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际会
听完肖慕述说这几天发生的事，侯子丰想了想，把已经十分稀少的头发挠的乱蓬蓬奓了一片，皱着眉说：“讨债鬼是属鱼的，别说是滨江，就是扔在海里也扑腾的出来。但是受了伤就不好说了，哎呀！这是天要绝我占山黑啊！”
他突然这一嗓子，估计整个谷仓的人都能给喊起来。肖慕却是习以为常，惊喜道：“她水性当真好？”他一直以为春寒是为了安慰自己故意那么说的，没想到师父也这么说。
侯子丰奇怪的瞥了他一眼，“当然了！你也不看看她干爹是谁？”
经他一提醒，肖慕才想起杨祺岳的海安帮是常年跟海运打交道的。江重夏跟他一起长大，水性自然差不了，他这是关心则乱了。
肖慕这边有了希望，侯子丰却坐不住了，“不行，我现在就走，沿江找去。厉风堂这些王八蛋，要绝我的后，我断了他的门！”疯子猴原路从窗户跃出，后半句话飘散在夜风里。
肖慕走到窗口，天际已露出了淡淡的青色。如果重夏真的回不来，这一回，跟厉风堂就是不死不休了。
伯羊郡两面临海，是滨江的入海口，常年温暖湿润，入了秋空气里也没有一丝干燥的味道。自幼生活在北方的褚策煜走在伯羊郡的大街上，呼吸着湿润的空气，觉得满腔的雄心都柔软了。他们到伯羊郡的第五天，只比他们晚一天启程的肖慕等人才到。他们没有走最快捷的水路，而是沿着滨江一线，走陆路到伯羊。再见面，肖慕瘦了一圈儿，所有人都是没精打采的，一问才知江重夏出了事。
更早一步到伯羊的淮王，早在褚策煜到的第二天，就到海安帮拜见了帮主杨骥。可惜褚策煜在海安帮没有耳目，不知他们相谈的情况。只知道淮王并没有在海安帮总舵久留，一场会面连来带去不到一个时辰。之后淮王就住在伯羊郡的蓬莱客栈，肖慕等人到伯羊之前接连去过两次海安帮总舵拜访，情况如何不知，至少在会面的时长上没有任何进展。
杨祺岳一到伯羊，就回了海安帮总舵，很快便散出人马寻找江重夏的下落。淮王再次去拜访时，接待的帮众说，帮主幼女失踪，急火攻心，病的起不了床。少帮主忙着寻找妹妹，无暇庶务。海安帮闭门谢客，非是紧急，外客一概不见。淮王一改对待漕帮的态度，对海安帮三顾茅庐不说，被拒绝后也没发怒。规规矩矩的待在客栈里，时不时的出去游山玩水，像个来郊游的公子哥。
转眼间，褚策煜已经在伯羊逗留十几天了。海安帮闭门谢客，他自己是无法叩开海安帮总舵的大门了。肖慕忙着四处打探江重夏的下落，回到住处时常是一副情绪低沉，沉闷失落的样子。褚策煜不忍再招他心烦，好在淮王安分守己，伯羊郡也没见到厉风堂的影子。一切都如浮冰下的暗潮，给人一种蠢蠢欲动的危机感。
在住处闷了好几天，褚策煜带着稳全到街上闲逛。褚璋煜和厉风堂来往密切，想必他在伯羊郡的事早就不是秘密了。褚策煜干脆不遮掩行藏，遇上了也不过就是睁眼说瞎话那么点事。
陪褚策煜一起出来还有卫安，老远听见有人喊他“卫先生”，循声看去，戴着人皮面具的曹句文大步朝他们走过来，热情道：“竟然在这里碰上卫先生了，肖公子可也来了？”
卫安抱拳道：“正是随公子来的。曹帮主来伯羊办事？”
曹句文说：“接了趟过海去倭国的镖，要订海安帮的渡船。可海安帮不知出了什么事，从我们到这儿就一直闭门谢客，这不已经耽误了两天了。我正想着上码头去碰碰运气，就遇上卫先生了。这位公子是？”
卫安赶忙给二人引荐。褚策煜早听说曹句文这人。今日一见觉得他除了声音样貌显得沧桑阴诡之外，待人接物倒是个十足十的生意人做派。
褚策煜以为海安帮闭门谢客只是为了避见褚璋煜，现在居然连生意都不做了，杨骥父子戏码做的还真是足。褚策煜想，这下更不好让肖慕或是杨祺岳为他引荐杨骥了。
卫安只说褚策煜是上京城来的公子，是肖慕书塾里的同学。曹句文多余的也不问，互相见过礼，眼看就到饭点儿，曹句文热情的邀两人一起吃午饭。褚策煜痛快的应下，四人相携到伯羊郡著名的羊都栈吃饭。
伯羊郡地处南方，又两面靠水，算是地道的南方水镇了，可这里最著名菜馆的看家菜却是北方的羊汤泡馍。兴许就是因为别树一帜，羊都栈在伯羊郡的生意极好，每到饭点必要等位。褚策煜等人到时正是用餐高峰，就算你是天潢贵胄、一帮之主也没用，都得排队。
