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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9章 空白诏书

    目光在人群里逡巡,对羊衔、吴峰泰只是微微点头就算打招呼,陈骏之向达奚洪抱拳一礼,道:“晚辈邾野陈骏之,奉家主之令追杀一个贼人,还请前辈作壁上观!”

    陈骏之这是明显看不起妖修,而且没有认出吴峰泰。

    “不敢,不敢。陈公子请自便!”即使身为元婴,面对筑基后期境界的陈骏之,达奚洪却表现的极其谦卑,因为他知道,自己其实正在面对邾野陈氏。

    不止是他,此地结丹修士众多,而且都是一族之主,但是被陈骏之如此无视,他们却觉得理所当然,他们脸上甚至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

    邾野陈氏、内黄李氏,东域能够与青云宗比肩的最顶级的世家!

    “啊——气死我了!”赵抽在张辟疆这里碰壁,又被陈骏之如此无视,当即跳脚怒道:“陈骏之,你是瞎了吗?”

    这只盒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汤安宴的储物袋已经被解下,遗体正在熊熊燃烧,陈瑜的注意力,因邾野陈氏众人的到来,而被木盒吸引。

    盒子的用料只是普通的杨木,没有灵气。整个盒子长约一尺,宽一拃高半拃,呈扁平状,背后有合页相接。

    盒子上盖雕刻了花开富贵,两个侧面是圆形“福”字,正面是喜上梅梢图案。整个盒子的所有雕刻放在凡间也算精美,但陈瑜看惯了简约古朴,对此他着实欣赏不来。

    轻轻掀起盒盖,很容易就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兽皮祭炼而成的绢布,应该不是低阶妖兽,因为有隐晦而玄奥的气息扑面而来,令陈瑜滞息了一瞬才适应过来。

    绢布被对折起来,两端各一支食指粗尺许长的白玉,每支白玉的两端,都雕刻了龙首,这是一副赤金绢布白玉龙轴的卷轴。

    与木盒相比,白玉两端的龙首雕工之精良,实乃陈瑜毕生仅见。特别是注视那小小的龙目时,一种磅礴的威压忽然升起又刹那隐去,只这一瞬,陈瑜再次滞息。

    这副卷轴,不简单。

    陈瑜右臂骨折至今吊在胸前,因此以左手拿起其中一个龙首白玉轴杆将卷轴展开……

    看清了,赤金绢布上,绣了栩栩如生的双龙戏珠。

    不对,图案不是绣的!至少这颗珠子……这颗木属性的紫珠,乃是一颗修士的金丹。金丹表面缭绕的火焰,乃是修士的真火。

    而在展开绢布的瞬间,两条紫金神龙似活了过来。初时陈瑜以为自己眼花,但仔细看去却发现,它们刚才真的动过,至少它们舒展过身子!

    将卷轴翻过来……这卷轴似有灵性,它竟在抗拒!

    就像深受三纲五常荼毒的大家闺秀,心中已有意中人,却不得不听从父母之命嫁给素昧谋面之人。然后在新婚之夜,见丈夫要伸手给自己解衣,大家闺秀又是抗拒,又带着认命般的顺从。

    面对卷轴的抗拒,陈瑜直接用强,大力翻转,他将卷轴给翻过了面。

    初时,陈瑜还担心随手取了轴杆给拿反了,然而将卷轴翻过来他才发现自己多虑了,因为卷轴另一面没有内容。

    也不能说全无内容,卷轴里最右边起首是一个朱色“诏”字,左边结尾中“钦此”二字,以及殷红的虫书鸟篆印鉴。

    亏了是陈瑜,对上古文字颇有造诣,对这种虫书鸟篆也颇有涉猎,因此稍作辩认他就认出,印鉴的内容是:万道独尊,诸天共主八个大字!

    这是一副诏书,空白诏书,属于人皇的空白诏书!

    说时迟,那时快。

    赵抽还在质问陈骏之有没有看到自己。陈骏之看向赵抽,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嚣张的蓝衣青年突然暴喝:“大胆蟊贼,你在干什么?”

    说着,蓝衣青年右手收起赤色金鱼祭出宝剑,只见他展开身法。看样子,他竟打算非常无礼的自羊衔、吴峰泰头顶飞过。并且出于本能,蓝衣青年探出了神识。

    “站住!”陈骏之大惊喝止。

    “陈瑜,快收起来!”刘叉、赵抽、黛姝惊地魂飞魄散,他们次第开口但内容一样。

    “陈兄,不可!”吴峰泰同样惊地不知道怎么办。

    哼!蓝衣青年就要自头顶飞过,羊衔怒哼一声。邾野陈氏威震东域,但金鳞阁乃中洲五柱之一,万寿老祖更不会在意区区一介世家。

    身为修士,陈瑜当然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有人袭来,无须赵抽、黛姝等人大吼大叫,陈瑜提手微抖立刻将卷轴对折,迅速起身时将诏书塞进腰带,并且直刀瞬间在手面向众人凝神戒备。同一时间,眼见蓝衣青年就要从头顶掠过,羊衔就要出手……

    滔天金辉自陈瑜腰间爆发,无声的轰然间,将整个天地都映成金色。相呼应的,被枯寂巨柱卷起的漫天铅云,于这个寒冬时节蓦然凭空生出无数银蛇,隆隆的巨雷在耳边炸响,连达奚洪这样的元婴修士都心生恐惧。

    蓝衣青年……像是拥有了元婴修士的瞬间移动,或者像是突然蒸发了,在滔天金辉亮起的同时,别说蓝衣青年,连他手中那宝本命宝剑以及腰间储物袋,突然消失了!

