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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朱门宫客旧相识

    卯时,一行人渐已穿出山谷,东方晨曦金辉洒在众人肩背上,荡去了夜凉露气,让人的疲劳倦怠得以舒缓。前路渐渐开朗,三人仍远远缀在前面,据虢玩的安排,他的一队人马沿着中路一路探查,此时应有消息回来了。

    然而,虢玩远远看到路旁一棵碗口粗细花栗树,猛地勒住了马,其他二人也急急停驻。

    “我的部下在那树上做了标记,在此处他们转向南方了。”虢玩用手一指。

    二人仔细看,才发觉树上朝南被人削去部分树杈,在树下看似随意,其实搭成图形。驱马走近,树杈八短两长,看似凌乱,但宗放一眼就看出,乃是摆了一个明夷卦。

    “明夷卦,主卦为离卦,标识行动方位,阳数为五,卦辞利艰贞,乃是全员一体追查而去之意,客卦为坤,表示敌人中贼首并未现身。”虢玩解释道。

    “用易数爻辞传递消息,确实言简意赅,隐秘周全,大晟刺奸果然非江湖俗客所能比拟。”宗放颇为欣赏此道。

    “不仅如此,刺奸将根据不同事项采用不同释义,即便是同一卦象,也有不同含义,并且根据现场环境还可因地制宜,以爻变再做预警告变”虢玩并不藏私,对于道门中人这本是一点即通的微末伎俩,更何况之后彼此也用的上此法。

    三郎引着后队也赶了上来,一马当先,来至此间。

    “父亲,叔父传来消息,后面的杂草都已经刈除干净,大哥上阵杀伤数十人,斩贼首二人,叔父麾下除二人受伤,别无损失,已经动身,必在约定时间内前往秋帅处告变。叔父问计划可有变,可需配合。”

    “让报信之人赶回去,告诉你叔父,到了秋帅处听其调遣,无须担心我等。以秋帅的运筹帷幄,你叔父也别无精力兼顾他事了,我们这边不需要让他分心。”

    三郎转身策马而去。

    “元方,此间如何行事,你来安排!”宗放闻得消息,知道已无后顾之忧,那面前只考虑是如何赶在对方进度前,将其一网打尽。这一路刺奸突然南向,是抓住了敌人主力还是被敌人调虎离山,实在难以判断,因此现在需要决断是按计划出海,还是前去支援。

    虢玩口中念念有词,一方推算后,言道。

    “先生,二八之间,此队刺奸为人算计,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我等理应继续行程,不能被贼人牵了鼻子走,”虢玩面露难色,“然而,我又不得不南去找寻他们的难处,先生能否给我三四名好手,随我南去一查究竟。”

    “方才我明言,此间事,元方决定。既然元方要南向追上去,何必分兵,我等一并前往。”宗放言道,“不必推辞,说不定敌人就希望我们不断分兵,既然敌人已经有所动作,我们不妨且去看看他们到底有多高明的手段。”

    “多谢!”虢玩在马上深致一礼。

    “元方,由你带路,听你指挥,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南下。”宗放一调马头,对后人喝道,“换了乘马,就在马背上进食,全体向南,不可拖延。”

    后面跟上众人正借着这点儿功夫,伺候马匹用料,听到命令,包括六郎这个孩童都以最快速度,收拾了马匹,转乘驮马南下,一路上让乘马恢复马力。

    向南一路奔驰七八里地,虢玩又发现刺奸留下的标记,路上也发现刺奸刻意留下的行迹,被刺奸追踪的敌人也不再刻意隐去痕迹,说明两方已经剑拔弩张快到了接战的地步。

    “从奔跑步距来看,贼人所乘马应是东丹紫骥,到此时才开始全力腾空奔跑,照此速度,最多三里外就会降速,否则马匹后继乏力。”一名云仆,纵马一圈折回,根据马迹得出结论。

    之前殿后的归云已经变作斥候带着数人走在前面,此时只身从南面折返。

    “往前一里地,仍看不到人影,但是已经能嗅到血腥气和异香,沿途必然有过打斗,我带人再往前探查。”

