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
录像直接快进到蔡击开始表演。
他自信地拿黑布蒙上双眼，手掌中忽然多了六柄飞刀，在灵巧的手指与掌心的微小颤动中，飞刀在一个圆圈内做匀速运动。片刻后，六柄飞刀虽然是以二二二的顺序飞掷出去的，可却不可思议地同时到达了固定住张倩身形的转盘上。
在紧紧嵌入比人还大的转盘中时，飞刀也无一例外地扎入了她的身体，而张倩连惨呼都来不及发出便直直倒了下去，额头与地板亲密接触，在观众的喧哗声中古丽按下了暂停键。
观众席上刘文看着录像无动于衷。
古丽疑惑愈甚：调查过程中魔术团的成员都说这对情侣感情很好，是这个男人平时伪装得太好了吗？算了，他的态度和本案无关。
“那么，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冰矢检察官脸上依然还是让人看不懂的神情。
“冰矢前辈，先前您判定蔡击先生故意杀人是否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六柄飞刀全中？”
冰矢点头。
“那就奇怪了，张倩小姐的死因是额头那一刀吧，蔡击先生若想装成意外杀人的话只让额头那一刀击中不更能减少嫌疑吗？”
“终究是菜鸟。”冰矢语带嘲讽：“只有一刀致死才更令人怀疑才对，况且你说的这点根本不重要，飞刀是蔡击扔的，这点你无法辩驳。”
“确实。”古丽点点头：“但如果蔡击先生是被人设计了呢？”
法院众人表情各异，冰矢饶有兴趣的看着古丽。
“蔡击先生。”古丽来到被告席前：“您这次表演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蔡击摇摇头：“没有，就是算好转盘上绝对不会伤到人的位置扔飞刀。”
“嗯，那么如何确定不会伤到人呢？”
“嗯？张倩配合飞刀魔术表演也不是一两次了，她的体型身高又没变，表演前为了万无一失……”说到这蔡击声音戛然而止，他看着暂停的录像画面感觉有些不自然。
古丽见蔡击盯着屏幕露出的疑惑按下播放键，但随后似乎也没什么值得提问的。
“法官大人，辩方请求出示新证物。”古丽道。
“同意。”表演当天的转盘出现在法庭之上。
“蔡击先生，据了解，每次表演用的转盘都会换新的？”
“是的，不过大小都是一样的。”
“好。”古丽点点头环视了一下四周，随后又对蔡击问道：“蔡击先生，您看这转盘上飞刀嵌进去的痕迹，和平时有什么不同吗？”
蔡击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摇摇头：“就算有些许误差，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咦？”古丽假作奇怪：“这就诡异了，资料上说，转盘飞刀这个魔术每次都是张倩小姐配合您的，在平时练习的时候和以前表演的时候都没出事，而且飞刀发射的位置和之前毫无二致，据说表演前一天你们还排练过对吗？”
蔡击只能点点头，但席上席下声音不断，似乎也觉得事情隐隐不对。
“小姑娘。”冰矢检察官很平静：“在你说出接下来的话之前，记住我现在的话。”
古丽点点头表示接受。冰矢先瞄了一眼张伟道：“你作为律师的能力不错，只是过于刻板，我对你没什么好说的。”
“至于你。”冰矢顿了一顿对古丽道：“你很聪明，思维也很发散，不过不要忽略一些最基本的事。”
冰矢的话和本案没有丝毫关系，不过碍于资历，法官也没有打断。
“你是法学院的学生对吧，虽然法典很厚，但基本的法条你想必不会背错？”
那是自然。古丽心道：虽然一个国家甚至一个星球的律法条文异常繁杂，但我给自己定下的目标不是这个宇宙而是整个星空，即使再复杂，我也要熟练掌握，更何况虽然各地的法律都有不同，但大体都遵循一个准则，至于基本法条，那就和学数学时的九九乘法表一般，哪怕最差的律师亦或是还未成为律师的学子都不可能背错。
见古丽点头，冰矢继续说道：“我们常说人不是神，有时概率再小也有失误的时候，但事实上，正如法学者不会背错基本法条，一个人在他的专业上出错的几率不是微乎其微，而是零。”
说完这段不知想表达什么的话之后，冰矢对古丽道：“你继续。”
