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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5 生路

    杨骥唠家常似的就把漕帮的帮主定了,两个堂主虽然早就打定了主意先迎程达回来,以后再慢慢磋磨他。但听杨骥随随便便就定了自己帮里的事,心里还是不舒服。这分明是仗势欺人,逼漕帮向海安帮俯首称臣!两个堂主火气往上顶,却无话可以反驳,气的眼冒金星。

    段玉成看两人吃瘪,哈哈大笑,心道:有海安帮支持,这些老狐狸的日子也好过不了!想到公孙丽被程起湛冷落时,没少受他和汪秀叶磋磨。现在她儿子重掌漕帮,正是她报仇的好机会。何况那些老头子欲除他而后快,推波助澜下,他和汪秀叶的日子算是到头了。

    汪秀叶缩成一团跪在地上,身子抖得像筛糠的笸箩。为了躲避渔霸逼婚,他和她从小渔村里跑出来,躲过了渔霸却没能躲过程起湛。为了生计,他们加入漕帮讨生活。汪秀叶生的漂亮,下作的程起湛强暴了她。段玉成本想拼个玉石俱焚杀了程起湛,汪秀叶阻止了他,她愿意为了他讨好程起湛,好让他在漕帮站稳脚跟……段玉成想:这辈子和秀叶吃过苦,享过福,到了能和相爱的人死在一起也不亏了。只是可怜他那襁褓里的儿子,还这么小,还没来得及尝过这人世间的苦乐……

    公孙丽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低头问儿子,“达儿,怎么处置他二人,你定吧。”

    程达少年老成,虽只有十二岁却十分稳得住。他想了想,说:“赏段玉成三刀六洞,伤愈后逐出漕帮,永不录用。汪小娘……我替父亲出一封休书,你们母子跟段玉成一起离开吧。”

    “不可!”两个堂主同时开口阻止。段玉成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瞪着公孙丽。汪秀叶忽略了两个堂主,膝行上前不停的给程达磕头,说着谢谢。段玉成却没那么乐观,他知道的事太多,那两只老狐狸不会放过他。何况还有公孙丽,他和汪秀叶哪那么容易逃出生天。

    公孙丽不理会两个堂主,鼓励的对儿子笑了笑,说:“就依你的。”

    陈燕来立刻赞同道:“程帮主宅心仁厚,漕帮日后定然前途无量。段玉成其人狡诈,领过赏后就交给我,驱逐出南地,省得他在江湖上搅风搅雨。”

    段玉成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们一家终于可以活下去了。

    段玉成虽然借幼子把持了漕帮,但帮里几个堂主各怀鬼胎,程起湛一死,就想趁汪秀叶的孩子还小,争权敛财。段玉成在漕帮也是处处掣肘,跟褚广煜出来只敢带自己的亲信,骆河郡里那些老狐狸跟泵指使不动。

    公孙丽就是抓住这个弱点,带着程达抄了段玉成的后路。段玉成是漕帮的少壮派,手下人均是他从底层提拔上来的。反观那些堂主,手下人只想着搜刮,对上一年多在昆山东躲西藏锻炼出来的广腊匪军,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利刃加身,堂主们能屈能伸,不过是换个娃娃捧,没打磕巴就顺从了公孙丽,点起人马一起杀到伯羊郡。

    公孙丽饶过段玉成一家,他真心实意感激,立刻让手下都听从公孙丽调遣。公孙丽一面让人先把段玉成和汪秀叶看管起来,一面让漕帮和广腊的人助肖慕围杀褚广煜。刚布置妥当,一队保平军骑兵居然杀出重围赶来支援。公孙丽当机立断,让人掉头阻截他们。战火从长定码头,迅速蔓延到伯羊郡的大街小巷。

    漕帮的两个堂主彻底傻了眼。程达快要成年,有精明的母亲和强大的后盾,本就不好把控。段玉成又慷他人之慨,将漕帮的少壮精锐全部归于公孙丽。她一声令下,两个堂主隔岸观火的打算就破产了。经此一战,程达和公孙丽在漕帮的地位就再没人能动摇了。

    伯羊郡四面开花,从长定码头,到街道小巷,再到郡城郊外。江湖殴斗,骑兵巷战,武林高手对官府兵将,正牌军对草莽子,各型各类应有尽有。杨骥料到会是这个局面,事先已让帮里兄弟挨家挨户通知住民关紧门窗不要出门。好在伯羊郡大半都是海安帮的家属,见惯了大场面,听话又不稀得看热闹。百姓们是安全了,可这班人敞开了又打又砸,蝗虫过境似的席卷一通,杨骥的棺材本都赔掉了。

    陈燕来砸吧着嘴,头摇的拨浪鼓似的,“啧啧啧,少寨主大手笔,这拨儿闹完,海安帮至少缓三年!”杨骥咬着后槽牙,“三年也缓不过来!江家上三辈儿加起来都没她能造!”

    陈燕来用袖子掩着嘴,笑的像只大耗子,“咱是上了贼船了,想下也晚了。”他忽然严肃起来,“那半大孩子都会板着脸教训人,扶助弱小,不得依附朝廷,促生变乱。眼下这乱是咱们搅起来的,可为的却是不受人钳制,不依附任何人。咱这条船上的没错,亏三年换十年太平日子,值了!”

    杨骥望着长定码头上纷乱的战局,说:“这群败家子儿想要的可不只十年……”

    陈燕来定定看了他一瞬,不知从哪儿摸出把扇子,似乎嫌海风吹得还不够猛,呼哒哒扇了一通,嘟囔着:“有本事扛过五天才能往下说啊……”

    离伯羊郡上空爆开烟花已过去三天了。前两天邹宗钦每隔两个时辰就要来问中吉一次,是否要出兵救援殿下。今天他终于累了,早上问过一次就缩回都护府。滨江岸边好像有瘴毒似的,邹宗钦死活不肯靠近。每次都是让常随上来问一句。不管中吉如何答复,从不反对,然后就回都护府里猫着去了。

    中吉一直知道邹宗钦靠不住,只要他不添乱,中吉也不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看到褚广煜求救的烟花,他比所有人都急,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到褚广煜身边去。但金州同样重要,伯羊郡既然乱起来了,褚策煜一定会抓住机会渡江。一旦让他和肖慕形成了夹击之势,殿下的处境会更艰难。

    来自北岸的朔风刮的人脸刺拉拉的疼。中吉常年跟着褚广煜东奔西跑,去过南方不少地方,却还是头一次在南方过冬。湿冷的空气让中吉很不习惯,心境也跟着越发悲凉。敬王偷袭海安帮事败,以肖慕和褚策煜的亲近,怕是不会答应与殿下结盟的。即使肖慕为了齐云山愿意和殿下维持平衡,难道就一辈子困守金州?那以后还能有反攻北方的机会吗?

    对岸突然攒动的火把惊醒了中吉的遐思。这里是滨江江面最窄的一段,中吉目力不差,对岸的人也没有掩饰行藏。码头上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一个身着玄色蟒袍的青年驻马江边,俾睨的望着江对岸,正是诚王褚策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