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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 等待黄雀

    张承志个头不高,肚子有点大,不像个江湖门派的掌权护法,倒像个做生意的小老板。他眼睛不大,黑眼珠轱辘一转露出大半眼白,笑嘻嘻对纪云红说:“门主这是怎么说的!虽则寨察找不到,但有那药人在,卯蚩护法就可以研究蛊毒的配方了。其实就算找回了寨察,她不愿意将毒经给咱们,一样是没奈何。求人不如求己,就是这齐云山有点得罪不起。”

    他一边说一边向大马金刀坐着的卯蚩使眼色。苗人一开始不想理他,直到张承志挤咕的眼都酸了,才哼了一声说:“门主没犯过大错,我们也不能无缘无故的废黜你。但这一年你不顾护法们的意见擅自参与汉人的争斗,连累帮中人财受损。咱们事先说好的,你带回情蛊的配方才能继续担任门主一职。现在你不只没带回配方,还引了汉人进来,门主不能空口白话,总要拿出点诚意来。”

    纪云红问:“护法觉得怎么才算有诚意?齐云山是我小小一个缠丝帮可以得罪的吗?我回来本就是要束手就擒的,是你们贪心想打药人的主意。算盘是你们打的,我没本事,拿不出这个诚意来。”纪云红说完,起身走到屋外的露台上,手撑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的林尖,甩给两位护法一个后背,不打算再说话了。

    张承志摸摸鼻子,有些埋怨的瞪了卯蚩一眼。那位无知无觉,仍对着纪云红的后背说:“又不要她的命,齐云山能怎么!”纪云红头也不回,送给他一声嗤笑,张承志也懒得对牛弹琴了,一甩袖子,回去坐着了。

    太阳已经落到林尖后头,墨绿的树顶罩着一层暖红色的边,温度下降的很快。纪云红想,等入了夜他们的敌人就不只是缠丝帮了,被抓到了说不定会是件好事。

    她正想的出神,河对岸低矮的灌木丛一阵晃动,纪云红不自觉抓紧了栏杆,探着身子往那边看。屋里两个也听到了动静,生怕纪云红提前做什么手脚,卯蚩甚至直接跑下了吊脚楼,迫不及待的很。

    灌木丛里钻出一群人,抬着三只兽网,兜着肖慕、商姬和柜柳三人。他们走过竹桥,打头的苗人被卯蚩热情的拥抱了一下。他板着脸,卯蚩的热情洋溢被他的冷漠冻着了,疑惑道:“不顺利吗?”

    苗人来不及回话,二楼上的纪云红说:“夸叶护法不要灰心,有这三个汉人在,江重夏会自己送上门来的。”

    卯蚩这时才去看兽网里的三个人。两个男人肯定不是,那个女人虽然貌美,但一看年纪就不对。夸叶旁边的燃阳子指着肖慕说:“纪门主说的对。这位是占山黑的心上人,她一定会找上门来的,咱们守株待兔就是了。”

    卯蚩也瞬间换了张脸,不只是失望还有些恐惧,把他们一网成擒和等着齐云山上门寻晦气可不是一个劲头。这么多年,南疆对齐云山都是采取避道而行的态度。这回主动惹了他们的少寨主,还没做干净让人回去通风报信。卯蚩一开始的天不怕地不怕瞬间就瓦解了。

    纪云红站在二楼继续说风凉话,“四时寨算什么!当了六十几年缩头乌龟,早就没尿性了。有燃阳道长在,怕什么占山黑!”

    燃阳子朝二楼上拱了拱手,无奈道:“在下识浅,四时寨的尿性是无缘得见,也不好评论。但我知道他们有个规矩,少寨主领了四季牌下山,做的任何事就与齐云山无关了。除非绝后,四时寨不会替少寨主出头,所以咱们只需防着占山黑就行。”他朝肖慕笑了笑,“现在肖公子在咱们手里,江重夏投鼠忌器,还不是予取予求吗?”

    肖慕没理他,倒是旁边惯常也不怎么爱说话的柜柳搭了句茬儿,把闭目养神的商姬都逗笑了。“你问问那女土匪,会写投鼠忌器四个字吗?等她点了你们的竹楼,瞧见几位的尿性,兴许能明白这四个字。”

    因为柜柳既不招人待见又戳中了卯蚩等人胆怯心绪的一句话,肖慕三个被关在了主楼旁边囤杂物的吊脚楼里。柱脚底下养着肥猪,粪便的味道在潮湿闷热的天气里散发着别致的腐臭味。夸叶为人谨慎,又命族寨的巫医给三人补了些软筋散,方才撤了兽网。肖慕感觉身上的筋好像都被抽了似的,动动手指都难。从竹楼的窗户望出去,下面围了一圈的守卫,全是少数民族的打扮。看来即便纪云红卖了他们,也没赚来多少信任。

    商姬浑身使劲蹭到一垛麻袋边靠着,折腾出一身的汗,却没有半点美人香汗漓漓的味道,自己都嫌弃自己。她歇过一口气,问肖慕:“你们是被那姓纪的丫头卖了吧?总有半身的血脉,怎么说都比跟你们亲近。”

    肖慕也在调整自己的姿势,这些苗人只管杀不管埋,把他们随意摆放,十分没有公德。“跟谁都谈不上亲近,形势所逼罢了。厉风堂对南疆什么时候也有兴趣?”

    商姬揶揄他不成,反被将了一军,脸上却还是稀松平常的,“厉风堂从来就不是一条心,如今我跟了老怪物,他们跟我更不能有实话了。要不是你俩废了好嘴和书生,兴许这会儿就凑上一桌麻将了。”

    柜柳冷不丁又插话,“这么说您可真有点冤枉,侯老前辈躲您跟躲瘟神似的!”

    商姬立刻柳眉倒竖,啐他一口道:“臭小子,就你嘴碎!我看纪丫头盯着墨初都快流哈喇子了,要不是你惹那苗蛮,老娘也不会跟猪住在一块儿!”

    柜柳被骂了也不生气,在那儿跟虫子似的咕哝着找舒服的姿势。商姬换了副好眉眼望着肖慕:“肖公子,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胡噜胡噜纪丫头,给咱们换个好地界。我跟这死小子绝不跟阿夏多说一个字。”

    肖慕哭笑不得,“姑姑,纪门主如今是自身难保轻易不会登这个门的,我就算想使美人计也没有用武之地啊。”他突然看向柜柳,“不过有个人应该是什么都不怕的。”

    柜柳被他一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立起来了,可惜穿着衣服旁人看不见。他不自在的转过身背对着肖慕,商姬却不明就里,拽着肖慕一个劲的问。肖慕有一搭无一搭的回话,两人聊的还挺高兴,直把柜柳听的心浮气躁。

    竹楼外头围的一圈都是苗人,听不懂屋里人在说什么,只是觉得他们语气十分轻松,一点没有身陷囹圄的焦虑和紧张。想不通他们怎么还能这么自在,只能侥幸想,许是汉人说话就是这个调调,心里急的什么似的,语音却显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