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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9章 不想感谢

    “奉我家主上之命,送法宝给陈公子。”破云的嗓子就像两块铁板在磨擦,声音一如继往的生硬道。

    不过他来到此处并没有向枪神见礼,在所有人都希望在枪神这里混个脸熟的当下,他一身黑衣似要与黑夜融为一体,坚毅的脸上表情刚硬,似只等陈瑜接过法宝,他立刻转身就走,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

    当然,司空曙并不计较他的无礼。成名多年的堂堂枪神,早就不需要靠表面功夫维持体面了。

    破云送来的是琉璃弓,通体晶莹剔透近乎透明,没有弓弦,触感温润,入手颇显沉重。

    这是陈瑜朝思暮想的一件法宝,这是一件元婴法宝。难得的是,这件法宝结丹境界即可使用。陈瑜双目明亮,激动地有些爱不释手。

    琉璃弓乃元婴法宝,即使结丹修士也须长时间炼化才能收入丹田。这也是当日罗虚之身怀宝弓,就只能将护城大阵的阵杵自丹田取出,并且终被罗夫人所得的重要原因。

    “你家主上?”再是激动,陈瑜还是留意到称呼的变化。他这次称呼的是主上,而不再是怨公子。

    破云沉默,以怨公子为主,没必要向陈瑜多作解释。

    陈瑜也算是习惯了破云的性子,他低着头目光火热,一手握弓,另一手逐分逐寸的抚摸着琉璃弓,道:“我之前找怨公子要琉璃弓,他说要以此弓震慑风临城。怎么,他已经彻底收服风临城各势力了?”

    “风临城快搬空了,我家主上如今驻跸莱州。”破云面无表情,不过这次不等陈瑜发问,主动道:“而且主上有了更好的法宝,用不着琉璃弓了。”

    “更好的法宝?”陈瑜终于抬起头,还有比琉璃弓更好的法宝,他不禁好奇道:“能不能多问一句,怨公子得了什么法宝?”

    “一副金钹。”破云道:“我家主上早年间丢弃的法宝。”

    “就是那副金钹,导致宁州附近无数城池传送阵被毁的金钹,差点令我死在传送通道的金钹?”陈瑜像被踩了尾巴,实在是印象太深刻了。

    黛姝、刘叉等人更是惊异,那件死了上百元婴修士的金钹,竟落到怨公子手里了。而且,那件金钹竟是怨公子早年间丢弃之宝!

    “我家主上很好奇,陈公子当时是怎么逃出生天的?”破云问道。这才是他主动提起金钹的原因,毕竟别说那时,就是现在的陈瑜再次遭遇传送通道坍塌,那也是绝无生还的可能。

    “因为我命硬!”陈瑜得意道。

    他是想卖个关子,如果破云再问一句他立刻就会给出答案,就像刘叉、赵抽他们问的时候,陈瑜也没有隐瞒,可他忘了破云那比声音还生硬的性子。

    破云以为他不愿暴露自己的秘密因此不再追问,而是看着陈瑜道:“琉璃弓已经到手,陈公子可还记得答应我家主上的条件?”

    “记得,记得!和怨公子见一面嘛。”陈瑜道。

    “条件改了。”破云道:“我家主上邀请陈公子,他日一起去一趟神殒山脉。”

    “这还能临时变卦?”陈瑜吃了一惊,怒道:“而且是载蛄有病还是他认为我有病,神殒山脉是随便能去的吗?”

    然而破云并不听他废话,也不管他答不答应,像来时那样化作五彩斑斓的鸩鸟冲天而起。

    神殒山脉隔绝了中洲和祖地,陈瑜原以为祖地修士的修为普遍不高,且祖地灵气稀薄,中洲修士不愿涉足,这才被山脉隔绝。

    他是直到如今才知道,神殒山脉被当成整个世间的禁地,别说枪神这般修为实力,便是真仙也不愿踏入其中。而怨公子竟发出邀请,这与相约赴死有什么区别?

    正在暗自郁闷,深沉的夜色下,一道浑厚的中年男子声音响起:“晚辈展柯远,奉怨公子之命拜见刀神前辈,还请前辈拨冗一见!”

    展柯远,灵修娄山派掌门,率整派投效在怨公子麾下,展夜兰的父亲展柯远?他找刀神……是了,娄山派灵修一直在找刀神。

    陈瑜、曾新瑶等人都对这位展掌门很好奇,此时运足目力向声音来处望去。

    展柯远,四十来岁年纪,穿蓝色锦衣,身形高大魁梧,方正脸,留了短髭,黑暗中其目光如炬。察觉到陈瑜等人的目光,向他们看了一眼,那种几乎与生俱来的威严,令陈瑜等人不觉低下头来。

    唉!轻叹声在南边响起,一道令陈瑜、黛姝等人颇感熟悉的声音带着无奈,道:“王道兄、曾道兄、别道兄,我们一起赴枪神之约吧?”

    刀神!陈瑜等人立刻有了期待。

    出现在山顶平台的四位老者,万寿老祖、青云宗别苴、石门宗曾布都是一身粗布麻衣。

    别苴花白了须发,身形比之万寿老祖还要干瘦,然而面色红润,目光炯炯有神,腰背挺直,打眼望去不见丝毫老态。

    曾布微显富态圆润,眼略小、鼻略塌,身形略矮。虽也是粗布麻衣,然而若心里不是早有准备,把他放在凡人国家,定会被误以为眼前老人是一个小地主。

    与这三人相比,最后一个也氷就是刀神厉若海,一身粗布短打装束,衣衫微敞露出结实的胸腹,一把略显寒酸的带鞘朴刀塞在粗布腰带里。

    刀神厉若海装扮粗豪,相貌粗豪,只是如今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然而看清此人相貌,人家还在向枪神司空曙见礼呢,陈瑜、曾新瑶、赵抽等人就忍不住惊呼道:“是你!”

