第二十二章 苍梧镇藏污，老龙山牢笼
咔嚓一声。
火苗从火折子上亮起，照耀了幽暗的雨夜。
雨越大，路越崎岖，小红马也越慢。
眼看走在狭隘山道里，毕竟着急不得，两人本来激昂的心绪倒也平复下来。
鹿巧点燃了火折子，照着一本真人经上面字迹细细查看。
鹿樽觉得好笑，“你若想学道法、通仙术，我干掉鹿峥嵘之后，自有大把时间研习。现在这样麻烦，可对眼睛不好。”
鹿巧只顾翻看真人经，一路看下去，嘴里随口道，“我只是担心。”
鹿樽又笑道，“担心什么？你还担心我不是鹿峥嵘对手不成？”
“这事儿得从头来说。”鹿巧解释，“自樽哥你出来之后，我的玲珑心通了窍穴，再不是修行上的阻碍，更与这部真人经建立某种联系。一眼看去，许多此前不懂的符号，都可从不同角度理解。”
“哦，这么说来，你再不用半懂不懂了？”
“对，樽哥不是说了，书中的法力消耗殆尽，你便要魂飞魄散么，我想看看真人经上的记载，能否解决此事。”
鹿樽一听，眼前一亮，“怎么说？”
他是不怕死，不代表不想活。
若有可能，能生则生，能活则活，这世上何其美妙，绝不愿意只品尝须臾时分。
“还没看到那儿去，不过我却看到些古怪玩意儿……”
鹿巧皱眉道，“这真人经数千文字，完全是微言大义。即使同一行描述，从不同角度解读，亦均成立。之前二六哥的译文不过最浅显部分，现在我却看得更深。”
“一行文字，从不同角度解读，怎么解读都对？”鹿樽一句话脱口而出，“这不合道理。”
说完之后，只听到鹿巧忍俊不禁，呵呵一笑。
他一怔之后，也不住莞尔。
若说不合道理，鹿樽才是天地之间最不合道理之物。
他说这真人经不合道理，却在这贼喊捉贼呢。
“倒也不算不合道理，若樽哥你将其中的字迹视作我们平日所见之字，自然无法理解。”
鹿巧正色道，“但真人经在寻常含义之外，也可以视作窥算天机的术数法门。它上面一字一句，本身都蕴含玄妙，看过即忘，再见即变，只能每一次临时地体会。”
鹿樽若有所思，他倒是没看过真人经，但对真人经的玄妙不敢有丝毫怀疑，“那你刚才，莫非就是在推算咱们此行是吉是凶？”
“这点我暂时还达不到。”鹿巧道，“不过我凭借一时的心气，对真人经过往知道了许多——而这正是我担心的。”
“哦？有故事！”
“故事没有，有的只是隐隐约约，支离破碎的信息。”鹿巧道，“最值得注意的一点就是，咱们背后这座老龙山苍梧镇，本有自古传之的名姓。只是年久经变，成了如今称呼。”
“那原名是？”
鹿巧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深吸一口气，瞳孔收缩，神色中有某种惊悸。
他说，“老龙山不是老龙，而是‘牢笼’。苍梧镇不是苍梧，而是‘藏污’——这是一座被当做牢笼，藏污纳垢所在！”
“什么意思？”鹿樽一怔，回头望去。
他却看身后那座苍梧镇，这已死去极多人的小镇子，躲在山林掩映之间，寂静而沉默。
镇子毕竟不会说话，鹿樽这一空望，得不到任何回答，只见满目风雨。
他心头兀自惊疑。
这是一处牢笼？
又藏了什么污秽？
鹿巧摇头，“我也无法理解，只能猜测揣度，大约是真人经背后，还有比鹿峥嵘更可怕的东西。而这正是我所担心的。”
鹿樽皱眉，“若说有什么可怕玩意儿，也许是规定这‘成仙作祖’办法之人。”
鹿巧一怔，“你是说，仙人？”
他说这话时，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往天上看一眼，仿佛十分害怕自己的话语，上动天听。
鹿樽又莞尔，“你刚才侃侃而谈，甚是威风，怎么到了关键时刻，还如此胆小？”
