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白裙
“吴安，走了。”
少年被从座位上拉起来，神色不愉，念叨着骂街的话。
他困极了，眼皮像是有千斤重，抬不起来，只好跟着手上的那股力往前走。
向下踏出几步，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让人更加不适。
少年行于荒漠上，步伐时轻时重，像是随时都可能倒地不起，看得人心惊胆战。
可他却始终没有驻足休息，皱着眉忍受，坚持走了下去。
许久，少年已是满头大汗，前路依然没有任何着落。
心有所感，少年忽然停步，眼眸费劲地睁开。
人群有序地在门口排队，吃着准备的早餐，兴趣高昂地交谈，时而看一眼手机或是望向大门。
吴安还有点懵，他瞅了瞅同学们手上拎着的蓝色塑料袋，又看了看自己，拉过王憾知，带他一起半死不活地趴在旁边的围栏上。
“你们手上的袋子咋回事？我怎么没有？”
被烈日晒得怏怏的王憾知，斜睨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吐槽。
“你醒了？一上车就昏倒过去，吓得我和周峰还以为你猝死了，身体虚，就别强撑着跟我们通宵啊……袋子里是唐老师发的水和零食，好像还有面包，说是迪士尼的东西都死贵死贵的，如果不舍得花钱，就吃这些先填填肚子，晚上回酒店再吃。你的估计落车上了，人都是我好不容易才拖过来的。”
吴安冷笑一声，讽然地看着他，你当我傻呀？
“我刚坐下，准备眯一觉，你就把我拉起来，说，‘不坐大巴了，走过去’。”
王憾知表情麻木，翻了个白眼，吐出一句话。
“咱们几点上的车？”
“六点。”
“现在几点了？”
“……八点半。”
吴安神情僵硬，在脑海里努力翻找着记忆，却没有发现丝毫踪迹，跟“断了片儿”一样。
人声骤哄，等候良久的队伍开始前进，唐老师的声音通过小喇叭响彻在每个学生的耳边。
“同学们进去后，按照分好的队伍自由活动，如果有事，就在群里@老师，晚上八点我们在广场准时集合，看完烟花后就坐大巴回去，一定要记得注意安全啊。”
“走吧，愣着干嘛，还没醒？”
吴安回过神来，不再多虑，笑着跟了上去。
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一行人横冲直撞，一点也不像是第一次来，直奔最为刺激的过山车。
吴安一脸风轻云淡，内心腹诽不已。
‘呵呵，通完宵就来坐过山车，看来是都觉得生活没意思了。’
由于刚进来，多数人还在看地图认路，没有选好想要率先体验的项目，排队通道一路畅通，少年们成为今日的第一批乘客。
吴安如认命般，叹了口气，跨出腿，骑上这种造型独特的过山“摩托”车。
随着“嘀”的一声，过山车缓缓启动，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原本聊得欢快的人们顿时没了声响，只剩几个胆大的还在调侃“不妙”。
过山车猛地向下栽去，众人的心一下子提紧，血液流速加快，肾上腺素大量分泌，嘴角不知不觉地翘起。
吴安双眼微眯，眉头蹙起，与他人截然不同。
也许是他的错觉，身边的一切都开始发生变化，起伏的尖叫渐归平静，风的呼啸愈发清晰。
室内的布置偏向于星空风格，暗淡的背景下，绚烂的色彩勾勒出各样的风景。
过山车穿行其中，猝不及防，纷乱的颜色闯入眼帘，合力轰击向吴安的头脑，熟悉的感觉如潮水般涌来。
（愚蠢！垃圾！废物！）
（没人要的小孩！）
蓝的、紫的、黄的、红的……
“星空”之中，各种颜色交揉在一起，彼此纠缠、扭曲，变得异常浓郁、幽暗。
它们很快化成了一个个怪物，朝前飞奔，一双双爪子往上甩出延长，向吴安抓去。
过山车冲出房间，升至耀阳下的至高点。
少年的眼中却依旧是一片漆黑，数只色彩斑斓的手已经伸至他的面前，甚至就要抓住他的身体。
少年却视若无睹，没有任何动静，因为在他面前，是那间远在天际的小木屋，此刻却只需稍一伸手，就能碰到房门的握把。
少年右手向前伸出，身后的怪物个个顿时急了，争先恐后地向前挤来，想阻止少年的行为，却撞成一团，向后倒飞去。
握把按下，房门打开，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怪物痛苦哀嚎着，在门锁开启的一瞬间，烟消云散。
“哼哼～”
少年将木门向旁推开，寻着倩笑声看去，似有一抹白裙飘然若仙。
“吴安！”
少年骤然清醒，看见以王憾知为首的同学正神色各异地盯着他，才发觉过山车已经到站，而背后尽是冷汗。
王憾知察觉出了吴安的不对劲，让另外几名同学先去体验其他项目，自己扶着吴安来到室外的阶梯上，坐下休息。
“怎么回事？还没有调整过来？”