古丽将思绪拉了回来并面对蔡击：“所以蔡先生，您当天表演之时是采取了和平时一样的手法对吗？”蔡击表示没错。
“尊敬的审判长和各位。”古丽顿了一顿道：“飞刀发射在和平时一样的位置，转盘的大小也都是相等的，表演一直是张倩女士配合蔡击先生，那么理论上，别说额头中刀了，六柄飞刀一柄都不可能射中张女士。”
简单的思维，简单的逻辑，正由于简单，反而无法辩驳。
“你想因此证明被告无罪？”冰矢问道。
“当然不止如此，我请求两位证人上台。”
米雪一直在证人席上，而台下的刘文缓步走了上来。
“刘文先生。”古丽犹豫了一会儿道：“您和被害人是什么关系？”
刘文慢慢说道：“倩是我的全部，若是她还活着，我们已经去领证了。”
可你这态度实在不像啊，古丽心中忖道。不过这和案件无关，古丽道：“据魔术团成员所说，蔡击先生曾向张倩小姐表白被拒，刘先生可知道？”
刘文点点头：“我和倩之间是没有秘密的，当天她就和我说了，而且我和倩在魔术团的时日也不短了，蔡击什么性格我们也了解，被女性拒绝后直接找新的才是他的风格。”
这蔡击真是不折不扣的渣男，难怪那么多人想要他死。古丽心里将蔡击鄙视了一番后接着问道：“刘文先生，其实有些话我本不该问，但您的反应，我不大能理解。您……”
“我只是想要一个结果。”刘文道：“我相信法院的判决。”
古丽心中有不好的预感，随后安慰自己只是多虑了。“我明白了。”古丽点点头又来到米雪身前。
“米雪小姐，您对我刚刚所放的视频有什么疑问吗？”
“疑问倒是没有。”米雪带着些许嘲讽的语气道：“只是律师真是厉害，我虽然不知道真相如何，但无非也就是有心杀人和无心杀人的区别，用一些莫名其妙的证据证明无罪，律师的手段真厉害。”
古丽笑笑，丝毫不理会米雪的挖苦道：“我只是律师助理，而且律师也有很多种。不过，米雪小姐，您真的不知道真相如何吗？”
米雪在古丽的笑容下显得有些不自在：“当然。”
“可是您刚刚说这件案子无非就是有心和无心杀人的区别，又怎么能说自己不知道呢？”
“异议。”冰矢道：“辩方的提问完全与本案无关。”
法官道：“古丽律师，请不要进行毫无意义的询问。”
古丽表示了一下抱歉并接着问道：“米雪小姐，我调查了一下，然后发现您和张倩小姐当天所穿的是颜色一样的高跟鞋。”
米雪眼中闪过一丝惊慌：“那有什么，我和倩倩关系那么好，穿一样款式的鞋子也很正常，而且我们脚的尺码也一样。”
“可是颜色虽然一样。”古丽看了一眼米雪道：“高低却有区别。”
“这很正常啊，高跟鞋的跟本来就有高有低，倩倩他喜欢穿高的又如何？”
古丽转向刘文，冰矢面无表情，观众席不明所以，而被告席的蔡击忽然高呼道：“原来是这样。”
法官点点头：“利用改变高度和魔术师的习惯和自信吗？可是辩方律师，你可有证据？”
张伟心道：以我对古丽的了解，证据她应当是有的，不过不在一开始就说出来，她在顾虑些什么还是没有把握？
“在出示证据之前。”古丽走到米雪之前：“米雪小姐，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米雪的呼吸有些急促：“没有。”
“好。”古丽心中叹了口气。证据已经呈上庭前。
“这是当日米雪小姐买鞋时鞋店的收据，相信买方的那一份已经没有了。”
古丽的眼神有些锐利：“冰矢检察官，被害人张倩小姐当天所穿的鞋子被检方取回去了是吗？”
古丽本以为冰矢会以完美的借口避开鞋子的话题，谁知冰矢那张冰块脸上露出了笑容，并将证物鞋子取出。
这是什么意思？古丽心头疑惑。不过此时不是解惑之时。专业人员对证物进行了比对，结果证明那正是米雪所购买的鞋子。
米雪冷汗直流，冰矢道：“然而……”他的话没有说完便收了回去：“既然是这样，那就等法官英明公正的判决。”
“等一等。”从案发以来一直保持平静的刘文开口道：“法官大人，我并非对您的判决表示疑虑，只是想知道真相。”
法官点点头表示无妨，刘文来到古丽面前跪了下来。这一举动直接让台上台下都错愕了，古丽心中更是茫然。
“古丽律师，与法律无关，这次案件的凶手到底是谁请你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
古丽没有说话，但是米雪现在的表情虽然恢复了镇定，但刚刚那惊慌的神色已说明一切。
