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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妨一醉

    巷子或宽或窄互相交织,如同游戏中迷宫般复杂难走。唯一的区别是,游戏的迷宫深处必有宝箱,而这条巷子的最里面,只有一家破落的小酒馆。

    简陋的大门和窗根本挡不住无孔不入的冷风,顶上的瓦片排列的也不密,仔细观察的话甚至能发现不少的空隙,真不知下雨天时酒客会否被淋得狼狈不堪。

    酒馆离列车站并不远,萧战天最佩服肖狂便是无论在何处他总能找到喝酒的地方。

    年节将至,本就人少的酒馆愈发冷清,即使偶而有人路过也只是买点酒带着,不会在这边停留分毫。

    “店家。”萧战天到后礼貌性地和此间老板打了声招呼,角落里的肖狂已招手让他过去。

    “公子请先入座,这个时节伙计们留得不多,若是招呼不周还请见谅。”

    “哪里的话。”萧战天客气了一番便坐到肖狂对面去了。见到满桌还未开封的酒,萧战天笑道:“我还以为你一个人先喝起来了,原来肖大少也有怕酒的时候啊。”肖狂脖子转了转,一手排开酒坛的封口,浓郁的酒香瞬间飘了出来。

    “你有点良心好不好,我是看你追了月神那么长时间还没有一丝进展,特地来陪你一醉解千愁,萧大公子怎的这般不知好歹。”

    萧战天摇摇头,拿起倒满的酒杯一饮而尽:“那可真是多谢肖大少了。”

    两人开始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来。“你今年过年没什么事吧,我到你们家拜个年,顺便拜访一下萧伯伯萧伯母可好?”“我这边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你今年过年不和家人一起过吗?”“过年嘛,无非就是陪着父母去见一些无聊的亲戚朋友,最无趣的是这些人每年问的问题都一样,我实在是烦了。”

    “这样啊。”以萧战天对肖狂的了解,自然知道他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他又将自己的酒杯斟满。“干。”两人酒杯碰了一下爽快地干了。

    论酒量萧战天自是远远不及肖狂,不过自己兄弟既然摆明了要大醉一场,那也不必追根问底,陪他喝就是了。两人的脸因喝酒而变得通红,尤其是萧战天,醉了后憨态可掬,但仍掩不住他那绝世之资。还好这酒馆里没有女客,否则萧战天怕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两人你来我往,桌上脚边除了酒坛子基本没什么间隙。而酒馆里除了老板也就只剩下这两个酒客了。萧战天趁着自己还残留最后一丝清醒,拖着沉重的身子对老板抱拳致歉:“老板见谅,年前还累得老板不能回家,这是一点心意,请收下。”老板和善地摇了摇头,拒绝了萧战天手上的金子。

    “两位已给了三倍的酒钱,至于过年,老朽本就孤家寡人,何况能到我这小破酒馆喝酒的只怕都是伤心人,两位但请放宽心喝,不必在意老朽。”

    “多谢。”萧战天又摇摇晃晃地回去了。

    这时肖狂也有些喝高了,笑容渐渐放肆起来:“战天,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一开始还以为你是个小白脸,没想到却是个一根筋的傻子。”

    萧战天大半个身子已埋在桌上,一只手敲击了几下桌子,大声笑道:“彼此彼此,我本来以为你是个狂妄的流氓头子,做梦也没想到你是个横冲直撞的白痴。”

    “说得好。”肖狂莫名鼓起掌来:“傻子和白痴,那可真是天生的朋友兄弟。”

    “是极是极。”萧战天强抬身子又和肖狂碰了一杯:“好兄弟,喝。”“好,喝。”

