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真假难辨
天色熹微时，方白步行至琳琅山庄。
他浑身血污，把看守山庄大门的庄丁吓了个半死。
好生解释后，才在庄丁的引路下进入山庄，再次见到谢清秋。
见面地点是在一处竹篱环绕的空旷场地上，谢清秋一身黄裳，正在练剑。
方白站立一旁，静静观之，剑意时而低颓迷惘，时而振奋复发，前后交错，令人惋叹。
谢清秋放下剑器，主动道：
“方兄前几日不告而别，今朝怎么身上这般狼狈，要入庄见我？”
“不告而别之事，我另有苦衷，还请谢姑娘海涵。”方白指了指身上的血：“今日来是为了告诉谢姑娘，令弟危矣！”
谢清秋摇摇头，垂眸无光：
“方兄是说清秋的三弟，谢清安么？我谢氏传家，一武一文，大哥领军起事之后，在朝廷任职的三弟就被刑部抓了起来。如今大哥起事失败，算算日子，的确是到了该处刑我谢氏族子的时候了。”
什么，谢清安早就被刑部抓了？
那盐帮信誓旦旦抓回来的这个是什么？
方白脑筋没转过弯儿来，挠了挠头，还是没想通，只得把自己在吴县遇到的一系列事情都原原本本地讲给谢清秋听。
当然，部分涉及自身秘密的，他都含糊带过了。
谢清秋也是听得一头雾水：
“三弟被吴县盐帮分舵抓去了？他几时逃出了京都刑部大牢……又怎么跋涉千里到吴县的……方兄，你真确定目睹的那书生那是我三弟？”
啊这，我当然——不确定了。
方白满脸尴尬。
该不会报信报了个乌龙吧？
他还真没见过谢清安啊……从始至终都没见过，就连那个被盐帮帮众捆在马上带走的，疑似谢清安的书生，也没什么容貌上的印象。
最关键的是，从头到尾，都是盐道人在嘴上不断肯定那书生谢清安的身份，至于到底是不是呢？没有实证的。
难道这书生的身份真是假的？
不对吧，如果不是这样的特殊身份，盐帮吃饱了撑的要去强绑白榷新交的朋友？
白榷好歹也是与盐道人同列人榜的非人级高手，盐帮无缘无故得罪他，犯不着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根据谢清秋所说的消息来看，理性分析，那书生的身份九成都是假的。
谢清安一介文弱书生，要正好出现在吴县周边遇劫，就得先逃脱京都刑部大狱，然后带着犯人身份跋涉千里……这难度系数也太高了，堪称魔幻。
方白职业九品，从小小的吴县县城里逃到琳琅山庄附近坡林，就已经使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期间还借助了神秘羽毛的外部帮助。
更别说，他面对的追兵只是吴县盐帮分舵，而谢清安如果真的是从刑部大狱里逃出来，那这个文弱书生、反贼亲族，面对的将是铺天盖地的官兵追捕……朝廷再腐朽，对待反贼这一块还是比较上心的。
沉思半晌，方白只能说：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谢清秋神情几度变换，在空旷的场地里来回走着，忽然问道：
“我三弟久在京都北地为官，少回江南。盐帮吴县分舵，是如何认定那书生就是我三弟的？”
是呀，就算谢清安真能逃这么远，可本地的盐帮是怎么知道的？凭怎么知道？
连沿途官兵都没发现的事，区区一个盐帮地方分舵怎么就收到了消息？
方白听到谢清秋发出的疑问，一瞬间意识到，这里面恐怕有很大的猫腻。
“清秋感谢方兄义胆。只是那个被抓的书生，到底是不是三弟，清秋还有些疑虑。”谢清秋道：“盐帮在天下诸多宗派中，不过是个三流小帮，绝没有如此的消息灵通的可能。”
“不管被抓的三弟身份是真是假，清秋都不能在此时出庄。不如请方兄替清秋打听打听，盐帮是从何处得到且确认的这则消息？”
方白苦笑：
“我已杀盐帮吴县分舵客卿盐道人，他明显对谢氏武学有垂涎之意。此人一死，盐帮吴县分舵上下都恐怕视我为仇敌，若要凑近打听相关消息，则不好进出吴县。”
