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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山村少年

    灵元界面。

    北阙之境。

    有一条高耸入云、延绵十万里的山脉,名为血苍山。

    血苍山亘古耸立,势如擎天,里面天材地宝无数,吸引了无数探宝人前来探索机缘。

    但此山也是远近闻名的大凶之地,里面毒疬瘴雾弥漫,凶兽毒虫纵横,入山者甚多,但心想事成者只是少数,大部分都只是埋骨苍山的下场。

    不过,血苍山虽然凶险,但也并非毫无人踪。出山百里,就有一个凡人聚居的小村子——向阳村。

    村中只有几十户人家,大家小心翼翼地生活在血苍山脚下,每日耕种猎获,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简单生活。

    又是一个烟火气十足的傍晚。

    村中老少如往常般在村口纳凉,家长里短地很是热闹。

    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原来是大家在起哄,要给一个少年讨媳妇。少年羞得满脸通红,局促不安,引得村民哈哈大笑。

    少年名叫云彦,大概十四五岁模样,生得面容俊朗、五官端正,身形削瘦但很挺拔。只不过,少年眼神中少了几分少年人的灵动,反而多了几分木讷,再加上一身补丁旧衣,看上去有些憨傻。

    对于村民的打趣笑闹,云彦丝毫没有着恼,只是憨笑扭捏着四处躲闪。

    转眼夕阳西下,黑幕笼罩大地,原本吵嚷追闹的孩子们也开始打起了哈欠。

    见天色已晚,村民们纷纷起身回家,云彦也在大家的催促声中起身离去。

    只不过,村民们是回到村中,而云彦是走向村外。

    云彦住在离着村子几里外的一个小木屋中。木屋非常简陋,除了一个床铺,几乎再无他物。

    云彦直接上床躺下,不一会便响起轻微鼾声。

    不久后,村子陷入一片静谧,除了清脆虫鸣,以及远处夜枭的叫声,再也没有其他动静。

    明月高悬,星辰运转。

    待到夜深之时,云彦鼾声渐止,缓缓睁开眼睛,起身来到门口。

    此时的云彦笼罩在月光中,面容未改、身着旧衣,但却丝毫感觉不到白日间的憨傻,反而有种出尘飘逸的气质,尤其那双眸子,更是异常明亮深邃,仿佛写满了故事。

    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和野兽打扰后,云彦闭门掩窗,重新回到床上,闭目盘膝而坐。

    不一会,屋内似乎出现了一股无形气流,这股气流越动越快,甚至带出阵阵微风,仿佛受到牵引般涌入云彦体内。

    这些气流正是天地间的灵气,灵气虽然无处不在,但凡人却丝毫感受不到,只有那些修士或者妖兽才能感知,并吸收灵气转为自己的法力,从而获得吞云吐火、飞天遁地的力量。

    大概两个时辰后,屋内气流渐止,重新恢复了平静。

    云彦长舒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双眸更加明亮,周身也出现轻微的气机波动,明显是法力满溢的征兆。

    任谁也不会想到,如此平凡偏僻的村子中,居然会有这么一名年轻修士。

    修炼完毕后,云彦重新躺下,但脑中依旧思绪不断。

    “自半月前突破以来,每天夜里我都修行不辍,现在修为终于已经彻底巩固。这么算下来,短短两年时间,我居然突破了四重瓶颈,如果是这种速度,应当可以修行宗殿禁术——《五阳诀》了。”

    虽然如此想着,但云彦还是纠结良久,终于下定决心修行《五阳诀》。

    云彦依旧躺在床上没有动弹,只是缓缓闭上眼睛,过了一小会后,突然身躯一颤,额头和脖颈上青筋暴起,双拳更是紧握,指甲深深扣入掌心,似乎正承受着难以忍受的剧烈痛楚。

    短短半刻钟,云彦浑身大汗淋漓,身上衣服和身下床铺全部被打湿。

    又过了一阵,云彦呼吸重新变得平稳,缓缓睁开了眼睛。此时云彦周身气质大变,不仅双目灵光尽散,整个人也变得质朴平凡。

    如果有其他修士在旁施展天眼术、辨灵术之类的法术,就会发现短短几个时辰内,云彦从一个凡人变成了修士,然后又迅速变回了凡人。

    但前后两者有明显不同,之前只是云彦掩盖了法力气息,伪装成凡人模样,现在却是真正的法力尽失。

    对于修士而言,修为重逾性命,莫说修为尽失,就是修炼上稍微出点岔子,恐怕也早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但云彦却似乎毫不在意,不仅没有任何恐慌焦急,反而用力握了几下拳头,露出满意的表情。

