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博弈
褚策煜推门进来，瞧见肖慕还在那儿钻研那本纸都黄了的阵法书，心里烦躁更甚。自己倒了杯冷茶，边喝边说：“公孙良都住到后院了，你还琢磨它干什么？”
他们在都护府住了七天了，褚策煜的时间都浪费在跟邹宗钦磨牙上。邹宗钦围困昆山七天，其他广腊匪军的毛都没摸着一根。前几次他被公孙良揍的窝囊，急于雪耻。现在只得他这么个光杆司令，根本补不上他损失兵将的窟窿。按邹宗钦的想法，直接推出辕门斩了，动静搞的越大越好。虽然匪军没有清剿，但斩了匪首也能给浙南九郡的官商富户出口气。若是能把龟缩的匪军引出来，邹宗钦有信心，能把那两千乌合之众包了饺子。
褚策煜不同意他这么做。一来他跟公孙良短暂接触，已对他的为人很是敬重，只要自己力所能及，就希望能保住他。这也是当日在昆山他曾经答应过公孙良的，要尽可能为他保护妹妹争取时间。二来，邹宗钦的做法对褚策煜全无好处。他把公孙良一斩，不管能不能引出广腊匪军，这份功劳都要记在邹宗钦和褚璋煜头上了。那他千山万水走这一趟是为了什么？如果没能引出剩下的匪军，褚策煜能想象的到远在上京的二哥会怎么说他跟公孙良的关系，怎么编排广腊匪军的逃脱。
两人各有各的打算。褚策煜虽没实权，但到底是个皇子，邹宗钦不敢驳他驳的太狠。褚策煜要带公孙良进京面圣，邹宗钦驻守南境不能擅离职守，放他们进京，虽不至于有什么坏处，但绝对没有好处，至少功劳是不可能再有了。
褚策煜以不斩降将为由，不让邹宗钦公开问斩公孙良。邹宗钦又以路途遥远，没有先例为由不放公孙良跟褚策煜进京。住在都护府里七天，他们就吵了七天，最后各写折子送京城，由元启帝定夺。
肖慕知道他这两天吵架伤气上火，不跟他计较。合上书说：“这阵法图精妙，也不只为了对付公孙良，兴许以后能派上用场。”
“咱们还有以后吗......”褚策煜嘟囔道。
肖慕笑了，“出来时雄心壮志的，这才哪儿到哪儿，刚跟邹宗钦磨了两天牙，就往回缩了？他比京中那些人可差远了。”褚策煜摇头苦笑，“墨初，有时候我想，我到底该不该有这个念头。母妃的出身，我能争来什么？也许不争还能活着，争了没准儿连骨头渣子都能让人扬了。”
“挫骨扬灰吗......哪儿那么容易。”
褚策煜抬头看他，肖慕湖水似的眼睛好像冻住了，发出来的冷气冰的他都要打哆嗦了。“墨初.......”
肖慕弯弯眼睛，把那冻住了的湖水掩住，“这回你争了吗？差事不还是掉在你头上了。所谓怀璧其罪，只要你是陛下的儿子，活着就是争，不争也是争。”
褚策煜一震，竖起手拍拍自己的脸蛋，“都是那邹胖子给我磨的，我得打起精神来，父皇怕是不会顺我意的，你得帮我想想怎么帮公孙良。”
肖慕没说话，元启帝见公孙良做什么。最好也就是让他就地下狱或是发配，问斩的可能性却是最大，回京后要面对的可能是更大的暴风骤雨。这些话肖慕不想说，他知道褚策煜心里一定都明白，说出来哀声叹气的也没意思。
褚策煜兴头转得挺快，接着就问肖慕：“听说你把那小丫头留下了，怎么想的？不怕回去陶姜不理你？”
肖慕说：“她熟悉江湖道，浙南路面也熟，我觉得她会对咱们有用的。只要她自己不想走，我不会赶她。”他瞥一眼褚策煜点着火的眼睛，“我替你把人留下来，陶姜不乐意什么？”
褚策煜被表兄戳破了心事，索性也不遮掩了：“你觉得这丫头是什么底细？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肖慕没想到他真走了心，认真看了他一瞬：“她可不是京里头那些官家小姐，也不是百姓家的小女儿。她要么看不上你，看上了就容不下别人。你就算再不济，陛下也不会让你娶个土匪。要是做不到，就别招惹她。”
褚策煜虽不算花花公子，但也不是个守身如玉的，京里的官家小姐，平民丫头他撩过不少。肖慕几乎都知道，却从没拦过。眼下他说的确实有道理，夏虫是与那些姑娘不同的。但肖慕这个态度，褚策煜还是有点意外。
