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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接上

    望江楼。

    “泪湿栏杆花著露,愁到眉峰碧聚。此恨平分取。更无言语,空相觑。短雨残云无意绪,寂寞朝朝暮暮。今夜山深处,断魂吩咐潮回去。”

    柳雪惠独自一人来到望江楼上,要了一壶酒临风把饮,轻声低吟着这首《惜分飞》。月光照着窗外缓缓流淌的河水,仿似那流动着的是情人晶莹剔透的眼泪!但伊人呢?伊人却不知在何处!

    此时他心里非常不安,堂堂郡主竟然被人劫持掳走,如果韩羽衣知道后不急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才怪。千头万绪,萦绕心头。他不得不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百忍堂看来全部是由东瀛武士组成。这些杀手武功高超,独到,怪异,而且一个比一个厉害,到底是谁雇佣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来狙杀自己呢?他们狙杀自己的用意显然是不希望自己插手八王爷这件案子,他不禁也扪心自问,自己是否该撒手不管这件“闲事”?也许,八王之案在许多人来说,自己的确是个令人讨厌的喜欢管闲事的人。可他们掳走郡主的目的又何在?难道是要要挟自己么?但是他和郡主相识也才不久,别人又怎会知道?难道是针对淳王爷?这倒很有可能!但无论是哪种情况,他都可以肯定一件事,那就是郡主暂时应该不会有性命危险。郡主乃是淳王爷的掌上明珠,他们肯定只不过是想利用郡主的身份来达到他们的目的而已。若是郡主有个三长两短,淳王爷必定会动用整个朝廷之力追查到底,这样一来,无论是谁都讨不了好去,他们绝不会那么愚蠢!所以,郡主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忽然,酒楼窗外传达来一阵悠扬的短笛的声。细细听来,那曲子凄厉,尖锐,摄人心魄!仿若深谷猿啼,又似怨妇夜泣,闻之使人肠断,为之魂销。探首窗外,但见窗外河面上缓缓漂来一只画舫。一个蒙面白衣女子,悄立船头,手按短笛,旁若无人般正在独自吹奏。奇的是船上除了那女子外竟然没有旁人,连艄公都不见一个,竟是任那船儿随着水流缓慢向下游漂去。忽然笛声一停,那蒙面白衣女子抬头朝柳雪惠招了招手,柳雪惠不由一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意在询问那女子真的是在招呼自己吗?那女子轻轻一笑,指了指正在向下游漂去的船,似是在说,你再不下来,船可要漂走了。“甘为玉女流碧血”是他一生的宗旨。佳人相召,岂不赴命?船开不等岸头人。他不再犹豫,从窗口一跃而下,姿势曼妙,轻轻落在船头。

    那蒙面白衣女子眼中现出异彩,露出由衷赞赏的目光,点了点头:“柳公子的轻功当真了得,放眼当今武林,只怕没几人能和阁下相提并论!”柳雪惠笑道:“姑娘过奖了。敢情姑娘识得在下?恕在下眼拙……”那女子冷笑道:“闻名不如见面。我想大江南北只怕也没有几个女子没听说过柳公子的大名的。”柳雪惠爽朗笑道:“姑娘谬誉了,在下其实也只是薄有虚名,徒惹姑娘见笑了。”那白衣蒙面女子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哪里只是薄有虚名?我想十个女人见了你,至少有九个都会想嫁给你,另外一个不想嫁给你的我想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除非她是瞎子!”

    柳雪惠自出道江湖以来还是头一次听到一个女人对他作这么直白的评价,无疑,这种评价是非常高的。要知道江湖中虽然有不少成名剑客,对他的武功持肯定态度,但对他那什么“甘为玉女流碧(鼻),最难消受美人恩”的作风却无不嗤之以鼻。尤其是那些所谓名门正派中的侠义之士更是不屑一顾,引为笑谈。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女人历来只不过是男人的附庸,甚至一件玩物而已。为了功名利禄,女人皆可抛之如遗。而似柳雪惠这般公然亮出这种口号,实在乖张已极,离谱至极!所以,在他们看来,柳雪惠是近几百年来江湖上最厚颜无耻的无行登徒浪子,天下一等一的色鬼一个而已!

