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遇匪 » 195 天光

195 天光

    果然,桥两边的守卫好像看不见两人似的,肖慕和江重夏大喇喇的过了桥。大祭司拄着拐杖等在原地,枯瘦的手掌朝两人招呼,肖慕牵着江重夏迎上去。少寨主只觉原地变身成狗,颠颠的找主人哈肉骨头去了。

    肖慕领会不到少寨主心中的耻辱,当先停在老人身前行礼。大祭司微微侧身避开,上下打量一遍肖慕,用熟练的汉话说:“圣灵有公子相伴,南疆平稳指日可待。公子和圣灵随我来。”

    肖慕心里微微讶异,默默跟上大祭司。江重夏听老头儿这话不愿意了,心道逼我赌咒发愿的保你南疆还不够,现在连我男人也惦记上了,真是会算计!咦,老头儿只见过师哥一次,以前又无交集,怎么看出他有本事帮我的?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不全是看重肖慕的智谋。江重夏拽拽肖慕的手,后者转回头,两人对视一眼,明白彼此心中的疑问。

    大祭司拄着根黄花梨木的拐杖,拐杖头雕成蛇头模样,能把族寨的图腾用在日常物品上,可见其地位尊崇。大祭司的拐杖似乎只是个装饰品,老头儿健步如飞不输年轻人。他带着两人穿过族寨,遇到的族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儿,向老人弯腰行礼。江重夏跟在大祭司后头,被那些族人的恭敬搞得出了一身虚汗。

    大祭司带着他们穿过族人聚居地,向族寨边缘走去,越走林木越茂盛,五颜六色的小蛇懒洋洋的趴在地上。江重夏起初还害怕,后来发现那些小蛇只是好奇的凑过来闻闻看看他们,然后就悠闲的爬自己的不理他们了。江重夏心道这些蛇好厉害,居然不怕雄黄?

    路越走越偏僻,头顶林木遮天,白日若夜,游在周围的蛇从小指粗逐渐变粗到如中指、拇指、儿臂,直到如成人手臂粗细。颜色却越来越单一,从两三种颜色的花蛇变成只有一种颜色,绿色蓝色黑色,渐次深沉。那些蛇对江重夏和肖慕的态度跟外面的小蛇一样,定要走过来嗅嗅她,好像是确认她身份一般,确认好了才游走。

    大祭司一路都没说话,这时开口道:“蛇母认你为圣灵,她的蛇子蛇孙们自然认你为主。以后你出入祭坛不用吃族寨的蛇药,它们是不会攻击你的。”

    江重夏想说自己身上抹了雄黄粉,但想想那些蛇见到她根本不是遇了雄黄退避三舍的样子。大祭司仿佛能看透她心里的想法,说,“祭坛附近的蛇不怕雄黄。”

    江重夏:“......好厉害。”

    又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小路尽头突然有天光透入,照在一方圆形的石面上。光滑的大理石好像磁石一样,把头顶的天光全都吸收了,一点儿都没反射出来。

    这里就是族寨的祭坛了,大理石周围方方正正一块场地,寸草不生。边缘生的高大树木斜斜向祭坛上空正中聚拢,把场地遮住,只留下大理石面正上方井口大小可见天光。日光穿过密织的树冠射到地上,在光滑的石子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南地湿暖的风吹得茂密枝叶哗啦作响,给这里平添了几分静谧幽深。

    大祭司停在大理石前,枯瘦的右手轻轻拂过石面,“远古时候,女娲补天,遍寻天下灵石,试过百石才决定以五彩石补天。这一块云石便是女娲挑拣剩下,留给咱们族人的。族寨千百年历史都铭刻在这方云石之上,流传千百代弥新不灭。”

    江重夏不以为然的撇嘴,心道大理石我齐云山有的是,想刻图儿不刻字儿,谁知道这劳什子上面是女娲娘娘遗下的天书还是旧年族长笼络控制人心的手段?她微一仰脸,肖慕却是满脸的虔诚,听的十分认真。江重夏嘴撇成个八字,肖公子肯定是在京城南府戏园子当过学徒,唱念做打比他师娘还本事。

    江重夏正在后头腹诽,大祭司突然转回身,目光在她脸上一转,重夏竟然看到一丝长辈才有的慈爱责备来。肖慕状似无意的往旁边挪了一步,半个肩膀挡住她的脸。江重夏心里无奈,让这两个男人看的透透的,有点憋屈。

    “姑娘不信我南疆祭誓?”大祭司沉声问。

    江重夏百无禁忌,说:“要是不信我早就走了!南疆虽密实,却也拦不住我。”

    大祭司笑起来,嘎嘎的像只乌鸦,目光里再无责备,竟让江重夏看出点宠溺的味道来。他转眼看向肖慕,对他说:“姑娘实在,有公子在身边提点着,我也能放心许多。”

    大祭司在外一直称她做圣灵,到了祭坛这儿反倒开口闭口都是姑娘了。江重夏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瞅着他不说话。肖慕不是个善言的,闻言只是点头微笑,也不说话。

    黄花梨木的拐杖拄在鹅卵石上,发出笃笃的闷响。大祭司不用两个小的答应,绕着那号称是女娲补天剩下的云石溜达。“如今南疆龙虎际会,复杂诡变,需得借姑娘的手才能稳下。做南疆的圣灵,既能缓和姑娘身上的蛊毒,又能达成公子的心愿,祭誓能给姑娘和公子一个插手南疆事的理由,不好吗?”

    老祭司几十年没出过南疆一步,却不单汉话说的溜,南疆内外事也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肖慕心里先生出防备,紧跟着条分缕析的过他们进南疆后的事,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让他瞧的这么清楚。

    老祭司看着青年俊秀无俦的面容神色数变,停下脚步,“数千族人的性命系在我身上,那些人争权夺利不管族人死活,我不能不管。公子不用疑心,我自然有我得到消息的门道。姑娘虽跋扈的紧,但坦荡正直,对公子的人品,我更加深信不疑,甘愿以整个南疆相托。”

    老人干涸的眼神坦诚不似作伪,肖慕说:“大祭司方才说阿夏的蛊毒能缓和,难道真的没有破解之法?”

    大祭司说:“情蛊以蛊主之血入蛊,想要解蛊,蛊主必然有损。首巫女不愿意,旁人硬来也无解。蛇母为百毒之母,确实只能克制不能根治。”

    肖慕皱眉道:“以后蛊主若有个首尾,阿夏可会有不妥?”商姬曾说过,所谓情蛊,就是中蛊之人和蛊主血脉相连,同生共死。蛊主死,中蛊之人也不能活,当年寨丽就是这么算计的席腾。江重夏的蛊毒虽然能缓和,但一时有这条线牵着,他们就拿那人没办法。

    大祭司说:“姑娘进南疆前,蛊毒已经被压制,如今又有蛇母加持,情蛊也许并不是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