    陈骏之愣在原地,他喊的已经够及时了,然而几乎自己话一出口,蓝衣青年就没了。

    陈瑜愣在原地,他手握直刀做出戒备模样,却不知要戒备谁。

    羊衔愣在原地,他堂堂元婴,他只是想教训蓝衣青年,他没想将其杀了。但他此时莫名其妙的,从心底最深处生生浓浓的恐惧。最要命的,他竟不知道为什么要恐惧。

    “陈瑜,快将诏书收起盒子里,快!”隆隆雷鸣中,黛姝先是大声嘶吼。见没有用,只好立刻传音。

    金辉仍然滔天,银蛇仍然乱舞,雷鸣仍然轰隆。

    陈瑜如梦初醒,带着茫然的慌乱,将诏书自腰间抽出,然后七手八脚极为笨拙的,转身将其重新对折起来放进木盒。

    金辉随即消失,但天空银蛇与雷鸣,却持续了足足十息才渐渐隐去。直到这时,达奚洪、羊衔和吴峰泰终于意识到,刚才他们心中升起的恐惧不是别的,那是天威。只因骤然而起,诏书又被陈瑜迅速收起,那天威只泄露了些许,才令他们以元婴境界的灵觉却感到隐晦。

    “公子,你怎么样?”银蛇雷鸣快要消失时,周兴国冲出树林,看到陈瑜立刻关切。他的怀里,还抱着制作了一半的骨灰盒。

    与周兴国前后脚的,小花吱哇乱叫着也冲出树林。它浑身毛发炸立,一个箭步冲进陈瑜怀里,然后小嘴一张吐出一块未经切割的巨石。刚才的电闪雷鸣把它吓地够呛,小小身子即使在陈瑜怀里还在瑟瑟发抖,过了好一会儿浑身毛发才变得平顺。

    “我没事周叔。”陈瑜脸色苍白,给周兴国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周叔帮我先安葬汤安宴吧。”

    伤势最严重的南宫越,在李句的搀扶下跌跌撞撞而来,见刘叉安然无恙他先是松了口气,然而刘叉神情呆滞,眼中恐惧之色仍然深重,浑身更是在打着摆子,南宫越满怀担心,小心翼翼的问道:“师叔,你、你没事吧?”

    和费邦穿了同样衣衫的且连海,随平州仪仗队军士赶来;达奚常怀带着顾卫兰,率领几个城卫军将领赶来。一时间这里很是嘈杂喧闹,各种问候担忧嗡然而起,令本就耳中余鸣未散的众人直觉得脑袋都要炸了。

    “这位且公子……”曾新瑶向张辟疆问道。她的心很乱,见陈瑜借着安葬汤安宴稳定心神,她也找机会让自己冷静。

    “他叫且连海,是东域且国王室中人,之前陈师弟介绍过来的。”张辟疆同样心乱如麻,同样需要用别的事换一下心情,因此向且连海介绍曾新瑶道:“且兄,这位是我的师妹,紫阳宗亲传弟子曾新瑶。”

    且连海当即郑重见礼。

    其实除了黛姝,这里刘叉、赵抽包括吴峰泰和羊衔,对刚才的景象谁敢无动于衷。见曾新瑶好奇且连海的身份,他们也作出很感兴趣的样子认真聆听。

    “既是且国王室中人,那且公子认不认识且重?”曾新瑶这下真感兴趣的问道。

    “曾姑娘认识且重公子?”且连海诧异道:“且重乃且国国主嫡幼子,算起来正是在下的族弟。”

    “这世道可真有点小。”曾新瑶美目一亮,笑道:“之前在如意宗,陈瑜在枣树妖那里救了三百余人,其中就包括且重。”

    “陈公子可真是侠义之人!”且连海颇有感触道:“实不相瞒,之前在下和其他东域修士一样也在追杀陈公子。只是没想到,王室有人不愿在下活着回去而半路截杀,幸得陈公子不计前嫌出手相救,在下这才有机会追随张公子!”

    单庭芳轻哼一声,娇嗔道:“且连海你说清楚,是你想追随张参军,但张参军并没有同意!”

    “真不愧是陈兄啊,到哪都救人。”吴峰泰感慨道:“在如意宗救且重,在风临城救汤安宴,在东域被人追杀还救且公子,他这是一路修仙一路救人啊。”

    想要岔开话题,怎么又回到汤安宴身上了?曾新瑶心中苦涩,接下来要怎么收场?

    “吴兄有所不知,数日前,陈瑜在确山还救了数百人,其中包括秦国嬴妖王室之人。”赵抽苦笑道。

    “各位,我忘了跟你们说了。”这时,陈瑜安葬了汤安宴带着周兴国抱着小花向这里走来,冲且连海点头一礼,苦笑道:“吴兄,我还救过魏某人和梅炯!”

    吴峰泰顿时目瞪口呆,羊衔不知这二人是谁,但是看吴峰泰的表情就知道,这二人应该不简单。

    “陈瑜,你知道刚才死的人是谁吗?”飞在半空的陈平之上前一步,但仍然落后陈骏之一个身位,冲陈瑜暴喝道:“他是我们家主亲弟弟的幼子,极受我陈氏家主宠爱的陈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