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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傲骨(一)

    报信的小喽啰跑到楚旷的屋子前,推门前才想起大哥的嘱咐,如今楚兄弟是寨主了,去他屋里可不能像以前似的推门就进。要先敲门,等里面应了声再推门。小喽啰紧记大哥的教诲,走到门前想敲,却发现房门大开着。楚寨主背对着门坐在地上,地上全是书,把他围在正中。他的后背弯成一张朽了的弓,佝偻着从后面瞧不见肩膀。

    小喽啰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正犹豫着,“啪”,楚旷把书扔向一边,撞倒了一摞书,稀里哗啦散了一地。朽弓抻平了撅在地上,楚旷一仰脖子,一张绝望的脸正好跟小喽啰大眼瞪小眼。

    楚旷间距有些大的两只眼睛对了会儿焦才看清楚门口的小兄弟,新科寨主意识到有损形象,咳嗽着坐起来,“有事?”如今寨里都很明白楚旷的难处,寨主刚才的衰样小喽啰就当没看见,面不改色道:“程起湛又派人来了,这回来了个师爷,让进来不?”

    重整的威严顿时垮了一半,楚旷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给自己搞了个犄角出来,“放进来,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看看他到底想放什么屁!”

    楚旷可是个儒雅公子,独立支撑广腊快一年了,一寨人吃喝拉撒、狗屁倒灶的事一大堆,儒雅公子也给磋磨得雅不起来了。

    小喽啰听见寨主说粗话倒是挺美,有种天仙公子下凡跟他称兄道弟的感脚,大声答应着一溜烟跑了。留下楚旷呆坐在地上,燥气一撤,无以为继的他顿时成了个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大傻子。

    楚旷在屋里愣了会儿神,爬起来整理好衣冠,盯了一眼镜子里眼下乌青的青年,提了口气来到正堂。程起湛的人已经带进来了,是个留胡子的中年书生。广腊的两个副寨主陪着,按公孙良给起的号,都称将军。

    同样称将军的楚旷走到上位坐下,书生起身行礼,“在下段玉成,见过广腊将军。在下......”楚旷一挥手,“别瞎叫,广腊将军是我师父。”段玉成眼珠一转,给人机变百出的感觉,当即改口道:“楚将军好。在下是奉家主程帮主之命,带几句话给将军。”

    昆山前山的阵法,楚旷绞尽脑汁也无法还原。论辈分,程起湛是他的师叔,在奇门遁甲上的造诣比他强许多。要是以前,楚旷或许能向他求教恢复阵法的法门,可如今有了当初的破山之仇,楚旷是怎么都不可能求到他门前的。难道不怕他包藏祸心,再给广腊下绊子吗?

    公孙良死讯传回,程起湛就开始三番五次的派人上山。有他指点,漕帮的人上昆山跟回自己家似的。程起湛没安好心眼儿,楚旷一次都没放人进来过。漓漓拉拉折腾了小半年,邹宗钦对广腊寨锲而不舍,程起湛却没有再出手助他。楚旷终于肯定他的坏心眼儿不是安在官民协作攻打广腊上,终于放这位段师爷进了寨子。

    扬手不打笑脸人,既放了人进来,自然要听人家说话。楚旷的脸色却不好看,冷声道:“师叔有什么吩咐?”

    段师爷自是慈眉笑目的恭敬态度,闻言赶忙推却,“不敢不敢。将军新登寨主之位,帮主本该来贺,但念及广腊将军新丧,南境军又不断袭扰昆山,帮主实在不便亲身前来,只有派小的们来问候。”

    “有话直说。”楚旷手指按着太阳穴,感觉方才看的那些阵法变成鬼画符伴着段师爷的咬文嚼字围着他转圈,转的脑袋都要炸了。

    段玉成被粗暴打断,脸上没有半点尴尬神色,“帮主的意思,漕帮和广腊既有同门之谊,又是姻亲,很该互相扶持相助。眼下南境军不断袭扰昆山,帮主十分着急。公孙将军去的匆忙,还没来得及将阵法倾囊授于将军。帮主身为长辈,扶助广腊是责无旁贷。只要广腊和漕帮结盟,帮主会亲自到昆山重置阵法,也会出面跟邹都护调停,请他止兵戈。”

    楚旷右手姓崔的副寨主用眼神跟他打埋伏,开口问:“段师爷,咱们寨里都是粗人,我就直接问了。程帮主所说的结盟是怎么个结盟法?”

    段玉成说:“咱们漕帮和广腊本就是一家人,如今公孙将军仙逝,他既无子嗣,我家帮主和夫人对广腊寨民责无旁贷。等帮主给昆山重置了阵法,三位一起有商有量好好处理广腊的事务就行了。”

    换句话说,就是要全盘接收昆山。虽然没明说让楚旷靠边站,但程起湛要在他身后当太上皇的意思可是十分明白的。

    楚旷道:“姑姑送师父尸骨回乡已有半年多了,我们联络不上她。听先生的意思,她是已经回漕帮了?”

    段玉成捋着胡子笑眯眯,“岳家出了这样的事,公孙家没有顶门立户的男丁,帮主自然要帮夫人支应。三个月前帮主亲赴陇西,帮夫人料理好公孙将军后事后,已经接夫人回漕帮了。”

    楚旷道:“我是晚辈,本该去看望姑姑,可朝廷给我戴了顶大帽子,下山多有不便。最近邹宗钦盯的不那么紧,我想请姑姑上山来住段日子,我也好尽尽孝。”

    段玉成道:“夫人悲伤过度,从陇西回来后身子一直不好,等再养段日子,跟帮主上山重置阵法时便在寨里小住。”

    楚旷握紧了拳头,程起湛这王八羔子,又使出要挟公孙良那一手。重置了山阵再放公孙丽上山,那时昆山不就是他家后院了!

    见楚旷犹豫不决,段玉成催动三寸不烂之舌,“邹都护最近逼得不紧,是因为他发现对昆山前山越来越熟悉,他怕有一日当真攻下了广腊,他那点小算盘就打不响了。楚将军可不能将整寨人的生死都托在邹都护那些不可说的小心思上,说不准哪天皇帝逼的紧,他就不能再拖延了,还是要尽早重置山阵才是上策。夫人在帮中甚是想念将军,想要在寨中安奉公孙将军的灵位,楚将军定要成全夫人的心意才是啊。”

    段玉成的话无疑是把楚旷架在火上,他没本事重置山阵就罢了,大不了他和广腊共存亡跟邹宗钦拼了。可抬出公孙丽就不一样了,楚旷只要不允,那他就是前不顾公孙丽安危,后对公孙良不敬。段玉成三言两语几句话就把楚旷说成了承继了别人家业却不管人家遗孤的白眼儿狼了。

    “昆山山阵都重置好了,就不劳程帮主惦记了。劳烦这位大叔给带句话,不日我会到漕帮接回姑姑,这几天就请程帮主多费心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