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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张衷昃

    面对梁雨飞挥来的狂风般的拳头,张衷昃丝毫没有畏惧,脚掌猛然一跺地面,整个人便迎了上去。

    元能在身体里流动,他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能够这般酣畅淋漓的战斗过了。

    一拳用力冲击而出,拳劲直往梁雨飞的面门袭来,强大的压迫力使周围空气发出了沉闷的轰鸣声。

    梁雨飞躲也没躲,侧身收腹双手伸出,一把抓住张衷昃打来的直拳,掌心的皮肉被汹涌的玄劲给刺得发痛。

    他没有放手,抓着一直向上,借着张衷昃前冲的力量,反而把张衷昃给当成沙包一般甩了出去。

    张衷昃横着在空中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旋转,即将落地时,右腿小腿一蹬,便如同青蛙一般跳了出去。

    他这一跳,直接来到场地的边缘,落地时的下压,使光滑的石面深深留下一块凹痕。

    震动再次荡开,这下张衷昃转过了身,身体微微前伸,之后双腿用力一塌地面,便看见巨石上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他仿佛一头化了妆的猎豹,滑稽的朝梁雨飞扑了过去,在身后留下一串长长的红色虚影。

    梁雨飞早已摆开了架势,就等张衷昃这一下前扑,手上印诀连连变换,接着那与他长得一个模样的武镜便拍下了手掌。

    巨大的手掌遮天蔽日的朝冲来的张衷昃按下,张衷昃毫不犹豫,前扑的趋势立马转变成侧翻。

    磅的一声响,梁雨飞落下的一掌拍在了光滑的石面上,顿时又是一阵大风卷起,将四周的树林给吹得左摇右摆。

    这两人哪是打架,这分明是要毁掉这片林区。

    观战者心中皆是这个想法,可场中战意飙升的二人哪管得了这许多。

    普通的招式不见成效,二人竟使出了武技。

    与招式相比,武技所照成的破坏力要远超了许多。

    招式不过是肉搏中变换的姿势,变来变去也就那几个,可武技则不同,武技是能量爆发所形成的一系列物质变化。

    或是山鸣海啸,或是狂风大雨,或是大火弥漫,或是洪水泛滥。

    一般人无法使用武技,因为对能量与物质的认知不足,而到了梁雨飞他们这种阶位,早就精通某一方面的变化,更可以利用这些变化使周围环境产生一些改变。

    对于二人来说,释放武技并没有什么,可对其他人而言,这可就是灾难了。

    说时迟那时快,当二人拉开距离后,体内齐齐涌上一股澎湃的元能,武技带来的光华随后而至,伴着聒耳的杂音,如惊涛骇浪般向对方压去。

    梁雨飞的元能化作一柄刚利的巨剑,剑身周围又围绕了一圈小飞剑。

    当他手指一划,那巨剑落了下来,斩在张衷昃身前,而其周围的小飞剑纵横交错的穿过张衷昃身旁的空间,留下一道又一道火焰纹章。

    这火焰纹章发出炽热的光,哪怕远在山中长亭的人们也开始燥热起来,有几人甚至流下了豆大的汗水。

    张衷昃目光冷冷扫过身前巨剑,皮肤上出现了深深浅浅的划痕,这是由剑气所造成。

    他神色平静,张开手掌便捏在了巨剑的剑锋之上,与此同时他的那只手上生起了茧子,一个接着一个如同灰岩铸成的铠甲般死死护住他的手臂。

    随着喀喇一声,张衷昃手臂上肌肉猛地突起,那柄巨剑竟这般被他生生给捏碎了。

    梁雨飞见此,脸上没有慌忙,只是随手一招,忽然便有另一柄剑出现在张衷昃身后。

    此剑出现后,梁雨飞一手呼来,整个人也向前冲了出去。

    梁雨飞冲向张衷昃是假,想用长剑暗算是真。

    来到张衷昃身前,梁雨飞一个手臂摆出,横扫着朝张衷昃的鼻子荡了去,与此同时,他召出的那柄长剑也迅速的向张衷昃刺来。

    张衷昃心知自己已被前后夹击,躲无可躲,索性放手一搏,扬起两个手掌便朝梁雨飞脸上拍去。