    “真不愧是《五阳诀》,能将周身法力全部化为灵气逼入肉身,只要灵气未尽,就能持续不断地滋养筋骨血脉。”

    修炼完毕后,云彦从贴身处摸出一个小圆珠。

    圆珠有婴儿拳头大小,外表光滑无比,通体漆黑如墨,但偶然会有彩色流光闪过,看上去颇为神异。

    云彦一边仔细摩挲着圆珠,一边喃喃自语道:“云圣珠啊云圣珠,你到底藏着什么隐秘,为什么全族皆亡也要将你流传下去...我们从云希界来到这个界面,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完成你我各自的使命?”言语间似乎他并非灵元界修士。

    事实也正是如此。

    云彦来自一个湮灭的小界面——云希界。

    无尽虚空之中,孕育着无数界面。这些界面如同海中岛礁,各自承载着一方天地,蕴养着亿万生灵。

    界面并非万古长存,既有新生,壮大,也有衰落,消亡。

    有些界面极为宏大,正是如日中天,就如灵元界一般。

    而有些界面却已衰败,正在逐渐走向湮灭,而云彦出身的云希界,就是这样一个界面。

    与灵元界相比,云希界灵气枯竭,资源匮乏,生存环境更是恶劣得难以想象,其中瘴毒遍布、妖兽横行,人族也活得极为艰难。

    云希界中人自称云希族,虽然人口数以亿万计,但囿于修炼环境实在恶劣,不仅修士数量很少,修为也普遍极低。

    面对艰难处境,云希族人爆发出极其顽强的意志,艰难而又倔强地延续着族群传承。

    云希族中势力林立,而统领全族的,是一个延续六万余年、名为宗殿的古老势力。

    自从创建以来,宗殿精研功法丹药,聚拢族中典籍,数次救全族于危难,在族中拥有绝对权威,各方势力均对宗殿心悦诚服,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宗殿定下严苛族规,族内必须守望互助,不得坑害族人,再加上云希界环境实在恶劣,各方抱团也不过勉强立足,所以,数万年下来,云希族人变得极为团结,极少出现倾轧内斗之举。