鹿巧抗议，“我谈自己所知，自然从容。可世上总有我无知事物，我不是胆小，而是敬畏。”
鹿樽冷哼一声，“无知便要敬畏？可我看来，那玩意儿未必值得你敬，自然也不值得你畏。管祂是仙是妖，只知道这仪轨可恶。若要抢夺劫掠，不如直来直去，这般培养命器，玩弄人情，与畜生没有区别。我若遇着这什么‘污秽’，一定叫他粉碎。”
鹿巧闻言，知道鹿樽迄今为止，仍当他是鹿家子之一。
死去三十五位兄弟姊妹，大约也未曾想到，会有个从未相识相处的“弟弟”，为他们的死义愤填膺。
鹿巧叹了口气，“樽哥，我永远佩服你的勇气与斗志，却不似我，碰着困难就要气馁、缩头。”
鹿樽只呵斥他，“到这时了，还分什么你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只是说出你不敢说的话，其实你若从小没有玲珑心困扰，与我一般勇气，一般斗志。”
鹿巧听得也不禁幻想起来，仿佛一股股勇气，从鹿樽身上，传到他的胸膛里。
于是接过话茬，“也一般厉害么！？”
鹿樽沉吟，“额，那还是差我一些吧！”
鹿巧一呆，又忍不住笑了，他知道鹿樽在安慰自己，这位虚幻的兄长总能语出惊人，却又不惹人厌。
笑过之后，他正色道，“不过，若真是编撰真人经者，一定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樽哥，你答应我，若见了他，定要收敛性格，保住性命为上。”
他说话时目光看来，实在认真，颇有一种不赞成便不行的意味，鹿樽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不过，点头并不代表同意，他嘴上可没说什么。
……
接下来一路，鹿巧再看真人经，鹿樽一点儿也不多做打扰了。
小红马载着两人，再缓缓过了一刻钟，雨慢慢小了。
鹿樽的鼻子一动，忽然道，“有血腥气。”
两人相看一眼，并下马来，朝着前方一处空地走过去。
火光尚未照到，鹿樽先一步在遥远的黑暗中看到血腥气来源，他拦住鹿巧，“是尸体……大家的。”
鹿巧知道，鹿樽一直照顾自己，不愿让自己接触了血腥。
他觉得自己给人小瞧了，“这有什么！”
抬手举起火光，走近了，漫不经心一瞧。
只看一眼，就尖叫起来，火折子也落在地上。
但其实他看到的根本没什么，只是这场面的九牛一毛、冰山一角。
鹿樽捡起浇灭了的火折子，“都说了。”
鹿巧吓得脸色发白，“他们怎么……”
“是自相残杀，鹿落落和鹿聪灵杀了其他人，而鹿落落又杀了鹿聪灵，却最终便宜了鹿峥嵘。他将众人的尸体拆开了……原来这就是仙法？也忒粗暴了。”
鹿樽已将情况看得清清楚楚，皱着眉四处看去，“不过也是奇怪，鹿峥嵘的仙体，按说该在此处才对。巧哥，小心为上。”
鹿巧却全没将他的话记在心头，只是目光呆滞、脸色苍白，看着面前一团。
没有火光，没有内力，世界在他眼中漆黑一片，区别只在于某些部分比别处更加漆黑，万幸仅止于外形轮廓，难以看清细节。
但他心中知晓，这就是将他逼退回苍梧镇的兄长阿姐们，他们已成了地面上一块块零碎东西，没一个是人形。
过了许久，他道，“樽哥，我应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鹿樽正调用内力，细查四周，听了这话，当即一愣，“什么？”
“他们逼我，夺书，内讧，杀人，我应该恨他们，按说见了他们死状，我该欢笑才对。”鹿巧呆呆道，“可我又忍不住为他们的死而悲戚……”
鹿樽想了想道，“那就两种态度皆在，如何？”
“什么？”
“我说，你大可以既讨厌他们也同情他们，这不矛盾。功过不能相抵，好坏也不该两清。我想若可以选择，他们也不愿如此。其实世上大多数情况没有好恶之分，只是时局迫人而已，常人哪有选择？”
