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阳关
李玄并不准备冒这个险。
而是计划从河西走廊的起点处一路向北，绕道铁勒人控制下的瀚海沙漠，返回安西。
他回长安时，走的就是这条路。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道难题，那便是如何通过在吐蕃人掌握中的、河西走廊起点处的那道关卡——阳关。
劝君更进一杯酒；
西出阳关无故人。
在盛唐的锦绣诗篇中，阳关早就成了唐人积极进取、奋发有为的精神象征。可是如此，这座关卡沦陷于吐蕃人之手，连昔日雄伟的城墙，也变得破旧不堪。
如同垂垂老矣的大唐。
李玄无声叹息。
从安西返回长安的时候，他是盗用了一名吐蕃将领的身份混过去的。
这次如果再使用那名吐蕃将领的身份的话，难保不会被识破。
所以他准备了其他的办法。
吐蕃虽然对大唐人十分防备，不过对铁勒人态度还好——这自然是为了争取对方，希望铁勒能成为他们的盟友。
故而，铁勒人在吐蕃境内，一般不会遭到刻意的刁难。
他在击败那伙铁勒人的时候，就已经想到，可以冒用铁勒人的身份通过此处。
马匹、铠甲、弓箭、令牌……
这些全都是货真价实的东西。
再加上久经安西风沙霜雪磨砺的黝黑粗糙皮肤、一口不够流利但也够用的铁勒语，应该不会露馅。
所有会暴露他身份的物品，明光铠、弓箭、令牌……都已被他妥善收在一起。
至于言谈举止相貌，他也刻意做了改变。
如今的他，从外表上看，就是个货真价实的铁勒士兵。
即便关内有上次见过自己的人，隔了这几个月，想必也认不出来了。
反复仔细检查，确信没有任何一丝破绽后，他策马奔向阳关。
“站住！”
“下马！”
距离城门口还有十几丈远，七八名吐蕃士兵就已持枪迎上，大声呵斥。
“我乃合骨咄禄毗伽可汗帐下，别部司马思结勇，从唐朝打草谷回来，这是令牌。”
李玄主动下马，掏出自那伙铁勒人身上搜出的令牌递了上去，以流利的铁勒语说道。
铁勒语和吐蕃语同根同源，存在许多近似之处，因此双方之间交流并无障碍。
吐蕃士兵接过令牌，又仔细打量了他一遍，还回令牌，指着马背上的包裹，面无表情地道：
“这也得检查。”
“应该的，辛苦各位兄弟了。”
李玄笑着应了句，不动声色地向对方手中塞了些钱财，然后转身，坦然打开包裹，任由他们检查。
一众吐蕃士兵的脸色立刻放缓了不少，不过当看到包裹里的明光铠、唐军的制式弓箭等物品后，脸上却涌出了迟疑之色：
“这些是……”
“呵呵。”
李玄从容一笑：
“杀了几个唐军，抢了些东西，莫非诸位兄弟喜欢？拿去便是！”
一名吐蕃士兵拎起铠甲，只见上面全是裂缝血迹，便点了点头，将铠甲放了回去，向后挥手，示意他可以进关了。
李玄抱拳致谢，也不再上马，牵着走入关内。
破旧的阳关城内空荡荡的，尽是断墙残垣，连完好的房屋也没剩几座。
废墟之上，飘荡着道道黑烟。
偶尔有几名喝得醉醺醺的吐蕃人，勾着肩搭着背，纵声笑骂着从街道上游荡而过。远方的军营之中，微弱的女子哭泣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李玄的脸上，生出了难以抑制的怒意，用力握紧了缰绳。
接连深呼吸数次。
他低下头，默默向城北走去。
他记得那里有座酒肆。
自己即将踏入浩荡无尽的瀚海沙漠，从铁勒人那里搜刮来的干粮清水并不够用，还得再预备一些。
低矮破败的酒肆内坐满了人。
其中大多是身形彪悍、脸上刻着伤疤的粗糙大汉。
李玄拴了马匹，走到店内角落里坐下：
“半斤烧刀子，一斤熟牛肉，多备些干粮清水，我要带上。”
众人看到他进来，顿时全都停止了谈笑，目光一齐落在他的身上。
店内一时间陷入了寂静。
店小二不敢怠慢，急忙答应一声，顷刻间就将酒肉端上，干粮清水备好，还贴心地给他的马匹备好了草料。