“她挺爱缠你的，你不会动心了吧？你可都有陶姜了！”
肖慕把“你脑子里有坑”写在脸上，褚策煜接收到了，幽幽叹出口气，“说不定我娶个老百姓家的丫头，活的兴许能更长些。”肖慕纠正他：“她是土匪。”
邹宗钦也挺烦，本来是十拿九稳的全功，却让这个平地里钻出来的诚郡王给搅和了。即便程起湛告诉他，他们上山前昆山的阵法被人定住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也无法带南境军上山。公孙良不会自己定住法门，那个人应该是褚策煜的手下，但邹宗钦也不想承认自己是沾了褚策煜的光。公孙良那个妹奴，不可能不管他妹妹的死活。所以有没有褚策煜，他都能成，说不定还能把广腊匪军一锅端了。
邹宗钦正沉浸在全功被褚策煜搅了的愤恨里不能自拔，罪魁祸首诚郡王又平地里钻了出来：“谁准你用铁浆封死锁眼的？”罪魁祸首声色俱厉，好像被锁死的不是公孙良而是他老子。邹宗钦默念了句罪该万死，说：“殿下稍安勿躁，公孙良武艺高强，又擅奇门遁甲。臣都护府里这些普通兵将可不是他的对手，况且还有两千匪军在外头飘着，不能不防啊！”
褚策煜说：“公孙先生既降了我，就没有脱逃的意思。甘愿上镣铐，就是为了给大人一个放心。如今你锁死了他，到了京城你如何跟父皇交代？”
邹宗钦想说“他能到京城才怪”，但郡王殿下实在难缠，他最近被他磨得气虚的厉害，懒得废话只好赔笑道：“若是一路进京，自然还是锁死了更安全。京城里神兵利器甚多，要解开这镣铐也不是什么难事。”
“大人同意本王带公孙先生进京了？”
邹宗钦：“......那不能够。”
两人正要开始新一轮磨牙，邹宗钦的师爷敲了敲门，“大人，京城来旨意了。”
他们在都护府住了七天了，褚策煜的时间都浪费在跟邹宗钦磨牙上。邹宗钦围困昆山七天，其他广腊匪军的毛都没摸着一根。前几次他被公孙良揍的窝囊，急于雪耻。现在只得他这么个光杆司令，根本补不上他损失兵将的窟窿。按邹宗钦的想法，直接推出辕门斩了，动静搞的越大越好。虽然匪军没有清剿，但斩了匪首也能给浙南九郡的官商富户出口气。若是能把龟缩的匪军引出来，邹宗钦有信心，能把那两千乌合之众包了饺子。
褚策煜不同意他这么做。一来他跟公孙良短暂接触，已对他的为人很是敬重，只要自己力所能及，就希望能保住他。这也是当日在昆山他曾经答应过公孙良的，要尽可能为他保护妹妹争取时间。二来，邹宗钦的做法对褚策煜全无好处。他把公孙良一斩，不管能不能引出广腊匪军，这份功劳都要记在邹宗钦和褚璋煜头上了。那他千山万水走这一趟是为了什么？如果没能引出剩下的匪军，褚策煜能想象的到远在上京的二哥会怎么说他跟公孙良的关系，怎么编排广腊匪军的逃脱。
两人各有各的打算。褚策煜虽没实权，但到底是个皇子，邹宗钦不敢驳他驳的太狠。褚策煜要带公孙良进京面圣，邹宗钦驻守南境不能擅离职守，放他们进京，虽不至于有什么坏处，但绝对没有好处，至少功劳是不可能再有了。
褚策煜以不斩降将为由，不让邹宗钦公开问斩公孙良。邹宗钦又以路途遥远，没有先例为由不放公孙良跟褚策煜进京。住在都护府里七天，他们就吵了七天，最后各写折子送京城，由元启帝定夺。
肖慕知道他这两天吵架伤气上火，不跟他计较。合上书说：“这阵法图精妙，也不只为了对付公孙良，兴许以后能派上用场。”
“咱们还有以后吗......”褚策煜嘟囔道。
肖慕笑了，“出来时雄心壮志的，这才哪儿到哪儿，刚跟邹宗钦磨了两天牙，就往回缩了？他比京中那些人可差远了。”褚策煜摇头苦笑，“墨初，有时候我想，我到底该不该有这个念头。母妃的出身，我能争来什么？也许不争还能活着，争了没准儿连骨头渣子都能让人扬了。”
“挫骨扬灰吗......哪儿那么容易。”
褚策煜抬头看他，肖慕湖水似的眼睛好像冻住了，发出来的冷气冰的他都要打哆嗦了。“墨初.......”