“谢谢古丽律师。”刘文的语气异常恳切，他站起身子闭上了眼睛。随后发生的一幕让古丽，甚至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短暂间失去了思考能力。
刘文微笑着走向米雪，然后米雪的小腹上就多了一柄水果刀。血液噗嗤噗嗤地往外流淌。
“啊！”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然后就如同连锁反应一般，害怕和恐惧的情绪不断蔓延，尖叫声不绝于耳，有些人已夺门而出，法庭一时间陷入混乱之中。
古丽是武者，本来这个距离她可以及时夺刀阻止，只是她完全没有料到刘文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杀人。一时间她的行动和思维犹如被冻结一般。
“为什么要杀她？”刘文拔出了小刀，虽然是笑脸，但泪珠已慢慢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已经，没有辩解的意义了，米雪知道对方今天一定会杀死自己：“谁叫她总是一脸幸福的样子，还整天炫耀着和你的感情，魔术团的人也都喜欢她，我有哪点比不上她？”
太丑陋了，太荒唐了。
“就仅仅是因为这些你就要杀她？”刘文握紧手上的小刀，并用另一只手牢牢按住捂着自己小腹倒在地上的米雪。
“住手啊，刘文先生。”古丽用残存的最后一丝力气喊道：“张倩女士已经死了，可你的人生还没有结束啊。”
我的，人生？刘文笑着对古丽说了声谢谢之后毫不犹疑的刺下第二刀，直插脖颈，致命的一刀。
古丽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等她恢复过来的时候法庭里只剩下一脸焦急的张伟。
“张老师，我……”
“谢天谢地。”张伟松了一口气带古丽去了休息室。
“蔡击先生被叛无罪，米雪小姐死了，而刘文先生被判了死刑。”
“死刑？”古丽虽然才恢复过来，但闻言仍不敢相信这最终判决。
“不要激动，本来是决定判无期的，可刘文先生坚决要求死刑。”
“这又何必呢，他的……”古丽说到一半摇摇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你是想说他的人生之类的吗？”
“嗯。”古丽点点头。
“你有没有想过，为心爱之人报仇，随心爱之人去死，就是刘文先生的意愿。”
“不理解。”古丽情绪已然恢复，接着很理智地说道：“爱情又不是人生的全部。”
刘文道：“这个世界上有仅仅因为不顺心就自杀的，当然也有这种……从他们的经历来看，他们之间也不仅仅只是爱情。人类这种生物，本来就是多种多样的。我倒是觉得这种真挚的感情很让人羡慕。”
羡慕？古丽道：“张老师结婚那么多年，师母人也很好，何必再去羡慕别人？”
张伟苦笑道：“古丽，你没有成家之前是不会理解的。我和你师母在恋爱之时确实从来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婚后我们常常会为了一些琐事争吵。当然我们的感情肯定比热恋时期还要深，只不过再没有将你师母的啰嗦当成甜蜜的感觉了，我爱她是真的，但嫌她烦也是真的，有时我宁愿多接一些案子不回家，也不想听她唠叨，不过要是长时间见不到她，我又会想念她的喋喋不休。”
“张老师你真是太贱了。”古丽和张伟说话没什么避忌，顺口就说了出来。
“可这就是生活啊，我相信张倩女士如果没有死，那么刘文先生和她结婚之后一定比我和你师母要幸福美满。”
古丽沉默了。张伟关切道：“怎么了？”
“没什么。”古丽问道：“张老师，如果有一个男人只要提到自己的妻子眼神就会变得特别温柔，那他是不是非常爱他的妻子？”
“这还用问吗？”张伟笑道：“那一定是爱得很深很深了。”
三天后，古丽本来想找冰矢检察官问一些事，可相关人员告知说他早就离开且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古丽无奈只好和张伟去看看出狱的蔡击。蔡击见到两人表示了真挚的谢意，同时告知自己退出了魔术团。
魔术团在经历此事之后名声自是一落千丈，但团长却未有解散的意思，古丽现今还记得申京冰团长的话语：“只要团里的人不放弃，我就还要经营下去，相信阿倩和阿文也不愿意我放弃。”
“案子都解决了怎么还闷闷不乐的？”导师张伟看着古丽问道。
