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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 风雷至

    柜柳朝肖慕潦草的拱了个手,侧身避过二人就要走。江重夏往旁边跨了一步,正好把他截住。肖慕见过柜柳两回,知道他是杨祺岳手下得力的,平时少言寡语的,不像是会跟重夏别苗头的。不知是怎么招惹了她,说句话都要把人路封死。

    “大柳树,看见我也不吱个声,不拜山头?你这柳杈儿还想不想要了?”柜柳高高壮壮的,武士髻盘的一丝不苟的,只是从耳后发根分出缕头发来,跟红线编了根细长的发辫不伦不类的垂到胸口。江重夏手快,截住他时就顺手把那发辫捞在手里,边说边晃悠。柜柳脸红脖子粗的,两人站在一块,就像大流氓当街调戏小媳妇,十分之世风日下。

    被抓了小辫子的柜柳连夺都不敢夺,憋得满脸青紫,才支吾出一句,“姑娘来了。”

    江重夏得势不饶人,把人家辫子晃得像捞鱼的网,“大柳树,你面皮这么薄,以后可怎么娶媳妇啊?这样吧,你求求我,我回头跟樊凤说说,让她凑合凑合嫁给你得了。把咱齐云山的山柳苗子陪送你一车,让你枝繁叶茂的......”

    肖慕听她越说越没边,眼看柜柳就要冒烟儿了,把他的辫子解救出来,掐着江重夏的脖子拉进院里。柜柳如蒙大赦,飞也似地的跑了。这时节轻功倒是绝顶的样子,刚才却躲不过重夏那一步。

    杨祺岳还坐在台阶上,琢磨他那满地的蚯蚓。两人走到跟前,才抬起头,“就会欺负老实人,换个牙尖嘴利的你就没辙了。”

    江重夏不服气,“怎么会?他的卫安照样被我收拾!”

    “各有胜负吧?”肖慕突然冒出一句,江重夏噎了一下,果断的换了个话题,“樊凤不小了,等那死柳树开花,她就得当老姑娘了!干脆来个少寨主之命,少帮主之言,凑到一块儿得了。你现在有两个媳妇儿围着转,也得体谅体谅清锅冷灶的下属啊!”

    肖慕眼瞅着杨祺岳额角上的青筋咣咣蹦了两下,忙把江重夏扒拉开,自己蹲在杨祺岳对面,说:“还要几天?”

    杨祺岳闭了闭眼,默念了两遍“是亲师妹,我打不过她。亲师妹,我打不过她......”权衡过跟江重夏动手利弊之后的杨祺岳睁开眼,说:“就在明后天。”

    肖慕说:“嗯,时间刚刚好。”

    江重夏臭不要脸的凑上来,踩扁了一条蚯蚓。无视杨祺岳恨恨的眼神,压低声音道:“淮王和郡王爷都这么踏实,你两个耍了什么鬼?”

    杨祺岳不理她,肖慕耐心解释:“我没瞒着阿策,淮王那儿,”他看向杨祺岳,“优菊是他的人吗?”

    杨祺岳摇摇头,“她通消息的手段极高,柜柳一直不得法门。本来是可以用她的,可咱家祖宗身上的蛊毒是个雷,不敢激惹她。不过优菊现今知道的都是我想让她知道的,就让她安心做个信使倒是无妨。”

    闷得不行的江重夏迫不及待说:“我跟师哥摸清了,我身上蛊毒的蛊主不是优菊。我跟着她,找到她主人,不就一举两得了?”

    杨祺岳果断拒绝,“不行。她主人若是你的蛊主,听到什么还能由得你回来讲给我们听?”

    江重夏眼珠一骨碌,“师哥也去听着不就行了?”

    肖慕没说话,杨祺岳沉吟道:“还是不行,如果被蛊主发现了,你就成了他手里的刀,任他予取予求。到时候,最危险的就是墨初了,他怎么忍心伤你?”

