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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黑云偃月,不减其光

    “战争,爆发了啊。”

    在讨贼檄文发出后,没过几天龙阳城境内便席卷起了一股“重振鹿原荣光”的风气。

    “反贼白殿臣等人背叛了我们!贵族军人们背叛了我们!对于背叛了我们,背叛了鹿原的人们我们将给予他们惩罚!到最后整个鹿原将由我们龙阳重新复兴!”

    在这些口号之中,人们感受到了对贵族的愤怒,也感受到了自身的荣耀与特殊性。

    在【鹿原议会】建立后,没过多久。政府便收走了贵族们手中的所有特权(这些特权包括了贵族们独有的林地砍伐权,林场狩猎权,林业作物采摘权,耕地权,渔猎权,私兵招募权,置税权等一系列特权。),而这些被政府收走的特权最后都化作了议会的财政收入。

    政府将这些特权全部收归国有,并将这些特权全部对外出售给了平民以及各郡县政府,而这也让压抑已久的龙阳平民们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财产。按照帝国的规定,这些特权都只应该被贵族阶级们拥有,龙阳的平民害怕帝国派系的人回归后自己会失去这些土地再度沦为了佃户。

    而龙阳政府所说的“解放所有鹿原人民“以及玉湖大片的平原更是正中了所有人的心坎,人们渴望玉湖的财富与资源,同时也渴望在这个波谲云诡的时代里自己也能成为时代的一部分。

    而在下级议会之中,政府也向法师、平民、以及商人们开放了席位,这在原先帝国统治的时代也是未曾有过的。

    这些举动自然不是政府的好心善举,在龙阳获得实质性独立的那天起政府就丧失了外界贵族们的支持,为了发动战争政府便只能需求商人们、法师们、各个非人种族们以及平民们的支持,而这一举动自然也收获了它原本想要的成效。

    法师、平民们纷纷加入了龙阳的部队,而商人们活跃的商业活动也大大促进了龙阳的发展;这些行为所引出的结果便是虽然因为清洗行动军队损失了近两千名士兵但随后部队便接收了一万五千名青壮年士兵以及近三百人的法师。

    鹿原的一切都欣欣向荣,但这些都不在【特骑队】的考虑之中。

    “他妈的,怎么宣战了?“

    听到龙阳发出檄文之后,整个特骑队脸色都只有铁青一色。

    “不是说让我们潜入“苇河城”吗?现在都宣战了哪还有什么潜入不潜入的啊。“

    一位蓄着小胡子,眼睛深陷入眼窝的男人坐在一个小房间之中。

    这个小房间里只有六个人,除了亚里沙以外其余五人都是各个小队的队长,这名蓄着小胡子的男人便是【第四特骑队】的队长基尔特,他并不负责战斗而是负责情报的收集。

    苇河城周边的信息便是他负责收集,而他也是一整个“迷因计划“的策划者。

    “我们原计划是先沿苇河顺流进入重金源,然后和猎户们一起沿苇河的树林进入苇河城边境,这里有第五组原本准备的十一张重金源清云城的通牒。“

    说到这里,基尔特将十一张锦帛纸制的通牒甩到了他们面前的大桌上面。

    看着这十一张猎获许可证,靠在房间最角落的一个面色圆润的发福男人对着众人自豪地笑了笑。

    这个男人自然就是第五队的队长驯鹿皮,原本是龙阳境内一名伪造犯人,因为伪造政府的文书欺骗贵族而获刑入狱;没人知道他的真名,监狱河军方也只是以驯鹿皮这个名字称呼他,知道他真名的人据说不超过五人,不过封玉就是其中之一。

    在大清洗行动中,他利用动乱从监狱中逃了出来,但在见到了封玉之后他便立刻表示了愿意向封玉效忠;因此封玉便将他放入了特骑队中命他戴罪立功。

    “本来还准备了其他东西,不过现在也派不上用处了吧。“

    他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我们和那边宣战之后,这些东西都派不上用处了吧。那边会仔细审核我们这些人的,而且我听说现在那边已经封锁苇河河口了。“

    “不过为什么我们这边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宣传帕特.苏拉,我听龙阳院的宣传还以为他是个什么英雄,但不就是一个来不及离开重金源被捉住的贵族吗?“

    驯鹿皮眼睛稍稍向亚里沙这边偏了偏,见到亚里沙仍低着头没什么反应后他也不再说些什么。

    “这些都是大人物的勾心斗角啊,如果没有英雄他们就会创造一个英雄,帕特.苏拉刚好符合这些条件;他是来自龙阳的贵族,也是军官,而且还是被俘者,他的这些身份刚好全部符合战争英雄的应该有的条件。“

