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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5章

    长公子罗嘉辉昨天刚回城,今天罗嘉昕就中毒了?

    听闻此消息的最初,陈瑜是不信的。然而心念电转,他立刻想到一个可能:罗嘉昕自己服毒,以苦肉计构陷长兄!

    和诸葛荇、慧远和昭僖对视一个眼神,崔祛苦笑道:“走吧,罗二公子中毒,我们于情于理都该去探望一番。”

    听他口吻,明显也不信罗嘉昕会中毒。

    “我不去!”诸葛荇也不信,俏脸升起冷笑,道:“而且我跟这位二公子不熟,去了更尴尬。”

    诸葛荇不去,昭僖当然更没兴趣看其表演。陈瑜唤来倪顺材,说明原委道:“今天我和崔祛还有慧远先去,倪大哥要统兵不好分身,等明天你们再去探望二公子。”

    城主府福昕苑,罗嘉昕的卧室。

    景蕊闻讯也前来探望,她看着全没了人样的罗嘉昕,神色恍惚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各自握着一方锦帕,她们在低声嘤嘤饮泣。

    一个侍卫屏住呼吸,手捧白瓷盏,盛着一坨散发着恶臭、黑紫色的乌血离开。他要将这坨乌血送去王剑刚长老处,由其判断罗嘉昕的毒祛的如何。

    “陈兄、崔兄、慧远大师你们来了?”见陈瑜三人进来,罗嘉昕吃力地道。

    “怎么会这么严重?”看清罗嘉昕的样子,陈瑜吃了一惊道。

    罗氏入主风临城已经数代,即使初祖罗辞相貌平常,连续数代坚持娶绝色女子,到了罗嘉昕这里自然会男子俊、女子俏。

    而罗嘉昕本就只是神似其父,却酷肖其母,生得很是俊俏。但此时,挣扎着坐起身子的他,却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眼窝深陷,更兼眼神黯淡。陈瑜当日被冯莫白折磨的不成人形,今日的罗嘉昕也不遑多让。

    “到底是什么毒,怎么才这么一会二公子就形销骨立了?”崔祛也吃了一惊,昨天还在一起退敌,如果罗嘉昕果然是用了苦肉计,那他也太下血本了。

    “鸩虱蛊!”罗嘉昕早就等着陈瑜和崔祛,他这次是真的怕了,因此一见到他们立刻道:“是兄长要杀我,今日我和兄长在花园饮酒,是他给我下了鸩虱蛊!”

    “二哥!”正在恍惚的景蕊,突然厉喝一声,道:“兄长至今没有承认!”

    正在垂泪低声抽泣的几个女子,在景蕊喝止之时哭的声音突然变大。

    但崔祛和慧远骇然无声,相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惊异。如果当真是鸩虱蛊,那就一定不是苦肉计,因为罗嘉昕他承受不起此毒的阴刻。

    “什么是鸩虱蛊,这个毒很厉害吗?”房间里,只有陈瑜一脸茫然。他看看景蕊的紧张,看看罗嘉昕的形销骨立,再看看崔祛和慧远的骇然,鸩虱蛊一定非同小可,但他不知这到底是什么毒。

    “是了,西北修仙界没有鸩虱蛊。”见陈瑜脸上的茫然不似作伪,崔祛转念一想立即了然,向慧远和罗嘉昕解释道。

    所谓鸩虱蛊,便是取鸩妖身上的虱子,以各种丹药、以养蛊的方式令其自相残杀。这还不算完,养蛊之人会挑选最终活下来最毒最强壮的雄鸩尸,与另一蛊中的雌鸩尸完成交配。

    由于虱子本就没有多少灵智,又是刚刚下了厮杀的战场,因此在完成交配的霎那,雌虱会趁着雄虱虚脱而将其吞食。

    到了这一步还不算完,养蛊之人会以特殊手法,莫视自然规律令雌虱于短时间里产卵。这些卵,就是鸩虱蛊。

    “连制作过程都如此复杂,你们中洲修士也太闲了吧?”陈瑜瑜舌道。

    慧远双手合什,道:“善哉,善哉!陈施主不知鸩虱蛊,实乃莫大的福气。”

    “鸩虱蛊乃修仙界一大禁忌,实因此蛊太过阴诡,中蛊者毫无所觉,平常运转法力也毫无迟滞。”崔祛接着道:“但此蛊可不知不觉中噬人金丹、蛀人道台,凡中此蛊而被发现,则药石无力。”

    “啊!”陈瑜惊呼一声,上前一步来到罗嘉昕床边,神色凝重的紧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二公子,已经药石无力了吗?”

    “幸有王剑刚长老发现的及时。”景蕊黯然中带着点庆幸,道:“张阔长老和父亲全力施救,二哥最多承受境界跌落之苦,休养一些时日即可痊愈。”

    “二公子刚才说,今日和长公子在花园饮酒?”陈瑜骇然道:“也就是说才短短几个时辰,此蛊对二公子的伤害,就已经到了要境界跌落的地步了?”

    “母亲取出大量极品丹药,父亲刚才回来也对我全力施救。便是如此,我的境界仍然不可避免的要跌落。”已经没了人形的罗嘉昕,因身体太过虚弱说话都在喘气,他紧紧盯着陈瑜,道:“陈兄,帮我!”

    “二哥!”景蕊俏脸苍白尖声喝止,她不愿陈瑜参与进两位兄长的纷争里,因为她那样长兄将毫无胜算,此时有些无力的强辩道:“大哥并没有承认!”

