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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三)

    靠近窗口,侧身瞥清百米外从重甲炮车后跑出的一名圣徒敌军,在脑子里幻想过无数次相似场景的小雷,以极快速度举起右臂的猎炮,只一眼的瞄准,跟着便扣动扳机了。

    没中。幻想的模拟就和现实总有出入。高速跑动的敌人,就成功避过小雷的瞄准线,闯进旁边的破烂建筑后了。

    很懊恼,若是提早练好射击,小雷就相信绝对能送这胆大的东西意外的惊喜。但懊悔已没用,继续瞥向窗外逐渐靠近的重炮车,他只能等待下次可能的机会了。

    “娘的!中了!”

    守着旁边窗口的老吴,却是兴奋极了地欢呼。方才小雷漏过的那敌人,就在进入掩体的一瞬间,被他搁着那破烂的墙一块射成爆烂了!

    看着先拿下敌人性命的战友,小雷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侧着身的他迅速窥视着窗口外能见的那些建筑,果然没一处是完好的。

    根本没一处合适的掩体提供防护,千疮百孔的城市就只有指挥所外围的几道防线的建筑完整。

    接着,他的脑里就涌出个可怕的念头:莫非这是个陷阱?

    连自家的新兵都能反应过来的事实,已在近卫团的推进中到达的圣徒元帅怎会不知了?但即便这是陷阱,抚摸着束成很多长辫的花白胡子的他,浑浊的无瞳灰眼依然充斥凶光。

    陷阱如何?帝皇护佑,这般可笑的陷阱,踏入又如何?

    早已摸清这千疮百孔的城市有多少兵力,他就只觉得可笑。饱受战火洗礼的破地方,除了那些还在废墟的阴影里偷生的博萨人,就只有朝晟的一支铁拳新兵团驻扎。

    数目不过两千余的可笑小鬼,怎能阻挡最精锐、最不畏死的一万圣徒近卫与三百重甲炮车的碾压了?

    没有任何悬念的战斗,在圣徒元帅的眼里,那愚蠢的污血贱种迦罗娜就是这样的蠢和自大。

    没考虑过朝晟那些不敬帝皇的圣恩者们行踪泄露,没考虑过负责指挥前线圣徒大军的已换成自己的副官,没考虑过不止朝晟才会突袭斩首…欠缺经验与稳重的东西,就会彻底的失败。

    失去生命的败、葬送大军的败、相让胜利的败、没有荣誉的败…

    一败涂地的败!

    而这失败,就是卡罗拉帝国第五元帅圣徒,将在帝皇的引导下赐给污染人族血脉的污血者迦罗娜,最好的礼物了。

    切实如此,这些占据有利地势的铁拳新兵们,即便身在加固的矮楼与碉堡内,情况也依然不容乐观呀。

    奋力的开火就没能阻止圣徒近卫们推进的步伐,即使新兵们奋勇异常,也不过击杀掉零散的敌人罢了。

    就比如身在防线外圈的建筑内,已打空两弹匣的小雷,自信准头不错的他,也只打死两名敌兵罢了。

    从背上抽出新的弹匣,塞进右臂猎炮中,小雷他就灰头土脸地瞟清敌人已距离自己有多近了…相当的衰和霉,不足百米的距离,最外圈已完全的失手,那些驻进其中的战友们,怕是已成圣徒近卫们炮口之下的肉渣了。

    不走运的事就还在发生着,打算再射死点敌人的老雷,心就被远处几辆正将炮口朝自己这方向旋转的重炮车吓到了嗓子眼!大晦气了…

    不出意外,几秒钟后,老雷觉得自己就该跟战友们在阴间继续起哄旁边的木精歌唱了…不对,还信帝皇那套的木精,死后也该去什么神国吧?可那样的话,必定得遇到卡罗拉人的木精,岂不是会更惨更糟?

    炮火的轰鸣响过,老吴和小雷及还在旁边念什么的木精,就发现自己并没被爆炸送上天。原来挨打的是旁边的一栋房,看来他们仨就能活多会儿了,起码在那几辆炮车装填好弹药前,还能多做点什么事情。

    可以跑吗?已向楼梯踏出一步的小雷,就被那本胆怯的木精一把拽着:“没有命令,跑什么!胆小的人类,怕什么死呀!”