    东朝人好傅粉,南朝人喜添香,但是行走江湖必不会作此暴露行迹之事,只能说刺奸已经来不及在布置标记,只能留下这种能长时间保留的奇香告知后路,这乃是无奈之举,若是后援不济,只怕凶多吉少。

    “此香为刺奸不得已方能使用,此香若是无风无雨,两炷香后方才开始消散。这香气尚能清晰分辨,我们应离他们不远了!只是此香一出,那已是山穷水尽的无奈之举了!”虢玩大致判断,刺奸应是被贼人算计了,贼人若是一开始就人数众多,他们不可能全员追赶,不留人手向嘲风汇报。而到了此处,留此痕迹,必然发现敌人埋伏。但刺奸必有一战之力,否则早已想办法突围返回,刺奸常年潜伏敌后、传递情报,往往是以少胜多的局面,一整队刺奸面对再多再强的敌人,也至少能保证有人脱身,绝不至于全军覆灭。

    “换马,披甲,列阵而进!”宗放下令,乘马没了负重,马力已经逐渐恢复,众人下了驮马,再一次换了马匹,只是从行囊中取了铠甲、兵刃,披挂整齐。大肇国法民间不得私藏铠甲,诸军无军令不得着铁铠具装。即便是登云阁之人,此时也只是半身皮甲,前后心缀了护心镜,将木质身份信牌挂在腰袢上,十余人呈楔形列阵,锋芒人马持刀盾,两牙持骨朵、锤锏,居中皆握硬弓,虢玩、柳晏杖长剑,宗放取了长殳,六郎紧紧跟在三郎身后,兄弟两人也是硬弓在手,身旁柳二郎也取了一把短臂劲弩在手。

    “进!”宗放见虢玩此时已是心焦如焚,估摸着此队刺奸必有与其牵连甚密之人,毕竟刺奸本就是刀口上舔血度日,生死早已是家常便饭。即便是自己下属,以虢玩此等资深作暗谍之人,也断不会急迫到乱了心神,举足失措的地步!

    于是一声令下,众人飞驰开来,只留一二人驱赶驮马紧随其后。

    再往前已经看到有人马陆续毙倒于途,虢玩眼力极好,草草掠过尸首,并未发现其中有刺奸之人。

    快步奔驰不到三里地,隐约已能看到三四十人围成一团,将中央一众人紧紧围住。外围机智的已经发现宗放众人驰骋而来。被围着的正是刺奸众人,看见敌人骚动,已经吹动铁哨示意,对他们而言只要来者不是敌人同党,一切就有转机。虢玩长剑斜向上指,身旁云仆吹动法螺,诸人齐齐提升马速。于是,众人皆驱马袭步而来,持弓之人已经搭弓引箭,徐徐抛射而出。

    黄骠马四足腾空,如飞黄凌日、流星破空,不过一箭之地,须臾而至。

    这数十人从未想到来援之人如此迅速、如此锐利。此时他们已经大半已经弃马与刺奸们步战良久,正包围间,哪能想到斜剌剌一只甲马竟毫不沾泥带水的杀了过来。

    这些人大多为江湖贼寇,讲究高来高去、行踪不定,更因国家法度,难以置办防具,因此并无多少人披甲。面对骑兵突击,江湖手段根本无从施展。骑兵阵中零星的羽箭已经让他们顾此失彼、乱作一团,而随着近战开始,更是犹如噩梦一般。

    云仆本就是少有的高手,此时以有心度无备,如猛虎破穷鼠,面前几无可当一战之敌,而被围困众人见援兵已至,也是精神抖擞,奋力夹击。只见被围之人中,一员骁将持长枪当先冲出,枪头点点如寒星,枪杆银芒似长练,枪锋所指,星星点点,所到之处,无人敢当。就看这人的本事,若非为他人所累,想要脱身,恐怕也非难事!

