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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 圣女

    姬豫话音很轻,但柜柳五觉灵敏,立刻收到耳里。他被人如此调戏,对方还是个男人,立时羞愤难当,剑锋夹着怒火气势汹汹的向姬豫逼近。姬豫松弛的不像话,嘴边噙着笑,剑未出鞘,没有进攻的招数,就把柜柳的攻势尽数挡了回去。

    他越是意态轻松,柜柳心里越恨。看着他那张笑脸,一向持重的心弦乱成一团,手中剑早没了章法。姬豫得意的一弯唇,侧身躲过他劈来的一剑,滑步闪到他背后,搓指点在他肩井穴上。柜柳暗叫糟糕,立时半身酸麻,长剑脱手动弹不得。姬豫看都不看他一眼,步法迅捷的冲入守卫马车的海安帮帮众中。青色的身影快的让人瞬目不及,剩下几个没中迷药的帮众很快被他点倒了。

    姬豫不急着带马车里的优菊走,反倒转回身去扶柜柳坐下。见对方咬牙切齿的瞪着自己,眼珠子都在嘣嘣直跳。姬豫莞尔一笑道:“杨少帮主最看重的就是柜兄的老成持重,如今你这么沉不住气,杨少帮主可要失望了。”

    柜柳动弹不得,索性闭上眼睛不理他。姬豫也不生气,起身朝马车走去,一道红影越过他,轻飘飘落在车辕上,抢先伸手去开车门。车门打开,她口中的寨察,就是优菊坐在马车里,手脚镣铐被一根儿臂粗的铁链连着,用另一条铁链锁在车架梁上。

    红衣女郎笑的志得意满,“圣女,好久不见啊!”

    优菊呆滞的眼睛转到她脸上,突然朝她笑了笑。这笑奇怪,红衣女郎心里打了突,来不及琢磨哪里不对,面前寒意大胜,凛冽的睁不开眼睛。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循着本能一个鹞子翻身退出马车。姬豫的影子跟她交错而过,一声锐利的剑鸣,裹在破布里的长剑肃然出鞘,爆出的银光照亮了昏暗的山道。“呲”,又一声刺耳的利器摩擦的声音响过,姬豫倒提宝剑,冷冷看着马车边手握纯黑唐刀的少女。

    姬豫不客气的上下打量她一番,怀疑道:“你是占山黑?”

    江重夏吊儿郎当的,“不是。你这剑不错,什么来头?”

    “嗤,”红衣女郎发出一声嗤笑,双刺指着江重夏说,“你们四时寨的人嘴里有没有实话?一会儿是占山黑的传人,一会儿是少寨主,如今干脆什么都不认了,好不要脸!”

    江重夏继续不要脸:“你都说了是传人,他问的不是占山黑吗?纪门主,你不是回南疆了吗?来伯羊做什么?快走快走,我们等的不是你,别在这儿添乱!”

    红衣女郎正是纪云红,她当日在骆河郡漕帮大会上丢了人,自己和一干帮众又被盗净带的青衣人虏劫,困了十多天,直到肖慕江重夏等人搭救才得以逃脱。眼瞅着在中原没捞到便宜反栽了个跟斗,纪云红脱身后便带人回了南疆。没想到在她带人闯荡江湖的时候,缠丝帮的几位护法生了反心。趁她不在,先将帮众和家眷们控制了,又在族寨中传扬她的丢人事。等她回到南疆时,在江湖上失手之事早已传遍整个南疆,几位护法更趁机弹劾她,要抢班夺权。

    纪云红虽然年轻,但师父和家族留存的根基深厚。南疆人生性耿直认死扣儿,就算家眷被擒,也不肯背叛她。这样一来,几个护法也不敢蛮干,缠丝帮就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纪云红,一派支持造反的几个护法。护法们见短时间内搬不倒她,便以缠丝帮镇帮之宝情蛊在纪云红师父手上失传为由打压她,逼她立下重誓,若不能寻回情蛊秘方,便自请让出帮主之位。

    缠丝帮历来就是两派,一派是蜀朝暗卫逃到南寨的汉人,另一派则是南疆的本地人。早年得以建帮是因为暗卫们和南疆本地的少数民族通婚,但通婚的只是少数掌权派,都是为了双方利益的联姻。执拗的南疆土著,跟汉人始终壁垒分明,数十年没有改变。缠丝帮里南疆土著的大头是苗人,他们擅长用毒,当初暗卫首领就是看重这一点才与他们联姻结盟。缠丝帮建帮之初,为了平衡两派势力,门主由汉人担当,但会从苗人中推选一位尤其擅长用毒的少女做圣女,掌握各种药物的秘方。圣女大多终身不嫁,如果嫁人也不可与汉人通婚,以此保证血统的纯正,避免受汉人的影响。

    缠丝帮到纪云红这一辈略有不同。她父亲是汉人,母亲是苗人大护法的女儿,师父则是当届的门主。显赫的家世让她在缠丝帮地位超然,毫无悬念的成为了下一任门主。但是她上位时年纪太轻,帮内两股势力的角力积怨累积日久,终于在她任上爆发了出来。

    与她师父同届的圣女寨丽,成为圣女前是苗寨里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女。但她天资聪颖,尤其对研制药物有种近乎神迹的天赋。她的上一任圣女十分喜爱她,圣女自己终身未婚,便把寨丽收做养女,带在身边悉心教导。

    寨丽一天天长大,配制药物的能力几乎超过了养母。而缠丝帮中的汉人却一代不如一代,当时五个护法苗人就占了两席,还有一席也被与他们亲近的羌族人占据。纪云红师父接任门主前,缠丝帮的庶务几乎全由圣女把持,汉人门主形同虚设。

    纪云红的师父不甘沦为下一个傀儡。他主动追求寨丽,如果寨丽答应与他结合,就相当于自动放弃了成为圣女的机会,而且她擅长用毒的天赋也会落到他的掌控中。他使出浑身解数在寨丽跟前博取好感,才十五岁的小女孩很快就在纪云红师父的猛烈攻势下动了真心。

    寨丽的养母却先一步指定她为下一任的圣女,这样即便寨丽动了情也不能和汉人结合;如果她执意与汉人通婚,就要被洗去记忆,忘记所有药物配制的秘方。可是圣女低估了少女对纯真爱情的投入,寨丽毅然放弃了她的天赋,要与纪云红的师父长相厮守。圣女没有生气,她把洗去了记忆的寨丽送到汉人门主面前,亲自玉成两人的婚事。同时让自己的首徒暗中向纪云红师父求爱,并答应与他分享自己所知的部分秘方。

    寨丽毫无悬念的被抛弃了,同时她的大师姐也对纪云红的师父悔婚。汉人的奸诈丑恶嘴脸被圣女毫不留情的揭开,两个派系间表面的和平彻底撕毁,缠丝帮内部开始了长达两年的内斗。最后的结局是当届的门主为圣女毒杀,圣女却死在纪云红师父的剑下,寨丽独自逃出南疆,在流亡的过程中遇到了无情剑席腾。

    纪云红的师父手段强硬,缠丝帮过了十几年没有圣女的安稳日子。直到七年前,苗人护法找到了一个叫寨察的少女,她配毒的本领堪比寨丽,苗人护法推举她为圣女,与即将接任门主之位的纪云红共同治理缠丝帮。可惜苗人选择的时机不对,纪云红的师父还在,他拼尽最后的力量驱逐围杀寨察,虽然没能得手,但还是给纪云红赢得了七年独掌缠丝帮的时间。只是老门主的余威有限,到如今只能靠纪云红自己的力量才能守住手中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