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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何人斯(2)

    “在我家……”楚亚楠说,“他上次心慌火忙地抱来找我,寄养在我家了。”

    “崽子也在你家?”

    “逮不到。或许葬身于那场大雪了……”我说。

    “你是在屋内还是屋外见着猫的?”

    “屋外。那时暴风雪正刮得厉害。”

    “这场雪下得好生奇怪,连同新冠病毒裹挟而来,内外照应,恨不得……将人类赶尽杀绝。”纪叔感叹。

    “也只是我们村庄这种高山,悄悄较着劲儿撒了一个月,也飘不过杉木垭,清水河只冻了三天,市中心或是由于孤岛效应,融化得更快,我几乎就没见过这方面的报道。”

    “你在医院那会儿我就给你看过报纸了,是湖山县有史以来的最强记载,一个月把一年的量下完了。”

    “我也没啥印象,甚至没听到关于雪灾的报道,”纪叔问,“你的收件人是否经历了这么大的雪?”

    “也许经历了,也许没有,时间跨度很大,我不能肯定,信中没说。”

    “陈当所说的初恋情人——王相雨,你见过吗?”

    “也是我的初恋,但我后来我再没见过,准确的说是凉桥事件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但是陈当后来见到她,还发展成了亲密关系。”

    “我也不认识,都是湖山中学毕业的吗?”

    “能跟我做同学,那当然是一个学校啊,不过当我从B0到B1,我已经见不到她了,其他人几乎不变,然后我新认识了谷雨,你知道吗?那我感觉就像是谷雨代替了王相雨。现在我和谷雨结婚了,陈当算是半个媒人。”

    “这么说来谷雨比楚亚楠更值得怀疑,对吗?”纪叔歪着头看向楚。

    对方立马回道:“纪叔,勿cue哈!虽然我不是您的学生,但是我也在湖山中学读过书,也曾见过您。您不能光向着小当子啊,我也想了解了解我的前世,我怎么就不记得呢!”

    “哈哈哈哈,你们都是我的学生!其实我和你一样,我活到五十多岁,却一无所知,但到目前为止我都是相信邓当的。我接受世界上还有一些不太能说得通的地方,因为那样解释起来才有趣。你们听过‘弦理论’吗?科学界号称是窥探宇宙最终秘密的‘弦理论’?《生活大爆炸》里的希尔顿为之痴迷的‘弦理论’?”

    “现在大家都知道我们的世界是由分子、原子组成的,原子又可分为原子核与电子,核往下再分有质子和中子,质子再往下分还有上夸克、下夸克……大伙儿搁这儿没招了,于是提出了一个纯理论概念——弦。弦就像橡皮筋一样的东西,保持不停颤动,实现物质和能量的转换,因震动频率不同就构成各种不同的粒子。弦分为两种,一种是开弦,它的两端被焊死在一张膜上,膜就是我们现在处的宇宙,我们被限制在这里。还有一种叫闭弦,就是开弦的两端被连接起来,就像发现苯环结构的凯库勒做梦所见的那条咬住自己尾巴的蛇一样,闭弦是一个圈。弦理论可以解释所有基本粒子的构成,也可以解释四种相互作用力,膜则是构成多维空间,闭弦不焊在膜上因此可以在所有膜中自由通行。如果你能感受到一个不存在的你的话,那是否就能证明闭弦的存在呢?”

    用李安的话说,我不理解,但大为震撼。

    楚亚楠笑着看了看我俩,低头去踩那被我们破坏的残雪。

    打道回府,我们走上那段坡。司机摇下副驾驶的车窗。

    ②

    回到家里,天擦黑了,但屋里很明亮很温馨的样子,没想到老丈人和丈母娘都在,坐餐桌旁逗着孩子。我叫了一声“岳父好岳母好”,他俩没回话,然看我的眼神带着几分力度,我也不敢惹,径直躬身于婴儿车前,试图跟小云追互动起来。

    岳母沉着脸色问:“邓当你今天去哪了?一下午见不到人?晚饭还是我女儿回来做的?你会不会带孩子哟?”

    “我去纪老师家了,我中学时很要好的班主任,最近身体不太好,我去看看他。”说谎话一个字都没卡顿,我不由得有点佩服自己。

    算是躲过一劫。

    不过吃饭的时候,母女俩都一句话不说,看得我和老岳父心底发毛,尝试性挑起话头无果,岳父提议喝酒,不过我心不在焉,只和他碰了一杯。

    吃晚饭,送走岳父母。谷雨径直走向厨房去了,把水龙头拧得哗哗响。我蹑手蹑脚蹭到她身边,把脸递过去,说:“来!给我两耳屎(耳光)!”

    她本来跟我赌气,两只手正撑在盥洗台边,借着水声掩护胡思乱想,被我的神出鬼没吓得不轻,捂着胸口问道:“干啥!”

    “打我两耳屎!”我侧着脸,重复这无理的要求。

    “以为我不敢揍你是不是?”她高高举起的手拍到我脸上变成轻轻的两下点到为止,带着水珠冰凉凉的。

    “ouch!老婆大人,我知道错了!”

    “你错在哪儿了?”

    “我不是跟令尊解释过了,我见纪老师去了。”

    “可我跟她们说的是,你找工作去了!”

    “……感谢老婆大人,以后咱串通一下口供吧!”

    “跟谁串通呢?说,你今天到底干嘛去了?”

    “去纪叔那里找工作呀!我不是请过假吗,您也审批了,您不能冤枉我呀!”我抱着老婆的腿慢慢跪下来。

    我委屈巴巴望着她那张苦笑不得的脸,她放过我,说:“行了!本尊知道了,你退下一会儿把碗洗了吧!”

    可是当我把干净的餐具整理好,给孩子喂完奶粉哄睡,再把小床推到床边,忙完这一切已经十点多,洗洗钻进被子准备睡的时候,敷着面膜的她突然偏过脸来,道:

    “纪老师现在住在南山花园,过去大概五六公里,你坐车过去的吧?”

    “对呀……我也走了几步。”我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在重提旧事,有时候你根本不明白女人对某些念头有多执着。

    “你的微信运动排行刚刚显示你将近走了三千步!”

    “那才多少步?”惊讶之余,我撇撇嘴,“你没见我走两万步的时候!”

    “不能同日而语,这些时日你在家里陪着儿子,每天不超过五百步。”

    “这说明不了什么,谷雨,一出门没有估计,我去商店两趟,纪叔不在家,楼下又转了两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