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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5章 悟道晋阶

    陈瑜这个反应,着实出乎所有人意外,连曾新瑶都大吃一惊。

    羊衔有些自责,以他元婴境界的修为又岂能看不出,陈瑜冲出燕来楼之时乃是出于真心?他之所以暗施问心神通是想借机印证,王德闲所说的,陈瑜拥有赤子之心是不是真的。

    阳泽看着陈瑜痛苦的模样心中暗叹,只有心中极为赤诚,只有本性如此,才会在发现自己拿无辜百姓的性命作秀之时,才会令自己陷入极度的自责。

    出身凡俗界的修士都有断凡尘这一关,而一旦了却凡尘俗念,大多数修士对凡人就只剩下冷漠。别的不说,从洛京追出来的那些修士,他们在城中没有救人,如今冷眼看着百姓在洪水中哀哀呼救而始终无动于衷。

    还有他们这些人,若非陈瑜执意救百姓,他们也会在洪水到来之时飘然离去,任百姓在洪水中自生自灭。

    然而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比如,见到小孩快要掉进井里,正常人都会伸手相救。此举并不需要与小孩父母交情深厚,也不需要存有扬名天下的念头,更不是听不得小孩子的哭泣声。

    人们施以援手,只因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见百姓于洪水中挣扎求活,修士即使故作潇洒的飘然离去,又岂能当真心安?因此对陈瑜救百姓,阳泽打心底是极为赞赏的。如今见他只因存了私念就痛苦成这样,阳泽不理解的同时,心中对陈瑜还升起了钦佩之意。

    见陈瑜确实陷入深深的自责,除了曾新瑶之外,其余人一拥而上,七嘴八舌的安慰起来,连走到一边的虎龙都带着小花赶来,用它们的方式叫陈瑜不要自责。

    只是他们的安慰没有抓住重点。

    好一会儿,在一片安慰声中,陈瑜抬起泪眼向正在沉思的曾新瑶,抽噎着求救道:“新瑶姐,我已经不纯粹了,我违背了师父的教导。新瑶姐,我日日钻研《韬略》,终于变成了工于心计的阴谋小人了!”

    这才是陈瑜痛苦的原因。紫阳真诀最重心性!早在宁州,陈瑜给张辟疆出主意收服鹿妖时,曾新瑶就告诫过他:保持本心,保持纯粹,不可令自己变成阴诡之人!

    羊衔、阳泽愕然,只是救人时夹杂了在陆压面前表现的心思,怎么就扯上了工于心计和阴谋诡计?而且,那《韬略》又是什么东西?

    “《韬略》,乃紫阳宗数千年来智慧、计谋之集大成之作。听说是由披霞殿职方司编攥而成,里面尽是各种阴谋、阳谋以及玩弄人心的计策。只要使用得当,一言以兴邦,一言以灭国亦属等闲。”黛姝向羊衔等人轻声解释,道:“只是此书编成,紫阳宗诸长老审阅之后一致决定,将其焚毁。”

    阳泽、纪妃月、韦灵儿等人听地咋舌,还有人将阴谋诡计编攥成册?正常人心中即使有了龌龊想法,不是应该秘而不宣吗,紫阳宗这是极度磊落,还是无视天下?

    韦灵儿更是在想,难怪钧公子对陈瑜、对紫阳宗极为忌惮。什么样的人,才会想着将阴谋诡计整理成册?而且是什么样的阴谋之集大成之作,才会令紫阳宗一众长老审阅之后,下令将其付之一炬?

    只是韦灵儿一叶障目,她没有看到陈瑜只因救人的目的不纯粹就陷入痛苦,更没有认真思索,司马钧没有研读《韬略》却熟练玩弄感情,将她送给了陆临风!

    面对陈瑜的求救,曾新瑶俏脸上满是沉思。而此事既涉及到紫阳宗的教导,其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任陈瑜继续无声流泪,等着看曾新瑶这位师姐,如何解开陈瑜的心结。

    “那部书既已付之一炬,陈瑜怎么会说自己日日研读?”羊衔疑惑道。

    “陈瑜从小帮陈前辈处理公子,职方司修订了韬略送往长老堂,陈前辈虽身为大长老却也不好自专,遂令陈瑜和几位同门誊抄了数百份交给数百位长老定夺……”刘叉叹道。

    羊衔慨然暗叹,修仙之士虽不是过目不忘却也不远矣。陈瑜的资质虽差但记性极好,抄个一两遍定可倒背如流,抄到百遍,恐怕对那部书的所有内容都烂熟于胸了。

    难怪他可以将中洲诸世家的天骄玩弄于股掌,难怪他小小年纪就足智多谋,原来根底在这儿!

    “其实我认为,计谋本身无分好坏,只看被用于什么地方。”一直沉默的陆临风沉吟着道:“陈瑜他们立志重建宗门,那么与元州的冲突就不可避免,将来为了减少己方伤亡而用计乃是情理之中。再比如……”

    陆临风双目绽出别样神采,道:“再比如,当今已然大乱。为了早日平息乱局,为了还天下以秩序安宁而用计,谁敢说用计不好?”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敢夹带私货!”曾新瑶娇声斥道,只是一开口她就后悔了。

    刘叉、赵抽和陆临风,自从知道陈瑜身负大气运就明里暗里想要怂恿他当仁不让。只是之前他们表现地非常含蓄,而自己刚才在沉思有所不察,这句斥责一出,等同于挑破了大家的默契,往后这三人,对陈瑜的教唆恐怕将变得明目张胆。

    争人皇大位?单只是灭掉元州,紫阳宗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若当真跑去争人皇,到时候紫阳宗还能剩几个人?正如陈瑜曾说过的,没了如今这些同门的紫阳宗,还是紫阳宗吗?