    刺奸中仍有一战之力者,纷纷加入战团,其中一人身形瘦削,身法轻巧,手持三尺青锋,紧紧护着那枪术高手后路。

    云仆们驰马已经破阵而出,第二回合,则持短刃的云仆皆弃马步战,其余持长刃者分作两队,从两翼包抄。这一伙匪贼不过是一个回合,已经是乱作一团,虽有敢战者三五成群,顽强抵抗,但仓皇奔逃者,彷徨乱窜者更是多数。云仆骑战分外默契,两翼向远方逃散之人包抄而去,务必全歼,不使一人逃脱,中路皆短兵负甲扑向面前顽抗之贼。

    贼人一来之前的搏杀已经耗去大半体力,二来本是江湖人物,哪能顾得上前后夹击,三来俱是轻兵无甲,当不得骑兵迎头一击。即便有个别好手,也是回天无力。宗放等三人下马步战后,彼此配合更显默契,三人呈箭簇冲杀在前。宗放和柳晏更是配合的严丝合缝,正如其二人青年时在中山携手作战一般,一改名士逸客的做派。看似宗放一副神仙风度,谁知此时做了箭簇锋尖,手持熟铜长殳上下翻腾,如此沉重兵刃在他手中舞的好似花间扑蝶般轻巧灵活,中者轻则骨断筋折,重则头脑化作齑粉。柳晏则换了一柄六尺两刃枪,左右涤荡,而虢玩则施展其独创的攒星剑法,总能从旁拾遗补阙。这套剑法独特之处就在于玄妙的步法,慢如老犬,缓似憨牛,却在敌人中如行云流水般灵动,手腕翻动间剑影魅动难测,看似招式随意,总能一击必中,已有三四个好手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死于玉虹剑下。少有几人分持枪矛、长斧、叉杖之器,斗不过几合,也是非死即伤,三人后路,宗三郎与柳二郎并六郎于马上以硬弓掩护。

    不过一两刻钟,一众匪贼几近全灭,只有四五人勉强背靠背,眼见得众人围了上来,依旧负隅顽抗。

    “尔等能熬到此时实属不易,把该说的话留下来,与你们一个痛快!”宗放以殳杵地朗声言道。

    “可惜,我等今日沦落到与这些无能之辈为伍,败得如此利落。”其中一三十余岁中年男子,肩头和大腿皆已中箭,右臂也已披伤,确仍艰难站立,手持一把大綦横刀,声音因脱力而有些虚弱,虽然言辞落寞,但依旧蕴含英气。

    “我观阁下并非寻常人物,怎么沦落草莽?为何做此没良心的买卖!”宗放凝视着他,只因此人身上有着相似的气韵。

    “先生不必以言语算计我等,难不成还惦记着咱顺着你的话头编个故事出来?然后让你等在咱的话头里发觉破绽,然后步步紧逼下,让咱心慌意乱间把实话漏出来?”此人听宗放的话,露出鄙夷神色,“你不是小瞧了我等,而是想让咱小瞧了你啊!”

    宗放被此人点破了意图,其实不以为意,只要这人不急着死,那就有获取情信的机会。

    那男子身旁一个独眼老儿,转过身来,用鱼叉撑住身子,“你想知道什么?若是我等说了,可能留得性命!”这老贼此行是为了事后赏钱而来,所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不过是年岁大了更加惜命罢了,只要有一丝活命机会,总要争取一下,因此话里话外满是哀求之意。

    “十三郎,还有气儿吗。”那男子没有回头,轻喊了一句,这话必然不是和这老儿说的。

    “死不了,”背靠着的人只是应了一声,声音低沉而虚弱,显然是有伤在身。

    “关门吧!”

