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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7 自欺欺人

    夏侯廷好像重新走了一遍炼狱,精气神都给抽走了,团成一堆越发的弱小。被最亲的兄弟出卖,又因为他的盲目信任,害的大寨主受制于人,让整个四时寨都陷入危险。也许身体的伤害并不严重,最痛苦的是内心的煎熬。

    他们在这里耽误了一阵,现在已是深夜。夏侯廷和邬辰继续向外,肖慕和卫安则沿着他们的来路往四时寨腹地深入。夜色深沉,涧底的雾气越发浓厚,好在修合涧是一条细窄的山缝,不怕会误入岔路。来时还唠唠叨叨兴奋不已的卫安突然安静了,肖慕习惯了他呱噪,他不说话了反倒觉得奇怪,一转念就明白了。他一边在前头用破劫开路,一边说:“春寒是没什么用处了,夏侯杰却不一定杀她。我总觉得他对四时寨还是有感情的,且到了眼下这个地步,杀不杀春寒也没什么所谓。等事了了,我就让大哥乐姐来给你提亲,四时寨正缺个师爷。”

    自家公子安慰人都安慰的如此耿直,他能一口气说这么一大串闲话已是不容易了。卫安故作轻松道:“大哥他们两口子?公子和阿夏出马才更体面啊!”话一出口,卫安就想剁了自己的舌头。江重夏生死未卜,如今身在何处都不知道,而春寒无论死活却是近在眼前了。

    肖慕在前头默然开道,破劫抽在灌木上,哗的抽断了一节枝叶。“她还没嫁人,不适合做这个。”肖慕淡淡道。卫安想再安慰他两句,抬头看见小路尽头雾霭里有一朵暖黄色的光团。卫安低声道:“公子,到了。”

    短促有力的三声敲门后,夏侯杰推门进来,直接坐在一桌未动的饭食前,自己盛了碗饭吃起来。春寒靠在床柱上,一张脸苍白如纸,她冷笑两声,“如今齐云山还有哪儿是你去不得的?敲什么门,附庸风雅!”

    夏侯杰被她嘲讽也面不改色,兀自细嚼慢咽,“你是于致的未亡人,在我心里始终当你是阿嫂,我不会对你无礼的。”

    “呸!别用你的臭嘴提大哥的名字,你不配!”春寒厉声道,“大哥如果知道你是这等背信弃义之人,断不会与你做兄弟!大寨主待你不薄,把整个齐云山都交给你了,你还不知足!蒋谋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为了他背叛祖宗教训,背叛大寨主!”

    四时寨二十四个分寨的寨头祖上皆是江氏家臣,江离的祖父江盛是蜀朝的两江总督,幕僚二十四将各个身怀绝技,都是领兵的高手,旗下十万鹰云军悍勇披靡,令人望而生畏。当时蜀朝民间流传着一个笑话:匈奴部落朝贡,找来从中原无为书院到草原游历的大儒,求他代拟一封朝贡文书。大儒挑灯一夜,绞尽脑汁,写成两封文书。匈奴族长奇怪,问为何有两份朝贡文书。大儒道,因朝中有二帝,自然要双供。

    江盛没有谋反之心,可历来帝王多疑,民间的无冕之王自然为蜀帝所不容,开始对鹰云军乃至整个南方毫无理据的打压。无奈之下,江盛挂印辞官,二十四将誓死追随。如此一来,在蜀帝眼里更与造反无异,他举满朝之力追剿江盛和二十四将。这才有了后来江盛落草齐云山,建四时寨避居世外。

    当时二十四将都是自愿放弃高官厚禄追随江盛的,江大寨主三代更迭,二十四将也在齐云山生根发芽枝繁叶茂。其中不乏有不甘避世生活,待父辈去世后想要离开齐云山的。江家从不阻拦,割绝一切关系,不准再上齐云山便是。如果夏侯杰想换条路走,江离不会为难他,春寒也不会看不起他。而现在他却是用齐云山整山的人,换了一条通往荣华富贵的路,让春寒尤为不耻。

    “正因为大寨主给的多,我才想要更多。”夏侯杰说,“齐云山如今在江湖上的地位,说无冕之王一点不夸张。二十四将个个出类拔萃,分可独当一面,合则无人能敌。有这样的实力,为什么我们要困守齐云山?守着祖训,埋没才华。大寨主要抱着她的祖训过日子就随她好了,我不要一辈子困在这山沟里无人问津。我要带着四时寨闯出去,我要让朝廷、江湖都知道我夏侯杰的名字!”

    春寒看着夏侯杰疯狂炙热的眼神,哪里还是那个摇着折扇满嘴之乎者也的狗头军师?春寒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认真的看了他一遍,冷笑一声,“好大的野心啊!朝廷、江湖都闻名?先容不下你的就是那位镇国公!你以为江家坐拥齐云山,又有海安帮在外支撑,却为什么朝廷几经易主都没人敢动四时寨?实力雄厚是重要,更重要的是,江家无论在江湖上份量有多重,都从未动过入世之心。就是因为睡榻之侧的雄狮愿意装睡,才能护住眼前的平静。你现在要叫醒这头狮子,他们就一定会把他捂死在四肢还不灵活的时候。”

    夏侯杰走到榻前,蹲下来平视着春寒,“所以我才需要这头狮子尽快动起来。大寨主不听我劝,只有你能说服她了。阿夏不在我手里,她中了活死人毒,现在当务之急是让她尽快回到寨子,让邬晨想办法给她解毒。”

    春寒道:“夏侯杰,你是在骗我还是骗你自己?蒋谋怎么会轻易放阿夏回来?她是咱们齐云山的命根子,一天不把咱们打散,他是不会放阿夏的。其实你心里很明白,要打散齐云山,江家就得斩草除根。阿夏怎么可能回的来?你让我如何去劝?”

    夏侯杰面部肌肉抽动两下,执着道:“我不会让齐云山散了的!不会!”

    仿佛被触了逆鳞,夏侯杰腾的站起来,转身开门往外走。春寒知他色厉内荏,后仰靠在床柱上闭目养神。开门的声响了半天,却没听见关门。虽然有人看守,但夏侯杰讲礼数,再生气也不会给她这个单身女子大敞着门。

    春寒复又睁开眼,见夏侯杰缓缓后退,纯黑的剑尖顶着他的喉头。卫安几步跑到春寒跟前,放肆的从上到下捏了一遍,直把春寒搞得脸红透了,腾腾冒着热气,臊得推了他个趔趄。卫安倒笑了,“这么大劲儿,没事没事!”

    肖慕用破劫点了点夏侯杰的喉头,“交出解药,跟我们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