谁知道盐帮分舵里还有几个客卿？
“方兄竟能越过两重境界，击杀人榜第二十六盐道人？”谢清秋略微吃惊。
方白抱拳，正色道：
“还要感谢姑娘传授的谢氏绝技，不然我与盐道人尚无一拼之力。关于打听消息……询问田县令可否？他仍愿帮助谢氏。”
“田县令么？”谢清秋犹豫起来：“清秋可以去信一封……但想来田县令能帮的也有限。”
“那书生若真是三弟，清秋也只怕……这是一个朝中大人物定下的圈套。”
她心下黯然。
圈套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圈套是谁设下的。
如果只是盐帮吴县分舵设下的，那么，对于谢清秋而言，就算自己被迫藏在了山庄里，解开这个圈套也没有任何难度。
可如果是朝廷某位大人物设下的，那么这圈套里面潜伏着的危险，足以覆灭谢氏最后的余光。
“不管如何，清秋拜谢方兄。”她温声道：“方兄衣衫破损，躯体疲敝，不如先歇息吧。”
看起来，这事儿谢清秋得自己好好想想，然后才能做出决断。
嗯，应该的，毕竟稍有不慎，就会牵扯到谢氏族灭的问题。
方白转头去歇息……他确实累得不行，本来突围中就几次极限压榨了体力，走到琳琅山庄时往轻了说叫精疲力竭，往重了说叫油尽灯枯，眼皮子一直往下掉，浑身都软软的没力气。
连站都站不直。
谢清秋亲自将方白扶到了山庄客房。
客房还是方白之前练剑时住的那一间，内有干净崭新的合身衣物和一大木桶的热水，是谢清秋提前吩咐侍女送的，方白有些感动。
他泡在热水木桶里，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等醒来时，自己的身体却没有浸在凉水中，而是平躺在床上，身上穿着那套崭新的衣物。
这是谁干的？
方白起身，抬起袖子看了看新衣的布料，用鼻尖又轻轻地嗅了嗅。
他闻到了一股淡雅的清香。
他浑身血污，把看守山庄大门的庄丁吓了个半死。
好生解释后，才在庄丁的引路下进入山庄，再次见到谢清秋。
见面地点是在一处竹篱环绕的空旷场地上，谢清秋一身黄裳，正在练剑。
方白站立一旁，静静观之，剑意时而低颓迷惘，时而振奋复发，前后交错，令人惋叹。
谢清秋放下剑器，主动道：
“方兄前几日不告而别，今朝怎么身上这般狼狈，要入庄见我？”
“不告而别之事，我另有苦衷，还请谢姑娘海涵。”方白指了指身上的血：“今日来是为了告诉谢姑娘，令弟危矣！”
谢清秋摇摇头，垂眸无光：
“方兄是说清秋的三弟，谢清安么？我谢氏传家，一武一文，大哥领军起事之后，在朝廷任职的三弟就被刑部抓了起来。如今大哥起事失败，算算日子，的确是到了该处刑我谢氏族子的时候了。”
什么，谢清安早就被刑部抓了？
那盐帮信誓旦旦抓回来的这个是什么？
方白脑筋没转过弯儿来，挠了挠头，还是没想通，只得把自己在吴县遇到的一系列事情都原原本本地讲给谢清秋听。
当然，部分涉及自身秘密的，他都含糊带过了。
谢清秋也是听得一头雾水：
“三弟被吴县盐帮分舵抓去了？他几时逃出了京都刑部大牢……又怎么跋涉千里到吴县的……方兄，你真确定目睹的那书生那是我三弟？”
啊这，我当然——不确定了。
方白满脸尴尬。
该不会报信报了个乌龙吧？
他还真没见过谢清安啊……从始至终都没见过，就连那个被盐帮帮众捆在马上带走的，疑似谢清安的书生，也没什么容貌上的印象。
最关键的是，从头到尾，都是盐道人在嘴上不断肯定那书生谢清安的身份，至于到底是不是呢？没有实证的。
难道这书生的身份真是假的？
不对吧，如果不是这样的特殊身份，盐帮吃饱了撑的要去强绑白榷新交的朋友？
白榷好歹也是与盐道人同列人榜的非人级高手，盐帮无缘无故得罪他，犯不着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根据谢清秋所说的消息来看，理性分析，那书生的身份九成都是假的。