    一位脸上带着道明显的横纹伤疤的男人举起一只手,舞动着手指这么说到。

    月见三十三郎,第六特骑队的队长脸上带着笑容,一脸故作深邃的表情。

    和特骑队其他四位队长不同,他并不是被封玉选中从底层选拔而来的特骑队员;月见三十三郎这个男人本身就出身军队,在冀州战场上他就以其出众的指挥能力而闻名,他也算是封玉在这个部队中的亲信之一。

    “但是为什么要赶在这个节点开战?哪怕是等我们把人救出来再发那通檄文也不迟吧。“

    驯鹿皮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月见三十三郎疑惑地问到。

    “时间刚刚好啊,政府要的就是这么一个结果;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帕特.苏拉是英雄,也必须让己方、玉湖派系和重金源派都知道我们要救出帕特,最后再由我们救出帕特.苏拉。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有能力救出对方严防死守的目标,在这之后想必对方也会对苇河城严加防范吧,这次的任务不是单单救出一个人来,而是一场政治作秀。“

    听到了月见三十三郎的话后,亚里沙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沉思,思绪又飞回了他和封玉第一次相见决定加入特骑队的那个时刻。

    “亚里沙,对不起。”

    “为什么?将军。这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这不是给了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吗?“

    他脸上带着苦笑。

    “这是一场我和你父亲合伙的政治作秀,这么说对你可能十分残酷但即便你完成了这个任务你也得不到你父亲的认可。“

    封玉说这话时,脸上带满了平静。

    “在你任务完成后,你哥哥会成为龙阳的英雄,一个被人俘虏后坚持回到龙阳、忠贞不二的骑士楷模,所有人都将以他为榜样,他将成为英雄而你则会被你大哥的光芒笼罩彻底没有出头的机会。“

    “你问我这个干什么?你自己也知道吧,明明不告诉我真相会更好让我去参加任务。“

    “你不是傻子,这任务不缺你一个。但是参加这次任务的人心里不能有动摇,我要事先和你说一声。“

    封玉说到这里,脸色更加苦涩。

    “这是我和你父亲说好的,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你哥哥救回龙阳,并把你哥哥塑造成英雄,你大哥是龙阳的荣光也是苏拉家的继承人。只要把你大哥救出来带回龙阳,他愿意将你们家族的关系网全部转让给政府,在粮食行当原先的商会也会全部转让给政府,你也知道这是你们家全部的家当,你父亲是要将全部家当都拿出来来救你大哥。”

    “没关系的,将军。我父亲的眼里一直没有我。到时候我会强行闯入我父亲的视野的,不过不是现在就是了。”

    “那好吧。”

    刚想到这里,屋内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便将他的思绪强行拉了回来。

    “我们不能就这么去重金源!这太冒险了!”

    基尔特拍着桌子眼里满是愤怒地看着月见三十三郎。

    “这是让我们去送死!我们应该再做些准备才能潜入重金源。”

    “确实!只要再来个一周我们就能找到新的解决办法。相信我的技术,一周之内就能找到新的方法。”

    驯鹿皮也跟腔说到。

    “不行,必须现在潜入重金源,再一周后对方保不齐会杀了帕特.苏拉。这是政府最不想看到的;而且现在大清洗刚刚结束,咱们可以说是因为清洗逃难过来的难民。”

    月见三十三郎此时脸色也是铁青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他原本就是封玉手下的军官,思维方式也更接近于军人那种“必须服从命令”的军人思维。而且比起因绘图、速记以及精通方言而被任用的基尔特以及因擅长伪造而被选拔进队的驯鹿皮来说,他更明白这项任务的重要。

    “如果要吵起来,就算是要报告给弗平长官也要让他们出动。”

    就在他脑中这么想着的时候,一直没有参与讨论“迷因计划“缩在另一个角落的一个阴沉男人终于开了口。

    “原先的计划已经敲定好了吧。“

    听到他的话后,所有人的后背都渗出了一层冷汗。这声音像是索命的幽魂一样低沉得让人打不起精神,但所有人在听到了这个声音后,都不自觉地回过头看向那个角落。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粗布短衣,外面裹了一身黑色的托加长袍,脸像是狐狸一样瘦长,眼睛眯缝着闪着凶光。