    柳雪惠苦笑道:“姑娘真的是太夸奖在下了。在在下看来,女人其实最不容易,也远比男人可爱,尤其是漂亮而可爱的女人,像花儿一般,更需男人的呵护。在下也就算一个惜花人吧。”那蒙面白衣女子又叹了口气道:“柳公子真的是很懂女人,怪不得武林中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你。”柳雪惠笑道:“姑娘呢?难道姑娘招在下来只为谈心么?”那女子听了咯咯一笑,笑声中仿佛含有销魂般的魔力,令人为之心神摇荡。

    只听她道:“说的是,贱妾邀柳公子来自然有事。河面风大,咱们且到舱中小饮几杯,再谈不迟。”柳雪惠点点头,跟随她进了船舱,那白衣女子早点燃了灯,但见舱中除了一张小桌外,别无他物,全都是酒,一坛坛的酒!舱中也全都是酒香,一闻就知道是上好的佳酿。

    那女子笑道:“柳公子的善饮之名也是冠绝天下,而且当今武林中,像柳公子这种既懂女人又懂酒的人实在不多,所以贱妾也特为柳公子备下了当今天下一百种最有名的酒招待柳公子。”柳雪惠由衷抚掌叹道:“只可惜我们直到今日才认识,我到现在才发觉我以前认识的女人之中没有一个像你这么懂我的。”那女子咯咯笑道:“是么?那你以前的鼻血不是全白流了?”柳雪惠不由为之语塞,顿时觉得这一记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幸好那女子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取了一坛“女儿红”开封倒酒。

    酒香四溢,几乎溢满了整条河流。那蒙面白衣女子脱口吟道:“‘人生得意须欢尽,莫使金樽空对月’!柳公子请!”说罢一饮而尽。虽然她蒙了面纱,但身材高挑,腕白如玉,腰如杨柳,灯下看来更觉妩媚动人,风致万千。两人像相识多年的老朋友异地重逢,把酒言欢,一杯接着一杯,相互品评着每一种酒的优劣:山西汾酒,杏花村,女儿红,桂花露,竹叶青,老白干,烧刀子,二锅头……不一而足。那白衣女子几乎将所有的酒坛都开了封,每种酒都筛了一碗让柳雪惠尝了。相信世上一次喝过这么多种名酒的人绝不会太多。柳雪惠是盏到杯干,起码喝了不下五六十杯。他非但没有醉,眼睛反而显得更雪亮了,而且鼻子嗅了嗅,皱了皱眉又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他接过那白衣女子递来的酒,却忽然停杯不饮:“姑娘,你我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但直到现在我对你仍是一无所知,甚至连芳名也不知道。”那白衣女子微笑道:“我叫夷目妙美,柳公子叫我妙美就可以了。”柳雪惠眨了眨眼,笑问道:“莫非妙美小姐也是百忍堂派来的杀手?”

    夷目妙美笑了笑,故意不答反问道:“你瞧我像不像百忍堂的杀手。”“的确一点都不像!”柳雪惠不禁也笑了,“但姑娘是东瀛人,这应该不会错吧?”“哦?是么?难道就因为我的名字?可我若是随便说个名字你又岂能猜到?”看来她也并不否认这一点。柳雪惠淡淡地道:“不错,你也许可以随便说个名字来骗骗我,不过,你所吹的短笛曲子却是东瀛的曲子无疑!”夷目妙美叹道:“看来什么事要瞒过你真的很不容易了。”她慢慢饮了一杯酒,又道:“不过,柳公子,依我看,有些事却也不必太过认真,只要不过于认真,许多事都可以改变。你瞧,像现在这样,咱们品酒谈天,扁舟一叶,遨游湖海,岂非畅快适意的很?贵国曹孟德盖世大英雄,不也说过‘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辟如朝露,去日苦多’的肺腑感慨么?我瞧柳公子人中龙凤,倜傥不凡,又何必为世上俗事扰乱胸怀,自寻烦恼?须知这世上有些事,凭柳公子一人之力也不一定能为之改观。你武功再好,有时也只怕无能为力。江湖上的事可以用江湖上的方式解决,但天下大事用江湖上的那套行事方式去解决却不见得有效!贱妾这番话,希望柳公子能多为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