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霓裳赤锦留仙裙
镇山关，城主宅邸。
赵山岳稳坐桌案后，一边翻阅手中信件，一边听着下方罗可青的汇报：
“……我们此行并未遇上白无义，只见到了赵图和他身边的两人。”
“……其中一人修为不低，万军丛中竟能一路厮杀到可献面前，我二人全力以赴方才能将其打退。”
“……许乐忠已经回来了，看样子没受什么伤，但脸色不是很好，我叫他去看军医，他也不去……”
“……此战我方损失一万七千人，敌方损失大概三万多人……”
“……勉强算是胜了，但……白无义一直没有动手，属下担心……”
赵山岳忽然睁开双眼，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行了，你们自然遇不上白无义，他在你们交战的时候亲自带领三千人杀到了镇山关外。”
罗可青瞪大了眼睛，惊道：“殿下，您……”
“我没事。”赵山岳笑了笑，道：“我与封峥合力还借了外力才能勉强将其击退。”
他挑了挑眉，忽然又想起了那月下持枪而立的男子，心中竟是不由得升起了一丝恐惧。
但他很快便将那心情压下，接着道：“你先下去吧，好生善后，让将士们好好休息，但也不能放松警惕，那些战死的……不要亏待了他们的亲人。”
罗可青应了一声，正要转身离开，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王，那……那些孑然一身的……”
赵山岳挥了挥手：“你自己看着办，莫要什么事都来问我，还有，让外面站着的封嵘进来。”
“是。”罗可青拱手退下。
不多时，依然一袭黑衣、戴着黑色面具的女子缓步走入，在距离赵山岳五步开外的地方站定，恭敬的行了一礼。
赵山岳一愣，有些诧异的问道：“一夜未见，你这是……被夺舍了？以前可从不是这般有礼啊。”
封嵘呆了呆，又一拱手，道：“封嵘……参、参见王上……”
赵山岳索性扔下了手里的信件和毛笔，看着她问道：“发生了什么事？细细说来，那客栈如何一夜之间变成了废墟？”
封嵘犹豫了一下，低着头说道：“属下按您的吩咐，早早便在灵鹤啼的房外埋伏，果然在昨夜子时后拦住了准备离开的他们。”
“但属下实力不济，差点死在那里，但好在有一女……男……有一侠客相助，不但救、救了属下，还重伤了灵鹤啼和他的侍卫，只是最后大意让他们逃了……”
“哦。”赵山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沉默了一会。
封嵘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双手紧紧地握拳，连指甲嵌进肉里都没有松开分毫。
“抬头。”赵山岳突然开口，封嵘娇躯一颤，连忙抬起头。
“把你的面具摘下。”赵山岳冷冷地命令道。
封嵘顿了半秒，立刻抬起左手在后脑解下了扣着面具的细绳，露出一张娇俏可爱但布满纠结之色的容颜。
“救了你的那人，”赵山岳特意顿了一下：“……是男是女？”
封嵘毫不犹豫的回答：“天色太暗，属下看不清。”
“哦，”赵山岳一手扶额，拧着眉说道：“我猜，那人当是一女子。”
女孩立刻瞪大了眼睛，但很快用力地摇了摇头：“不是不是，王、王上，当时太暗，属下真没看清。”
“嗯。”赵山岳心中了然，挥了挥手，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
“是！”封嵘如蒙大赦一般飞快地冲了出去。
赵山岳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这丫头，绝对有什么事瞒着我。”
城主宅邸外，罗可青拦下了着急忙慌的女孩，问道：“怎么了？这么急？王上跟你说什么了？”
封嵘抿了抿嘴唇，左右看了看，伸手拉着他迅速的藏到了角落里，怯怯地说：“可青哥哥，我……我有事不知道该不该和殿下说。”
罗可青闻言笑了笑：“哈，跟殿下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可是……这就是不好说啊，我也不敢说！”封嵘急躁地跺了跺脚。