古丽坐在电脑前不停观看着那件案子的视频。“老师你看，蔡击先生是正对着张倩女士戴上眼罩。”
张伟点点头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古丽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老师，冰矢前辈前后的态度改变太奇怪了。”
“奇怪吗？”张伟道：“如果不放过每个有罪之人就是冰矢检察官的态度，那么在你证实了米雪是凶手之后他不放过米雪甚至任由刘文先生杀人也不阻止合情合理。”
“将鞋子提前当证物保管起来。”古丽道：“老师难道不觉得冰矢前辈早就发觉一切了吗？”
“嗯？”张伟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
“然而冰矢前辈一开始仍然要定蔡击先生故意杀人。”
“你是说？不，这不可能，冰矢检察官他不会……”
“老师您误会了。”古丽解释道：“只是您还记得冰矢前辈在法庭上对我说的话吗？”
张伟点点头：“只是我不知道那句话意义何在。”
身为有志与律法工作之人，基本法条是不可能背错的。一股凉意忽然爬满古丽整个身躯：“老师，蔡击先生他，真的没有杀人吗？”
蔡击当然杀了人，即使被设计，执行凶杀的确确实实是蔡击本人，当然张伟明白古丽不是这个意思，她想问的是蔡击真的毫不知情吗？
“这个恐怕永远没人能回答。”张伟道。而且律师的职业道德就是为当事人争取最大的利益。
真的没人可以回答？律师不会背错基本法条，那么一个拥有多年经验的大魔术师会仅仅因为蒙上眼镜就射偏？何况表演前他是看过张倩小姐的基本位置的。这件案子中米雪无疑是凶手，然而这不能代表蔡击就不是另一个凶手。
“古丽，我知道你很苦恼，但是没办法，这就是律师的极限，你应该知道刑事案件为什么要同时有律师和检察官吧？”
当然，这是基本中的基本。律师尽一切可能保护可能无辜的人，检察官尽一切可能不放过每一个可能是凶手的人，虽然这不能保证绝对没有冤假错案，却是多少年来人类总结出最接近公正的法子。
不要让你的思维被局限住，林嗔的话犹如微光慢慢破开了古丽心中的阴霾。对了，我为什么只能当律师呢？
张伟见古丽眼中恢复了神采，虽不明白自己这位学生想到了什么，但也为她开心。
某处幽暗的角落，蔡击对着一片黑影道：“莫利亚先生，您亲自来是否是公主殿下有什么指示？”
看不真切的黑影发出声音：“那个冰矢来自星空审判所，你已经被盯上了。”
“这群猎狗的嗅觉还真是灵敏。”蔡击满不在乎：“不过这冰矢是来自那个地方，为何不索性放长线钓大鱼，坚决要先把我弄死？”
黑影道：“比起钓鱼，这个男人更相信将敌人确切地杀死。”
“真是个无聊的男人，那么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既然已盯上你，你就随意干什么事，十二人众聚会短时间内你不参加即可，只要吸引住冰矢背后的势力，公主做事也更加方便。”
“明白。”蔡击道。
“黑煞的秘密没被发现吧？”黑影问道。
“没有，张倩虽然那天看到了一些东西，不过以她一个普通人，自然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么，当然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让她永远闭嘴了。”
“好，再等一些日子，公主的实验就要完成了。”
“恭祝公主殿下愿望达成。”蔡击右手敲击左胸行礼。
蔡击回到家中，心里不禁有些得意，自己早就知道米雪有多嫉妒张倩，于是只不过在无人注意之时将一张纸条塞到米雪包中，纸上自然写着如何让张倩毙命的法子。
本来一个人的包里突然多了一张纸条任谁都会惊恐，可连蔡击也没想到米雪的嫉妒心竟然完全盖过了其它情绪，一丝不苟地按计划执行，为了怕秘密泄露，米雪当然将纸头处理掉了，不过本来想让米雪顶罪，冰矢却不吃这一套，要定自己故意杀人并送上断头台，还好有那位古丽律师，哈哈哈哈哈哈。只可惜米雪那女人到死都不知道那纸条是谁塞在她包里的，真是可笑的女人。嘿嘿，黑煞已经完成，公主殿下的计划就万无一失了，星空审判所，到时候你们就匍匐在我们脚下好了。
