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缠丝
四十多年前，一个杀手组织突然出现在江湖上，没人知道他们有多少人，来自何地，起于何时，却在不知不觉中崛起。他们不问来由，不挑主顾，只要出的起银子，想要谁的命都可以。短短十年间，他们手下亡魂无数，因为是拿钱办事，又行踪诡秘，少有人会找他们寻仇。江湖上聊天打屁都能搞出人命案来，自己没本事报仇，钱能通神好办事。快意恩仇的秩序被这个杀手组织生生打乱了，既然不能控制自己愤怒的情绪，不肯磨灭潇洒恣意的豪情，就只有根除打破规则的工具，让恩怨情仇回归各凭本事。于是这个杀手组织被团结起来的江湖合力剿杀了，不久之后在中原最南端幽密的十万大山里出现了一个叫做缠丝的小门派。
“传说他们是蜀朝皇帝的暗卫，专擅刺杀，都是女子。杀手组织被围剿时，南疆族寨的族长救下了她们。她们在南疆休养生息，跟族寨的男子联姻生子，经历了分分合合，才建立了缠丝派。缠丝派里汉人擅长刺杀，族寨人则专攻养蛇制毒。你别看缠丝派人少，但很通那句兵贵精不贵多，它的历史可是比海安帮、漕帮都久远。”
台上打着，肖慕就在底下给江重夏普及知识。崆峒济阳被打败后，接着有两个小门派的门主上台挑战纪云红，都被她轻而易举的料理了。肖慕讲到这段时，纪云红在台上站定，暂时没人敢上来挑战了。
纪云红环视一圈，眼睛在肖慕身上停了一瞬，才侧身对程起湛说：“程帮主，您费心费力办这场集会，别跟我说您对盟主之位毫无企图？”
她话说的直白，年纪又轻，浑身上下都是桀骜不驯。米皮儿说：“呦！这位比咱祖宗横啊！”
江重夏：“......没你祖宗脾气好！”
米皮儿：“......那倒是。”
程起湛对待公孙兄妹手段卑劣，但却不是个虚伪的人，要什么做什么都写在脸上。“纪门主武艺超群，只是年纪尚轻，想要独当一面，还是要多积累些江湖经验。程某少不得今日就倚老卖老，指点你一二了。”话说的有点狂，却也不算吹牛。纪云红连打了三场，如程起湛这样的老手早把她的路数瞧清楚了。方才她赢济阳，不过是仗着身法迅疾，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实则内力经验远不及济阳。程起湛只要能跟济阳差不多，纪云红已消耗了不少体力，这一场是没有悬念的。
纪云红还是那张桀骜的臭脸，嘴角一挂，嘲讽道：“程帮主教训的是。我要是江湖经验丰富，就应该等程帮主战过三场之后，再上来请教。”
“哼！”台下传来敬寒秋不大不小一声冷笑。程起湛脸色微变，心道：“死丫头你要不上台来，我一场也不用打。”本来看着纪云红的和蔼可亲长辈眼神瞬间变的阴鹜起来，“江湖代有才人出，提携晚辈是我等不可推卸的责任。纪门主这等人才，日后可以给程某做个副手。”话音未落，程起湛拔出重剑，抢先出手。
“缠丝派这么小，杀杀人赚赚钱不是很好吗，还想做武林盟主？”台上两人缠斗在一起，红影上下飘飞，轻灵飘逸，霎时好看。
肖慕说：“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大寨主一样身居高位却淡泊名利的。这个南盟的盟主一呼百应，江湖利益分割，与朝廷往来，有的是好处可图。”
江重夏说：“可我觉得那位纪门主图的不是这些。”
“不错，”肖慕说，“其他帮派还可说是利欲熏心，可如果是缠丝的话.......当年她们差点被江湖合力赶尽杀绝，明明是银货两讫的事，最后罪过却全栽在她们头上，若说没有半分怨怼是不可能的。”
春寒说：“她们难道想夺得盟主之位后，再落力整治那些曾经对她们下杀手的帮派？可是缠丝太小了，统领整个江湖是不可能的，总不能瞧谁不顺眼就杀了吧，那样怕又要招来一次清洗了。”
“确实，做南盟的盟主不是报复的好办法。当年江湖结盟剿杀她们的先祖，如今是不想看着这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再结起队来，最好是一片乱局，胎死腹中才好。只不过这是大势所趋，不是一个小小的缠丝能够阻拦的。”
台上纪云红使出了浑身解数，各种近身缠斗，但在程起湛一柄重剑下还是左支右绌，败局已定。少女蹙着秀气的眉头，手中峨嵋双刺转的飞快，却渐渐失了章法，上乘的轻功也是步法渐乱。
江重夏在四时寨长大，内忧外患四个字让她写出来怕还要想个把时辰。听着肖慕和春寒说的，她不太能体会缠丝和纪云红身上背负的仇恨和委屈，更不能理解她选择复仇的方式。换做齐云山，既出不了心头这口恶气，那便强大自己，然后一一上门杀个干净。这样七拐八扭的做法，不是四时寨的风格。
可是纪云红是那么努力，努力的把不以为然的江重夏都感动了。她是那么的自不量力，却又是那样的热烈如火，就像她那一身血色的裙子，凭着一腔孤勇，要把整个南盟付之一炬。可惜她还是输了，输在年轻没有江湖经验，还有南疆人特有的一股执着上。
程起湛俯视着被打落台下的纪云红说：“杀手刺客终究难登大雅之堂，纪门主若愿意带着缠丝派归入漕帮，程某自当引尔等入正途。”
纪云红抹干唇角的血丝，“哼，正途，何为正途？买凶杀人时是正途，推脱责任嫁祸旁人时也是正途。你们阴阳两面，黑白全在你们嘴里，不过是惺惺作态的虚伪小人。我缠丝派不屑与尔等为伍，什么狗屁南盟，我们不稀罕！”
程起湛还没说话，底下被纪云红骂作虚伪小人的先不干了，纷纷掏出兵刃，嘴里不停喝骂：“方才商议时不反对，打输了就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纪门主不稀罕南盟，又上台折腾什么？”
“你祖宗不问缘由、杀人无数，就是助纣为虐，理该除之”
......
