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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因人参起的争执

    “陈师兄,请。”雍都天然居二楼临窗雅间,李思远为陈瑜斟了一杯茶,道:“雍都这个地方,实在没什么东西招呼陈师兄,只能因陋就简了。”

    亲眼看到李思远往茶壶里加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陈瑜根本不听他说什么,直接举起茶杯也顾不得烫一口就喝了下去。长呼一口气拭去嘴角茶渍这才道:“李师兄客气了,我是跟着师姐出的宗门,一切物品都在她那里。我是真没想到,这外面没有灵气的饭食吃起来竟是如此难以下咽!”

    确实,在陈府呆了一整天,除了从族谱抹去名字进展很不顺利之外,最令人糟心的就是,陈氏明明已经算得上造孽的奢侈菜肴,太令人难以下咽。

    “要说在下十岁之前,跟着父亲也是吃过不少粗粝饭菜的,然而跟了师父六年之后,再去吃那些东西……”也不管雅间里,李思远的两个追随者要杀人的目光,对于李思远脸上的心疼更是视而不见,抓起其面前的茶壶,再给自己狠狠倒一大杯,道:“李师兄别怪在下做作,陈府的饭食太难吃了!”

    勉强一笑,他的两个追随者杯中尚空,强忍着抓起茶壶看里面还剩多少的冲动,李思远扯开话题问道:“陈师兄从陈氏除名之事进展可还顺利?”

    这正是陈瑜最郁闷之处。

    昨天大街上的一幕,令见多识广的陈端以及陈唐,心里已经确信陈瑜是仙人。但也正因如此,他们竟是各有心思的,在将陈瑜除名这件事上达成了一致,他们都不同意陈瑜脱离陈氏。

    仙人啊,这等只出现于传说中的人物,竟是陈氏族人。正如陈瑜所料,陈端也知道自己气血枯竭,脏腑衰败将不久于人世,为家族计为功利计,他不允许陈瑜被族谱除名。

    至于陈唐可就复杂了,他弑兄而有机会成为下一任家主,在对待兄长一事上必须非常谨慎。他必须一口咬定,陈瑜跟他的兄长没有任何关系,他必须动用手上所有资源,让族人们相信陈瑜根本是一个来陈氏混吃混喝的无赖。

    于是,陈瑜如果想杀他为父报仇就是师出无名。陈瑜和已死去的兄长没有任何关系,凭什么为其报仇?同样与陈康没有任何关系,陈瑜又凭什么要求,将兄长已经死去的儿子从族谱除名?尽管陈瑜和陈康长得太过相像,但那又如何,天下之大找两个相像之人何其简单?便是雍国王室于史上危难之际,不还找过替身吗?

    昨天回到陈府,陈瑜只是抛出将自己从族谱除名的要求,就站在一旁看着陈氏一众人等争吵,更是将久不视事的族中耆老请出一起争吵。吵到最后,一些对陈唐有怨之人,竟然提出让陈瑜成为下一任家主的建议。

    那位耆老已经糊涂了,而且陈瑜相信,过不多久他就会无疾而终。但他们争得火热,陈瑜根本不在意结果。他此来雍都只为王室供奉的那位修士,至于会不会从陈氏除名他不在乎,陈氏日后遭遇危难他会不会出手帮助,这种事连他都不知道。

    “李师兄来了雍都有一阵子了吧?”简单说一下昨天毫无意议的争吵,陈瑜问道:“你可知雍国王室供奉了一位修士?”

    “知道,天下诸国都供奉了修士。”李思远想来想去,终是让自己两个追随者仍然空着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心里很不是滋味。陈瑜自斟自饮,茶壶里已经快要见底。强忍着心痛,给一个勉强的笑容,道:“陈师兄是认识雍国供奉,还是想认识他?”

    “哦,李师兄竟和他相熟?”陈瑜有些意外道。

    “算不得相熟。”见陈瑜正在倾听,并且难得的没有给自己倒茶,李思远道:“前些日子我初来雍都,于城外遇上几个散修起了冲突,那供奉听到动静前来制止。”

    看看李思远,陈瑜心中一动,道:“他没有留下姓名,而且李师兄很给他面子?”

    “陈师兄有所不知,那供奉似乎不善跟人打交道,而且他有凝气八层的修为,为兄总不能跟他起了争执令别人钻了空子吧?”李思远感觉,过了今天他将再也不会笑了。陈瑜不拿自己当外人,猛灌他的茶汤令他笑地勉强,提起那位雍国供奉,他笑得更勉强。

    “李师兄可曾注意,那人是什么出身?”陈瑜沉默一会,还是压低了声音问出这句话。

    “陈师兄想做什么?”李思远立刻察觉到不同寻常。按说打听一个修士的出身,并不是多大的忌讳,就像昨天他也打听过陈瑜的出身。但出于修士的直觉,李思远本能地认为,陈瑜问出这句话很不简单。

    “不怕李师兄笑话,在下想要找他了解一些私事。”至今为止,陈瑜并不能肯定,当初杀他生父,伤了陈良之人是不是雍国那位供奉。但他还是要将其打听清楚,如果与他有仇者当真是那位供奉,那说不得,陈瑜当真要想办法报仇了。

    “陈师兄凝气六层,在下凝气七层。”要了解什么私事,恩还是仇?李思远看看陈瑜,他不认为那位供奉对陈瑜有恩。因此稍作沉吟,道:“如果你我联手,不知能不能将他斩杀?”