    他的双掌被岩甲包裹着,照的梁雨飞满面通红,在那之中,梁雨飞看到了有一道雷光隐隐在闪烁。

    不能接。

    这是梁雨飞此刻的想法,因为他已经感受到那雷光中蕴含的狂暴能量,如果硬接这掌,恐怕会造成不可收拾的结果。

    仅仅瞬息,梁雨飞做出决策,他彻底的退走了,并将偷袭张衷昃的那柄长剑也收了回去。

    张衷昃一掌挥了空,也没有追击,前冲的身躯迅速摆正后,再次往后爆退。

    收起了元能,两人停止了进攻,仿佛决斗就此结束。

    张衷昃在原地呆呆的看了自己的双手良久,接着抬起头又深深的望了梁雨飞一眼,最后迈着稳健的步伐默然离场了。

    随着张衷昃的离场,梁雨飞也没有停留,在走前,他挥了挥他那宽大的袍子,紧接着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一道微风吹过,之前被二人弄倒的树木此刻被一股力量扶正,虽然叶子掉得都差不多了,但至少还能存活。

    场外的观众意犹未尽的看着林区倒下的树木一个个又站了起来,他们略带可惜的叹了口气,仿佛在不满对决就这般没有征兆的收了场。

    见梁雨飞消失,巴布德也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招呼着伍糖与梅玉朝山下走去。

    荣山的学生们一副不明所以的楞在了原地。

    “就这么,结束了?”

    他们好不容易等到如此令人热血澎湃的对决,怎么说结束就结束了。

    荣山的老师们面面相觑,从大家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此刻他们心中的骇然。

    砻邺子什么表示也没有,他只是将目光投往山下林中的巨石,那巨石上的图案在闪过肉眼难以察觉的光芒后,竟开始自动复原,很快便再次光滑如初,仿佛从来未曾经历过梁雨飞二人的摧残。

    “哎~”砻邺子收回目光后,轻轻地叹了一声,然后逛着提拔的肚子,悠哉悠哉的下了山。

    陈妍看着砻邺子离去,也是收起动容的神情,身形轻盈的消失在林区当中。

    主角们都走了,虽然也带走了一些痕迹,可依旧留下了尾巴让林区的工作人员一阵忙乎。

    在通知游客离开林区之后,官方出动了一些人开始给林区打扫,他们先确定了树木的正常生长,然后又将山上滚下的落石清理了干净,最后再排除了各种隐患,这才放下心来。

    ……

    决斗过后的当天夜里,张衷昃独自一人来到了金云山上,坐在崖边,他仰头朝天空望去。

    今日一战,虽然匆匆而过,可他依旧找到了年轻时的那种炙热,对武道的炙热。

    自退出江湖后,他的事迹早就已经被时间掩埋在时代废墟中,可能有人还记得他的名号,却没人再认识他的模样。

    “哟,你在这呢。”梁雨飞从山下走了上来,他的神态依旧自若,仿佛白天之事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

    “你来了。”张衷昃没有转过头,他只是看着那片没有星光的天空,眼角的皱纹慢慢清晰了起来。

    “曾经的地榜第八,如今就是这模样啊。”正在张衷昃思量事情时,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却突然出现了。

    张衷昃听到这个声音,眼中瞳孔骤缩,眼前浮现的过往,更加让他历历在目。

    他转过了头,梁雨飞已经闲逸的坐在他身边,伍糖也摆着双腿,活泼的悬在了悬崖边缘。

    “这就是你的那个侄女?”张衷昃早听学堂的学生们提起梁雨飞与巴布德有一个侄女,今日见过后,倒是令他非常惊讶。

    “哈哈,张老师猜得没错,糖糖就是我和梁老师的侄女。”巴布德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山上。

    张衷昃吃惊的看了巴布德一眼,旋即又恢复平淡:“她是叫做糖糖?”

