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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冻60. 月与露(上)

    “没人和你抢,当心噎死。”

    “我......我......我知道!这不......这不......这不是饿的慌么?”

    移动城市66号公路向北服务区,距离哥伦比亚市中心只剩下三四个小时的路程。

    夜晚热闹的快餐店里,排队取餐的人们大声交谈着摩肩擦踵。

    “唔......吧唧.....吧唧......你不来点吗?”二楼巨大的落地窗旁,伊尔凡纳满嘴油渍的推过一碟红通通的小龙虾。

    “我不来。”桌对面,冯帝月双手抱插面无表情的回答。

    “嘿,这可好吃了!炎国特色小吃!小龙虾!就是这壳太硬,剥起来忒麻烦。”随即伊尔凡纳说完便伸出戴着手套的手,只见她笨拙的拎起盘中一只肥硕小龙虾的触须二话不说就开始“暴力强拆”。

    “来哥伦比亚吃大炎菜?估计也只有你了。”汤汁外溅,尚还残留着许多虾肉的虾壳乱七八糟的堆积在桌面上,冯帝月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吐槽道。

    “我就是心血来潮突然想吃炎国菜,咋啦,你个乌萨斯人,你又不吃你装什么专业~”喝上一口败火凉茶,伊尔凡纳边说边举起一个剥完的小龙虾丢进自己嘴里。

    至于那个剥完的小龙虾么,由于大部分虾肉都被她选择性无视的舍弃在了虾壳里,管她是不会剥,还是嫌麻烦,反正伊尔凡纳送进嘴里的虾肉大概都只有指甲盖那么点大小。

    虽然不予言表,但冯帝月确确实实看傻了。

    “小龙虾在炎国那都是当宵夜吃的,哪有你这么当饭吃的。”冯帝月念道。

    “吃的那叫幸福,懂不懂?小龙虾当饭吃,还就那个爽!把你防毒面具摘下来!别成天戴着那玩意,你不闷的慌么?”伊尔凡纳开心的晃晃耳朵探头好奇的问。

    “习惯了,没必要就尽量不摘。”冯帝月说着敲了敲自己嘴上的铁质防毒面具,“叮叮~”两下清脆的响声即刻传来。

    对于自己的源石病和源石感染程度,冯帝月自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虽然身上的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源石病貌,但他那个几乎快被源石结晶完全包裹的下巴仍会说明一切的问题。

    “嗯?嘛!那这样吧,你先摘下来,爷就当感谢你今天下午帮了我这么大忙,我剥你吃,怎么样?”吃完的空盘层层堆叠,伊尔凡纳眨眨眼比出个“耶”的手势嘻嘻问道。

    “算了吧,就照你这么剥虾壳,吃两盘得丢一盘。”冯帝月不屑的嘲讽。

    “吼,吼吼吼!你这个人!你不吃就不吃嘛!你居然还嫌弃我?哦!那照你你那么说!搞得好像你很会剥似的!啥都不懂装什么叼毛大尾巴狼?”听罢,伊尔凡纳立马愤愤不平的皱眉反击。

    “那我们要不换换?”冯帝月突然摘下手套站起身来。

    “干嘛?!要打架啊?”伊尔凡纳抬头满不在乎的边吃边问。

    “剥虾壳,不给你示范一下你是真不知道什么叫浪费,起开,去前台再拿个手套顺带要点香菜回来,快点。”见状,冯帝月严肃的说完一把拽起伊尔凡纳并坐到她的位置上。

    “行!行!你牛逼!你厉害!我这就去!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处理这该死的虾壳!说我剥的烂!你居然嫌我剥的烂?话说你们乌萨斯人那么糙,那么粗鲁要能剥的比我好才有鬼了嘞!气死我了!太气人了!嗷呜嗷呜嗷呜!”傻傻的盯了座位上的冯帝月好一会,伊尔凡纳瞬间三下五除二用力扯下自己手上的塑料手套怒拍在桌上。

    “那要是我剥的比你好怎么办?”冯帝月于是扭头反问。

    “好?好?你要是能剥的比我好!我今天晚上随!你!处!置!”还没等冯帝月把话说完,伊尔凡纳随即义愤填膺的死死瞪着冯帝月兜帽下的双瞳孔低吼道。

    伴随整张桌面再次猛颤一下,伊尔凡纳快速消失在人群中。

    左右环顾眼下散落满桌的龙虾壳,冯帝月其实压根没把伊尔凡纳刚才那句话放在心上。琢磨片刻,转眼再看看手旁那盆吃了一半的小龙虾,当下的冯帝月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居然回忆起了诸多自己上学时期的往事。

    也许,正是因为小龙虾这样食物,才能够算得上是冯帝月年少最具代表性的词汇。

    “哎!你知道在乌萨斯感染者革命掀起之前,也就是切城事变之前,切尔诺伯格中学界扛把子是谁吗?!”