    想到这里,曾新瑶当即气恼,见陈瑜双目噙泪仍然眼巴巴地等着自己开解,曾新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在其他人惊诧,纪妃月惊呼声中,曾新瑶对陈瑜一顿拳打脚踢,边打边道:“知善而善,不知善而善,孰善?知恶而恶,不知恶而恶,孰恶!”

    听着曾新瑶这两句话,羊衔、阳泽堂堂元婴都不禁眼睛蓦然一亮。今晚曾新瑶给了他们足够的惊喜,却属这两句话的惊喜,最为巨大。

    只是曾新瑶太过气恼,对陈瑜拳打脚踢时顺拐了,那模样看着并不睿智,甚至有些好笑。

    噼哩啪啦再揍陈瑜一阵,直到揍累了,曾新瑶这才理了理有些散乱的秀发,冷冷道:“你给我好好想想,现在就想,立刻给我想通!气死我了!”

    知善而善,不知善而善,孰善;知恶而恶,不知恶而恶,孰恶?

    这两句话如洪钟大吕,激烈的撞击在陈瑜心上。隐隐的,陈瑜感觉心中什么被触动了,见曾新瑶终于打累了,正要盘膝好好参悟,然而目光扫视间再度回到现实。

    眼前,仍然一片汪洋。远处,那十余元婴修士仍在抢石盘,他们忽北忽南,忽东忽西,每一次的拳脚相击,法力震荡间定会令地面洪水掀起惊天水花。更远处,大量修士一片大乱,他们或逃或驻,或冲天而起或潜入洪水,但他们并没有离去。

    “新瑶姐,还有很多百姓泡在水中啊。”陈瑜恻隐道:“地下水极为冰凉,百姓身体脆弱,他们撑不了多久的!”

    “你只管顾着自己!”刚顺了气,正要恢复往日淡然洒脱,见陈瑜还在磨蹭,曾新瑶不禁再次大怒冲他吼道:“他们,我去救!”

    陈瑜这才放心的闭上眼睛,只是稍倾就晋入入定状态,而令所有人都感到吃惊的是,隐隐的,人们能从他身上漾出的紫霞感受到,他正在悟道!

    刘叉、陆临风等人不禁向南边望去,有浦氏天骄在伊阙峡谷悟道晋阶,纵以仙器碎片傍身,仍难逃五色天雷之劫。陈瑜如今才筑基五层境界,距离结丹还非常遥远,还好,不用担心他会引来天劫。

    刚松了口气,将目光转到陈瑜身上之际,令所有人再次心惊的事出现了。

    陈瑜身上,竟传来了剧烈的修为波动!

    筑基修士每晋一阶,比凝气境要困难了不止十倍!因此自去年在浦山晋阶到筑基五层,即使吸收了黄砀真人的精纯修为而未能晋阶,陈瑜也没当回事,甚至半年来修为再无寸进,陈瑜也是不急不躁。身为宗门弟子,筑基及以上境界等同于苦熬岁月,陈瑜早有准备。

    可谁都没想到,便是陈瑜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也没有丝毫准备,他竟要在这里晋阶了!

    “悟道晋阶!”阳泽看着陈瑜,激动地没了元婴境界的矜持,嘴唇哆嗦道:“师叔因参悟丹道而晋阶,整个丹鼎派一直风平浪静,我对这悟道晋阶其实不以为意。没想到,没想到今日竟得以亲眼见证!”

    羊衔赞同的狠狠点头,他也无法保持平静,道:“整个金镛城,还有金鳞阁所属其他城池的修士齐聚金镛城,都是为了见证陈公子的悟道经过。但他们之中以看热闹居多,连我都没想到,悟道修炼竟确有其事,而且竟有如此大的动静!”

    动静能不大吗,陈瑜如今盘膝坐在那里,随着悟道气息的扩散,整个人像极了一颗紫色太阳,耀眼夺目。

    这种夺目,令那十余元婴都忍不住侧目,他们竟缓缓的,将战场向西也就是向陈瑜这里移动!

    “金鳞阁万寿老祖坐下羊衔在此,还请诸位道兄不要自误!”羊衔冷冷道。

    “丹鼎派东脉阳泽在此,诸位道兄还请不要自误!”阳泽也开口威胁道。

    “原来是金鳞阁和丹鼎派的道兄,在下株野陈氏长老堂陈焕。”一个白衣老者出拳逼退对手,向这里拱手一礼道:“却不知二位道兄因何事来到此处?”

    确实,得知羊衔和阳泽的身份,正在激烈争斗的十七位元婴谁不心惊?他们正在抢石盘,万一这二人横插一手呢?

    “在下来洛京,用不着向陈道兄报备吧?”羊衔冷哼道:“这洛京,还属于我金鳞阁吧?”

    “我二人对那块石盘没兴趣,来此只是陪几位公子、姑娘过端午节,各位大可放心。”阳泽不欲多生事端道。

    “诸位前辈,在下半步多草堂曾新瑶,欲解救受灾百姓,还请各位前辈通融一二!”曾新瑶适时道,她搬出了半步多破阵子的名号,实是因为紫阳宗乃偏鄙小派,人家中洲世家根本不放在眼里。

    “在下风铃渡赵抽,欲解救受灾百姓,还请各位前辈通融!”赵抽道。

    接着,刘叉、陆临风也亮出名号。曾新瑶向羊衔和阳泽拜托道:“二位前辈,陈瑜有时候太不知好歹,如果醒来若发现我没有救人,少不了又要一通埋怨。还请二位前辈帮他护法,晚辈去救人。”

    点点头,羊衔吩咐周兴国和牛亮,道:“你们随行保护曾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