    见着这两个醉鬼说着只有他们自己能听懂的话,老板微微一笑:真羡慕啊,人生在世有这么一位朋友,也算不枉此生了。

    灯光慢慢暗了下来,门也锁了,只剩下角落里微黄的光明和两人的喝酒声。老板悄悄地回屋休息了,一醉解千愁,无论解不解的了,总算也是一种发泄方式。

    肖家身为星空中势力最强大的军阀,年前自是比一般人家更加忙碌。门生部下老友亲戚,包括攀关系的,各种宾客络绎不绝,寒暄客套自也是免不了。待人接物也是一门很大的学问,跟什么人说什么话,行为要如何才得体,其中的关系奥妙并不比世间任意一项艰深之术简单多少。肖家之人对此自是驾轻就熟,然肖狂现在还不回家这一点,让肖大炮老爷子气得想骂直娘贼。

    “这小兔崽子,往年再混这个时间也不会忘了回家,云儿,他联系过你吗?”

    肖云点头道:“阿狂说他今年他去战天家过。”

    “胡闹。”肖大炮音量不自觉地提高:“我也没不准他去朋友家玩,但至少这个年得在家里过吧,这小子,从来都不让人省心。”嘴里还在骂着,但没过一会儿便对着肖云说道:“你萧叔叔那边先说一声,我先招呼客人。”

    “嗯,父亲您先去忙。”“阿狂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云儿,我来啦。”容光焕发的赵东撇下黑哲,风风火火地冲到自己好闺蜜身边。黑哲则留在外面,陪着一众长辈寒暄。

    “我们东儿结婚之后日子过得不错啊。”

    “什么呀。”赵东习惯性地用小拳头锤了几下肖云:“小狂呢?刚才没见到他,不会知道我要来害羞了吧。”

    你的心是真大啊,肖云忍不住感慨,自己弟弟应该就是怕见到你尴尬,这次才干脆不回来的。

    “他们学院今年事多,赶不及回来过年了。”“诶呀,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本来还想找他玩呢。”“你都是人妇了,怎么还如此贪玩?”肖云无奈地看着这个好姐妹:“走,我陪你四周逛逛。”“还是我们家云儿好。”赵东开心地搂着肖云肩膀,开始漫无目的地闲聊瞎逛了。

    “要说……这……当,当年,本公子纵横……花丛,未逢敌手……”肖狂已经喝得舌头有些大了,吐字都不是那么清晰。“别……别吹牛了,我记……记得,你还被……被甩过几次呢,然后……”萧战天的情况自然更糟。也亏的他们意识都不大清晰了还能聊下去。

    “再……喝。”“干。”两人杯子似乎也没拿稳,酒水溅了一地。随后萧战天往后一仰,连人带椅直接倒在地上,呼吸越来越粗重。

    “真……真不行啊你……”肖狂一手抓着桌子,起身要走几步,随后脑袋一片眩晕,情况也没比萧战天好到哪里去。

    人常说喝酒是看心情的。得意时,失意时,高兴时,难过时,哪怕喝的是同一个酒壶倒出来的酒味道也是不同的。酒或许确实是个好东西,可以让人短暂的忘记愁苦。可醒来时,那些愁苦伴随着宿醉,人往往会更难受。所以理智的人通常不会将酒当做逃离现实的工具,因为逃离不了。但人生又为何一定要过得那般理智呢?偶而做些疯狂的,可笑的举动又何尝不可?理智?或许只是未到伤心之处,又或许只是另一种逃避方式呢?天天沉溺于痛苦之中借酒消愁当然不可取。但有些时候,人又何妨一醉呢?

    无论夜晚有多长,日夜交替的规律从来不曾改变。当清晨的余光慢慢沿着缝隙照到两个醉汉身上时,酒量不好的萧战天反而先睁开了眼睛。新的一天到了啊,萧战天听着门外微风吹动之声没有动弹。

    “哈哈哈……”迟起的肖狂指着躺在地上睡觉的萧战天大笑。

    萧战天慢慢起身,重新坐了起来。“现在喝过瘾了吗?”