    “呸,孬种,你要跑就不算个人!”老吴也狠狠吐了口唾沫,“别发傻了,怂蛋,刚才不是射挺准?死前多拉几个垫背的,比他妈多活一会儿就更有种的划算呀!”

    激烈的说话就让被恐惧支配的新兵怒吼,没多余的废话,他冲向窗口疯狂扣动扳机,在清空弹匣后烂泥似的趴在地面,眼泪和鼻涕放肆地泄出了。

    “喔!好打,”踹了小雷一脚,老吴就将自己多余的弹匣扔给了炮术不行还爱乱打的木精,“看看,射烂俩人头,强!”

    擦干眼泪鼻涕,站起来的小雷就重新给猎炮装上弹匣,不再恐惧地对准窗口外那些能瞄到的敌人,重重按下扳机了。

    喜欢军械的他想过很多。譬如自己如何百发百中,荣膺勋章归乡;也譬如自己如何大难不死,奋勇杀敌不倒…只是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成为那牺牲者纪念碑上的一员,也成为一名后继新兵们口中无名的老兵之一了。

    圣徒的近卫们就不是傻子。再度清空弹匣的三人,除却运气终于好起来的木精乱射打中了一个,就没能再有任何多余的战果。

    再不甘心也没用了,远处的几辆重甲炮车真正将炮口对准这里,很快,三人就会一同成为用废墟当合住坟墓的难兄难弟了。

    而死前,小雷就打算问些平日不好说的话了:“喂,那谁…名字太难念,不听声音不看身子,该怎的分清木精是男女?”

    搁在平时,这种问题木精就绝懒得回答。可都要死了的他,又能有什么所谓了?“耳缘,尖的男性,圆的女性。并且我的名字很简单,阿尔。”

    “你们真都信那劳什子帝皇?”等死的时候,老吴也想多聊点,因为死了后就不知能否再讲话了。

    这些对自己种族的文化完全没了解的战友,名叫阿尔的木精现在也生不起气了:“不是所有。我的祖辈从瑟兰来,千年的时间,一直信仰帝皇。”

    “好怪,”口干舌燥的小雷,就想喝点什么,但水瓶已经洒了,“卡罗拉人和你们可信的一样…却要拿你们杀个彻底。”

    “问帝皇去吧,我不知…”

    话没有讲完,几发混凝土破坏弹已打进楼房里。量很够的的炸药瞬间引爆,铁拳的制式护甲无法抵挡,连同这栋屋子以及瘫坐的三人,共同的粉碎成块了。

    小雷就看着自己被抛得非常非常高,能从天空中看见已成倒塌的混凝土房屋高。

    没有身子的感觉,应该是脑袋被头盔护着,一齐飞上了天。旋转的视野,就能看清战场的景象了。圣徒近卫的炮车已推进外围的防御圈内,那些身穿白色护甲的敌兵,也推进到更内的防线,离指挥所已不远了。

    这时的小雷就很平静,毕竟他已杀够本了。只是不知道蠢蛋的指挥官在搞什么,已是必定的失败,却没有撤离,别不是个死脑筋吧。

    而迦罗娜却还是摆布着沙盘,脑海里各级的报告、士兵的死亡、残余的军力都用文字的形式传达。

    而将代表圣徒近卫的棋子,挪至已崩溃的第二防线内,看着摇摇欲坠的第三防线,她知道是该反击的时候了。

    血从鼻孔和眼角流出,从未如此程度发动本源力量的她,只觉得头很痛…但和失去亲人朋友的痛相比,这点微不足道的东西算什么了?

    只要能斩获胜利,就是再强百倍的痛苦,也无所谓。完全的无所谓。

    小雷的头颅,也就离地面越来越近,是该彻底摔烂最后的肉体,将意识送往遥远地方的时候了。

    “啊?”

    依然侧着身待在方才的窗口,右手冰冷的猎炮和背负的重量感,他好像回到刚开始驻进这送命的矮楼的时候了。

    不对啊,这楼应跟自己一起,被炸个开花飞了啊?

    茫然看向老雷和木精阿尔,是了,他们的动作也和开始的时候一样…而仅有的不同就是,他们的脸上也是搞不清状况的茫然和发蒙。

    没闲工夫晃神了。沉寂很久的网,就用信息将不知所措的三人,以及第二、第一防线所有同样遭遇的兵士,重新的调动起来了:

    “调转方向,对内合围,优先目标重炮车。”

    “战士们,送卡罗尔的圣徒去见他们最爱的帝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