他自信地拿黑布蒙上双眼，手掌中忽然多了六柄飞刀，在灵巧的手指与掌心的微小颤动中，飞刀在一个圆圈内做匀速运动。片刻后，六柄飞刀虽然是以二二二的顺序飞掷出去的，可却不可思议地同时到达了固定住张倩身形的转盘上。
在紧紧嵌入比人还大的转盘中时，飞刀也无一例外地扎入了她的身体，而张倩连惨呼都来不及发出便直直倒了下去，额头与地板亲密接触，在观众的喧哗声中古丽按下了暂停键。
观众席上刘文看着录像无动于衷。
古丽疑惑愈甚：调查过程中魔术团的成员都说这对情侣感情很好，是这个男人平时伪装得太好了吗？算了，他的态度和本案无关。
“那么，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冰矢检察官脸上依然还是让人看不懂的神情。
“冰矢前辈，先前您判定蔡击先生故意杀人是否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六柄飞刀全中？”
冰矢点头。
“那就奇怪了，张倩小姐的死因是额头那一刀吧，蔡击先生若想装成意外杀人的话只让额头那一刀击中不更能减少嫌疑吗？”
“终究是菜鸟。”冰矢语带嘲讽：“只有一刀致死才更令人怀疑才对，况且你说的这点根本不重要，飞刀是蔡击扔的，这点你无法辩驳。”
“确实。”古丽点点头：“但如果蔡击先生是被人设计了呢？”
法院众人表情各异，冰矢饶有兴趣的看着古丽。
“蔡击先生。”古丽来到被告席前：“您这次表演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蔡击摇摇头：“没有，就是算好转盘上绝对不会伤到人的位置扔飞刀。”
“嗯，那么如何确定不会伤到人呢？”
“嗯？张倩配合飞刀魔术表演也不是一两次了，她的体型身高又没变，表演前为了万无一失……”说到这蔡击声音戛然而止，他看着暂停的录像画面感觉有些不自然。
古丽见蔡击盯着屏幕露出的疑惑按下播放键，但随后似乎也没什么值得提问的。
“法官大人，辩方请求出示新证物。”古丽道。
“同意。”表演当天的转盘出现在法庭之上。
“蔡击先生，据了解，每次表演用的转盘都会换新的？”
“是的，不过大小都是一样的。”
“好。”古丽点点头环视了一下四周，随后又对蔡击问道：“蔡击先生，您看这转盘上飞刀嵌进去的痕迹，和平时有什么不同吗？”
蔡击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摇摇头：“就算有些许误差，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咦？”古丽假作奇怪：“这就诡异了，资料上说，转盘飞刀这个魔术每次都是张倩小姐配合您的，在平时练习的时候和以前表演的时候都没出事，而且飞刀发射的位置和之前毫无二致，据说表演前一天你们还排练过对吗？”
蔡击只能点点头，但席上席下声音不断，似乎也觉得事情隐隐不对。
“小姑娘。”冰矢检察官很平静：“在你说出接下来的话之前，记住我现在的话。”
古丽点点头表示接受。冰矢先瞄了一眼张伟道：“你作为律师的能力不错，只是过于刻板，我对你没什么好说的。”
“至于你。”冰矢顿了一顿对古丽道：“你很聪明，思维也很发散，不过不要忽略一些最基本的事。”
冰矢的话和本案没有丝毫关系，不过碍于资历，法官也没有打断。
“你是法学院的学生对吧，虽然法典很厚，但基本的法条你想必不会背错？”
那是自然。古丽心道：虽然一个国家甚至一个星球的律法条文异常繁杂，但我给自己定下的目标不是这个宇宙而是整个星空，即使再复杂，我也要熟练掌握，更何况虽然各地的法律都有不同，但大体都遵循一个准则，至于基本法条，那就和学数学时的九九乘法表一般，哪怕最差的律师亦或是还未成为律师的学子都不可能背错。
见古丽点头，冰矢继续说道：“我们常说人不是神，有时概率再小也有失误的时候，但事实上，正如法学者不会背错基本法条，一个人在他的专业上出错的几率不是微乎其微，而是零。”
说完这段不知想表达什么的话之后，冰矢对古丽道：“你继续。”
古丽将思绪拉了回来并面对蔡击：“所以蔡先生，您当天表演之时是采取了和平时一样的手法对吗？”蔡击表示没错。
“尊敬的审判长和各位。”古丽顿了一顿道：“飞刀发射在和平时一样的位置，转盘的大小也都是相等的，表演一直是张倩女士配合蔡击先生，那么理论上，别说额头中刀了，六柄飞刀一柄都不可能射中张女士。”