    肖狂收起笑容,严肃中还带着几丝谄媚:“有萧大公子相陪,自是喝得过瘾。”

    “两位公子。”老板沏了一壶茶,又拿了两个杯子注满。“宿醉难熬,请喝杯解酒茶解解醉意。”头疼得难受,老板这份周到的关心和善意的确很难让人拒绝。

    茶水入肚,两人立刻觉得舒服了很多。

    “谢谢店家了。”萧战天道:“只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开酒馆的竟然还帮客人准备解酒茶,老板,茶和酒算得上天敌吧。”老板笑笑:“哪有什么天敌之说,公子说笑了。不过小老儿也有几句话想对公子讲。”肖狂正色道:“请讲。”

    老板虽是说对二人所讲,但看着的却只有肖狂一人,他显然发现了这次真正想喝酒的,唯有肖狂一人而已。

    “公子比小老儿聪明的多,有些道理自不需我多舌,只是偶尔寻醉自然无妨,人嘛,一生总要放纵几回。只是醉醒之后,依然要继续前行,便如这太阳每日东升西落,又何曾有一日落下。”

    沉默,连同着萧战天也陷入了沉思。这道理自是人人都懂,但懂和做从来都是两码事。

    “多些老板提点。”二人同时抱拳行礼。

    “小老儿哪有本事提点两位,不过是多活了些岁数罢了。”

    虽是寒冬,但行走在阳光之下,倒也让人有几分暖意。“这位老板,应当也是位有故事的人。”萧战天道。“那是自然,在那种偏僻的地方,设施又那么简陋,若非心中有所坚持,怕是早都倒闭了。”

    “年轻是一种财富,年长又何尝不是,聆听长者的智慧有时也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战天你又来了,这事情和年纪有什么关系?善良智慧之人,无论年岁多大,听之自然有益,然愚蠢又刚愎自用之人听之何益?”

    萧战天点点头:“老肖,这方面你永远看得比我明白。”

    “这个自然,我哪方面不比你强?”肖狂笑道。

    “那是那是,谁能和我们肖大少比啊,只是适才老板所言,倒是令我有些启发。”“巧了,我也有些启发。”“哦?说来听听。”

    肖狂得意地看着萧战天,双手背后,作出一副高人作派。

    “行了,站头快到了,你再不说,我们不妨讨论一下你的感情问题。”

    你妹,肖狂心里骂了一声。“真是没有耐心啊,诶呀,我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你先说你的,我看看能不能想起来。”萧战天双手一摊,对自己兄弟这脱线的性子也是无可奈何。

    “无常才是常。”萧战天开始和肖狂探究起自己的感悟:“无论是宇宙间天体运行的规律也好,我们每天能观察到的自然规律也罢,这都是一种恒定的变化,但无论如何,它都绝不可能不变。”

    “知道你学习好。”肖狂道:“但你能说人话吗?”

    萧战天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吐字清晰地说道:“我领悟了一个新东西,它使我变得更加牛逼了。”

    “说得好,条理清晰,观点明确,不愧是你。”肖狂满意地点点头。

    “那你现在想起要说的话了吗?”萧战天不想就肖狂的文盲属性展开讨论,随意地撇开话题。

    “当然。”肖狂自信地拍了拍胸脯:“你说星体为何能每天不停地转动?”萧战天本想说星云间的引力斥力作用和量子间的能量守恒,但想了想这是肖狂提出的问题,还是决定放弃了。“不知道,为什么呢?”萧战天很敷衍地答道。

    “嘿嘿嘿,这就是本大爷刚刚所领悟的。因为宇宙中那些类似星体的东西,本身就积聚着强大深厚的能量。”

    “恩。”萧战天捂着下巴:“有道理,然后呢?”