“好好好，”罗可青连忙按住她：“你先说说是什么事，实在不行我帮你跟殿下说。”
封嵘迟疑片刻，缓缓抬起右手在他面前张开。
一块有些褶皱的红裙碎片静静地躺在她手中。
罗可青将其拿起，细细观察，神色忽然一凝，不可置信般地看向封嵘：“这是……王妃那件红裙？”
封嵘苦笑一声，道：“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吧？这可是当年那位皇后赐给殿下的，整个九大王朝也只此一件，殿下一直视若珍宝般藏着，直到离了皇宫才拿出来给王妃做了这件‘霓裳赤锦留仙裙’。”
“所以，”罗可青捏了捏手里的碎布，问道：“这是哪来的？”
“昨夜我不敌灵鹤啼他们，是王妃救了我……”
罗可青呼吸一滞，不死心地继续问：“你如何确定救了你的人是王妃？万一是谁……盗了那件红裙……”
封嵘气得狠狠地踩了他一脚怒道：“你觉得谁那么闲从戒备森严的城主宅邸里面偷件裙子吗？再说了，那人可是一头白发啊！整个镇山关除了王妃还有谁是白发？”
罗可青紧皱眉头，半天又冒出一句：“可是……没道理啊，王妃怎会有这般比你还强的修为？我们以往与她接触不多，没能察觉也有可能，但殿下始终与她一起，怎会不知？何况……就算王妃刻意隐藏了修为，这与人厮杀，何必再穿一身红裙？”
封嵘揉了揉眉心，忽然说了一句：“你又怎知殿下不知道王妃的修为？”
罗可青眨了眨眼，呢喃道：“不能吧？”
“我想不明白。”封嵘泄了气般地靠在墙上。
罗可青沉默片刻，忽然道：“要不，我这就去告诉殿下，看看殿下的反应？”
“不行！”封嵘炸了毛一般，猛然上前抓起他的衣领，低声吼道：“不能告诉殿下！”
“呃……你，冷静点。”罗可青仰着头，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
封嵘连忙松手，后退两步继续靠在墙上，呆呆地低下头，闷闷开口：“我，我觉得不应该告诉殿下，至少现在不能。”
“为什么？”罗可青严肃地说道：“你可知，让这样一个修炼者呆在殿下身边，很有可能会害了殿下，先前她不动手，也许是因为我们始终守在殿下身边，她只是在等待时机成熟。”
“我知道。”封嵘微微点头。
“任何可能会威胁到殿下生命的事都绝对不能发生，你知道殿下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吗？”
“我知道。”封嵘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你为何不愿让我告诉殿下？”罗可青冷冷地看着她，等待着一个令自己满意的回答。
封嵘抽了抽鼻子，伸手在脸上狠狠抹过，抬头道：“我觉得，殿下和王妃在一起，很开心。”
罗可青一怔，看着她的泪眼婆娑，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索性闭了嘴等着她的下文。
“殿下在宫里，几乎从来没有笑过。”
“只有后来出了皇宫，娶了王妃，殿下的脸上才慢慢的多了很多笑容。”
“你没发现吗？只要跟王妃在一起，殿下总是在笑。”
“还有窗边栽着的那根柳条，你们都说是养不活的，可殿下却执意要养着，若是以往，殿下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花费时间……”
“可如今，殿下不仅悉心照顾着，还总是乐此不疲……”
“看着殿下开心，我也觉得很开心。”
“可是如果把这件事告诉了殿下，那很有可能会导致殿下对王妃产生很多猜疑，甚至，殿下会……会休了王妃……”
“那样的话，殿下也许就再也不会开心了……”
封嵘带着哭腔说着，罗可青默默地听着。
许久，他手轻轻摸了摸女子的脑袋，沉声道：“你知道，这算不上什么理由，我还是会告诉殿下，该怎么做，由殿下做决定，我们不能越俎代庖。”
封嵘哇的一声哭了。
罗可青惊得不知所措。
城主宅邸，赵山岳双手垫在脑后，躺在椅子里。
原本手握着的毛笔此时被他放在鼻子与嘴唇中间夹着。
他的视线始终定格在窗外随风摇摆的柳枝上，脑海里还想着那一袭红裙的倩影。
嘴角不由得慢慢勾起。
毛笔忽然失了平衡，轻轻掉落，在他的衣袍上划下一道浓浓的墨痕。