鹿樽道，“我相信，如果没有鹿峥嵘闹事，他们仍是我们最亲密的兄弟姊妹。当然，他们的背叛与丑恶也不可忽视。但我们可以不忘却过去的他们，也不忘却背叛你的他们，相信人会善，也相信会恶，再尽量避免恶行恶事，你说如何？”
鹿巧细细听着，忽地疑问，“那我们呢？我们若置身于此处，会否和他们一样，互相厮杀？尽显丑恶？”
“当然不会。”鹿樽想也不想，很肯定地说，“因为他们是常人，而你我是非常人、大丈夫、英雄者也。时局可以迫人，大丈夫却可掌控时局。”
鹿巧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和非常人、大丈夫、英雄能扯上关系，他又追问，“若掌控不了呢？”
鹿樽满不在乎地说，“无外乎舍生取义，生死不过尔尔，哪比得上念头通达？你看鹿归墟、鹿沧海，哪个不比这伙人优秀，不也去抵挡鹿峥嵘了么？你莫要觉得，他们舍弃性命，救下来的这伙人自相残杀，白费了他们心意。殊不知他们救人其实只为自己，救人的那一刻，已够满足。巧哥，这是我一路骑马，看天看地，看花看草，领悟来的生之精髓，或许不对，但这般想着，心中总要坦荡一些，你说是不是？”
鹿巧听罢，眼睛渐渐亮了，重重点了点头，正待说话。
这时，有个鼓掌的声音，慢慢响起来。
一下一下，在渐弱雨声之中，极其清脆。
“好啊，好啊，救人者不为他人死活，只为自己？这话甚是有意思。”
一个身影，从黑暗中踱步而出，几步摇摇摆摆，却躲开脚下泥泞处，“我避而不出，本想看看你们被吓着的丑态，以作娱乐，没料到有如此精彩发言。那边的小子，你是何来历？”
火苗从火折子上亮起，照耀了幽暗的雨夜。
雨越大，路越崎岖，小红马也越慢。
眼看走在狭隘山道里，毕竟着急不得，两人本来激昂的心绪倒也平复下来。
鹿巧点燃了火折子，照着一本真人经上面字迹细细查看。
鹿樽觉得好笑，“你若想学道法、通仙术，我干掉鹿峥嵘之后，自有大把时间研习。现在这样麻烦，可对眼睛不好。”
鹿巧只顾翻看真人经，一路看下去，嘴里随口道，“我只是担心。”
鹿樽又笑道，“担心什么？你还担心我不是鹿峥嵘对手不成？”
“这事儿得从头来说。”鹿巧解释，“自樽哥你出来之后，我的玲珑心通了窍穴，再不是修行上的阻碍，更与这部真人经建立某种联系。一眼看去，许多此前不懂的符号，都可从不同角度理解。”
“哦，这么说来，你再不用半懂不懂了？”
“对，樽哥不是说了，书中的法力消耗殆尽，你便要魂飞魄散么，我想看看真人经上的记载，能否解决此事。”
鹿樽一听，眼前一亮，“怎么说？”
他是不怕死，不代表不想活。
若有可能，能生则生，能活则活，这世上何其美妙，绝不愿意只品尝须臾时分。
“还没看到那儿去，不过我却看到些古怪玩意儿……”
鹿巧皱眉道，“这真人经数千文字，完全是微言大义。即使同一行描述，从不同角度解读，亦均成立。之前二六哥的译文不过最浅显部分，现在我却看得更深。”
“一行文字，从不同角度解读，怎么解读都对？”鹿樽一句话脱口而出，“这不合道理。”
说完之后，只听到鹿巧忍俊不禁，呵呵一笑。
他一怔之后，也不住莞尔。
若说不合道理，鹿樽才是天地之间最不合道理之物。
他说这真人经不合道理，却在这贼喊捉贼呢。
“倒也不算不合道理，若樽哥你将其中的字迹视作我们平日所见之字，自然无法理解。”
鹿巧正色道，“但真人经在寻常含义之外，也可以视作窥算天机的术数法门。它上面一字一句，本身都蕴含玄妙，看过即忘，再见即变，只能每一次临时地体会。”