吴安摇头否认，没有多加解释。
见他不想说，王憾知也不再多问。等他休息够了，二人去体验了一些平静的项目，一直到晚饭时，才与小队其他成员会合。
吴安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后，趴在桌子上补觉。
餐馆里的冷气跟不要钱似的。不一会儿，就把他冻醒了。
吴安搓着胳膊，有些忍受不了，决定去外面等候他们。
七月份的上海，炎热难耐，好在午间下了一场小雨，此时又刚从充满冷气的餐馆出来，少年感到一阵温暖惬意，心神放松。
他坐在一间小亭子里，悠闲地看着周围人群流动，被一对母子的行为吸引住了目光。
母子俩似乎发生了争执，妇女面色通红，对小孩说了一番话无果，直接上手硬拽着小孩就要走。
小孩怀里抱着一个蓝色的变形金刚，坚决反抗着妇女的“暴行”，双脚不停地蹬向地面，嘴里念念有词。
妇女见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边，脸上火辣辣的，颜面尽失，动了真火。
她忽地松开手，小孩因为惯性向后跌去，差点摔倒。
好不容易站稳脚步，怀里的变形金刚却被妇女抢走，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母子俩的对话，吴安没有听见，后面又说了什么，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
当变形金刚落从小孩怀里抢走，摔向地面时，他的脑中已是一片空白。
而后，小孩的哭声与记忆中的哭声同时在耳边炸开，两道哭声以后者为主，环环相叠、重合、交融，直扣心扉与神关。
他眨了下眼，便回到了那个晚上，作为旁观者，无能为力地，目睹一切的发生。
大黄蜂解体，小时候的自己哭成泪人，昔日的委屈难过、绝望无助，又压在了吴安的心头，窒息感迎面而来。
他捂着胸口，喘息愈发急促，面容惨白，神色痛苦。
泪水盈满眼眶，滑过脸庞。
有扇门扉破碎，恶语、人影、怪物，齐齐出现，一同攻向吴安，少年的心境濒临失守。
银铃般的倩笑声轻轻响起，那群“东西”不甘地嘶吼，却是尽数扭头退去。
白裙俯下身来，用胳膊搂过脖颈，放置心田处，她从背后抱住少年颤抖的躯体，悦耳的声音抚过耳畔。
“好久不见，哥哥。”
少年被从座位上拉起来，神色不愉，念叨着骂街的话。
他困极了，眼皮像是有千斤重，抬不起来，只好跟着手上的那股力往前走。
向下踏出几步，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让人更加不适。
少年行于荒漠上，步伐时轻时重，像是随时都可能倒地不起，看得人心惊胆战。
可他却始终没有驻足休息，皱着眉忍受，坚持走了下去。
许久，少年已是满头大汗，前路依然没有任何着落。
心有所感，少年忽然停步，眼眸费劲地睁开。
人群有序地在门口排队，吃着准备的早餐，兴趣高昂地交谈，时而看一眼手机或是望向大门。
吴安还有点懵，他瞅了瞅同学们手上拎着的蓝色塑料袋，又看了看自己，拉过王憾知，带他一起半死不活地趴在旁边的围栏上。
“你们手上的袋子咋回事？我怎么没有？”
被烈日晒得怏怏的王憾知，斜睨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吐槽。
“你醒了？一上车就昏倒过去，吓得我和周峰还以为你猝死了，身体虚，就别强撑着跟我们通宵啊……袋子里是唐老师发的水和零食，好像还有面包，说是迪士尼的东西都死贵死贵的，如果不舍得花钱，就吃这些先填填肚子，晚上回酒店再吃。你的估计落车上了，人都是我好不容易才拖过来的。”
吴安冷笑一声，讽然地看着他，你当我傻呀？
“我刚坐下，准备眯一觉，你就把我拉起来，说，‘不坐大巴了，走过去’。”
王憾知表情麻木，翻了个白眼，吐出一句话。
“咱们几点上的车？”
“六点。”
“现在几点了？”
“……八点半。”
吴安神情僵硬，在脑海里努力翻找着记忆，却没有发现丝毫踪迹，跟“断了片儿”一样。
人声骤哄，等候良久的队伍开始前进，唐老师的声音通过小喇叭响彻在每个学生的耳边。
“同学们进去后，按照分好的队伍自由活动，如果有事，就在群里@老师，晚上八点我们在广场准时集合，看完烟花后就坐大巴回去，一定要记得注意安全啊。”
“走吧，愣着干嘛，还没醒？”
吴安回过神来，不再多虑，笑着跟了上去。
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一行人横冲直撞，一点也不像是第一次来，直奔最为刺激的过山车。
吴安一脸风轻云淡，内心腹诽不已。
‘呵呵，通完宵就来坐过山车，看来是都觉得生活没意思了。’