    他是特骑队第十队的队长,锈铁清次郎。和月见三十三郎一样,没人知道他的底细,只知道他来自冀州,是一个精灵人类的混血种,同时也是一个军人。

    基尔特队负责情报的搜集、驯鹿皮队负责文件的伪造、月见三十三郎队负责人员的调动以及各类目标的监视、托德队负责对目标地区部队情报的收集以及研判,每个支队都有着自己的任务与特长而锈铁清次郎这支部队则主要负责刺杀、善后、以及破坏工作。

    就像他所属支队的职责一样,这个男人只要一开口就会让所有人都感到畏惧,仿佛他本身就是浓厚漆黑的杀意一般。

    “尽快出发这是将军的命令,不是已经有原有的计划了吗?按照原有的计划执行就好。“

    说到这里,所有人眼里都看到他那明晃晃的凶光。

    “喂,你手放在哪了?拿出来。“

    就在这时,基尔特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柄半长的佩刀指向了锈铁清次郎。

    “你在摸刀吧。“

    “把刀放下。“

    锈铁清次郎抬起头,冷冷地瞥了一眼基尔特。

    “我们支队已经在那边安排好了一个内应水兵了,只要我们能渡过苇河就一定能安然无恙的潜入重金源境内,只要过了苇河一切就都好说了。“

    随后他便伸出两支手指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夹住了那柄佩刀。

    “这是战争,总要有牺牲。而且我们支队的任务还有调查苇河地区的地形、水文等战略情报以及对重金源的后续渗透吧,这个任务可是耽误不得的。“

    不知何时,基尔特手中的那把佩刀已经被锈铁清次郎折成了两端。

    “我听说政府改成了议会制,不如咱们这里也搞一个小议会,如何?真是搞不懂【巳蛇】为什么要放弃手中的兵权。”

    说到这里,他将手里的半截断刀扔到了桌上。

    “我是受巳蛇委托才帮忙组建特骑队的,来之前我可是听说大家都是听话的好孩子我才答应了巳蛇的请求。现在我和月见两票基尔特和驯鹿皮也是两票吧,接下来就看你了托德是吧?”

    他看了看和亚里沙站在一起的托德后冷笑了一声。

    看到他那那副冷笑的样子后,所有人都冒了一下冷汗。

    队长们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移向了桌上那半截断刀,随后都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

    他们想不到特骑队内竟然还有如此危险的人,同时也对封玉的身世更加感到好奇。

    巳蛇?这个人口中提到的巳蛇自然就是封玉。

    而亚里沙在看到那半截断刀时,心脏也不由自主地剧烈跳动了起来。

    没有魔力的波动,面前的这个人并没有使用能力;但是整个房间内一直有一股阴郁而浓厚的魔力,虽然不及封玉但也绝不是常人可以匹敌的。

    毫无疑问,这股阴郁而浓厚的魔力正是锈铁清次郎散发出的。

    “有言在先,你们可不要想些什么鬼点子。你们所有人绑在一起都打不过我一个的。”

    他冷冷地看了看已经将手伸到腰间的驯鹿皮与基尔特,见到他冰冷的眼神后这两人也浑身哆嗦了一下畏缩地将手放到了桌上。

    “我吗?”

    一听到这话后,托德也是一愣,但是随后他便看到了四双交织着各式感情的眼睛。

    和其他四位各有特长的队长比起来,托德并没有什么特长。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猎户,战斗经验也极度不足。如果说起能力的话,他也相信自己绝比不过锈铁清次郎;明明还有亚里沙这么个指挥和家世都十分出众的人才。

    “亚里沙,你说吧,毕竟要救的是你的大哥。”

    紧接着,托德便把这个问题交给了亚里沙;他也听亚里沙经常说起他的大哥,每次说起大哥时亚里沙脸上都洋溢着兴奋自豪的神情。现在亚里沙也算是他的同伴,而且他也颇为欣赏这个被家族逐出的小少爷,由他人决定自己家人命运这件事实在是太过残酷了。

    “让我说吗?”

    亚里沙扫视了一圈周围人的视线,随后站起了身。

    此时整个屋子里的气氛像是凝结了一般,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锈铁清次郎与亚里沙的面前。

    基尔特略显拘谨但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驯鹿皮惊慌畏缩的表情,月见三十三郎冷淡的眼神以及锈铁清次郎带着玩味戏谑的表情都汇集在了亚里沙的眼中。

    他咽了咽口水,随后说到:

    “既然现在已经有了计划,那事不宜迟。我们就先渡过苇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