鹿樽若有所思，他倒是没看过真人经，但对真人经的玄妙不敢有丝毫怀疑，“那你刚才，莫非就是在推算咱们此行是吉是凶？”
“这点我暂时还达不到。”鹿巧道，“不过我凭借一时的心气，对真人经过往知道了许多——而这正是我担心的。”
“哦？有故事！”
“故事没有，有的只是隐隐约约，支离破碎的信息。”鹿巧道，“最值得注意的一点就是，咱们背后这座老龙山苍梧镇，本有自古传之的名姓。只是年久经变，成了如今称呼。”
“那原名是？”
鹿巧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深吸一口气，瞳孔收缩，神色中有某种惊悸。
他说，“老龙山不是老龙，而是‘牢笼’。苍梧镇不是苍梧，而是‘藏污’——这是一座被当做牢笼，藏污纳垢所在！”
“什么意思？”鹿樽一怔，回头望去。
他却看身后那座苍梧镇，这已死去极多人的小镇子，躲在山林掩映之间，寂静而沉默。
镇子毕竟不会说话，鹿樽这一空望，得不到任何回答，只见满目风雨。
他心头兀自惊疑。
这是一处牢笼？
又藏了什么污秽？
鹿巧摇头，“我也无法理解，只能猜测揣度，大约是真人经背后，还有比鹿峥嵘更可怕的东西。而这正是我所担心的。”
鹿樽皱眉，“若说有什么可怕玩意儿，也许是规定这‘成仙作祖’办法之人。”
鹿巧一怔，“你是说，仙人？”
他说这话时，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往天上看一眼，仿佛十分害怕自己的话语，上动天听。
鹿樽又莞尔，“你刚才侃侃而谈，甚是威风，怎么到了关键时刻，还如此胆小？”
鹿巧抗议，“我谈自己所知，自然从容。可世上总有我无知事物，我不是胆小，而是敬畏。”
鹿樽冷哼一声，“无知便要敬畏？可我看来，那玩意儿未必值得你敬，自然也不值得你畏。管祂是仙是妖，只知道这仪轨可恶。若要抢夺劫掠，不如直来直去，这般培养命器，玩弄人情，与畜生没有区别。我若遇着这什么‘污秽’，一定叫他粉碎。”
鹿巧闻言，知道鹿樽迄今为止，仍当他是鹿家子之一。
死去三十五位兄弟姊妹，大约也未曾想到，会有个从未相识相处的“弟弟”，为他们的死义愤填膺。
鹿巧叹了口气，“樽哥，我永远佩服你的勇气与斗志，却不似我，碰着困难就要气馁、缩头。”
鹿樽只呵斥他，“到这时了，还分什么你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只是说出你不敢说的话，其实你若从小没有玲珑心困扰，与我一般勇气，一般斗志。”
鹿巧听得也不禁幻想起来，仿佛一股股勇气，从鹿樽身上，传到他的胸膛里。
于是接过话茬，“也一般厉害么！？”
鹿樽沉吟，“额，那还是差我一些吧！”
鹿巧一呆，又忍不住笑了，他知道鹿樽在安慰自己，这位虚幻的兄长总能语出惊人，却又不惹人厌。
笑过之后，他正色道，“不过，若真是编撰真人经者，一定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樽哥，你答应我，若见了他，定要收敛性格，保住性命为上。”
他说话时目光看来，实在认真，颇有一种不赞成便不行的意味，鹿樽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不过，点头并不代表同意，他嘴上可没说什么。
……
接下来一路，鹿巧再看真人经，鹿樽一点儿也不多做打扰了。
小红马载着两人，再缓缓过了一刻钟，雨慢慢小了。
鹿樽的鼻子一动，忽然道，“有血腥气。”
两人相看一眼，并下马来，朝着前方一处空地走过去。