简单的思维，简单的逻辑，正由于简单，反而无法辩驳。
“你想因此证明被告无罪？”冰矢问道。
“当然不止如此，我请求两位证人上台。”
米雪一直在证人席上，而台下的刘文缓步走了上来。
“刘文先生。”古丽犹豫了一会儿道：“您和被害人是什么关系？”
刘文慢慢说道：“倩是我的全部，若是她还活着，我们已经去领证了。”
可你这态度实在不像啊，古丽心中忖道。不过这和案件无关，古丽道：“据魔术团成员所说，蔡击先生曾向张倩小姐表白被拒，刘先生可知道？”
刘文点点头：“我和倩之间是没有秘密的，当天她就和我说了，而且我和倩在魔术团的时日也不短了，蔡击什么性格我们也了解，被女性拒绝后直接找新的才是他的风格。”
这蔡击真是不折不扣的渣男，难怪那么多人想要他死。古丽心里将蔡击鄙视了一番后接着问道：“刘文先生，其实有些话我本不该问，但您的反应，我不大能理解。您……”
“我只是想要一个结果。”刘文道：“我相信法院的判决。”
古丽心中有不好的预感，随后安慰自己只是多虑了。“我明白了。”古丽点点头又来到米雪身前。
“米雪小姐，您对我刚刚所放的视频有什么疑问吗？”
“疑问倒是没有。”米雪带着些许嘲讽的语气道：“只是律师真是厉害，我虽然不知道真相如何，但无非也就是有心杀人和无心杀人的区别，用一些莫名其妙的证据证明无罪，律师的手段真厉害。”
古丽笑笑，丝毫不理会米雪的挖苦道：“我只是律师助理，而且律师也有很多种。不过，米雪小姐，您真的不知道真相如何吗？”
米雪在古丽的笑容下显得有些不自在：“当然。”
“可是您刚刚说这件案子无非就是有心和无心杀人的区别，又怎么能说自己不知道呢？”
“异议。”冰矢道：“辩方的提问完全与本案无关。”
法官道：“古丽律师，请不要进行毫无意义的询问。”
古丽表示了一下抱歉并接着问道：“米雪小姐，我调查了一下，然后发现您和张倩小姐当天所穿的是颜色一样的高跟鞋。”
米雪眼中闪过一丝惊慌：“那有什么，我和倩倩关系那么好，穿一样款式的鞋子也很正常，而且我们脚的尺码也一样。”
“可是颜色虽然一样。”古丽看了一眼米雪道：“高低却有区别。”
“这很正常啊，高跟鞋的跟本来就有高有低，倩倩他喜欢穿高的又如何？”
古丽转向刘文，冰矢面无表情，观众席不明所以，而被告席的蔡击忽然高呼道：“原来是这样。”
法官点点头：“利用改变高度和魔术师的习惯和自信吗？可是辩方律师，你可有证据？”
张伟心道：以我对古丽的了解，证据她应当是有的，不过不在一开始就说出来，她在顾虑些什么还是没有把握？
“在出示证据之前。”古丽走到米雪之前：“米雪小姐，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米雪的呼吸有些急促：“没有。”
“好。”古丽心中叹了口气。证据已经呈上庭前。
“这是当日米雪小姐买鞋时鞋店的收据，相信买方的那一份已经没有了。”
古丽的眼神有些锐利：“冰矢检察官，被害人张倩小姐当天所穿的鞋子被检方取回去了是吗？”
古丽本以为冰矢会以完美的借口避开鞋子的话题，谁知冰矢那张冰块脸上露出了笑容，并将证物鞋子取出。
这是什么意思？古丽心头疑惑。不过此时不是解惑之时。专业人员对证物进行了比对，结果证明那正是米雪所购买的鞋子。
米雪冷汗直流，冰矢道：“然而……”他的话没有说完便收了回去：“既然是这样，那就等法官英明公正的判决。”
“等一等。”从案发以来一直保持平静的刘文开口道：“法官大人，我并非对您的判决表示疑虑，只是想知道真相。”
法官点点头表示无妨，刘文来到古丽面前跪了下来。这一举动直接让台上台下都错愕了，古丽心中更是茫然。
“古丽律师，与法律无关，这次案件的凶手到底是谁请你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
古丽没有说话，但是米雪现在的表情虽然恢复了镇定，但刚刚那惊慌的神色已说明一切。
“谢谢古丽律师。”刘文的语气异常恳切，他站起身子闭上了眼睛。随后发生的一幕让古丽，甚至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短暂间失去了思考能力。
刘文微笑着走向米雪，然后米雪的小腹上就多了一柄水果刀。血液噗嗤噗嗤地往外流淌。