大家七嘴八舌，把缠丝派的人围在当中。四时寨这桌离他们近，也被围在圈子里，只是都坐着，显得跟大家格格不入。春寒扶额道：“这姑娘也太鲁莽了，事不成撤了就是，这不是犯众怒吗！”
江重夏凑过去，“姑姑，我比她强多了吧？”
春寒：“嗯，你打的赢。”
江重夏：“......”
缠丝派几个男人的手已经探进腰间布囊里，肖慕提醒道：“小心他们用毒。”
这时台上程起湛高声说：“大家稍安勿躁。咱们今日结盟各随心愿，绝不强求。缠丝派既然不愿意，咱们也不必强求，任由他们来去。”
程起湛已经以盟主自居了，各门派一来是要给他面子，二来也怕逼急了缠丝派，他们狗急跳墙，一股烟就能毒翻一院子的人。嘴上说着“大人不记小人过”，纷纷收起了兵刃。
大家都收了戾气，纪云红狠话放出来，就不能在这儿呆了，带了人起身走了。路过四时寨这桌，对肖慕嘲讽道：“我阿妈说四时寨大寨主是女中豪杰，生出个儿子却是孬种！不结盟不拉派，坐在这儿瞧热闹，真是英雄！”
肖慕怕江重夏受不得激，在桌子底下抓着她手。没想到她却挣都不挣，就那么老实坐着。肖慕没想到她脾气这么好，疑惑的瞧了一眼江重夏没什么变化的脸，对纪云红说：“何谓英雄？力挽狂澜、为人排忧解难，还是牺牲小我，成全旁人？照这个标准，门主今日所为，可谓英雄吗？齐云山方圆六十里百姓安居，江湖兄弟逢难求助必然出手相帮，四时寨六十年所做所为，又可谓英雄吗？”
纪云红微黑的脸蛋燃起两朵红云，咬牙带人走了。
“传说他们是蜀朝皇帝的暗卫，专擅刺杀，都是女子。杀手组织被围剿时，南疆族寨的族长救下了她们。她们在南疆休养生息，跟族寨的男子联姻生子，经历了分分合合，才建立了缠丝派。缠丝派里汉人擅长刺杀，族寨人则专攻养蛇制毒。你别看缠丝派人少，但很通那句兵贵精不贵多，它的历史可是比海安帮、漕帮都久远。”
台上打着，肖慕就在底下给江重夏普及知识。崆峒济阳被打败后，接着有两个小门派的门主上台挑战纪云红，都被她轻而易举的料理了。肖慕讲到这段时，纪云红在台上站定，暂时没人敢上来挑战了。
纪云红环视一圈，眼睛在肖慕身上停了一瞬，才侧身对程起湛说：“程帮主，您费心费力办这场集会，别跟我说您对盟主之位毫无企图？”
她话说的直白，年纪又轻，浑身上下都是桀骜不驯。米皮儿说：“呦！这位比咱祖宗横啊！”
江重夏：“......没你祖宗脾气好！”
米皮儿：“......那倒是。”
程起湛对待公孙兄妹手段卑劣，但却不是个虚伪的人，要什么做什么都写在脸上。“纪门主武艺超群，只是年纪尚轻，想要独当一面，还是要多积累些江湖经验。程某少不得今日就倚老卖老，指点你一二了。”话说的有点狂，却也不算吹牛。纪云红连打了三场，如程起湛这样的老手早把她的路数瞧清楚了。方才她赢济阳，不过是仗着身法迅疾，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实则内力经验远不及济阳。程起湛只要能跟济阳差不多，纪云红已消耗了不少体力，这一场是没有悬念的。
纪云红还是那张桀骜的臭脸，嘴角一挂，嘲讽道：“程帮主教训的是。我要是江湖经验丰富，就应该等程帮主战过三场之后，再上来请教。”
“哼！”台下传来敬寒秋不大不小一声冷笑。程起湛脸色微变，心道：“死丫头你要不上台来，我一场也不用打。”本来看着纪云红的和蔼可亲长辈眼神瞬间变的阴鹜起来，“江湖代有才人出，提携晚辈是我等不可推卸的责任。纪门主这等人才，日后可以给程某做个副手。”话音未落，程起湛拔出重剑，抢先出手。
“缠丝派这么小，杀杀人赚赚钱不是很好吗，还想做武林盟主？”台上两人缠斗在一起，红影上下飘飞，轻灵飘逸，霎时好看。
肖慕说：“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大寨主一样身居高位却淡泊名利的。这个南盟的盟主一呼百应，江湖利益分割，与朝廷往来，有的是好处可图。”
江重夏说：“可我觉得那位纪门主图的不是这些。”