李玄知道，这些人是因为自己顶着的铁勒人的身份，才会如此。当下也不说话，只是低头默默饮酒吃肉。
突然间。
一个粗狂的骂声在店中响起：
“铁勒狗！”
李玄如同没有听到的一样，依旧自顾自的进食，很快将酒肉扫荡完毕，放了银钱在桌上，提起打包好的干粮清水，大步走出店外。
窃窃私语声在他身后响起：
“这个铁勒人怎么如此怂包？”
“哼！这里是吐蕃的地盘，他敢怎么样？”
“说来也奇怪，铁勒人一向是吃饭不给钱的，这个好像不太一样。”
“头一次见这样的……”
店外已近黄昏。
灰蒙蒙的天空之上，浓重的阴云低沉，淅淅沥沥地洒落下了零星的雪花。
北地苦寒。
连下雪也比长安要早一些。
李玄抬头怔怔出神。
不知现在的安西，郭昕将军、那些老家伙们，都怎么样了呢？
无声吸了口凛冽的空气，他牵过马，向城北走去。
“铛铛铛！”
他刚刚走到城门口，城中哨塔上，陡然响起了急促的阵阵鸣锣声。
紧接着。
呐喊声四起，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吐蕃士兵，从城内的大街小巷内急匆匆奔涌而出，十几名骑着马匹的军官来回逡巡，厉声大喝：
“有奸细闯入城中！”
“关闭城门！”
“所有人不得随意走动！”
“违令者斩！”
眼睁睁看着城门在自己眼前关上，被吐蕃士兵抬过拒马堵住，李玄不禁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就不应该在店内耽误那么长的时间。
城内戒严，估计一时半会出不去了。
只能等天黑后看看情况。
他在旁边寻了座只剩半间的房屋，将马匹拴好，自己走了进去。
屋内地板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墙皮都已脱落，结满了蜘蛛网。清理出一片空地，他盘膝坐下，闭目修炼起郭昕所授的《吐纳术》。
而是计划从河西走廊的起点处一路向北，绕道铁勒人控制下的瀚海沙漠，返回安西。
他回长安时，走的就是这条路。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道难题，那便是如何通过在吐蕃人掌握中的、河西走廊起点处的那道关卡——阳关。
劝君更进一杯酒；
西出阳关无故人。
在盛唐的锦绣诗篇中，阳关早就成了唐人积极进取、奋发有为的精神象征。可是如此，这座关卡沦陷于吐蕃人之手，连昔日雄伟的城墙，也变得破旧不堪。
如同垂垂老矣的大唐。
李玄无声叹息。
从安西返回长安的时候，他是盗用了一名吐蕃将领的身份混过去的。
这次如果再使用那名吐蕃将领的身份的话，难保不会被识破。
所以他准备了其他的办法。
吐蕃虽然对大唐人十分防备，不过对铁勒人态度还好——这自然是为了争取对方，希望铁勒能成为他们的盟友。
故而，铁勒人在吐蕃境内，一般不会遭到刻意的刁难。
他在击败那伙铁勒人的时候，就已经想到，可以冒用铁勒人的身份通过此处。
马匹、铠甲、弓箭、令牌……
这些全都是货真价实的东西。
再加上久经安西风沙霜雪磨砺的黝黑粗糙皮肤、一口不够流利但也够用的铁勒语，应该不会露馅。
所有会暴露他身份的物品，明光铠、弓箭、令牌……都已被他妥善收在一起。
至于言谈举止相貌，他也刻意做了改变。
如今的他，从外表上看，就是个货真价实的铁勒士兵。
即便关内有上次见过自己的人，隔了这几个月，想必也认不出来了。
反复仔细检查，确信没有任何一丝破绽后，他策马奔向阳关。
“站住！”
“下马！”
距离城门口还有十几丈远，七八名吐蕃士兵就已持枪迎上，大声呵斥。
“我乃合骨咄禄毗伽可汗帐下，别部司马思结勇，从唐朝打草谷回来，这是令牌。”
李玄主动下马，掏出自那伙铁勒人身上搜出的令牌递了上去，以流利的铁勒语说道。
铁勒语和吐蕃语同根同源，存在许多近似之处，因此双方之间交流并无障碍。