赵山岳稳坐桌案后，一边翻阅手中信件，一边听着下方罗可青的汇报：
“……我们此行并未遇上白无义，只见到了赵图和他身边的两人。”
“……其中一人修为不低，万军丛中竟能一路厮杀到可献面前，我二人全力以赴方才能将其打退。”
“……许乐忠已经回来了，看样子没受什么伤，但脸色不是很好，我叫他去看军医，他也不去……”
“……此战我方损失一万七千人，敌方损失大概三万多人……”
“……勉强算是胜了，但……白无义一直没有动手，属下担心……”
赵山岳忽然睁开双眼，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行了，你们自然遇不上白无义，他在你们交战的时候亲自带领三千人杀到了镇山关外。”
罗可青瞪大了眼睛，惊道：“殿下，您……”
“我没事。”赵山岳笑了笑，道：“我与封峥合力还借了外力才能勉强将其击退。”
他挑了挑眉，忽然又想起了那月下持枪而立的男子，心中竟是不由得升起了一丝恐惧。
但他很快便将那心情压下，接着道：“你先下去吧，好生善后，让将士们好好休息，但也不能放松警惕，那些战死的……不要亏待了他们的亲人。”
罗可青应了一声，正要转身离开，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王，那……那些孑然一身的……”
赵山岳挥了挥手：“你自己看着办，莫要什么事都来问我，还有，让外面站着的封嵘进来。”
“是。”罗可青拱手退下。
不多时，依然一袭黑衣、戴着黑色面具的女子缓步走入，在距离赵山岳五步开外的地方站定，恭敬的行了一礼。
赵山岳一愣，有些诧异的问道：“一夜未见，你这是……被夺舍了？以前可从不是这般有礼啊。”
封嵘呆了呆，又一拱手，道：“封嵘……参、参见王上……”
赵山岳索性扔下了手里的信件和毛笔，看着她问道：“发生了什么事？细细说来，那客栈如何一夜之间变成了废墟？”
封嵘犹豫了一下，低着头说道：“属下按您的吩咐，早早便在灵鹤啼的房外埋伏，果然在昨夜子时后拦住了准备离开的他们。”
“但属下实力不济，差点死在那里，但好在有一女……男……有一侠客相助，不但救、救了属下，还重伤了灵鹤啼和他的侍卫，只是最后大意让他们逃了……”
“哦。”赵山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沉默了一会。
封嵘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双手紧紧地握拳，连指甲嵌进肉里都没有松开分毫。
“抬头。”赵山岳突然开口，封嵘娇躯一颤，连忙抬起头。
“把你的面具摘下。”赵山岳冷冷地命令道。
封嵘顿了半秒，立刻抬起左手在后脑解下了扣着面具的细绳，露出一张娇俏可爱但布满纠结之色的容颜。
“救了你的那人，”赵山岳特意顿了一下：“……是男是女？”
封嵘毫不犹豫的回答：“天色太暗，属下看不清。”
“哦，”赵山岳一手扶额，拧着眉说道：“我猜，那人当是一女子。”
女孩立刻瞪大了眼睛，但很快用力地摇了摇头：“不是不是，王、王上，当时太暗，属下真没看清。”
“嗯。”赵山岳心中了然，挥了挥手，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
“是！”封嵘如蒙大赦一般飞快地冲了出去。
赵山岳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这丫头，绝对有什么事瞒着我。”
城主宅邸外，罗可青拦下了着急忙慌的女孩，问道：“怎么了？这么急？王上跟你说什么了？”
封嵘抿了抿嘴唇，左右看了看，伸手拉着他迅速的藏到了角落里，怯怯地说：“可青哥哥，我……我有事不知道该不该和殿下说。”
罗可青闻言笑了笑：“哈，跟殿下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可是……这就是不好说啊，我也不敢说！”封嵘急躁地跺了跺脚。
“好好好，”罗可青连忙按住她：“你先说说是什么事，实在不行我帮你跟殿下说。”
封嵘迟疑片刻，缓缓抬起右手在他面前张开。
一块有些褶皱的红裙碎片静静地躺在她手中。
