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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9章 天河城主惠施

    陈瑜一行随惠琅惠玦兄妹离开后,磨山的半山腰一处小院落里,两位老者正在对弈。

    其中黑发无须,脸色红润,穿灰色麻衣的老者手捻黑子,问对坐的万寿老祖道:“这位,就是未来的人皇?”

    万寿老祖大为尴尬,手捏白子催促道:“惠潋老东西,你还下不下了?”

    这位黑发麻衣老者,正是惠玦、惠琅兄妹的老祖惠潋。天河坊当然不止惠潋一个化神强者,只是目前由惠潋主事而已。

    他们二人正中的棋盘上只有寥寥数颗棋子,但无从判断万寿老祖来了多久,因为他们下的是五子棋。

    再说陈瑜一行近三百人,浩浩荡荡飞入天河城,一路引起不小的轰动。

    到了城主府门口,郭秉烛突然道:“陈师弟,我带大家在城里转一下。”

    近三百人呢,规模太大,而且惠施城主只是对陈瑜感兴趣,没必要一窝蜂的挤进去给人家添麻烦。

    “这位兄台是担心城主府招呼不周吗?”惠玦轻松一笑,道:“各位刚进天河坊,城主府就已经知道大家声势浩大,准备宴请陈兄之时,也准备了各位的席位。”

    “惠公子盛情我等心领了。”郭秉烛道:“不过再过些日子,我等师兄弟就要各奔东西,离开前,我们想逛一逛天河坊这世间盛景。毕竟接下来的岁月里,我们恐怕与这繁华锦锈无缘了!”

    “以后谁都见不到眼前的繁华了,各位师兄师姐,今天天河坊人太多,你们自己小心点。”陈瑜叮嘱一声,向惠玦道:“贵府没有区别对待我的同门,在下感激不尽。不过我们此行,本就是为了一睹天河坊盛景,惠兄何妨主随客便?”

    郭秉烛他们是陈瑜的师兄师姐,没有师弟为坐上宾而师兄师姐受冷落的道理。所以如果天河坊只宴请陈瑜,那他一定会拒决。

    可天河坊考虑地如此周到,竟是给郭秉烛他们都安排了坐席,陈瑜疑心重,他认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反而不能让郭秉烛他们一起入席,以防被人家一网打尽。

    “这个,事先没有准备。”惠玦一阵为难,轻拍储物袋取出一块令牌递给郭秉烛,道:“这块城卫军的令牌没有什么特权,不过郭兄若遇到麻烦,给附近商铺亮出令牌,应该可以得到帮助。”

    “天河城果然细心,准备地竟如此周到。”陈瑜大受感动,这种被重视的感觉,真好。

    “会不会有什么隐情,如此盛情,反而令我感到不安。”曾新瑶道。

    “先看一看吧。”张辟疆道:“反正我们一无所有,天河城若有所图,任何算计都只能落空。”

    是啊,一无所有,如今反而成了他们最强力的保护。

    天河坊的仙藤当然不可能种在城主府,以陈瑜如今的见多识广,城主府五步一灵药,十步一奇珍的景致,已经不足以令他感到震撼。随惠玦、惠琅兄妹穿庭过院,来到城主府正殿山河殿时,王德闲已经入席。

    昨晚的流星因应对得当,并未给金镛城造成多少损失。但是从今日起,前来为万寿老祖贺寿的修士跟钟离昧一样,大量离开城中客栈住进金鳞阁迎宾馆,掌门左清慈忙着待客,收到拜贴之后只能由王德闲前来拜访天河坊。

    天河城主惠施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岁的中年,上唇留了短髭,宽额方脸,目光如炬,穿一件白色正装,表现的极为热情。

    “三百年前,万寿老祖来天河坊,在下有幸随侍在老祖身侧,席间万寿老祖曾提起王道兄。”惠施举起酒杯向王德闲道:“自那时起,在下就对王道兄心生仰慕,今日终于得见,请王道兄满饮此杯,以慰在下思慕之情!”

    人家敬王德闲,陈瑜作为弟子当然也要陪饮。

    见陈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刚刚被骗的怨气再次噌噌大涨,坐在城主身边的惠琅质问道:“你不是不喝酒吗,你又骗人!”

    “长者赐,不敢辞。”陈瑜向城主惠施恭敬一礼,向惠琅道:“晚辈确实从不饮酒,但今日为了前辈可以破例!”

    “怎么回事?”城主惠施扭头,质问坐在另一侧的长子惠理,道:“我不是让你给陈贤侄准备蜜浆的吗?”

    惠理已经结丹,平日帮惠施处理天河城事务很是得手,他不认为自己今日的安排会出事,却也被问地一头雾水,急道:“爹,我确实吩咐了给陈兄上蜜浆,不可能出错啊!”

    “不是惠理贤侄的错。”王德闲脸上带着僵硬的笑意,向惠施一礼道:“我这弟子前些日刚刚失去了味识,吃的东西是什么滋味,他已经无法分辩了。”

    惠施微微一愣,旋即本就如炬的双目暴发出惊人之芒,探了身子问王德闲:“王道兄刚才说,陈贤侄是前些日失去了味识?”

    见王德闲点头,笑而不语。惠施不由得上下打量陈瑜一番,喜道:“恭喜王道兄、恭喜陈贤侄!”