    这种事谁会承认?陈瑜心道,换了是我也不承认。

    “蕊儿,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罗嘉昕挣扎着坐起,几个哭的梨花带雨的侍妾赶紧给他后背垫上锦被。

    罗嘉昕看着景蕊,语重心长道:“兄长比我们年长数十岁,从小我们都是被兄长带大的,我又何偿想要跟兄长争?而我之所以要争,是因为我认为,将来一统三城之后,我比兄长更适合治理三城!”

    罗嘉昕喘口气,为景蕊分析道:“兄长常年领兵,与他亲厚者无不是军中将领。如果兄长争得储位,他将来如何治理三城?他会任用手下将领,从而将风沫、风烈甚至我们风临的世家宗门排除在外!”

    “蕊儿,相信二哥。我没有那么多盘根错节的关系,因此只有我,才能最大限度的笼络一切世家和宗门。而且我若为储,兄长仍然可以统兵,甚至可以全力图谋莱州!”罗嘉昕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有些疲惫的大口喘气。

    “二公子好胸怀!”陈瑜激赏道。闭关五个月,眼前这位曾经走路一摇三晃的罗二公子,简直要令他刮目相看了。

    慧远也口喧佛号,由衷道:“贫僧从小修炼佛门慧眼,对自己的眼力向来自信,却没想到二公子竟有如此胸怀,实令贫僧折服!”

    “果然如陈瑜所料,野心可以令一个人迅速成长。”崔祛隐于陈瑜和慧远身后,冷眼看着罗嘉昕表演,冷眼看着慧远的所谓折服。

    陈瑜还不知道他对罗嘉昕的点拨,但慧远知道。既然知道还能够如此真诚的恶心,只能说明这位六根清净的慧远大师同样不简单!

    景蕊也不知道崔祛对罗嘉昕的点拨,此时又惊又喜的看着他,看着自己二哥病怏怏的样子一阵心疼,对自己的长兄不可抑制的生起抱怨。这一刻,她心里的那座天平,终于彻底向罗嘉昕倾斜。

    “二公子放心,在下定当全力辅佐!”陈瑜慨然道。

    “其实今日二公子中毒也不是全无收获。”崔祛见房间里众人都看向自己,清了清嗓子,道:“如今至少已经可以确定,王剑刚长老是支持二公子的!”

    王剑刚虽没有什么实权,但他乃风临城妖修长老,名义上掌管着境内一切妖修。而在争储这种事上,只要有个名义,只要王剑刚仍然是长老就仍然有足够的份量。

    更何况,慎刑司长老宋淑琴,可是在罗嘉昕的帮助下掌握了实权。而罗嘉昕的手上,还握有与风烈暗中交易的特殊渠道!

    这些念头在心中迅速闪过,景蕊心中微微一叹,她又有些同情长兄罗嘉辉了。打从一开始,没有陈瑜和崔祛这样的人在旁出谋划策,长兄其实早就落于下风了。

    “多谢陈兄!”罗嘉昕虚弱的脸上满是欢喜道。他已经知道,父亲早已对崔祛等人心生不满,待那些出海的元婴离云之后,父亲必然要礼送崔祛等人出境。那时,如果陈瑜还是像现在这样若即若离,他接下来的路必然会异常艰难。

    “拜见二公子,拜见小姐。”这时,城主府一位侍卫来到卧室门外,恭敬一礼向陈瑜道:“城主请陈司丞过去一趟。”

    夜晚的城主府别有一番风情,无数月光石错落的分布于各处,令人目之所见一切都晦明晦暗,给本就辉煌壮丽的城主府,凭添几许朦胧之美。

    城主书房,见礼之后罗虚之一时有些沉默。陈瑜立于其对面,想起慧远之前曾说,罗虚之的修炼出了问题,因此暗中偷偷打量起来。

    “他的修为果然出了问题!”陈瑜心中一凛,他没敢动用尚不纯熟的破妄瞳术,但是即使以肉眼看去,即使正常以神识去感知亦可隐约发现,罗虚之的身上,确实有不正常的法力波动。

    这种波动并不是即将晋阶时的雀跃,更像是受了伤,对修为无力掌控的冲突!

    “陈司丞,老夫听闻在贵派,任何亲传弟子都有可能接任掌教之位?”良久,罗虚之异常疲惫的开口问道。

    呃!陈瑜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立即点头,道:“回城主,敝派掌教之位从来不仅局限于掌教弟子。只是城主为何看起来,竟很是疲惫的样子?”

    “无妨!”罗虚之随意摆摆手,道:“刚才要为昕儿逼出体内蛊虫,本座伤了点元气,休养几日即可。”

    即使亲如父子,修士之间的法力也不可互通。罗嘉昕中蛊身体虚弱,罗虚之要为其逼出体内蛊虫又不能伤到他,只好自己承受法力反噬之痛。

    房间里,罗虚之看着陈瑜,沉默一阵问道:“那么贵派的掌教,也是要经历同室操戈才能产生吗?”

    “回城主,紫阳宗自创立以来,每一任掌教都会对外征战。每一任掌教,都是从征战中,表现最优异的弟子中产生。”陈瑜有些明白罗虚之了,今日罗嘉昕被下毒,定是给了他巨大的触动。

    点点头,又是一阵沉默之后,罗虚之再问陈瑜:“那么陈司丞认为,本座的两个儿子,谁可为储?”

    罗虚之累了,他要节省精力做其他事,不想再看着两个儿子互相攻讦了。

    “二公子!”陈侑毫不犹豫。

    “是因为,你是昕儿的属官吗?”对陈瑜的回答并不意外,罗虚之看着他,道:“若本座调你去辉儿麾下呢?”

    “城主,属下支持二公子,不只因为是他的属官。”陈瑜说着,将刚才罗嘉昕展现胸怀的那番话说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