    “我也不会伤他。我跟席腾不一样,我跟那蛊主又没情义。”江重夏看着肖慕,把杨祺岳当成地上的蚯蚓文,恬不知耻的示爱道,“我只跟你有情义。”

    杨祺岳觉得肚子里的早饭不老实的折了个跟斗,刚按下胃里的葫芦外面这瓢又翻起来了,“都说我中了蛊毒,可这蛊毒发作起来到底是什么样我还没见过。这回要是能见识见识,以后也好有备无患了。”

    “胡闹!”肖慕和杨祺岳同时说。

    江重夏一愣,知道这俩人臭味相投,没想到能投到这个地步。想起周状元藏在书橱最里面一格的话本子,胃里冒出一股酸水,决定以后都不能让他俩单独凑到一块儿。

    肖慕不知道他媳妇儿已经给自己改了喜好,把江重夏的建议在心里过了个个,“以我和阿夏的轻功,倒也不至于会被发现。这等秘密的会面,他不会带着路九良。”

    “万一蛊主就是路九良呢?”杨祺岳说。

    “不会。”江重夏说,“路九良不是那种人,他是个武痴,不屑做这种事。要真论起坦荡来,商姑姑也不如他。至于厉风堂剩下那几块料,逮不着我。”

    肖慕点点头。江重夏的脑子时灵时不灵的,杨祺岳是习惯了的,很是懂得不计前嫌这四个字的精髓。“既然你们两个都有信心,那就试试。不过要记得......”

    “安全第一。”江重夏替他说了,接着又在他心窝子上扎了一刀,“寄父这句话是叫你用在女人上的,送给我作甚?还是如今你在我两个嫂子中间,周旋的十分安全了吗?”少帮主再也维持不住好涵养,把她轰了出去。

    肖慕受江重夏的连累也被杨祺岳轰了出来,两人茫然的站在庄门口,抬头一片青天。头顶晴空万里,极目碧蓝相接。

    “晴天雨吗?”肖慕疑惑道。

    江重夏绕着涅槃上的穗扣儿,稀松道:“如果你站在这儿看到的跟海上的一样,杨祺岳不如赶紧把生意兑了钱,带着老子媳妇跟我上齐云山当军师算了。”

    四时寨的老寨主江节是个手里提剑杀人,嘴里之乎者也的儒雅君子,所以才格外喜欢那个手不能缚鸡的女婿,纵着女儿劫法场也要把他弄上山。可父女俩唯一相似之处也就只有对周状元的喜爱了,江节温和婆妈,江离却是块爆炭,无论是管理齐云山还是管理相公女儿,简单粗暴是唯一信条。江离的母亲是重夏曾祖江盛在蜀朝为官时给儿子订下一位大家闺秀,江盛上齐云山落草,江节顺手拐走了大家闺秀。夫妇俩都是温柔的人,江离从小到大没挨过一个指头。重夏没见过外祖父母,不知道温柔二字和周状元的唠叨有没有异曲同工之妙,虚长了十七岁的年纪,吃的藤条炒肉能养活一个春分寨。齐云山上的人是疼重夏,却没人惯着她,调皮捣蛋了一状就告到江离那儿,所以练就了重夏哄人不倦的本事。她有一张比盗净更名副其实的好嘴,不只擅哄人,还爱咒人,一语成箴这个事在她身上屡试不爽。重夏年纪慢慢大了,齐云山上的人最忌惮的不是她那把刀,而是她那张嘴了。

    伯羊郡上空是蔚蓝的晴天,大群的海鸥在海空中滑翔,碧蓝天空,洁白海鸟,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蹲在麻袋垛子后面抽旱烟的老船工吐出最后一口烟,烟锅子在地上磕了两下,对盖着草帽睡觉的儿子说:“起来,拿苫布去。”

    青年拿开草帽,被头顶的太阳晃了眼,懵了半天说:“爹,老爷儿这么大,拿苫布作甚?”

    老船工照着儿子屁股踢了一脚,“教你的都喂了狗了!没看见鸟儿飞这么低?货物要是受了潮,你他娘的就别想娶媳妇了。”

    小船工揉着屁股嘟囔着乖乖拿苫布去了,待看清了贴着海面的海鸟们,脚底就像抹了油,飞也似的跑了。而此时的东海之外,明明是正午十分,却黑如永夜,狂风卷着巨浪,山大的楼船在深黑的海里就似一片枯叶,漂泊无依,支离破碎。最后,被铺天盖地的黑色巨口吞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