谢清安一介文弱书生，要正好出现在吴县周边遇劫，就得先逃脱京都刑部大狱，然后带着犯人身份跋涉千里……这难度系数也太高了，堪称魔幻。
方白职业九品，从小小的吴县县城里逃到琳琅山庄附近坡林，就已经使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期间还借助了神秘羽毛的外部帮助。
更别说，他面对的追兵只是吴县盐帮分舵，而谢清安如果真的是从刑部大狱里逃出来，那这个文弱书生、反贼亲族，面对的将是铺天盖地的官兵追捕……朝廷再腐朽，对待反贼这一块还是比较上心的。
沉思半晌，方白只能说：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谢清秋神情几度变换，在空旷的场地里来回走着，忽然问道：
“我三弟久在京都北地为官，少回江南。盐帮吴县分舵，是如何认定那书生就是我三弟的？”
是呀，就算谢清安真能逃这么远，可本地的盐帮是怎么知道的？凭怎么知道？
连沿途官兵都没发现的事，区区一个盐帮地方分舵怎么就收到了消息？
方白听到谢清秋发出的疑问，一瞬间意识到，这里面恐怕有很大的猫腻。
“清秋感谢方兄义胆。只是那个被抓的书生，到底是不是三弟，清秋还有些疑虑。”谢清秋道：“盐帮在天下诸多宗派中，不过是个三流小帮，绝没有如此的消息灵通的可能。”
“不管被抓的三弟身份是真是假，清秋都不能在此时出庄。不如请方兄替清秋打听打听，盐帮是从何处得到且确认的这则消息？”
方白苦笑：
“我已杀盐帮吴县分舵客卿盐道人，他明显对谢氏武学有垂涎之意。此人一死，盐帮吴县分舵上下都恐怕视我为仇敌，若要凑近打听相关消息，则不好进出吴县。”
谁知道盐帮分舵里还有几个客卿？
“方兄竟能越过两重境界，击杀人榜第二十六盐道人？”谢清秋略微吃惊。
方白抱拳，正色道：
“还要感谢姑娘传授的谢氏绝技，不然我与盐道人尚无一拼之力。关于打听消息……询问田县令可否？他仍愿帮助谢氏。”
“田县令么？”谢清秋犹豫起来：“清秋可以去信一封……但想来田县令能帮的也有限。”
“那书生若真是三弟，清秋也只怕……这是一个朝中大人物定下的圈套。”
她心下黯然。
圈套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圈套是谁设下的。
如果只是盐帮吴县分舵设下的，那么，对于谢清秋而言，就算自己被迫藏在了山庄里，解开这个圈套也没有任何难度。
可如果是朝廷某位大人物设下的，那么这圈套里面潜伏着的危险，足以覆灭谢氏最后的余光。
“不管如何，清秋拜谢方兄。”她温声道：“方兄衣衫破损，躯体疲敝，不如先歇息吧。”
看起来，这事儿谢清秋得自己好好想想，然后才能做出决断。
嗯，应该的，毕竟稍有不慎，就会牵扯到谢氏族灭的问题。
方白转头去歇息……他确实累得不行，本来突围中就几次极限压榨了体力，走到琳琅山庄时往轻了说叫精疲力竭，往重了说叫油尽灯枯，眼皮子一直往下掉，浑身都软软的没力气。
连站都站不直。
谢清秋亲自将方白扶到了山庄客房。
客房还是方白之前练剑时住的那一间，内有干净崭新的合身衣物和一大木桶的热水，是谢清秋提前吩咐侍女送的，方白有些感动。
他泡在热水木桶里，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等醒来时，自己的身体却没有浸在凉水中，而是平躺在床上，身上穿着那套崭新的衣物。
这是谁干的？
方白起身，抬起袖子看了看新衣的布料，用鼻尖又轻轻地嗅了嗅。
他闻到了一股淡雅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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