肖慕弯弯眼睛，把那冻住了的湖水掩住，“这回你争了吗？差事不还是掉在你头上了。所谓怀璧其罪，只要你是陛下的儿子，活着就是争，不争也是争。”
褚策煜一震，竖起手拍拍自己的脸蛋，“都是那邹胖子给我磨的，我得打起精神来，父皇怕是不会顺我意的，你得帮我想想怎么帮公孙良。”
肖慕没说话，元启帝见公孙良做什么。最好也就是让他就地下狱或是发配，问斩的可能性却是最大，回京后要面对的可能是更大的暴风骤雨。这些话肖慕不想说，他知道褚策煜心里一定都明白，说出来哀声叹气的也没意思。
褚策煜兴头转得挺快，接着就问肖慕：“听说你把那小丫头留下了，怎么想的？不怕回去陶姜不理你？”
肖慕说：“她熟悉江湖道，浙南路面也熟，我觉得她会对咱们有用的。只要她自己不想走，我不会赶她。”他瞥一眼褚策煜点着火的眼睛，“我替你把人留下来，陶姜不乐意什么？”
褚策煜被表兄戳破了心事，索性也不遮掩了：“你觉得这丫头是什么底细？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肖慕没想到他真走了心，认真看了他一瞬：“她可不是京里头那些官家小姐，也不是百姓家的小女儿。她要么看不上你，看上了就容不下别人。你就算再不济，陛下也不会让你娶个土匪。要是做不到，就别招惹她。”
褚策煜虽不算花花公子，但也不是个守身如玉的，京里的官家小姐，平民丫头他撩过不少。肖慕几乎都知道，却从没拦过。眼下他说的确实有道理，夏虫是与那些姑娘不同的。但肖慕这个态度，褚策煜还是有点意外。
“她挺爱缠你的，你不会动心了吧？你可都有陶姜了！”
肖慕把“你脑子里有坑”写在脸上，褚策煜接收到了，幽幽叹出口气，“说不定我娶个老百姓家的丫头，活的兴许能更长些。”肖慕纠正他：“她是土匪。”
邹宗钦也挺烦，本来是十拿九稳的全功，却让这个平地里钻出来的诚郡王给搅和了。即便程起湛告诉他，他们上山前昆山的阵法被人定住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也无法带南境军上山。公孙良不会自己定住法门，那个人应该是褚策煜的手下，但邹宗钦也不想承认自己是沾了褚策煜的光。公孙良那个妹奴，不可能不管他妹妹的死活。所以有没有褚策煜，他都能成，说不定还能把广腊匪军一锅端了。
邹宗钦正沉浸在全功被褚策煜搅了的愤恨里不能自拔，罪魁祸首诚郡王又平地里钻了出来：“谁准你用铁浆封死锁眼的？”罪魁祸首声色俱厉，好像被锁死的不是公孙良而是他老子。邹宗钦默念了句罪该万死，说：“殿下稍安勿躁，公孙良武艺高强，又擅奇门遁甲。臣都护府里这些普通兵将可不是他的对手，况且还有两千匪军在外头飘着，不能不防啊！”
褚策煜说：“公孙先生既降了我，就没有脱逃的意思。甘愿上镣铐，就是为了给大人一个放心。如今你锁死了他，到了京城你如何跟父皇交代？”
邹宗钦想说“他能到京城才怪”，但郡王殿下实在难缠，他最近被他磨得气虚的厉害，懒得废话只好赔笑道：“若是一路进京，自然还是锁死了更安全。京城里神兵利器甚多，要解开这镣铐也不是什么难事。”
“大人同意本王带公孙先生进京了？”
邹宗钦：“......那不能够。”
两人正要开始新一轮磨牙，邹宗钦的师爷敲了敲门，“大人，京城来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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