    话说去年深冬时节,为了获得如意楼的移形换影,他们辗转前往宁州碰运气。在宁州家园酒楼,一个连储物袋都没有的粗豪壮汉向曾新瑶讨酒,要的还是家园闻名遐迩的仙人醉,一千颗灵石一坛啊,曾新瑶直接送了两坛!

    作为回报,那粗豪壮汉送给曾新瑶一部无名的兽皮古书,记载了阵法星图,对曾新瑶参悟抗劫大阵起了很重要的参考。

    那粗豪壮汉,正是刀神厉若海。

    “早就想到前辈身份定不简单,却没想到竟是刀神当面。”黛姝说出大家的心声。

    这时,已经落地的展柯远,看不见枪神、万寿老祖等人一般,向刀神厉若海道:“怨公子请刀神前辈登天!”

    厉若海同样看不见展柯远,脸上绽起的微笑冲淡了少许忧色,他先看了陈瑜一眼,这才向曾新瑶道:“新瑶丫头想设置抗劫阵法,如此造福修仙界的壮举,老夫也想出一点力。”

    稍作犹豫,曾新瑶终是沉默着迈步,来到厉若海面前,自储物袋取出那部无名古籍,双手高捧道:“请前辈,收回此书!”

    黛姝、刘叉愕然,陈瑜、张辟疆各自侧头看向左右夜色深处。

    赵抽见厉若海脸上的微笑变得僵硬,万寿老祖、别苴、曾布也是神色微冷,他忍不住提醒道:“新瑶,你是激动坏了吧,这个时候应该说点感谢的场面话了!”

    “晚辈不想感谢!”曾新瑶语带坚定,抬头看厉若海一眼,捧着古籍等着其收回。

    “此书,对你没有用?”厉若海问。

    “大有裨益。”曾新瑶答。

    “那你要将书还给我?”厉若海问。

    “晚辈不想感谢。”曾新瑶答。

    “此书,是你用两坛仙人醉,换来的。”厉若海道。

    没人知道厉若海此时的心情,但想来应该很不好。

    “前辈有所不知,曾师妹生性好酒。”张辟疆不再看远处了,向厉若海道:“放在以前还在祖地遇到好酒之人,曾师妹能想尽办法弄到掩月宗的醉红尘、方夜宗的梨花酿,只为与好酒之人共谋一醉。”

    “区区两坛酒而已,紫阳宗虽然没落却还送得起,而紫阳弟子的感谢……”陈瑜也不看远处了,道:“紫阳宗弟子只感谢值得感谢之人!”

    “堂堂刀神,也当不起你区区紫阳宗弟子的感谢吗?”像小地主的曾布勃然作色道。

    “司马师兄,这个问题你帮着回答可好?”陈瑜扭头,将站在夜空的司马错给拉下水。

    “关我何事!”司马错那个气啊,心中暗道:陈瑜此人,不当人子!

    “司马师兄刚才不惜得罪我的劲儿去哪了,这么简单的问题也不敢回答吗?”陈瑜冷笑道。

    降落地面,司马错不情不愿地向曾布见礼,道:“曾老前辈刚才问‘堂堂刀神,还当不起区区紫阳宗弟子的感谢’?须知,曾前辈问出这个问题之际,刀神就已经当不起了!”

    司马错这混蛋,在这个时候了还打哑迷。

    “这位司马兄的意思是,刀神接过古籍,从此不再理会新瑶才算正解。似曾前辈这般看似质问,其实是低三下四。其实,是曾前辈在心中已然认定,刀神当不起新瑶的感谢!”黛姝帮着解释。

    曾新瑶捧着古籍,沉默。

    “陈瑜,你可知道你们此举,严重影响了厉兄的道心!”万寿老祖脸似猪肝,他心中愤怒已极,真恨不得一把掌拍死陈瑜跟曾新瑶。

    “老祖……跟弟子在开玩笑?”陈瑜错愕道:“影响心情是必然,影响道心?堂堂刀神的道心,如此不堪吗?”

    “你……混账!”万寿老祖大怒。

    “是,弟子知错!”陈瑜慢吞吞的认错。

    “你不想感谢我,是在记恨我刚才,没有出手救你这位同门吗?”厉若海指着张辟疆问曾新瑶。

    “这个问题……”陈瑜再次望向司马错。

    “你别过分!”司马错大怒。

    “你刚才算计我的劲儿呢?”陈瑜再次冷笑。

    没完没了了?但是想坑的三个都没死,司马错不得不低头。

    “前辈既然终究要出手,就应该在天劫初临时果断一点。当然,前辈若想在最后时刻一刀定乾坤,那一刀就不该斩出刀芒也不该拿块骨头喂陈师兄,最后那一刀,前辈应该斩向天劫。”司马错匆匆说完,转身立刻冲向黑暗。

    “刚才剑神质问陈瑜,为何拒绝了前辈的好意,陈瑜解释说他为人通透。”曾新瑶终于不再沉默,道:“司马师兄刚才的意思是,前辈不懂市恩贾义!”

    不懂市恩贾义!这句话太恶毒,万寿老祖、别苴和曾布都要作色。

    刀神厉若海阻止了他们,伸手接过曾新瑶仍然捧着的古籍,向万寿老祖等人苦笑道:“你们知道的,我,刚才如果出刀击散天劫,就不会有如今的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