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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 割界

    张承志尽展三寸不烂之舌,加紧游说:“各位族长,蛇母为江重夏而死,咱们定要生擒她回来,以她的心头血润养祭坛,方可报此仇。”

    “蛇母以身护圣灵,蛇族也不肯伤害她,反放她们安然离开。我们不能违背蛇母的意愿,再伤害圣灵。”覃越突然说。

    张承志浅淡的眉梢一跳,“蛇母受江重夏蛊惑才中毒油尽灯枯而死,她是害死蛇母的凶手,覃族长怎还认她作圣灵?!”

    覃越说:“蛇母虽是中毒而死,但毒发濒死时还不惜以身为江姑娘抵挡毒液,江姑娘和蛇母彼此舍命相救的情景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祭誓礼已成,江重夏就是南疆圣灵,不容更改。”

    “蛇母此前在纪府跟江重夏形影不离,分明是受了她的蛊惑!”张承志抢白道。

    覃越不慌不忙说:“江姑娘在南疆住了十来天,她的性子想必各位都有了解,她断不是那种使阴私诡计之人。南疆与四时寨比邻多年,虽偶有摩擦,但他们的行事做派,并不屑于钻研奸巧。蛇母乃是百毒之首,从未与齐云山的人有过接触,试问她们如何能制出克制迷惑蛇母的灵药?”

    “覃族长倒是十分了解江重夏的品性!听说江重夏是族长夫人的救命恩人?说不定就是明白四时寨行事风格的自己人呢!”

    覃越坦然一笑,“当日在骆河郡,江姑娘和肖公子舍命救出阿雪,我们夫妇对姑娘和公子自是感激不尽。至于是不是别家的自己人,那是族寨的事,我们几个族长虽不才,管住族里人的本事还是有的,不劳张护法费心。倒是蛇母中毒一事,张护法认定是不通药理的江重夏,我倒觉得熟知蛇母习性的纪夫人,还有与首巫女过从甚密的曹帮主嫌疑更大。”

    曹句文是外人,并不在中位楼中。纪夫人的脸刷的沉下来,厉声道:“覃越,你的意思是我对蛇母用毒?红儿是缠丝帮门主,我们母女是最盼着南疆平稳的。江重夏继任圣灵护法,于我母女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为何要如此做?”

    “夫人不必往心里去,我只是说可能。”覃越说,“夫人有句话说的好,江姑娘继任圣灵护法于四时寨利大于弊,她何苦要与路九良联手。即便要与厉风堂一起算计南疆,继任圣灵护法之后,南疆上下对她信任有加,又有门主和我们夫妇支持,再悄然杀蛇取胆岂不便利,何必在祭誓会上闹这么大的动静。”

    “厉风堂和四时寨面和心不和,兴许是那路九良的内伤等不了了。”

    覃越忽然抬起眼,眼神锐利的盯着张承志,“张护法居然连路九良内伤的病势都这么清楚?!”

    张承志:“你?!”

    竹制楼梯被人踩的咚咚作响,仆从冲进来说:“大祭司回来了!”

    中位楼里的争吵暂时被大祭司的归来止住了。老人脚程倒是很快,仆从报过讯没一会儿,大祭司已经上了楼来。老人峭立在门口,眼神在众人身上一扫,就连张承志也不敢再多话,何况那些对他信奉不已的各族族长。

    夸叶上前问:“大祭司没事吧?”

    大祭司朝他点点头,缓缓道:“肖公子并无加害我的意思,他们离开村寨后就放我回来了。”

    纪夫人早已从上座下来,伸手扶大祭司入座。大祭司微微侧身避开,却把手搭在同时伸过来的仡芈川的小臂上,径自坐了纪夫人的位子。纪夫人脸上的不自在一闪而过,很快恢复正常。纪云红不忍母亲受辱,让了自己的位子给她。

    大祭司一句话便是一锤定音,张承志是个明进退的,暗暗叹了口气,知道只能做到这里了,退到一边不再多说。大祭司环视一周,淡淡道:“蛇母仙去,仡芈族长要尽快选出母蛇替代蛇母。在这之前,训诫好蛇族,守好族寨各处出入口。”仡芈川赶忙答应。

    大祭司又转向夸叶,“夸叶族长和覃族长,如今群蛇无主,他们毕竟是畜生,仡芈家训诫再严,也难保有失手。两位族长要安排好各处守卫值夜,覃夫人总领巫医配置蛇药,不能有任何短缺,以防蛇族伤人。”夸叶和覃越无有不应。

    大祭司顿了顿,说道:“如今南疆遭逢大变,需得步步小心。门主,从今日起,无亲眷者,汉人不得进族寨,族人亦不可入汉人村。有亲者,经查问后方可穿行探望,三月一期不可违。”

    “这......”纪云红来不及开口,大祭司抬手止住她说话,“汉人村的事我无权插手,但我老人家要提醒门主一句,尽快请你府中的汉人离开。另外,首巫女重伤,不宜挪动,就在中位楼养伤吧。”

    大祭司掌管图腾祭祀,从不插手南疆的庶务,数十年来还是头一次对族长们发号施令。族长们却无人反驳,仿佛听从他的号令是理所应当,就连纪云红也不敢反对。可大祭司这样安排,就相当于用一条河将南疆分成两半,自此之后断了来往。旧亲只能勉强维持,以后却很难再结新的亲缘了。大祭司一日不废除这个决定,族寨的药物蛇族,汉人都不能再借力。优菊留在中位楼,虽能加以利用,但大祭司一日不允,她就不能进族寨。配制蛇药本该是首巫女的工作,现在大祭司一句话,就交给了覃越的夫人曾雪。一来驳斥了张承志对覃越夫妇的质疑,在族长面前表达了自己对覃越夫妇的信任。二来彻底架空了优菊,她这个名不副实的首巫女恐怕就要永远这么当下去了。

    大祭司一番决断虽然霸道,但南疆巨变是事实,纪氏母女要负很大的责任,纪云红想反对也找不到理由。大祭司让她驱逐曹句文一干人,用的是建议的口吻,言语里的划清界限再明显没有。纪夫人一贯平静无波的脸绷不住了,急道:“大祭司是要与我汉家生分了?几位族长和族人都在帮中,血脉亲缘难断,大祭司竟要为个外人将南疆分作两部吗?”

    大祭司用慈爱的眼神看着她,就像看着自己犯错的孩子,“血脉亲缘不是人为可断,一切都在人的一念之间。走到如今这一步,我已无法周全,只能竭尽全力护住族寨老幼。如果你之前愿意相信,就不会有今日的生分;如果你日后还能相信,南疆也不会永远分作两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