“啊！”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然后就如同连锁反应一般，害怕和恐惧的情绪不断蔓延，尖叫声不绝于耳，有些人已夺门而出，法庭一时间陷入混乱之中。
古丽是武者，本来这个距离她可以及时夺刀阻止，只是她完全没有料到刘文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杀人。一时间她的行动和思维犹如被冻结一般。
“为什么要杀她？”刘文拔出了小刀，虽然是笑脸，但泪珠已慢慢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已经，没有辩解的意义了，米雪知道对方今天一定会杀死自己：“谁叫她总是一脸幸福的样子，还整天炫耀着和你的感情，魔术团的人也都喜欢她，我有哪点比不上她？”
太丑陋了，太荒唐了。
“就仅仅是因为这些你就要杀她？”刘文握紧手上的小刀，并用另一只手牢牢按住捂着自己小腹倒在地上的米雪。
“住手啊，刘文先生。”古丽用残存的最后一丝力气喊道：“张倩女士已经死了，可你的人生还没有结束啊。”
我的，人生？刘文笑着对古丽说了声谢谢之后毫不犹疑的刺下第二刀，直插脖颈，致命的一刀。
古丽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等她恢复过来的时候法庭里只剩下一脸焦急的张伟。
“张老师，我……”
“谢天谢地。”张伟松了一口气带古丽去了休息室。
“蔡击先生被叛无罪，米雪小姐死了，而刘文先生被判了死刑。”
“死刑？”古丽虽然才恢复过来，但闻言仍不敢相信这最终判决。
“不要激动，本来是决定判无期的，可刘文先生坚决要求死刑。”
“这又何必呢，他的……”古丽说到一半摇摇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你是想说他的人生之类的吗？”
“嗯。”古丽点点头。
“你有没有想过，为心爱之人报仇，随心爱之人去死，就是刘文先生的意愿。”
“不理解。”古丽情绪已然恢复，接着很理智地说道：“爱情又不是人生的全部。”
刘文道：“这个世界上有仅仅因为不顺心就自杀的，当然也有这种……从他们的经历来看，他们之间也不仅仅只是爱情。人类这种生物，本来就是多种多样的。我倒是觉得这种真挚的感情很让人羡慕。”
羡慕？古丽道：“张老师结婚那么多年，师母人也很好，何必再去羡慕别人？”
张伟苦笑道：“古丽，你没有成家之前是不会理解的。我和你师母在恋爱之时确实从来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婚后我们常常会为了一些琐事争吵。当然我们的感情肯定比热恋时期还要深，只不过再没有将你师母的啰嗦当成甜蜜的感觉了，我爱她是真的，但嫌她烦也是真的，有时我宁愿多接一些案子不回家，也不想听她唠叨，不过要是长时间见不到她，我又会想念她的喋喋不休。”
“张老师你真是太贱了。”古丽和张伟说话没什么避忌，顺口就说了出来。
“可这就是生活啊，我相信张倩女士如果没有死，那么刘文先生和她结婚之后一定比我和你师母要幸福美满。”
古丽沉默了。张伟关切道：“怎么了？”
“没什么。”古丽问道：“张老师，如果有一个男人只要提到自己的妻子眼神就会变得特别温柔，那他是不是非常爱他的妻子？”
“这还用问吗？”张伟笑道：“那一定是爱得很深很深了。”
三天后，古丽本来想找冰矢检察官问一些事，可相关人员告知说他早就离开且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古丽无奈只好和张伟去看看出狱的蔡击。蔡击见到两人表示了真挚的谢意，同时告知自己退出了魔术团。
魔术团在经历此事之后名声自是一落千丈，但团长却未有解散的意思，古丽现今还记得申京冰团长的话语：“只要团里的人不放弃，我就还要经营下去，相信阿倩和阿文也不愿意我放弃。”
“案子都解决了怎么还闷闷不乐的？”导师张伟看着古丽问道。
古丽坐在电脑前不停观看着那件案子的视频。“老师你看，蔡击先生是正对着张倩女士戴上眼罩。”