    按照传统,宗殿的最高统治者是包括云希族族长在内的三名尊老。他们之下,则是下一代尊老的继承人——三名圣子。

    云彦正是三名圣子之首,也是族长的继承人。

    两年多前,宗殿发觉征兆,云希界即将湮灭。

    正常而言,在这种灭界之灾面前,一切手段都是徒劳,根本无人可以脱难。

    但关键时候,宗殿取出了三件上古空间异宝——跨界飞梭。

    跨界飞梭的来源已经不可考证,只知道是由上古修士铸造,据说当时耗尽了云希界大半的高级灵物。

    传说此宝能够遨游无尽虚空,横跨不同界面,但因为风险极高,所以宗殿从未有人尝试激发过。

    眼下大灾将至,再无其他选择,族长便当机立断决定让三名圣子乘坐跨界飞梭逃离云希界,争取一线生机。

    之后,三名圣子各自带上几件族中宝物,在界面湮灭之际成功冲入无尽虚空,避免了与界面同陨的命运。

    但这只是开始。

    无尽虚空,是传说中最为凶险的绝地。

    不仅是因为其内部方向、方位全都紊乱,很容易迷失其中,更是因为其内还充斥着狂暴强大的空间洪流,能够碾碎一切外来之物。

    三人冲入无尽虚空后,立刻遭受空间洪流的无情攻击,纵然有跨界飞梭护体,但时间一久也是抵受不住,三人的处境变得岌岌可危。

    关键时刻,跨界飞梭成功感应到灵元界,三人赶紧操纵飞梭向其冲去,只要成功冲入灵元界,三人便算是真正地逃出生天。

    但空间洪流却如活物一般,死死咬住跨界飞梭紧追不放,速度还在飞梭之上。

    就在三人即将陨落之际,另外两名圣子先后自爆飞梭,以强大冲击稍稍阻断了空间能量的追击。

    而云彦也把握住了这用同伴性命换来的机会,成功冲入灵元界,降落到血苍山之中。

    不得不说,云彦运气极好,飞梭降落在了血苍山的外围,并未惊动那些强大妖兽。

    此后云彦历经艰险,吃了不少苦头,用了大半个月时间才从山中逃出。

    云彦知道,自己新入一个界面,言谈举止会显得与他人格格不入,很容易便会被人发现端倪,于是便装作一个从山中走失的痴傻少年,混入了这个位置偏僻、鲜有外人的向阳村中。

    在此两年,云彦白天在村里学习此地的语言文字和风俗人情,夜晚则偷偷修炼,不断提升实力。

    灵元界的灵气较云希界浓郁十倍以上,而且极为纯净,丝毫没有瘴毒异质。

    身处如此优渥的环境中,云彦如饥似渴地吸收天地灵气,修为更是节节攀升,短短两年便达到了以往在云希界根本不可能达到的境界。

    除了修炼,云彦也将目光盯上了血苍山的妖兽,时常以打猎为名,潜入深山与那些强大妖兽厮杀,以此磨练自己的实力。

    当然,村民们对此一无所知。

    在他们眼中,云彦只是个温和憨傻的傻娃子。

    ...

    第二天一早,云彦走出小木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深深吸了口带着草香的空气。不知是因为修炼了《五阳诀》的缘故还是单纯心理作用,云彦只觉浑身清爽通透,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云彦看了看血苍山方向,喃喃道:“半个月前真是凶险,没想到在和银角鹿战斗时法力催动过猛,直接引发了进阶,要不是银角鹿不善攀爬,当时恐怕真的凶多吉少。这半个月来我一直打磨法力,仓促突破带来的副作用已经全部消除,是时候再进山一趟了。”

    说做就做,伴随着晨曦和鸡啼,云彦背着一副猎户常用的背架,腰间系着一条粗长绳索,一边与村民打招呼,一边向着血苍山走去。

    一路走去,草木渐茂,人迹愈稀。

    虽然云彦依旧毫无法力,但动作却是极为轻盈,穿石越涧不在话下,偶尔遇到豺狼之类,也是懒得理会,略一加速便轻巧甩脱。

    云彦此次目标,是进山六百里处的一只银角鹿。

    银角鹿身形高大、力大无穷,虽然名字上带鹿,但性情极为凶暴,一对银色巨角如同刀锋一般,可以轻易撕裂熊虎。

    云彦盯上的这只银角鹿更是远胜同类,两根银角上寒光流转,双角摇摆间,合抱粗的大树连声音都未发出便被拦腰斩断。

    半个月前,云彦便是在与这只银角鹿战斗时不慎诱发进阶。当时双方本是平分秋色,鏖战数个时辰未分胜负,诱发进阶后,云彦不敢拖延,便迅速攀爬山崖,脱身离开了。

    现在云彦已经成功突破,自然要继续之前未分胜负的战斗。

    云彦双手一翻,取出两件从云希界带来的武器。

    左手是一柄漆黑匕首,被称为黑玄匕。虽名为匕首,刀锋却有近两尺长,看上去更像是一柄短刀。

    黑玄匕坚硬无比,也不知道是由什么材质炼成,据说在宗殿建立前便已流传多年,但至今依旧闪亮如初,没有一丝伤痕。

    其右手上则缠了一捆暗金色丝线,这捆丝线比蛛丝还细,却坚韧异常,云彦手上那小小一捆起码就有数十丈长,不管是布设陷阱还是暗杀,都是上佳选择。

    不过这次并非狩猎,而是历练,所以云彦想了想后又把金蚕丝收了起来...

    银角鹿正在惬意吃草,突然一个石块飞来径直砸在其脸上,虽然没有伤到银角鹿,但也让其吓了一大跳。

    银角鹿望去,居然是之前挑衅自己后又逃之夭夭的人类,顿时火冒三丈,双目变得赤红,发出如虎啸般的嘶鸣,向着云彦冲来。

    云崖毫不示弱,丝毫没有施展法术的意思,而是手持黑玄匕挽了个刀花,向着银角鹿径直冲去,直接选择贴身肉搏。

    如果有其他修士看到此景,估计眼珠子都能瞪掉。

    修士练法、妖兽锻体,这是常识,修士若只以肉身对战妖兽无异于以卵击石。

    “轰”得一声巨响,云彦与银角鹿狠狠撞在一起,双方打得难解难分,云彦居然丝毫不落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