“不错，”肖慕说，“其他帮派还可说是利欲熏心，可如果是缠丝的话.......当年她们差点被江湖合力赶尽杀绝，明明是银货两讫的事，最后罪过却全栽在她们头上，若说没有半分怨怼是不可能的。”
春寒说：“她们难道想夺得盟主之位后，再落力整治那些曾经对她们下杀手的帮派？可是缠丝太小了，统领整个江湖是不可能的，总不能瞧谁不顺眼就杀了吧，那样怕又要招来一次清洗了。”
“确实，做南盟的盟主不是报复的好办法。当年江湖结盟剿杀她们的先祖，如今是不想看着这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再结起队来，最好是一片乱局，胎死腹中才好。只不过这是大势所趋，不是一个小小的缠丝能够阻拦的。”
台上纪云红使出了浑身解数，各种近身缠斗，但在程起湛一柄重剑下还是左支右绌，败局已定。少女蹙着秀气的眉头，手中峨嵋双刺转的飞快，却渐渐失了章法，上乘的轻功也是步法渐乱。
江重夏在四时寨长大，内忧外患四个字让她写出来怕还要想个把时辰。听着肖慕和春寒说的，她不太能体会缠丝和纪云红身上背负的仇恨和委屈，更不能理解她选择复仇的方式。换做齐云山，既出不了心头这口恶气，那便强大自己，然后一一上门杀个干净。这样七拐八扭的做法，不是四时寨的风格。
可是纪云红是那么努力，努力的把不以为然的江重夏都感动了。她是那么的自不量力，却又是那样的热烈如火，就像她那一身血色的裙子，凭着一腔孤勇，要把整个南盟付之一炬。可惜她还是输了，输在年轻没有江湖经验，还有南疆人特有的一股执着上。
程起湛俯视着被打落台下的纪云红说：“杀手刺客终究难登大雅之堂，纪门主若愿意带着缠丝派归入漕帮，程某自当引尔等入正途。”
纪云红抹干唇角的血丝，“哼，正途，何为正途？买凶杀人时是正途，推脱责任嫁祸旁人时也是正途。你们阴阳两面，黑白全在你们嘴里，不过是惺惺作态的虚伪小人。我缠丝派不屑与尔等为伍，什么狗屁南盟，我们不稀罕！”
程起湛还没说话，底下被纪云红骂作虚伪小人的先不干了，纷纷掏出兵刃，嘴里不停喝骂：“方才商议时不反对，打输了就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纪门主不稀罕南盟，又上台折腾什么？”
“你祖宗不问缘由、杀人无数，就是助纣为虐，理该除之”
......
大家七嘴八舌，把缠丝派的人围在当中。四时寨这桌离他们近，也被围在圈子里，只是都坐着，显得跟大家格格不入。春寒扶额道：“这姑娘也太鲁莽了，事不成撤了就是，这不是犯众怒吗！”
江重夏凑过去，“姑姑，我比她强多了吧？”
春寒：“嗯，你打的赢。”
江重夏：“......”
缠丝派几个男人的手已经探进腰间布囊里，肖慕提醒道：“小心他们用毒。”
这时台上程起湛高声说：“大家稍安勿躁。咱们今日结盟各随心愿，绝不强求。缠丝派既然不愿意，咱们也不必强求，任由他们来去。”
程起湛已经以盟主自居了，各门派一来是要给他面子，二来也怕逼急了缠丝派，他们狗急跳墙，一股烟就能毒翻一院子的人。嘴上说着“大人不记小人过”，纷纷收起了兵刃。
大家都收了戾气，纪云红狠话放出来，就不能在这儿呆了，带了人起身走了。路过四时寨这桌，对肖慕嘲讽道：“我阿妈说四时寨大寨主是女中豪杰，生出个儿子却是孬种！不结盟不拉派，坐在这儿瞧热闹，真是英雄！”
肖慕怕江重夏受不得激，在桌子底下抓着她手。没想到她却挣都不挣，就那么老实坐着。肖慕没想到她脾气这么好，疑惑的瞧了一眼江重夏没什么变化的脸，对纪云红说：“何谓英雄？力挽狂澜、为人排忧解难，还是牺牲小我，成全旁人？照这个标准，门主今日所为，可谓英雄吗？齐云山方圆六十里百姓安居，江湖兄弟逢难求助必然出手相帮，四时寨六十年所做所为，又可谓英雄吗？”
纪云红微黑的脸蛋燃起两朵红云，咬牙带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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