张伟点点头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古丽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老师，冰矢前辈前后的态度改变太奇怪了。”
“奇怪吗？”张伟道：“如果不放过每个有罪之人就是冰矢检察官的态度，那么在你证实了米雪是凶手之后他不放过米雪甚至任由刘文先生杀人也不阻止合情合理。”
“将鞋子提前当证物保管起来。”古丽道：“老师难道不觉得冰矢前辈早就发觉一切了吗？”
“嗯？”张伟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
“然而冰矢前辈一开始仍然要定蔡击先生故意杀人。”
“你是说？不，这不可能，冰矢检察官他不会……”
“老师您误会了。”古丽解释道：“只是您还记得冰矢前辈在法庭上对我说的话吗？”
张伟点点头：“只是我不知道那句话意义何在。”
身为有志与律法工作之人，基本法条是不可能背错的。一股凉意忽然爬满古丽整个身躯：“老师，蔡击先生他，真的没有杀人吗？”
蔡击当然杀了人，即使被设计，执行凶杀的确确实实是蔡击本人，当然张伟明白古丽不是这个意思，她想问的是蔡击真的毫不知情吗？
“这个恐怕永远没人能回答。”张伟道。而且律师的职业道德就是为当事人争取最大的利益。
真的没人可以回答？律师不会背错基本法条，那么一个拥有多年经验的大魔术师会仅仅因为蒙上眼镜就射偏？何况表演前他是看过张倩小姐的基本位置的。这件案子中米雪无疑是凶手，然而这不能代表蔡击就不是另一个凶手。
“古丽，我知道你很苦恼，但是没办法，这就是律师的极限，你应该知道刑事案件为什么要同时有律师和检察官吧？”
当然，这是基本中的基本。律师尽一切可能保护可能无辜的人，检察官尽一切可能不放过每一个可能是凶手的人，虽然这不能保证绝对没有冤假错案，却是多少年来人类总结出最接近公正的法子。
不要让你的思维被局限住，林嗔的话犹如微光慢慢破开了古丽心中的阴霾。对了，我为什么只能当律师呢？
张伟见古丽眼中恢复了神采，虽不明白自己这位学生想到了什么，但也为她开心。
某处幽暗的角落，蔡击对着一片黑影道：“莫利亚先生，您亲自来是否是公主殿下有什么指示？”
看不真切的黑影发出声音：“那个冰矢来自星空审判所，你已经被盯上了。”
“这群猎狗的嗅觉还真是灵敏。”蔡击满不在乎：“不过这冰矢是来自那个地方，为何不索性放长线钓大鱼，坚决要先把我弄死？”
黑影道：“比起钓鱼，这个男人更相信将敌人确切地杀死。”
“真是个无聊的男人，那么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既然已盯上你，你就随意干什么事，十二人众聚会短时间内你不参加即可，只要吸引住冰矢背后的势力，公主做事也更加方便。”
“明白。”蔡击道。
“黑煞的秘密没被发现吧？”黑影问道。
“没有，张倩虽然那天看到了一些东西，不过以她一个普通人，自然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么，当然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让她永远闭嘴了。”
“好，再等一些日子，公主的实验就要完成了。”
“恭祝公主殿下愿望达成。”蔡击右手敲击左胸行礼。
蔡击回到家中，心里不禁有些得意，自己早就知道米雪有多嫉妒张倩，于是只不过在无人注意之时将一张纸条塞到米雪包中，纸上自然写着如何让张倩毙命的法子。
本来一个人的包里突然多了一张纸条任谁都会惊恐，可连蔡击也没想到米雪的嫉妒心竟然完全盖过了其它情绪，一丝不苟地按计划执行，为了怕秘密泄露，米雪当然将纸头处理掉了，不过本来想让米雪顶罪，冰矢却不吃这一套，要定自己故意杀人并送上断头台，还好有那位古丽律师，哈哈哈哈哈哈。只可惜米雪那女人到死都不知道那纸条是谁塞在她包里的，真是可笑的女人。嘿嘿，黑煞已经完成，公主殿下的计划就万无一失了，星空审判所，到时候你们就匍匐在我们脚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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