    宗放与虢玩听得这三个字,直呼‘不好’,但是上前已是来不及了。

    只见此男子横刀回转,背靠着的汉子也同样动作,一刹那这独眼老贼与另一个残匪已经被斩作两段,而那名唤十三郎的已经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慢慢软下了身子。

    这男子也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本已是伤痕累累,因这全力一击,鲜血喷溅而出,人已是油尽灯枯了。

    “没想到,你是丽竞门的门钉之一!”宗放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同样虢玩只听得开门、关门几个字,也本能的想起大綦那曾经让天下诸暗谍刺探皆胆颤心寒的鬼魅组织。

    “没错,”那男子艰难的轻喃,“吾就是大綦丽竞门上第七颗门钉,”他歇了歇继续道,“十三郎者,乃第十三颗门钉!”

    “大綦丽竞门还在吗?”

    “大綦易位空虎座,丽竞门。。。丽竞门。。”此人面如死灰,吐露每个字都是生命最后的努力,“我等死则死矣,却要你等知道,丽竞门依旧在!”拼尽最后一丝气力说完了这句话,命绝倒地。

    众人默然,虽然是你死我活的搏斗,但此人也算硬挺挺的男儿,闻得其是丽竞门中人物,也未免有物伤其类之感。

    一路上没有怎么言语的柳二郎打破了沉默。

    “宗伯父,这丽竞门是个什么所在?”

    见宗放略有所思,虢玩接过了话。

    “丽竞门乃是大綦太宗在当年玄武门之变后,以其元从卫士为主,成立的监察暗卫。不同于大綦内卫隶属大綦朝廷,丽竞门只以向大綦帝王效忠为天职,其余一概不问,高宗朝,丽竞门于内协助诛除太宗留下的辅政大臣,于外竭力为皇帝获取天下各地情咨,大綦兵锋能及之处,皆有丽竞门的影子。丽竞门,门分五道,内外两司。万幸的是,大綦高宗晚年病重,凰后从监国、称制、夺位、称帝,此间对于丽竞门软硬兼施,丽竞门负责监察内部的门券司投入凰后麾下。”

    刺奸诸人见自家官长发言,不敢上前打扰,只是默默收拾兵器,扶持受伤同僚,慢慢拢了过来。

    “据闻,常年在外,负责统筹五道门侦查各国情咨的门钉司不愿背弃大綦,在长官栖木及左右门簪率领下集体出逃,五道门中人也大半出逃,隐遁了行踪。”

    “这么说来丽竞门不就是已经散了吗?”

    “那可未必!”虢玩摇了摇头。

    “丽竞门是大綦太宗精心创建,其组织之密、手段之诡、渗透之深、人员之精实在是冠绝天下。大晟在龙门死士根基上建立刺奸,大肇建立登云阁,可以说诸国建立暗探机构,其本意都是为了防范丽竞门的渗透,但事实上即便合各国暗谍之力,与丽竞门全力相搏也是逊色不少。”

    “集诸国之力才能与之抗衡,莫非丽竞门规模十分庞大!”柳二郎闻言甚觉诧异。

    “没有人知道丽竞门具体规模。以刺奸的本事,最终也只知道大概。丽景门两司五门,其中五门之人皆以门钉自谓。大綦的宫门制式与我朝、大肇不同,每道宫门横七、纵七,四十九个门钉。丽竞门有五道宫门,总计二百四十五个门钉,合计两司总数不会超出五百人。”

    “仅仅五百人!”柳二郎默念此数,实难想象只这些人如何名动天下,为天下豪杰侧目。

    “这有甚重要吗?”柳晏已经收了兵刃,拿着儿子敬来的泉水,一饮而尽说道,“不过明日黄花,能掀起多大风浪!”

    “此二人若是丽竞门潜遁出来的,恐怕事情就不简单了!”

    虢玩面色逐渐凝重。

    “若是来自不同宫门,那就意味着有人已经整合了丽竞门出逃之人,”虢玩答道,“大晟刺奸全力防范的其实只是丽竞门五道门之一罢了。但即便是如此,在大綦凰后僭越篡政之前,刺奸与之对抗也是负多胜少。时值今日,如果这些力量都为他人所用,那此人的实力难以估量!”