由于刚进来，多数人还在看地图认路，没有选好想要率先体验的项目，排队通道一路畅通，少年们成为今日的第一批乘客。
吴安如认命般，叹了口气，跨出腿，骑上这种造型独特的过山“摩托”车。
随着“嘀”的一声，过山车缓缓启动，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原本聊得欢快的人们顿时没了声响，只剩几个胆大的还在调侃“不妙”。
过山车猛地向下栽去，众人的心一下子提紧，血液流速加快，肾上腺素大量分泌，嘴角不知不觉地翘起。
吴安双眼微眯，眉头蹙起，与他人截然不同。
也许是他的错觉，身边的一切都开始发生变化，起伏的尖叫渐归平静，风的呼啸愈发清晰。
室内的布置偏向于星空风格，暗淡的背景下，绚烂的色彩勾勒出各样的风景。
过山车穿行其中，猝不及防，纷乱的颜色闯入眼帘，合力轰击向吴安的头脑，熟悉的感觉如潮水般涌来。
（愚蠢！垃圾！废物！）
（没人要的小孩！）
蓝的、紫的、黄的、红的……
“星空”之中，各种颜色交揉在一起，彼此纠缠、扭曲，变得异常浓郁、幽暗。
它们很快化成了一个个怪物，朝前飞奔，一双双爪子往上甩出延长，向吴安抓去。
过山车冲出房间，升至耀阳下的至高点。
少年的眼中却依旧是一片漆黑，数只色彩斑斓的手已经伸至他的面前，甚至就要抓住他的身体。
少年却视若无睹，没有任何动静，因为在他面前，是那间远在天际的小木屋，此刻却只需稍一伸手，就能碰到房门的握把。
少年右手向前伸出，身后的怪物个个顿时急了，争先恐后地向前挤来，想阻止少年的行为，却撞成一团，向后倒飞去。
握把按下，房门打开，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怪物痛苦哀嚎着，在门锁开启的一瞬间，烟消云散。
“哼哼～”
少年将木门向旁推开，寻着倩笑声看去，似有一抹白裙飘然若仙。
“吴安！”
少年骤然清醒，看见以王憾知为首的同学正神色各异地盯着他，才发觉过山车已经到站，而背后尽是冷汗。
王憾知察觉出了吴安的不对劲，让另外几名同学先去体验其他项目，自己扶着吴安来到室外的阶梯上，坐下休息。
“怎么回事？还没有调整过来？”
吴安摇头否认，没有多加解释。
见他不想说，王憾知也不再多问。等他休息够了，二人去体验了一些平静的项目，一直到晚饭时，才与小队其他成员会合。
吴安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后，趴在桌子上补觉。
餐馆里的冷气跟不要钱似的。不一会儿，就把他冻醒了。
吴安搓着胳膊，有些忍受不了，决定去外面等候他们。
七月份的上海，炎热难耐，好在午间下了一场小雨，此时又刚从充满冷气的餐馆出来，少年感到一阵温暖惬意，心神放松。
他坐在一间小亭子里，悠闲地看着周围人群流动，被一对母子的行为吸引住了目光。
母子俩似乎发生了争执，妇女面色通红，对小孩说了一番话无果，直接上手硬拽着小孩就要走。
小孩怀里抱着一个蓝色的变形金刚，坚决反抗着妇女的“暴行”，双脚不停地蹬向地面，嘴里念念有词。
妇女见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边，脸上火辣辣的，颜面尽失，动了真火。
她忽地松开手，小孩因为惯性向后跌去，差点摔倒。
好不容易站稳脚步，怀里的变形金刚却被妇女抢走，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母子俩的对话，吴安没有听见，后面又说了什么，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
当变形金刚落从小孩怀里抢走，摔向地面时，他的脑中已是一片空白。
而后，小孩的哭声与记忆中的哭声同时在耳边炸开，两道哭声以后者为主，环环相叠、重合、交融，直扣心扉与神关。
他眨了下眼，便回到了那个晚上，作为旁观者，无能为力地，目睹一切的发生。
大黄蜂解体，小时候的自己哭成泪人，昔日的委屈难过、绝望无助，又压在了吴安的心头，窒息感迎面而来。
他捂着胸口，喘息愈发急促，面容惨白，神色痛苦。
泪水盈满眼眶，滑过脸庞。
有扇门扉破碎，恶语、人影、怪物，齐齐出现，一同攻向吴安，少年的心境濒临失守。
银铃般的倩笑声轻轻响起，那群“东西”不甘地嘶吼，却是尽数扭头退去。
白裙俯下身来，用胳膊搂过脖颈，放置心田处，她从背后抱住少年颤抖的躯体，悦耳的声音抚过耳畔。
“好久不见，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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