罗可青将其拿起，细细观察，神色忽然一凝，不可置信般地看向封嵘：“这是……王妃那件红裙？”
封嵘苦笑一声，道：“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吧？这可是当年那位皇后赐给殿下的，整个九大王朝也只此一件，殿下一直视若珍宝般藏着，直到离了皇宫才拿出来给王妃做了这件‘霓裳赤锦留仙裙’。”
“所以，”罗可青捏了捏手里的碎布，问道：“这是哪来的？”
“昨夜我不敌灵鹤啼他们，是王妃救了我……”
罗可青呼吸一滞，不死心地继续问：“你如何确定救了你的人是王妃？万一是谁……盗了那件红裙……”
封嵘气得狠狠地踩了他一脚怒道：“你觉得谁那么闲从戒备森严的城主宅邸里面偷件裙子吗？再说了，那人可是一头白发啊！整个镇山关除了王妃还有谁是白发？”
罗可青紧皱眉头，半天又冒出一句：“可是……没道理啊，王妃怎会有这般比你还强的修为？我们以往与她接触不多，没能察觉也有可能，但殿下始终与她一起，怎会不知？何况……就算王妃刻意隐藏了修为，这与人厮杀，何必再穿一身红裙？”
封嵘揉了揉眉心，忽然说了一句：“你又怎知殿下不知道王妃的修为？”
罗可青眨了眨眼，呢喃道：“不能吧？”
“我想不明白。”封嵘泄了气般地靠在墙上。
罗可青沉默片刻，忽然道：“要不，我这就去告诉殿下，看看殿下的反应？”
“不行！”封嵘炸了毛一般，猛然上前抓起他的衣领，低声吼道：“不能告诉殿下！”
“呃……你，冷静点。”罗可青仰着头，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
封嵘连忙松手，后退两步继续靠在墙上，呆呆地低下头，闷闷开口：“我，我觉得不应该告诉殿下，至少现在不能。”
“为什么？”罗可青严肃地说道：“你可知，让这样一个修炼者呆在殿下身边，很有可能会害了殿下，先前她不动手，也许是因为我们始终守在殿下身边，她只是在等待时机成熟。”
“我知道。”封嵘微微点头。
“任何可能会威胁到殿下生命的事都绝对不能发生，你知道殿下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吗？”
“我知道。”封嵘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你为何不愿让我告诉殿下？”罗可青冷冷地看着她，等待着一个令自己满意的回答。
封嵘抽了抽鼻子，伸手在脸上狠狠抹过，抬头道：“我觉得，殿下和王妃在一起，很开心。”
罗可青一怔，看着她的泪眼婆娑，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索性闭了嘴等着她的下文。
“殿下在宫里，几乎从来没有笑过。”
“只有后来出了皇宫，娶了王妃，殿下的脸上才慢慢的多了很多笑容。”
“你没发现吗？只要跟王妃在一起，殿下总是在笑。”
“还有窗边栽着的那根柳条，你们都说是养不活的，可殿下却执意要养着，若是以往，殿下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花费时间……”
“可如今，殿下不仅悉心照顾着，还总是乐此不疲……”
“看着殿下开心，我也觉得很开心。”
“可是如果把这件事告诉了殿下，那很有可能会导致殿下对王妃产生很多猜疑，甚至，殿下会……会休了王妃……”
“那样的话，殿下也许就再也不会开心了……”
封嵘带着哭腔说着，罗可青默默地听着。
许久，他手轻轻摸了摸女子的脑袋，沉声道：“你知道，这算不上什么理由，我还是会告诉殿下，该怎么做，由殿下做决定，我们不能越俎代庖。”
封嵘哇的一声哭了。
罗可青惊得不知所措。
城主宅邸，赵山岳双手垫在脑后，躺在椅子里。
原本手握着的毛笔此时被他放在鼻子与嘴唇中间夹着。
他的视线始终定格在窗外随风摇摆的柳枝上，脑海里还想着那一袭红裙的倩影。
嘴角不由得慢慢勾起。
毛笔忽然失了平衡，轻轻掉落，在他的衣袍上划下一道浓浓的墨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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