    宗放看着柳晏开始用玉觞饮水,方觉得这般养尊处优、不紧不慢的样子才像柳晏,方才那杀伐果决的竟似一个幻象,在儿子的伺候下,虢玩退去甲胄,清洗了脸上、手上的斑斑血迹,要是条件允许,他必然能在香汤里先洗个干净。

    虢玩平常也是这般名士做派,不但不觉得这一片狼藉之中,柳晏行为违和,反而觉得自己是着了俗尘。想到此,才心疼自己的宝剑沾了污血,从腰间取了桑麻怀纸擦拭起来。

    宗放看这二人做派,也是无奈。自从大綦为凰后篡夺,内乱不止,外敌环伺,而大晟一统东国后,已经号称天下第一强国。大晟君臣不仅不乘势作称霸寰宇的打算,反而认为自己是外无强敌,内无隐患,真正是繁花簇锦的盛世,即便眼前这二位已经是大晟难得的清醒人,也无不展现着豪门世族的名士作派。但此二人只是二三流的仕宦家族已经如此,那顶级士族如何行事,简直无法想象。不过,如此般的大晟对于大肇着实是更让人放心,大晟源源不断向大肇输送着来自东方的各类昂贵稀缺材料,而大肇又以发达的手工业将次加工为宝玩贵器,两国也因此国库丰盈,日益亲密。

    既然此二人忙于整理仪表,宗放则继续刚才的话题。

    “先师为了大肇朝的安定,应了我朝太宗托付,建立登云阁,后半生宁可荒废道宗修行也防止住了丽竞门的渗透。登云阁是先师向宣宗推荐,我才逐渐接手,我师徒两代人如何不知道丽竞门的厉害。但是这十年来,我所面对的绝非丽竞门的手段,况且丽竞门今非昔比,绝无掀起滔天巨浪的本事,否则大綦朝廷岂能坐看他们兴风作浪?须知今时今日,最想消除这些人的正是大綦凰后!”

    “那这些人现身于此是为何?”柳晏停下了手头动作,有些不解。

    “说明幕后之人要做的事,必须倚重他们之力。如此一来,此人实在是自曝其短,所要做的是绝无退路的惊天之举!否则使用丽竞门余孽,他难道不知会惊动四方?看来图穷匕见就在今朝了!”

    “兄长与那人斗智斗勇多年,是否认为此人就是东丹或大綦朝中人物?”柳晏继续刚才的话题,颇为好奇何等人物竟然能令宗放这样的人物如此。

    宗放微微摇头。

    “此人可留下过什么线索?”虢玩一天前才知道有这样人物存在,看到此人驭下的手段,也颇觉此人行事诡秘。

    “十年前我成为登云阁阁老,过了三年我方知晓登云阁已经为一股强大神秘力量所侦知。五年前,登云阁几乎折损大肇境外全部的云隐、云仆,换来的只是知道了一个确切消息!登云阁面对的是一个隐秘人物串联起来的庞大组织,这个组织各部之间互无联系,却能在此人调动下配合默契,也因此登云阁才遭受巨大损失。本以为,能与他拼个两败俱伤,现在看来,他不过是借机蛰伏,暗地里已经做了庞大的布局!我们如果不能在这几日赶在他前面行事,恐怕一步慢、步步慢,所作所为于事无补了!”

    柳晏和虢玩,以及其他几个儿郎听罢,颇觉震撼。尤其是虢玩,本以为自己是刺奸中的佼佼者,天下事莫不与闻,只在自己想或不想之间,然而这段时日已经颇有挫折感,难怪师尊和兄长一再告诫,莫以为略通奇门遁甲术数之能,便小觑天下英雄,先天之数不过是天下万物生衍之基,天地人三才离合,五行衍变,六时辗转皆能改变生运天命,而自己陶醉于雕虫小技,已是忘了大道至简、大巧若拙之理。看来自己若能了解此事,该入山修行去了。

    不曾想宗放一席话,竟激起虢玩出世之心。可如果避世就能心安,宗放何必三进三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