大家都不熟，各怀心事的扯着不咸不淡的废话。羊都栈的小二哥从店里跑出来说：“四位客官，楼上程帮主请您几位上去同坐。”
褚策煜抬头一看，方脸汉子从二楼的走廊探出脑袋，冲他们吆喝：“曹老弟，上来喝两杯！”
褚策煜和卫安对视一眼，冷不防旁边的曹句文叹了口气，摇着脑袋当先跟着小二进去了。褚策煜和卫安只好跟上，不知道今天是撞了什么鬼运道。
程起湛选的位子极好，靠着二楼窗口，整个码头尽收眼底。卫安最后一个上到二楼，眼睛一扫，发现二楼靠窗的五六张桌子都是漕帮的人。程起湛一人一桌，起身请三人入座。褚策煜问：“程帮主怎么也到伯羊来了，漕帮的业务已经扩展到海运了？”
江湖人都知道漕帮做内陆江运，海安帮做海运，十几年来都是如此，两帮一直相安无事。但自从程起湛坐上帮主之位，他就开始踩线，屡屡试探海安帮的底线。海安帮江湖地位稳固，生意做的红红火火。杨骥父子为人圆滑，这些年虽和漕帮多有摩擦，却都是小打小闹，两家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
褚策煜这话问的有点儿挑事，程起湛答的却是坦荡：“江河浩大，却不如大海广阔。程某虽然不才，还是想带兄弟们试试。”
褚策煜让他说的一愣，曹句文苦笑着接话：“程帮主莫要为难老弟了，我已经到了海安帮的地界，拜帖都送进去了，他们答应了三天给回话。这节骨眼我转投老兄您，那是不讲信用。潜渊帮小门小户，得罪不起海安帮，以后生意还怎么做？兄弟这上有老下有小的。”
褚策煜听明白了，敢情程起湛是趁着海安帮无心经营，过来瓜分生意来了。曹句文倒挺实在，两大帮派抢生意，他确实不适合牵扯在里头，至少也得等海安帮明确回话了再说。
程起湛说：“以后的事曹老弟放心。潜渊帮过江过海，漕帮全包了。咱们两家一起，怕什么海安帮？我知道老弟觉得我是趁人之危，可我漕帮有这个本事，放着手边的银钱不赚，图稀那些虚名做什么？趁人之危也好，不守信诺也罢，只要我够横，谁敢废话！”
“你还认识趁人之危、不守信诺这八个字？横不横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他突然这一嗓子，估计整个谷仓的人都能给喊起来。肖慕却是习以为常，惊喜道：“她水性当真好？”他一直以为春寒是为了安慰自己故意那么说的，没想到师父也这么说。
侯子丰奇怪的瞥了他一眼，“当然了！你也不看看她干爹是谁？”
经他一提醒，肖慕才想起杨祺岳的海安帮是常年跟海运打交道的。江重夏跟他一起长大，水性自然差不了，他这是关心则乱了。
肖慕这边有了希望，侯子丰却坐不住了，“不行，我现在就走，沿江找去。厉风堂这些王八蛋，要绝我的后，我断了他的门！”疯子猴原路从窗户跃出，后半句话飘散在夜风里。
肖慕走到窗口，天际已露出了淡淡的青色。如果重夏真的回不来，这一回，跟厉风堂就是不死不休了。
伯羊郡两面临海，是滨江的入海口，常年温暖湿润，入了秋空气里也没有一丝干燥的味道。自幼生活在北方的褚策煜走在伯羊郡的大街上，呼吸着湿润的空气，觉得满腔的雄心都柔软了。他们到伯羊郡的第五天，只比他们晚一天启程的肖慕等人才到。他们没有走最快捷的水路，而是沿着滨江一线，走陆路到伯羊。再见面，肖慕瘦了一圈儿，所有人都是没精打采的，一问才知江重夏出了事。
更早一步到伯羊的淮王，早在褚策煜到的第二天，就到海安帮拜见了帮主杨骥。可惜褚策煜在海安帮没有耳目，不知他们相谈的情况。只知道淮王并没有在海安帮总舵久留，一场会面连来带去不到一个时辰。之后淮王就住在伯羊郡的蓬莱客栈，肖慕等人到伯羊之前接连去过两次海安帮总舵拜访，情况如何不知，至少在会面的时长上没有任何进展。
杨祺岳一到伯羊，就回了海安帮总舵，很快便散出人马寻找江重夏的下落。淮王再次去拜访时，接待的帮众说，帮主幼女失踪，急火攻心，病的起不了床。少帮主忙着寻找妹妹，无暇庶务。海安帮闭门谢客，非是紧急，外客一概不见。淮王一改对待漕帮的态度，对海安帮三顾茅庐不说，被拒绝后也没发怒。规规矩矩的待在客栈里，时不时的出去游山玩水，像个来郊游的公子哥。