    “我的晶源能量也是如此,所谓狂之根源在于无惧和乱战,越明晰这点,我的晶源之力便越强。只是能量的积累,光靠狂暴是行不通的。”

    “所以你想出了解决的办法?”萧战天不愧是肖狂的好朋友,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是自然,狂的精髓既然在于动和乱,那积蓄能量的关键自然便在于静与养了。”

    这个,萧战天神色复杂地看了肖狂一眼,原因无他,实在是这货唯独和这两个字沾不上边。

    “喂喂喂,你那是什么眼神,有什么意见直接提。”

    “咳咳,没啥问题,就是想问问,你要怎么做到这点。”

    “这你就不得不佩服本大爷的智慧了,等到学院第四年,我打算去一个可以修身养性的地方读书。”

    萧战天开始脑补肖狂捧着书摇头晃脑诵读的模样,然后感觉到画面太美便停止了自己的想像。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肖狂说道:“不过这次我是认真的,我可是个男人,说到就会做到。”

    “嗯。”肖狂这个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知道自己这位好朋友不是说着玩的。

    “加油。”萧战天举起拳头。肖狂笑了笑,也握紧拳头,和萧战天重重碰了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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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悉的饭菜香味钻入鼻中,杨梅正与母亲享受着烹制好的三菜一汤。“妈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杨梅大快朵颐之际,忍不住赞叹道。

    “诶,可是你刚回来没几天又要出门了,路上可别饿着了。”杨真真一边给女儿盛汤,一边嘱咐着杨梅。“嗯,妈,真对不起,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还不能好好地陪您。”杨梅说话间低下了头,显是内心十分愧疚。“别瞎说,有上进心是好事,只是出门在外……小心为上。”“嗯。”

    “小梅,我虽然武功差见识也浅,不过兵伐道的名字还是听说过,那里似乎,竞争挺激烈的。”

    “是吗?”虽然母亲的话可能对自己没什么帮助,自己也稍稍搜集过一些那里的资料,但此刻也凝神倾听着。

    “你们学院的同学老师都是经过各项筛选留下来的,素质总归是比较好的,可兵伐道只看天赋和成绩,那就难免鱼龙混杂,你一个女孩子家还是有些不大方便,对了,你那位班长,能不能求求他和你一道去?”

    “妈,你又来了。”杨梅有些不满地说道:“大哥那么忙,而且他……他已经离开九州了。”

    “啊,这。”杨真真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看着母亲一副感觉自己说错话的样子,杨梅连忙说道:“妈,没事的啦,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早都没事了。”“哦哦。”杨母赶紧结束这个话题:“那你有没有想过拜个师傅?”“师傅?学院里已经有很多老师了,好像没什么必要吧。”

    “小梅,这你就不懂了,妈妈虽然也没师傅,但师傅和老师是不一样的。”杨真真本来只想转移话题,但发觉自己女儿在这方面似乎不怎么重视,于是很自然就说了起来:“老师是传授你本事的人,责任心强的老师除了学习,也会关心每个学生的成长。但师傅除了这些,还必须对你的未来负责。往小了说,你要是拜了一位厉害的师傅,完全可以拿他当靠山不受欺负。往大了说,你未来的发展和成长都会有很大的帮助。尤其对我们这种没背景的人来说助益更大。那些大势力出身的修行者,天生资源丰富,即使不拜师也会有家里长辈指点,可我们这些草根武者要想闯出一番名头,势必要付出十倍甚至百倍的努力。哪怕是你们九州高风亮节,招生不看来历,却也是要看天赋的。”

    杨梅点点头,这世上没有免费的餐食,九州在这一点上已可算做的非常完美了。

    “可是妈,若是拜了一个不靠谱的师傅岂非更倒霉吗?”

    “那是自然。”杨真真点点头:“只是如果见到各方面都合适,他也对你有收徒之意的话,可别倔着性子白白错过。”

    “嗯。”杨梅知道母亲担忧什么,自己在做决定时为了追求完美总会想的太多,结果白白错失良机,这种事情从小就没少发生过,她情商虽高,可这方面确实有些欠缺。

    杨梅记着母亲的话,心中默默发誓:在专业武道精进的同时也要让自己性格变得更加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