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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野心

    一脸债主样儿的肖慕不说话,姚乐推门进来,说道:“你们猜怎么着?缠丝的曾姑娘中的竟是跟敬夫人一样的毒!”

    春寒疑道:“莫非又是燃阳子?厉风堂这盘棋下的好大。”

    “那倒不一定。”

    “那倒不一定。”

    肖慕和杨祺岳同时说,说完肖债主和杨长工互看了一眼,谁都不肯解释一下。卫安心细,问侯子丰说:“老爷子,厉风堂用毒都是各堂主独门的吗?”

    侯子丰因为厉风堂被点到,立刻奓了毛,蹲在椅子上抗议道:“为什么问我?我又不是厉风堂的人!我怎么知道!”

    江重夏捂着嘴笑的像只小耗子,“你是厉风堂的女婿啊!”

    侯子丰疯了,蹿到窗棱上要破窗而逃。肖慕抓着他手腕,先对江重夏说:“别瞎说。”然后掉头就问侯子丰,“你应该有法子联络商姬吧?”侯子丰急的抓头发,无奈被肖慕擒着手腕跑不了,暴躁的不行,却不肯开口说联络的法子。

    春寒沉吟片刻,说:“不管是厉风堂哪个堂主,应该不会只对缠丝一派下手.....米皮儿,让咱们的暗桩探一探,去到漕帮总坛赴会的帮派如今都回家了没有。”米皮儿答应着去了。

    卫安看着春寒,姑娘瞧着二十出头的样子,生的温温柔柔的,说话都没有大声,行事倒是沉稳果断,没有一点娇气。江重夏和杨祺岳自不必说,就连肖慕也很尊重她的意见。去年江离到上京时她就跟在身边,看来是大寨主身边的谋士了。

    春寒察觉卫安盯着自己,歪头看向他。卫安被捉个正着,慌里慌张的挪开眼睛。江重夏眼尖嘴快,指着卫安的耳朵说:“卫二哥,你耳朵怎么红了?”

    卫安梗了口气,腮帮子也红了。江重夏还要再说,春寒咳嗽了两声,脸孔一板,她立刻闭嘴不敢再说了。“这么喜欢磨牙,你就去找商姬磨一磨,看能问出些什么来。”

    不过撩闲问了句话,天上就掉下口大锅来,江重夏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天也尤不得人。她本来就听春寒的话,这活儿疯猴子那个没正经的也指望不上,绿玉牌在她手里,自然是她去找商姬最合适。不过要找商姬的盘口,还得着落在疯子猴身上。

    许是江重夏表情太凝重,杨祺岳拍拍她的手背,“我跟你一起去。”

    江重夏还没说话,侯子丰“嗷”的一声,“你小子要欺师灭祖啊?使这么大劲儿捏我!”

    满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肖慕脸上,他若无其事的松开侯子丰,端起茶杯来喝茶。卫安端起茶壶,殷勤里透着点促狭味儿,“公子,等我给你把茶续上。”

    肖慕:“......”

    江重夏是个二货,此时光想着怎么套问疯子猴商姬的盘口,没注意到肖慕的失态。肖慕耳根子发热还没缓过来,敲门声响起,褚策煜在外面叫他。好兄弟来的正是时候,肖慕赶忙起身开门。褚策煜却不往里走,只说有事跟他商量。这间房里多是外人,肖慕不疑有他,跟里面打了声招呼,就跟着褚策煜去了他的房间。

    褚策煜毕竟是皇子,就算再能入乡随俗,生活上也还是有些贵家公子哥的讲究的。他的房间是里外套间,装潢摆设都很雅致,应该是谷仓里最好的一间上房了。里外间隔了一架雕花门,并无格栅。肖慕瞥见里间妆台上摆着几样脂膏,椅子上搭着一件女子的外袍。他挪开眼睛,走到外间桌边坐下,心里还是有些酸涩。

    褚策煜心细,瞧出肖慕的别扭,边给他倒茶边说:“阿姜是靖安侯长女,时刻把侯府和家人放在前头,行事难免霸道些,你不要见怪。”

    肖慕抿了口茶,垂着眼睛说:“她什么脾气,我自然清楚。”

    褚策煜苦笑道:“是啊,你自是比我明白她。”

    肖慕想了想,什么都没说。那些解释都太苍白,他和陶姜还有什么是褚策煜不知道的呢。

    褚策煜说:“江姑娘那儿,没生气吧?这丫头发起狠来,我还真有点怕。”

    提到江重夏,肖慕放松下来,想起刚才她糊里糊涂的样子,嘴角就禁不住往上牵,“她心大着呢,陶姜说的话十成有九成她都不明白,剩下那一成也搔不到她痛处,不会在意的。”他突然抬起眼,唇角落下来,抿了抿说,“你想要齐云山?”

    褚策煜反问:“我不能要吗?”

    “当然可以。”肖慕盯着他的眼睛,“但我还是那句话,齐玉山你要不起。江离你见过,她不是任由旁人摆布的性子。四时寨孤悬在外六十年,不管皇帝换成谁,都奈何不了齐云山。淮王也好,程起湛也罢,把江湖搅成如今这潭浑水,你想收拾,我可以助你。但齐云山在这浑水之外,我不会让它掺和进来。”

    “墨初,你可想过,如果南地江湖都被朝廷收服了,只剩一座齐云山,它就成了众矢之的。所有人的眼睛都会钉在那儿,江离就是有通天的本事,恐怕也难保全齐云山六十里的百姓。对了,还有海安帮。水运是南地经济的命脉,无论谁做皇帝,都会想要将它捏在手里。它不像齐云山,是座世外桃源可以自给自足。他日若是海安帮受戮,四时寨又能否袖手旁观呢?”

    对面的褚策煜侃侃而谈,肖慕却走神了,脑子里是那年中秋家宴,掉在荷花池里满身污泥的奶娃娃。那时的褚策煜只有四岁,生的白白净净,奶团子似的。中秋荷花谢了,留下一池子肥泥,七岁的肖慕经过荷花池子时,就见裹的像个财神爷似的奶娃娃两条胖腿陷在淤泥里,拔起这条又陷了那条,绸缎的袍子把他五花大绑起来,抬手拽腿的像只傻笨傻笨的熊崽子。可他没哭,一身狼狈的奶娃娃没喊也没叫,只是绷着小脸在那儿挣扎。七岁的肖慕第一次在另一个人身上感到了同样的孤独和无助,可这个四岁的孩子却远比他坚韧执着。

    后来自然是肖慕把褚策煜拔出了泥潭,两人弄得满身都是黑泥,瘫在岸边喘气,歪头瞧见对方脸上黑油油的肥泥,欢快的大笑起来。方竞之和夫人找到他们时,一人一身泥,像两颗破土而出的萝卜,有种茁壮的喜感。他拍着肖慕的脑袋,说:“墨初,以后你来带弟弟可好?”肖慕歪头瞧褚策煜,他也正用圆溜溜的眼睛小心的看着他。从小就寡言的肖慕点点头,褚策煜高兴起来,用短粗的四肢缠住他,“哥哥,我以后都听你的!”

    褚策煜说话算话,这么多年他真的把听哥哥的话贯彻的不折不扣。不管他是四皇子还是诚郡王,是游戏花丛,还是成家立室,在肖慕心里,他还是那个满身肥泥的土萝卜。分开不过一年,他就这么悄无声息的长大了,胸中一盘铺天的筹谋,忽然与那个把他从泥里挖出来的哥哥没有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