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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 翁婿(一)

    别看邹宗钦生得圆滚滚憨厚老实的样子,算计起人来可不手软。趁着褚璋煜不在上京城,他给元启帝上折子,全方位剖析了海安帮在海运上的霸主地位,添油加醋的阐述了让他一家独大的危害。同时提出建设性意见,让漕帮分海运一杯羹。

    元启帝虽然痴迷敛财要靠着海安帮,但一来这事不能公之于众,二来他最喜欢的就是挑拨各家抗衡他坐收渔利。如今在朝堂上玩的腻了,拿到江湖上玩玩对元启帝来说是既有趣又有利。于是果断给水运衙门下了道密旨,暂停海安帮的船期。

    元启帝和邹宗钦都没想到漕帮会跌的这么重。对元启帝来说,他只是不想一家独大,有枣没枣也就一竿子买卖。漕帮既然烂泥扶不上墙,他继续找海安帮替他走货就是了。邹宗钦却大受打击,虽没有程起湛的切肤之痛,但也不想回头看女婿鄙视嫌弃的眼神。收到程起湛的消息,他快马加鞭赶到伯羊,一鼓作的气被陈燕来顶了回来。程起湛也不消停,非要提醒他淮王就在伯羊。邹宗钦心道:“用你多嘴挑明!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在伯羊!”

    程起湛这是拐弯抹角的提醒邹宗钦去走女婿的门路,他才不接这招儿。你程起湛恨他搅了英雄会不肯向他认怂,我一个当老丈人的也不愿意上赶着让女婿当孙子骂。邹宗钦说声“知道了”,挥手让随从带人出去,转念又想,他是不是真该上门去讨顿骂呢?

    正在邹宗钦犹犹豫豫要不要去拜见好女婿的时候,陈燕来求海安帮出两个老道水手改扮成官军护送官船,和邹宗钦到伯羊视察涝灾的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浙南九郡。似乎就在一夜之间,南方沿海各郡都在传说,漕帮首次出海就赔的裤衩都不见了,连水运总督都不放心漕帮了,私下里求助海安帮护送官船。至于邹宗钦视察涝灾怎么第一站就到了完全没有灾情损失的伯羊郡,原因就更加众说纷纭了。

    “当真不是你散出去的?”杨祺岳挑着眉毛问沈蓝,难得还有能让他不冷静的事,沈蓝觉得很新奇,却仍旧很诚恳的说:“当然不是。这种时候我怎么会自作主张?我海安帮还没到要靠捏人短儿挣饭吃的地步!”

    “喔,沈姐姐越来越有帮主夫人的气势啦!”江重夏不过脑子的吹捧着。手底下跟着使劲儿,橙子皮里的汁水滋出来,少帮主正面中招。杨祺岳眨巴着眼夺过重夏好不容易剥好的橙子,塞在红彤彤的沈蓝手里,说:“不去照看病人,在这里讨嫌!”

    江重夏撇撇嘴,无所谓的又拿了个橙子,在桌上滚了滚,“他比你更嫌我烦。”

    肖慕醒来后,两人短兵相接了一场,他就不理她了。江重夏不知道哪儿得罪了他,肖公子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就是不跟她说话。重夏是个憋不住的,趁肖慕睡着了天气又好,就出来逛,把杨祺岳堵在大门口,死乞白赖的跟着到了飞鱼堂。

    沈蓝塞了一瓣橙子在嘴里,心里的甜漫过了橙子的酸。杨祺岳在一边数落自家老妹儿不该丢下因为自己重伤的相好出来玩,小丫头闷头剥橙子不还嘴也不生气。他们三个从小常在一起,这种场景多的沈蓝数不过来。可自从优菊回来以后,好像这还是第一次,沈蓝觉得,这橙子甜的她心都要化了。

    杨祺岳终于唠叨到了一个段落,沈蓝的脸也凉下来了。她赶紧岔开话题搭救江重夏:“我早就觉得奇怪,现今的情况这么复杂,陈燕来要求咱们为什么会让我直接到水运衙门?起初我以为他是想让外人都觉得海安帮坐不住了,想趁漕帮失利,巴结水运衙门好拿条子。既然都督大人想给自己造这个势,咱们也无需计较那些虚的。可没想到传出来的正相反,如此一来倒像是有人在帮咱们了。”

    杨祺岳喃喃道:“谁会帮咱们呢?”

    “陈燕来啊!”江重夏满手都是橙子的汁水,两只手黏黏糊糊的蹭来蹭去。突然发觉刚刚还在说话的两人突然停了下来,直愣愣的盯着自己。重夏被盯得发毛,没底气的说,“既然你们没把消息漏出去,程起湛是不可能放话砸自己招牌的,不就剩他了吗?”

    杨祺岳低头想了想,问沈蓝:“陈燕来直接约你到衙门口儿?”

    沈蓝点点头,“我曾提议约在外头,他拒绝了。我以为他是想给自己立威,让程起湛有危机感,便没再坚持。”

    “这个陈燕来,是个妙人。”杨祺岳道。

    柜柳叩了叩房门,直接走进来说:“少帮主,昨天夜里优菊姑娘确实出去过。盯着她的兄弟请冯夫人看过了,中了跟郡王妃一样的毒。”

    江重夏顿时兴奋起来,两眼放光道:“优菊一定是被叫回去处理陶姜的!她这么会用毒,莫不是南疆人?”

    杨祺岳对柜柳说:“撤了盯着她的人吧。她会用毒,咱们的人看见了什么也记不住,没的白中那个药。她如今住在总舵,激怒了她反对咱们不利。”

    沈蓝一脸诧异,“你们这是......优菊怎么会是南疆人?她不是优菊!”

    杨祺岳为人谨慎,优菊的身份关系着江重夏的蛊毒,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沈蓝是信得过的,但她太鲜明热烈,喜怒都挂在脸上。杨祺岳怕她知道了会带出情绪来,便一直瞒着不告诉她。现下重夏身上的蛊毒有所克制,沈蓝知道也就无妨了。

    杨祺岳拍拍沈蓝的手背,说:“她不是优菊,说来话长,以后我慢慢讲给你。”

    沈蓝却急道:“那仔鱼呢?他是谁的孩子?”

    杨祺岳说:“不管是谁的,他都是个孩子,跟优菊不一样。不过我觉得,他可能是真优菊的孩子。”

    沈蓝突然想起仔鱼胳肢窝底下那个鹌鹑蛋大小的疙瘩,还有他看优菊的眼神,越发肯定了心里的想法,抓着杨祺岳的手说:“无论如何,不能让她伤害仔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