    “这特么谁会不知道?城东扛把子!冯字头啊!”

    “哎,那兄弟,你本月交保护费了吗?”

    “当然交了啊!动动脑子吧!不交你今天还能见到我吗?”

    ......

    悠久的回忆涌上脑海,时间线回溯。

    移动城市乌萨斯;切尔诺伯格某中学;距离切城事变发生还有一年时间。

    (以下对话均为乌萨斯语)

    数不清的鹅毛大雪从灰暗阴郁的天空上洋洋洒洒的飘落,宛如天堂之鸟的圣洁羽毛,它们就这样漫无目的的飘着最终慢慢溶解在学校的花坛上,窗台上,房顶上。

    “吼吼吼吼!这条走廊上的人全都他娘给老子注意了嗷!别都跟苍蝇一样的挤在一起!都给老大把路让开!”

    “一边去!二班三班四班的,都死一边去!”

    “开路开路!那个啥!我们老大刚才说想喝伏特加!你小子去给帮忙买一下!!”

    “不是,头,这都快上课了?我上哪买伏特加去?”

    “你冯爹要喝!不是我要喝!给你钱!又不是不给你钱!别特么废话!快去!”

    “可是.......可是........可是老师......”

    “小兔崽子,加入了冯字头你特么还怕老师?别特么磨蹭!不然今天罚坐老虎凳滴嘛!”

    早自习时段,学校四楼吵闹的走廊上人头济济,身着白色校服的学生遍布整条走廊。突然,随着声声低俗的祖安咆哮从楼下传来,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一大帮乌泱乌泱的不良少年瞬间在楼梯口抱团出现。

    “老大,今天要交的数学作业,国文作业,英语作业,政治作业,化学作业您都没写,要不要先抄我的?虽然我确定那帮老师不敢招惹您但我担心您过会可能会被嫂子好一顿训。”长长的走廊上,不良少年粗鲁的驱赶着学生,他们推的推,拽的拽,踢的踢,不管是男是女,总之毫无绅士风度。这时,不良少年为首一个戴近视眼镜并且看上去颇有学识的少年开口问。

    “切,那些破作业我都不屑一做,她要想骂就让她骂吧,你们记得也都顺着她点。”倘若雪怪小队那会是冯帝月年轻时的样子,那么学生年代就算是冯帝月童年时期的样子。

    学生时代的冯帝月,油头粉面,冷酷无情,身披校服,脚蹬不知从哪捡来的乌萨斯破军靴,由于长期参与校内校外的约架活动而导致他那“战痕累累”的双臂缠满绷带。

    另外他也是切城警察闻风头疼的首要对象,因为未成年,切尔诺伯格拘留所留不住他,当然冯帝月自己也号称切城拘留所最大股东,少管所关不住,教育局管不了,冯帝月可谓是乌萨斯学生界的头号毒瘤。

    “这是昨天初中部刚交的保护费,冯爹您点点不。”身后肩扛滑板的不良少年从口袋里掏出一卷龙门币恭谨的递到冯帝月面前。

    “点钱这种破事你特么都搞不定?!我还留你干嘛?!”顿然停下脚步,冯帝月缓缓抬起他那双凶到放光的眸子问道。

    “啊啊啊啊!是!是!老大息怒!老大息怒!我现在立刻清点!马上就好!马上就好!”直视那个充斥无端煞气的眼神,肩扛滑板的不良少年魂都被吓飞了一半。

    “有人没交对吧?”手插裤兜,慢悠悠的朝着自己所在的班级走去,冯帝月捏紧拳头边走边问。

    “是,初中部确实有人没交,不过那家是钉子户,一直都是,您知道的。”滑板少年接话道。

    “三个妹子,为首那个红丝袜,拿手斧。”冯帝月咂舌猜测。

    “是,哎?您怎么知道的?”滑板少年好奇的追问。

    “因为那姐们是我的手足兄弟,挚爱亲朋.......”