转眼间，褚策煜已经在伯羊逗留十几天了。海安帮闭门谢客，他自己是无法叩开海安帮总舵的大门了。肖慕忙着四处打探江重夏的下落，回到住处时常是一副情绪低沉，沉闷失落的样子。褚策煜不忍再招他心烦，好在淮王安分守己，伯羊郡也没见到厉风堂的影子。一切都如浮冰下的暗潮，给人一种蠢蠢欲动的危机感。
在住处闷了好几天，褚策煜带着稳全到街上闲逛。褚璋煜和厉风堂来往密切，想必他在伯羊郡的事早就不是秘密了。褚策煜干脆不遮掩行藏，遇上了也不过就是睁眼说瞎话那么点事。
陪褚策煜一起出来还有卫安，老远听见有人喊他“卫先生”，循声看去，戴着人皮面具的曹句文大步朝他们走过来，热情道：“竟然在这里碰上卫先生了，肖公子可也来了？”
卫安抱拳道：“正是随公子来的。曹帮主来伯羊办事？”
曹句文说：“接了趟过海去倭国的镖，要订海安帮的渡船。可海安帮不知出了什么事，从我们到这儿就一直闭门谢客，这不已经耽误了两天了。我正想着上码头去碰碰运气，就遇上卫先生了。这位公子是？”
卫安赶忙给二人引荐。褚策煜早听说曹句文这人。今日一见觉得他除了声音样貌显得沧桑阴诡之外，待人接物倒是个十足十的生意人做派。
褚策煜以为海安帮闭门谢客只是为了避见褚璋煜，现在居然连生意都不做了，杨骥父子戏码做的还真是足。褚策煜想，这下更不好让肖慕或是杨祺岳为他引荐杨骥了。
卫安只说褚策煜是上京城来的公子，是肖慕书塾里的同学。曹句文多余的也不问，互相见过礼，眼看就到饭点儿，曹句文热情的邀两人一起吃午饭。褚策煜痛快的应下，四人相携到伯羊郡著名的羊都栈吃饭。
伯羊郡地处南方，又两面靠水，算是地道的南方水镇了，可这里最著名菜馆的看家菜却是北方的羊汤泡馍。兴许就是因为别树一帜，羊都栈在伯羊郡的生意极好，每到饭点必要等位。褚策煜等人到时正是用餐高峰，就算你是天潢贵胄、一帮之主也没用，都得排队。
大家都不熟，各怀心事的扯着不咸不淡的废话。羊都栈的小二哥从店里跑出来说：“四位客官，楼上程帮主请您几位上去同坐。”
褚策煜抬头一看，方脸汉子从二楼的走廊探出脑袋，冲他们吆喝：“曹老弟，上来喝两杯！”
褚策煜和卫安对视一眼，冷不防旁边的曹句文叹了口气，摇着脑袋当先跟着小二进去了。褚策煜和卫安只好跟上，不知道今天是撞了什么鬼运道。
程起湛选的位子极好，靠着二楼窗口，整个码头尽收眼底。卫安最后一个上到二楼，眼睛一扫，发现二楼靠窗的五六张桌子都是漕帮的人。程起湛一人一桌，起身请三人入座。褚策煜问：“程帮主怎么也到伯羊来了，漕帮的业务已经扩展到海运了？”
江湖人都知道漕帮做内陆江运，海安帮做海运，十几年来都是如此，两帮一直相安无事。但自从程起湛坐上帮主之位，他就开始踩线，屡屡试探海安帮的底线。海安帮江湖地位稳固，生意做的红红火火。杨骥父子为人圆滑，这些年虽和漕帮多有摩擦，却都是小打小闹，两家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
褚策煜这话问的有点儿挑事，程起湛答的却是坦荡：“江河浩大，却不如大海广阔。程某虽然不才，还是想带兄弟们试试。”
褚策煜让他说的一愣，曹句文苦笑着接话：“程帮主莫要为难老弟了，我已经到了海安帮的地界，拜帖都送进去了，他们答应了三天给回话。这节骨眼我转投老兄您，那是不讲信用。潜渊帮小门小户，得罪不起海安帮，以后生意还怎么做？兄弟这上有老下有小的。”
褚策煜听明白了，敢情程起湛是趁着海安帮无心经营，过来瓜分生意来了。曹句文倒挺实在，两大帮派抢生意，他确实不适合牵扯在里头，至少也得等海安帮明确回话了再说。
程起湛说：“以后的事曹老弟放心。潜渊帮过江过海，漕帮全包了。咱们两家一起，怕什么海安帮？我知道老弟觉得我是趁人之危，可我漕帮有这个本事，放着手边的银钱不赚，图稀那些虚名做什么？趁人之危也好，不守信诺也罢，只要我够横，谁敢废话！”
“你还认识趁人之危、不守信诺这八个字？横不横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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