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我非其人

    米皮儿那天打了两句佛偈就走了，肖慕十分好奇让四时寨如此严防死守的这位祖宗究竟是何方神圣。之后米皮儿又带着褚策煜等人在齐云山转了两天，齐云山层峦叠嶂，地域广袤，两天的时间虽不能逛个全遍，却也把几处数的上号的美景都逛了。江离果然没有再见褚策煜，整个齐云山笼罩在一种如临大敌的气氛里。连在寨子里乱跑的孩子们都仿佛绷着一根弦，跑的特别有章法？

    米皮儿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向导，这天又把褚策煜等人拉出去巡山。肖慕有些咳嗽，褚策煜打趣他是吸收日月精华修仙修的着了凉，留他在院里休息，冯平和姚乐也留下照顾。

    姚乐服侍肖慕喝了药，对他说：“公子，咱们这两天喝的茶都是用青蒿炒过的，寨里人也常使用青蒿，所以对崖底的瘴毒都免疫。那些瘴毒我也试过了，只会让人无力，至少半年以上才会致病，少量的于身体无碍。”

    肖慕点点头，“你这几天出入，可有人阻拦？”

    姚乐说：“没有。我想去索桥上试毒，初时还怕那些守卫拦阻，没想到他们连问都不问，就那么放我过去了。但是江府那边这两天一直大门紧闭，除了管家和婢女出来摘些菜采些花外，没人进出过。”

    这时冯平敲了两下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把牡丹，插在桌上的花瓶里。“公子，周先生让我采了几支牡丹，插在屋里添些新鲜。”肖慕转头看去，见牡丹化开的娇艳，花瓣上还带着露珠，“周先生在花田里？”

    “是，周先生说好几天没侍弄那些花，败了好多。这些也开不了几天了，就给了我摘了在房里摆摆......欸，公子你着凉了，多穿件衣裳！”冯平转身找斗篷，肖慕早出门了，听他远远说：“摆你屋里去，我准了。”冯平没追他，姚乐红着脸端着空药碗从肖慕房里溜出去了。

    肖慕走过索桥，两边的守卫就像没看见他一样。他朝花田走去，却没看见江离的夫君。发现院门关着，肖慕懊恼自己晚了一步，想是周先生已经收拾完回去了。

    “肖公子不喜欢牡丹？”一个人突然从花丛里探出脑袋，肖慕有点分神，被他吓了一跳。原来是江离的夫君，方才正弯腰在花丛里，肖慕才没看见。

    “多谢先生赠花，墨初特来致谢。”肖慕说。

    周先生摆摆手，“乡间野花，摆在你屋里还能香两天，在园子里就都成了花肥了。”

    肖慕温温的笑着，他生的俊秀，但一张冷白面皮，不开口说话就难免给人难以接近的感觉。这时他一笑，眼睛如平湖水波，荡漾着流光，恍如那驱赶严寒的春日，望得人心里暖呼呼的。

    咱们的周先生爱好一切美好的事物，这样一位佳公子摆在眼前，怎舍得不亲近？周先生大方的把他拉到花田里，热情的介绍起自己日日耕种的成果，像个夸耀自己孩子的老父亲。

    肖慕静静听着，偶尔插话，都是对种植花木的一些见解。周先生听得好如醍醐灌顶，更觉和肖慕相见恨晚。两人聊得亲近了，肖慕说：“见了两次先生，还未知先生高姓？”

    周先生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自嘲道：“咳，家里都是夫人做主，你们来是贵干，我的贱名不通也无妨。不过你我相交，自然是要坦诚相待的。”他把锄头扔在地上，抱拳道，“在下岳阳周显祖。”

    周显祖、周显祖，肖慕在心里把这名字过了两遍，惊喜道：“先生是前朝九步状元！”

    周显祖用沾着泥土露水的手挠挠脑袋，不好意思道：“好汉不提当年勇，况且我也不是什么好汉。不过是一介书生，如今是夫人棒下的贤夫，万花丛中的老农。哈哈。”

    肖慕没想到前晋最后一位状元，金銮殿上九步作答的周显祖就是岳阳周氏的后人，如今竟在四时寨里做了压寨相公。心中一时惊疑一时恍然，肖慕对他突然生出了亲近之感，说起话来也随便了许多。

    “先生当年一篇为民赋征服了前朝皇帝和满朝文武，如今还在百姓中流传。我相信先生不是会眼睁睁看黎民受苦的人，浙南九郡的情况先生清楚，您不愿下山助我们平匪，可是因为夫人？”

    周显祖入赘江家多年，除了周延，旁人嘴里只有大寨主、姑爷。乍一听肖慕问夫人，险些不知他说的是谁，想了想才明白指的是江离。他憨憨笑着，这回脸上却没有尴尬神情，“我虽是入赘，娘子对我却十分尊重。她确实不愿意四时寨插手广腊事，毕竟大家都是同道。可若我执意前往，她也不会阻拦，反倒会想方设法保护我周全。”他认真地盯着肖慕的眼睛，“我不去，是因为我根本破不了公孙良的奇门遁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