    “哦,那即然是老大的朋友,那我们以后就不收她们了,听见没!兄弟们!那三小娘们的保护费以后不收了!那是老大朋友!”

    “收到!!!”身后的大部队异口同声。

    “你是傻帽么?我的意思是不收?”

    “啊这.......那.....那是什么?”

    “加倍收。”

    切尔诺伯格某中学七班;早自习结束;第一节课开始十分钟。

    “那我们现在把书翻到第1338页,第五个例子!那么问题就来了!同学们注意!”

    “案例怎么说,案例说李四是个未成年少女,她!勾引身为成年人的张三,于是!”

    “张三没有控制住,与李四发生了关系!大家注意啊!现在请你们思考!”

    “张三!他是否构成..........”

    “轰隆!!!”忽然,教室的门被一脚拽开了,可见门板剧烈摇摆着砸上墙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冯帝月斜挎书包在全班人的瞩目下哼着“苏卡布列”摇头晃脑的走进来。

    “好,大家不要受影响嗷,我们继续看题,那么张三是否构成犯罪?”

    “如果构成!那属于什么罪!”讲台上,讲刑法的老师压根看都不看冯帝月半眼的继续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乌萨斯语滔滔不绝的讲着。

    “怎么现在才来?已经迟到十分钟了。”教室座位的第一排,早露小心翼翼的拿书遮住脸关切的问。

    “害,你是切城第一劳模,我又不是你,我这么早来学校干嘛?帮你升那狗屁乌萨斯国旗?”光明正大的蹓跶在讲台前,冯帝月一边随意把玩着讲台上盒子里的粉笔一边转悠到早露桌前。

    “啪。”正写着,刑法老师陡然手一使劲,粉笔断了。

    “可以呀,不过我的意思是我给你买了早餐,放你抽屉里了,你早点来还能吃热的。”早露乖巧的说。

    “呼,冷的也能吃,吃不死~”冯帝月说着开始在安静的教室里吹起婉转的口哨,随即他边吹边绕到早露身后。

    “你看什么呀?上课呢,你回自己座位上去,快点~”早露将泛红的侧脸藏进书里小声说。

    “上什么,我看看。”冯帝月挠挠头随即拉了拉早露手里的书。

    “你最讨厌的刑法。”早露回答。

    “哦,那确实挺讨厌的,你好好学,我上我座位睡觉去了。”下一秒,冯帝月温柔的拍了两下早露的脑袋便走开了。

    “等等,我把钱给你。”突然,早露一把拽住冯帝月的袖口小声叫道。

    桌洞稀疏,早露满脸认真的右手一边记笔记一边左手不知在抽屉里翻找着些什么,几秒钟后,早露掏出6张面值为一百块的龙门币塞入冯帝月手中。

    “这啥?我说过保护费你不用交的!”冯帝月纳闷着反问。

    “哎呀,不是啦,凛冬她们的,我替她们三交了,人家毕竟还是小孩子,没那么多零花钱,你收保护费我不管,但也别过分压榨咯~”化身贴心大姐姐的早露咯咯笑着顺势把冯帝月放回来的钱推开。

    “唉,你不早说,那收你一百,剩下五百自个留着买好吃的,我还能收你钱了不成。”朗朗乾坤,天地之间,公堂之上,两人就这么光明正大的你侬我侬。

    年级第一和年纪倒数第一,切城劳模和切城毒瘤,这要不是亲眼所见,想必是没什么人会信。

    “真不收?你确定?你可想好了。”

    “你的我不收,坚决不收,这一百块收了也是晚上请你恰夜宵的钱~”

    “哈?那我们恰什么呀?”

    “整点你们贵族平时不让吃的,怎样?”

    “嗯?好啊好啊!所以吃什么?能方便告诉我吗?还是说?你还没想好?”

    “想好了!路边摊!大排挡!小龙虾!”

    。。。

    灯光下,冯帝月坐在座位上细心的剥着小龙虾,而伊尔凡纳则在旁边一个劲忙手忙脚的将冯帝月剥完的虾肉送进嘴里,伴随鼻酸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冯帝月更为久远的记忆也越来越清晰。

    切城事变摧毁一切的美好,当我已经穿上象征雪怪的白袍时。

    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