    “李师兄,在下尚不能确定他是不是与我有关系,何来将他斩杀?”别说陈瑜惊讶了,连李思远的两个追随者都在愣神。凝气八层修士是那么好杀的吗,尽管修仙界普遍认为,凝气六层到十层的差距并不是很大,而且经常会传出越阶而胜的战绩。可如今又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哼,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李思远愤然道:“我和几个散修起了争执,他跑来喝令我们住手也就罢了,但是整个过程里,他竟是看都不看我一眼!”

    还有一点,如今的原阳,三大宗门正在对峙,原阳境内的散修要么抱团想在乱局里分得好处,要么就四散逃往他处。

    进入雍都地界的散修实力都不怎么样,因此那供奉凭着还算高深的境界,身边竟也收拢了好几个修士。这一点有些扯淡的犯了李思远的忌讳,他认为自己乃方夜宗亲传弟子,那些散修应该围着他打转才对。

    或许是发现陈瑜神色有异,李思远不耐烦地挥舞一下手臂,道:“好了好了,我实话实说!”

    “雍都以北百里之外的大散关,是一处连绵数百里的崇山峻岭。”李思远看着陈瑜,道:“山中隐秘处生了一株人参,如果我想得那株人参,雍都供奉将是我最大的障碍!”

    “人参而已!”陈瑜压低了声音惊叫一声,但很快意识到什么,看着李思远道:“多少年份的?”

    方夜宗乃五千年的大宗门,其底蕴比之紫阳宗只会更加深厚,出身这样宗门的弟子,普通灵药根本不可能引起李思远的注意,更何况只是区区人参。唯有一种,已经生长了足够年份,并且钟天地灵秀蕴含了岁月气息的灵药,才可以令李思远这样的修士为之动心。

    “五百年了,依我观察最多一个月最少十天,那株人参就生长了足足五百年了!”李思远双目有些发亮,紧紧看着陈瑜,道:“如何,我帮陈师兄杀他,陈师兄助我得到人参?”

    “才五百年而已,师兄有必要为之冒险吗?”确实,如果是八百年一千年,说不得陈瑜会立刻通知紫苏,然后杀了李思远自己昧了那人参。但五百年,他有些犹豫了。

    “实不相瞒,为兄有一师妹。”李思远突然有些扭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见陈瑜还在期待着他的下文。先是一愣,再看看陈瑜的年纪有些恍然,道:“陈师兄见笑,在下倾慕一位师妹,而我那师妹想要炼制驻颜丹尚缺一味辅药,陈师兄可懂?”

    陈瑜其实不懂,但他点了点头。他只是想到,如果紫苏炼丹需要一味灵药,吩咐他去想办法,他还敢推脱不成。

    但是想一想,陈瑜哑然一笑,道:“李师兄刚才说,你和几个散修于城外起了争执,是在雍都以北的大散关起的争执吧?”

    也只有这样才说得通了,这世间修士多如沙粒,而修仙资源绝大部分掌握在或宗门或修仙家族手里,占修士绝大多数的散修,一起争夺被遗漏的些许资源。也就是李思远要向自家师妹献殷勤,这才会跟散修起了冲突。

    至于他刚才所说,雍都供奉看都没看他一眼只能是鬼话,有了五百年份的人参这份利益冲突,雍都供奉看李思远百眼千眼,恐怕也不能消了其心中杀意吧。

    “陈师兄何必取笑在下?”李思远又一次感觉往后自己不会笑了,太尴尬了“陈师兄尽快处理了你手头的事,我左右没事,这几天好好打听一下那雍都供奉。”说着正色道:“便是他和陈师兄无怨无仇……”

    “了解,就算不杀他,我也助李师兄得到那株人参!”不论雍都供奉是什么人,方夜宗亲传弟子的份量,陈瑜总要高看一眼的。

    身为紫阳宗亲传弟子,陈瑜这六年来在紫苏的耳提面命下,早已打定了主意,要在将来的紫阳宗占有一席之地。如此一来,和注定了日后于方夜宗拥有一席之地的李思远打好关系,至少不会有坏处。

    天然居的雅间桌案上摆满菜肴,陈瑜和李思远二人却是一口都没吃。分席而坐的场面很对不起厨师,明明已经竭尽了全力,奈何这二人太挑剔,只是将茶壶给喝地一滴茶都倒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