    “是啦是啦。”伍糖对张衷昃非常不友好,仿佛与他有什么过节一样。

    张衷昃看着伍糖毫无礼貌的模样,眉头微微一皱,脸色也稍有难看。

    “张老师别介意,伍糖父母去世的太早,野太久了,所以欠教育。”梁雨飞道。

    听梁雨飞这般说,张衷昃倒是缓和了不少,甚至有点心疼这小姑娘。

    “你才欠教育,假面先生。”伍糖听了梁雨飞的话,顿时有些不高兴了。

    “好了好了,糖糖乖,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巴布德来到了伍糖身边,随手递过一个小玉瓶。

    伍糖似乎是嗅到了什么,鼻尖动了动,然后大放异彩的夺过了巴布德手中的瓶子。

    拿着瓶子,伍糖迫不及待的将塞子拔开,然后咕噜咕噜如喝水一般将瓶子里的东西给喝了个一干二净。

    “花灵液?”张衷昃表情微微有些震惊,“她也是一名玄武大师?”

    梁雨飞点点头:“货真价实的玄武大师,而且还是饕餮血裔。”

    “什么!”听梁雨飞这般说,张衷昃差点没跳起来。

    “淡定,淡定。”梁雨飞对其摆了摆手,然后继续道,“这个人你肯定知道。”

    “谁?”张衷昃疑惑。

    “伍钥红。”梁雨飞有些伤感的说。

    “伍钥红?”张衷昃听到这个名字时愣了一下,然后吃惊说到,“你说这个小姑娘是伍钥红之女?”

    梁雨飞点头:“没错。”

    听到这里,张衷昃才终于明白,伍糖为何对自己会态度不友好了。

    伍钥红是玄武界的祖师级人物,与张衷昃一样,是玄武地榜的传奇角色。

    当年张衷昃还是地榜第八的时候,曾无数次与之交手,虽然次次以平手为结局,但在许多人眼中,伍钥红要更胜张衷昃。

    对此,张衷昃没有说法,他只是默默地修炼,接着一次又一次的与伍钥红交手。

    后来,伍钥红突然从榜单上消失了,而张衷昃也寻不到他的人,此事便随着时间推移慢慢被人遗忘。

    张衷昃在失去对手之后,也没有选择继续寻找榜上有名的其他人交手,而是整日无精打采的喝着闷酒。

    再之后,张衷昃因为伤患退出了大舞台,最终消失在大众视野当中。

    这些年,他慢慢从传奇中走了出来,逐渐沦为平凡之人,对于玄武的修炼他也逐渐放缓,甚至加入荣山之后,他转头专注起丹灵的修炼,再也没有碰过玄武。

    回忆到这,张衷昃有些感慨,可转头一想他又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等等,方才梁雨飞说这小姑娘双亲早逝,这么说来,伍钥红岂不是已经死了?

    张衷昃不能接受,尽管他已经无数次经历过这种事情,但他依旧无法接受。

    “他怎么可能死了呢?”张衷昃想不通。

    梁雨飞有些伤感,甚至不愿想起,但他已经决定从过往中走出,便只能面对事实。

    当听到梁雨飞的述说,张衷昃才恍然大悟。

    (此处得提一句,饕餮血裔与人类血脉不同,他们的一岁相当于人类两岁,今天伍糖八岁,实际已经十六。)

    关于伍钥红的事情,前后经过是这样的:

    当年伍糖两半岁,伍钥红突然患了隐疾,于是退出了地榜的争夺归隐至市井。

    同年大陆天中地区的潮平海发生战争,梁雨飞的队伍被军队征召。

    战争打了近两个月,战败后,梁雨飞二人被敌军追杀,最后逃到了伍钥红家躲避追捕。

    在养伤兼避难期间,敌方的军队最终还是搜索到了梁雨飞等人的踪迹。

    当时梁雨飞伤未好,无法与对方战斗,于是伍钥红将他们与伍糖一同藏了起来。

    敌军逼迫着伍钥红交人,伍钥红死活不肯,于是双方打了起来。

    虽然伍钥红曾是地榜高手,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又因为隐疾突发,最终惨遭毒手。

    伍钥红的夫人黎雪看着丈夫被人折磨,忍不住冲了出去,并与那些人打了起来。

    黎雪是位没有玄武辅修的冥罗大师,身娇体弱的不敌众人,最终倒在伍钥红身旁。

    在两人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之时,喾奕的士兵赶到将这些人击倒。

    看到喾奕士兵,梁雨飞这才从藏身处走出,而当时伍钥红已经是无力回天,在断气之前,他把伍糖托付给了二人。

    “事情就是这样。”梁雨飞对张衷昃说着。

    “你说他突然患了隐疾。”听完梁雨飞的叙说,张衷昃似乎想起了什么,“是不是那种气血不畅,整个人都萎靡不振的病?”

    梁雨飞吃惊的看着张衷昃:“呀,你怎么知道的?”

    得到梁雨飞肯定的回答,张衷昃突然一脸悔恨的拍了拍自己。

    “我就知道。”张衷昃不知为何,竟然流下了眼泪,“都是我的错,他妈的都是我的错。”

    梁雨飞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张衷昃,他还从未见过说脏话的张衷昃。

    张衷昃对梁雨飞道:“他患的根本不是什么隐疾,而是与我交手后留下的内伤!”

    “内……伤?!”梁雨飞不明白,什么样的内伤,竟然连最好的医师都看不好?

    张衷昃突然问梁雨飞:“你知道我当初在地榜第八的时候,还有另一个称号是什么吗?”

    梁雨飞摇摇头,他也只是知道张衷昃曾经是地榜第八,知道他在榜上留下的名号是“鬼童”,至于此外的其他,他就再不清楚了。

    “那个时候,我曾跟着一位专门研究毒的丹灵师学习过一阵,凭借着我偶然间发现的异毒,我打败过许多海内的高手。”张衷昃说起往事,脸上的悔恨愈发的加重,“因为多次无法与伍钥红分出高下,我心中生了魔意,便暗中用了那异毒,最终我们还是打成了平手。在离开时,我看见伍钥红没有毒发,后来我在自己体内发现了此毒,我以为那毒没有被我打入他体内,没想到……”

    张衷昃说着说着抽泣了起来,三十多岁的人,竟哭的像个失去了最宝贵东西的小孩。

    梁雨飞听到这才终于明白,原来伍钥红之所以当时突然失去战斗能力,是因为这毒发作了。

    “哎~”尽管梁雨飞很想一掌将张衷昃拍死,可转念一想,争强好胜乃年轻人皆当拥有的心态,因为这种心态而做出一些出格的事也纯属正常。

    试问谁没有因为争强好胜而酿成大祸的时候?

    想到这,梁雨飞也感慨,自己此前一直记挂于心的悔恨,竟然与张衷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得不说,缘分与巧合,还真是一件令人琢磨不透的事情。

    “其实我也和你一样,也悔恨了许多年,但事已至此,我们无法改变,所以还是放下吧。”梁雨飞经历过那些,所以他不想张衷昃从此也陷入那种几近堕落的情绪中。

    听了梁雨飞的话,张衷昃抽泣着投去了目光,他一直觉得梁雨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废人,而此时看来,他所经历的一切,似乎并不比自己少。

    “关于张亓那事……”忽然,梁雨飞将话锋一转,提到了诡牌队的事情。

    “他加入便加入吧,只要他不走我的老路,转变一下志向也不是一件坏事。”张衷昃说的老路是指用不正当的手段获取胜利。

    就这般,张衷昃同意了张亓加入诡牌队的事情。

    有了张衷昃的默许,梁雨飞乐得清闲,至少日后不用因为此事再耽误诡牌队的训练。

    此事到此告一段落,接下来的日子,校园又归于平静。

    随着期末的临近,学生们越发激动的迎接即将到来的避暑节。

    在火会里,避暑节的单日时辰要比其他四会更加长,尤其在五月末尾的那几日,一日能达到的最长时间为四十八个小时。

    这真可谓是一天当两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