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张家门口坐一坐

    不管外园有多热闹，内园始终只有这姐妹三人说说话。

    其实，朱政也很低调，极为客气地感谢了东藏县的豪绅们的迎接，简单与他们吃了些饭食就闭门谢客，并且放出话说：“不过是个退下来的人，不参与任何事情，安心做个富家翁。”

    这姿态很好，至少让建安帝很放心。

    朱艳收拾妥当，第二日一早去了东藏县县衙报到。

    她这个都尉府外调过来的文书，自然还是有牌面的，县丞顾德明很客气地与她闲聊了几句，便让亲随袁师爷亲自带着她去文书处熟悉情况。

    袁师爷的年纪也不小了，只比朱政小一岁，也即将回家养老。

    “说起来，我与你父亲也算是旧相识呢。”袁师爷有些瘦，身子略略佝偻，对待朱艳还是很和蔼的。

    “嗯，有时间您也和我多说说之前的事情吧，父亲说东藏县很是好玩的。”朱艳也是笑容满面。

    “其实啊，你若是想知道很多好玩的事情，不妨去张家大宅那个后门坐一坐，就是对着小莲庄的后门，那里是东藏县的小码头，各色人等都会出现在这里，能够听到很多事情呢。”袁师爷果然很懂。

    “坐人家门口不合适吧？”

    “那门常年不开，很多人都会坐在那里歇脚。边上虽然有个茶棚，不过都是粗鲁的搬运汉子，你也不方便过去的。”

    “什么时候人最多？”

    “傍晚时分，那里的晚霞也很美。”袁师爷感叹了一句，“张家后门的晚霞，前门的明月，都是东藏县最美的。”

    “张家有钱，所以就都占全了呗。”朱艳笑着说道：“有钱真好。”

    “有钱事情也多。”袁师爷这句话不无道理。

    这不，就在朱艳闲来无事的第三天坐在了张家后门台阶上时，看到了极为热闹的一幕。

    有个与她差不多年纪的半大小子来张家砸门，说是要见张家家主张士贤，或者是张家五叔张士庆。

    这小子嗓门大，哭得很是厉害，可几次都被张家的家丁给拦在了门外。

    只有一次，刚好遇到张家五叔从外面回来，被这小子抱了大腿，喊着：“父亲啊，你不能把我母亲的全部家产拿走，那我可怎么活下去啊？”

    这小子除了脸上有一块很大的黑斑之外，也没有旁的毛病。

    当然，这个黑斑长得也挺违和，刚好在左眼下方拳头大，看着很是怪异。

    张家五叔很是嫌弃他，大力将他摔倒，并且喊道：“哪里来的野小子？赶紧轰走！”

    张家的家仆自然很是听话，立刻就围了过来，把这小子给赶到了大街上，并且严禁他靠近张家大宅一步。

    这小子哭得极为凄惨，就坐在张家大宅不远的地方。

    这一闹，竟然闹了小半个月的时间。

    朱艳在文书处整理好文书后，就会在傍晚时分坐在张家后门看绝美的晚霞，有时十五姐也出来和她坐在一起，轻声闲聊一些家中琐事。

    但这小子一天到晚的在这里哭，搞得朱艳很是头疼。

    重点是这个很是煞风景，那个嘤嘤嘤的哭声令人烦躁，还影响了她看河道来往货船卸货的健硕汉子们的心情。

    “你能上一边哭去么？都影响我吃东西了。”朱艳实在忍不住了，走到这小子的身边皱着眉头，“哭哭啼啼的，真不是个男人。”

    “你说什么？”这小子的嗓子都已经哑了，但抬头看到一个娇俏的女孩正在鄙夷他，那股子小傲娇冒了出来，“你知道什么？你一边去！”

    嘿，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朱艳更加不高兴起来，“你都在这里哭了小半个月了，你不饿么？”

    “饿啊！”这小子眼睛红肿，身上也很脏。

    “这样好不好？你把你的事情说给我听听，我请你去后面那条街吃碗面。”临近晚饭时间，朱艳最爱的晚霞即将消失。

    “为什么要告诉你？”这小子脾气还真是挺差的。

    “不说算了，反正我是要吃碗面的。后街那个面摊只有初一十五才开，贩售的是手打鱼丸面，味道清淡了一些，但鱼肉无刺，也很是新鲜。”朱艳很认真地看着他。

    “我为什么要和你吃？”他的表情已经松动了，已经站起了身。看起来，心里还在犹豫，但身体很诚实。

    “为什么不和我吃？你不是也没吃饭么？我不过就是要找个人陪我吃饭而已。我十五姐今日很忙，不能和我吃饭，那我吃饭的时候必须有人陪的。”

    朱艳说话的时候，没有咄咄逼人的小姐气，但柔柔弱弱的声音自有一股子魅惑之气，令这小子被这么一长串话说得有点反应不过来，甚至不自主地点了点头，就跟着朱艳去了后街。

    日落后，天气也凉爽起来，街上的人多了。

    大家都放下了手上的活计，准备进入这一天中最轻松惬意的时光。

    码头的装卸汉子三五成群地已经找了台阶坐下吃东西，还有不少行脚商人也已经去了酒楼和小饭馆。

    朱艳和这小子缓步走去了后街，丝毫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