火光尚未照到，鹿樽先一步在遥远的黑暗中看到血腥气来源，他拦住鹿巧，“是尸体……大家的。”
鹿巧知道，鹿樽一直照顾自己，不愿让自己接触了血腥。
他觉得自己给人小瞧了，“这有什么！”
抬手举起火光，走近了，漫不经心一瞧。
只看一眼，就尖叫起来，火折子也落在地上。
但其实他看到的根本没什么，只是这场面的九牛一毛、冰山一角。
鹿樽捡起浇灭了的火折子，“都说了。”
鹿巧吓得脸色发白，“他们怎么……”
“是自相残杀，鹿落落和鹿聪灵杀了其他人，而鹿落落又杀了鹿聪灵，却最终便宜了鹿峥嵘。他将众人的尸体拆开了……原来这就是仙法？也忒粗暴了。”
鹿樽已将情况看得清清楚楚，皱着眉四处看去，“不过也是奇怪，鹿峥嵘的仙体，按说该在此处才对。巧哥，小心为上。”
鹿巧却全没将他的话记在心头，只是目光呆滞、脸色苍白，看着面前一团。
没有火光，没有内力，世界在他眼中漆黑一片，区别只在于某些部分比别处更加漆黑，万幸仅止于外形轮廓，难以看清细节。
但他心中知晓，这就是将他逼退回苍梧镇的兄长阿姐们，他们已成了地面上一块块零碎东西，没一个是人形。
过了许久，他道，“樽哥，我应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鹿樽正调用内力，细查四周，听了这话，当即一愣，“什么？”
“他们逼我，夺书，内讧，杀人，我应该恨他们，按说见了他们死状，我该欢笑才对。”鹿巧呆呆道，“可我又忍不住为他们的死而悲戚……”
鹿樽想了想道，“那就两种态度皆在，如何？”
“什么？”
“我说，你大可以既讨厌他们也同情他们，这不矛盾。功过不能相抵，好坏也不该两清。我想若可以选择，他们也不愿如此。其实世上大多数情况没有好恶之分，只是时局迫人而已，常人哪有选择？”
鹿樽道，“我相信，如果没有鹿峥嵘闹事，他们仍是我们最亲密的兄弟姊妹。当然，他们的背叛与丑恶也不可忽视。但我们可以不忘却过去的他们，也不忘却背叛你的他们，相信人会善，也相信会恶，再尽量避免恶行恶事，你说如何？”
鹿巧细细听着，忽地疑问，“那我们呢？我们若置身于此处，会否和他们一样，互相厮杀？尽显丑恶？”
“当然不会。”鹿樽想也不想，很肯定地说，“因为他们是常人，而你我是非常人、大丈夫、英雄者也。时局可以迫人，大丈夫却可掌控时局。”
鹿巧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和非常人、大丈夫、英雄能扯上关系，他又追问，“若掌控不了呢？”
鹿樽满不在乎地说，“无外乎舍生取义，生死不过尔尔，哪比得上念头通达？你看鹿归墟、鹿沧海，哪个不比这伙人优秀，不也去抵挡鹿峥嵘了么？你莫要觉得，他们舍弃性命，救下来的这伙人自相残杀，白费了他们心意。殊不知他们救人其实只为自己，救人的那一刻，已够满足。巧哥，这是我一路骑马，看天看地，看花看草，领悟来的生之精髓，或许不对，但这般想着，心中总要坦荡一些，你说是不是？”
鹿巧听罢，眼睛渐渐亮了，重重点了点头，正待说话。
这时，有个鼓掌的声音，慢慢响起来。
一下一下，在渐弱雨声之中，极其清脆。
“好啊，好啊，救人者不为他人死活，只为自己？这话甚是有意思。”
一个身影，从黑暗中踱步而出，几步摇摇摆摆，却躲开脚下泥泞处，“我避而不出，本想看看你们被吓着的丑态，以作娱乐，没料到有如此精彩发言。那边的小子，你是何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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