    “失去味识还恭喜?”惠琅疑惑的嘟囔道。

    “我这弟子之前经历了很多事,所有戒备心太重,让惠道兄见笑了。”王德闲客气一番,冷了脸向陈瑜道:“这里是天河坊,最不会害你的地方,暂且收起你的戒备心!”

    王德闲对天河坊竟如此放心,刚才还将陈瑜失去味识之事都告诉了惠施,他是有什么依恃?还是说,只因这里是金镛城、金鳞阁?

    “是,师父!”陈瑜苦笑道:“天河坊的蜜浆,竟是用酒杯来盛,而且连弟子不喜饮酒之事都知道!”

    咯咯咯得意的笑声充斥了大殿,惠琅看着陈瑜自知失言的懊悔表情,笑的更得意。

    “陈兄有所不知,天河坊的蜜浆乃北疆玄冰蜂,采集西荒菩提花粉,耗时上百年酿制而成。至于打听陈兄的消息……”城主惠施的长子惠理微笑着解释道:“天河坊虽四处游历,但每至一处或主动或被动,多多少少都会留下些许子弟。说起来,天河坊的消息,有时比风铃渡还要全面。”

    天河坊每至一处停留之时,有子弟恋上当地修士,有子弟与人交易时受了伤,有子弟外出,没赶上天河坊启航……

    风铃渡至今没有在祖地设立风铃亭,二疆、四荒所设风铃亭也只是作个样子,因此论起消息之全面,风铃渡还真不如天河坊。

    至于让北疆的蜂酿西荒的蜜,此事在天河坊来说反而更简单。

    “小聪明终究贻笑方家,晚辈无地自容。”陈瑜大感羞赧,给自己倒杯蜜浆,向惠施、惠理、惠玦、惠琅一家子示意一番道:“晚辈自罚一杯,还请前辈和贤昆仲就此揭过此事!”

    王德闲顿觉脸上有光,陈瑜还是那个在甫山被自己一番言语感动到泪流满面的子弟,认错的速度、态度,仍然令他满意。

    “王道兄收了个好弟子啊!”陈瑜的态度,令惠施也极为感慨。

    年轻人其实更好面子,往往为了意气之争而死犟。特别是已经极有名气的年轻人,忤逆师长,刚愎自负更是寻常,陈瑜的态度嬴得了惠施极大的好感。

    “呵呵,惠道兄过誉了,在下差点没被他给气死!”王德闲开怀笑道。

    宴会继续。

    天河坊常年漂泊,每至一处必然宴请当地名宿,惠施一家子早已得心应手,席间甚至连郭秉烛、章太炎等紫阳宗弟子都未受冷落,就更不用说刘叉、钟离建这些名门子弟了。

    “老夫听说,新瑶姑娘有意设置抗劫阵法,不知进展如何了?”谈兴正浓,惠施笑吟吟问曾新瑶,道:“昨晚张辟疆贤侄成功渡劫,成为十万年来第一人,但渡劫的风险实在太大,我等修士仍需将希望寄托在新瑶姑娘身上啊!”

    “不敢隐瞒惠前辈,原本弟子心中已然有了眉目,感觉只要布阵材料准备妥当即可随时布阵,但昨晚刀神撕开天幕,弟子看了满天繁星之后,对布阵一事突然又觉得无从下手。”曾新瑶苦笑道:“如今回想,弟子都有些后悔将那部古册还给刀神了。”

    哼!一提起此事,王德闲的怒气就忍不住直冲脑门。昨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陈瑜竟丝毫不顾万神颜面的,与曾新瑶、张辟疆一起将那部古册强行还给刀神。

    “师父,新瑶姐只是稍作感慨,就算事情再来一遍,我们还是会将古册还给厉若海。”陈瑜解释道。

    “你现在,直呼刀神名讳,连尊号都不愿叫了吗?”王德闲更怒。

    “师父,刀神撕开天幕,注定了会成为传奇被千古传颂,他的功业也值得被传颂。”陈瑜话风一转,道:“可是师父,您不也对他的性子不以为然么,不然昨晚在船上您早就教训我了。”

    “你小小年纪懂得什么,刀神已然作古!”王德闲怒道。

    死者为大,况且刀神的功业于修仙界是何等意义,从今往后的所有修士都要承他的情。因此不论事实如何,从今往后任何人都只能赞美刀神,而不能诋毁,就算是事实也不行!

    陈瑜只是资质太差,但他悟性极高。

    刀神已然作古。昨晚他们执意归还古册的举动,很可能会成为别人杀他们的理由。

    “是,师父教训的是,我以后在心里鄙视他就是了。”陈瑜无奈道。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之冻毙于风雪。刀神有大功于修仙界,不该受到我等小辈嘲弄。”张辟疆突然道:“回平州之前,陈师弟、曾师妹随我去确山,祭奠一下刀神吧。”

    “张辟疆你……会不会有点过了?”陈瑜难以置信道,祭奠刀神,这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还行,被张辟疆说出来,感觉似乎有点梦幻。

    城主惠施突然哈哈一笑,向王德闲道:“王道兄啊,今日在下请陈贤侄的筵席,怎么成了王道兄训徒之地了?哈哈,王道兄快快满饮此杯,消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