吐蕃士兵接过令牌，又仔细打量了他一遍，还回令牌，指着马背上的包裹，面无表情地道：
“这也得检查。”
“应该的，辛苦各位兄弟了。”
李玄笑着应了句，不动声色地向对方手中塞了些钱财，然后转身，坦然打开包裹，任由他们检查。
一众吐蕃士兵的脸色立刻放缓了不少，不过当看到包裹里的明光铠、唐军的制式弓箭等物品后，脸上却涌出了迟疑之色：
“这些是……”
“呵呵。”
李玄从容一笑：
“杀了几个唐军，抢了些东西，莫非诸位兄弟喜欢？拿去便是！”
一名吐蕃士兵拎起铠甲，只见上面全是裂缝血迹，便点了点头，将铠甲放了回去，向后挥手，示意他可以进关了。
李玄抱拳致谢，也不再上马，牵着走入关内。
破旧的阳关城内空荡荡的，尽是断墙残垣，连完好的房屋也没剩几座。
废墟之上，飘荡着道道黑烟。
偶尔有几名喝得醉醺醺的吐蕃人，勾着肩搭着背，纵声笑骂着从街道上游荡而过。远方的军营之中，微弱的女子哭泣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李玄的脸上，生出了难以抑制的怒意，用力握紧了缰绳。
接连深呼吸数次。
他低下头，默默向城北走去。
他记得那里有座酒肆。
自己即将踏入浩荡无尽的瀚海沙漠，从铁勒人那里搜刮来的干粮清水并不够用，还得再预备一些。
低矮破败的酒肆内坐满了人。
其中大多是身形彪悍、脸上刻着伤疤的粗糙大汉。
李玄拴了马匹，走到店内角落里坐下：
“半斤烧刀子，一斤熟牛肉，多备些干粮清水，我要带上。”
众人看到他进来，顿时全都停止了谈笑，目光一齐落在他的身上。
店内一时间陷入了寂静。
店小二不敢怠慢，急忙答应一声，顷刻间就将酒肉端上，干粮清水备好，还贴心地给他的马匹备好了草料。
李玄知道，这些人是因为自己顶着的铁勒人的身份，才会如此。当下也不说话，只是低头默默饮酒吃肉。
突然间。
一个粗狂的骂声在店中响起：
“铁勒狗！”
李玄如同没有听到的一样，依旧自顾自的进食，很快将酒肉扫荡完毕，放了银钱在桌上，提起打包好的干粮清水，大步走出店外。
窃窃私语声在他身后响起：
“这个铁勒人怎么如此怂包？”
“哼！这里是吐蕃的地盘，他敢怎么样？”
“说来也奇怪，铁勒人一向是吃饭不给钱的，这个好像不太一样。”
“头一次见这样的……”
店外已近黄昏。
灰蒙蒙的天空之上，浓重的阴云低沉，淅淅沥沥地洒落下了零星的雪花。
北地苦寒。
连下雪也比长安要早一些。
李玄抬头怔怔出神。
不知现在的安西，郭昕将军、那些老家伙们，都怎么样了呢？
无声吸了口凛冽的空气，他牵过马，向城北走去。
“铛铛铛！”
他刚刚走到城门口，城中哨塔上，陡然响起了急促的阵阵鸣锣声。
紧接着。
呐喊声四起，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吐蕃士兵，从城内的大街小巷内急匆匆奔涌而出，十几名骑着马匹的军官来回逡巡，厉声大喝：
“有奸细闯入城中！”
“关闭城门！”
“所有人不得随意走动！”
“违令者斩！”
眼睁睁看着城门在自己眼前关上，被吐蕃士兵抬过拒马堵住，李玄不禁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就不应该在店内耽误那么长的时间。
城内戒严，估计一时半会出不去了。
只能等天黑后看看情况。
他在旁边寻了座只剩半间的房屋，将马匹拴好，自己走了进去。
屋内地板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墙皮都已脱落，结满了蜘蛛网。清理出一片空地，他盘膝坐下，闭目修炼起郭昕所授的《吐纳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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