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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老袁:小崽子,有本事你别跑。

    小赵好不容易从忧郁情绪低谷中出来,转头便被人看见了丑态,正自己跟自己较劲,他的肚子咕咕咕叫起来。

    谢天谢地,饿了!昨天老刘在车上吃得可香的是什么?没听说过,该是当地的食物。

    小赵的腿迈向了旧城。

    初夏7点已是艳阳高照,旧城似仍在沉睡,安静得不可置信。往里走,他发现了原因。

    大街小巷中生意店铺不少,生产中的却不多。开张的多是卖风筝的、卖梳子吊坠等旅游产品的,偶尔有些特色餐食饮品店,往里探头瞧,餐桌、机器旁堆满杂物,显然闲置有段日子了,店里时不时出现穿着白色背心的男人出来晃膀子。

    唯一有点人气是早餐店,没有招牌,只在路边竖了个三合板,炭黑笔写着“包子粉条油条豆浆”。客人们要的食物各异,除了炭黑笔写的那几样,赵文礼一个都不认识。

    有蒸笼里拿出来的大型青色饺状,有油锅里捞出来的黄灿灿圆柱状的,还有白白的从芝麻盆里捞出来的,是哪个呢?他站在店门口左看右看,苦思冥想,犹豫不决。

    老板娘忽然笑着打招呼:“来了,吃什么?”

    赵文礼老实说:“我不知道,想吃本地食物,可是不知道是什么?”

    老板娘卡壳了几秒,说:“这位客人稍等。”

    扑哧,赵文礼身后传来笑声。

    一个英俊的男青年上前来,说:“油条包麻馃,多粘芝麻,油条要老,两包。再来两碗豆腐花,一碗放糖一碗不放。唔,再来碗粉吧,不要葱花香菜。”

    老板娘手上没停,随口八卦:“咦,不放糖的豆腐花,不要香菜的粉,可不是你的口味。又霍霍哪家姑娘了?回来才几天哪,周公主知道不得跟你没完。”

    他说:“咳,做你的生意吧,瞎说什么。这是给她买的。”老板娘撇撇嘴,不太相信。

    白白的馃子放进芝麻盆里滚上一圈,沾满了白糖和芝麻。老板娘掂出几颗,摊在油条上,再将油条往中间一折,套上袋,放到一边。

    赵文礼的眼睛亮了,是它,老刘吃的是它!

    “老板娘,我要一套这个。”

    “好嘞。这就给您做。”

    小巷里尽头传出洪亮的女声:“小崽子,有本事你别跑。”

    男青年看见她,连声催促老板娘再快点。奈何来者更麻利,眼看要到跟前,男青年提着那两袋油条包麻馃扭头就跑,留下一句:“下回付钱。”

    待那胖女人气喘吁吁地到了早餐摊,老板娘好奇地问:“他怎么你了?”

    “怎么我?呸,把主意打到我……打到我头上了,不要脸!”

    摊上的人憋着笑,小赵听着也觉得不像话。委实是这话没什么可信度。男青年长得一表人才、剑眉星目,虽说人品待定,可胖女人身形雄壮、嗓音浑厚,加上男青年看见她抱头鼠窜的反应,很难不让人怀疑是谁在打谁的主意。

    老板娘揶揄她:“老袁,你别诓我,卓仔真看上你了?你是看着他长大的,说这话不嫌丢人?”

    老袁说:“真的!这几天在我家门口转悠,鬼鬼祟祟的,昨天早上更过分,我醒的时候分明看见他进卧室了。你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老板娘收了玩笑神色:“唷,少什么东西了没有,别是老毛病犯了,又缺钱了?不应该啊,钱这方面,周公主不是挺大方?”

    “就是这么讲!家里一样东西没丢。你说说,他不是打人的主意是什么?”

    赵文礼忍不住出声了;“请问,刚刚那个人是方卓仔?”

    老袁和客人们的视线倏地转向他。老板娘问:“你知道?”

    赵文礼说:“听说过,他家里不是出事了?”

    老袁问:“什么事啊?”

    “跳楼?”小赵试探着说。

    “你知道他妈跳楼?你是谁!”胖老袁变脸倒快。

    “他妈?谁说他妈了……”

    话还没说完,一个熟悉的男声抢走话头。

    “他是我们新来的同事,小赵,以后也会常来。”

    “刘警官今天怎么有空来?”

    老刘挥挥手:“哎,轮班嘛,二十四小时轮轴转,这不,刚眯了会儿,饿了,买点吃的,顺便到江边透透气。看你跟小赵说话呢,今天脸色不好?胖姐,你怎么满头大汗,早上锻炼了?”小赵松了一口气,这桩事可以顺理成章交给老刘了,不耽误我休假。

    谁知,老袁掠过方卓仔,就坡下驴:“哎,老了老了,前几天查血压,医生让我加强锻炼。”

    老刘说:“是得减肥,不然别说林林成家,考大学你都等不着。”

    气氛缓和下来,老板娘慷慨地给小赵的早餐免了单。

    回去路上,小赵说起方卓仔疑似入室盗窃的事。

    老刘让他别管。小巷里的邻里关系本就复杂,既然苦主没告警察,没有实质性的损失,他们贸然插手反而不好。方卓仔来水沿镇时,无父无母,吃巷子里的百家饭长大,可以说,他那些胆大风流、油嘴滑舌的习性是巷子里的人一齐惯出来的。偷回大本营,是他们自作自受。

    “你多呆段时间就了解了。”

    两人身后,方卓仔换了家店,买了豆腐脑和米粉,走到水果店,挑了水果,拐进医院。

    妇产科手术室门口坐着的长发女人一言不发,接过早餐放在一旁。

    方卓仔问:“香不香?”

    “香。脆。”长发女人弯了嘴角。

    “做完手术再吃。”

    护士叫人的速度快得让人心慌,10分钟进去一个。多是年轻的女孩儿孤身一人,走着进去,被扶着出来。浅浅的走廊里,沉淀着莫大的悲哀。

    护士拿着病例出手术室的门,确认病人:“江熙,孕期45天,同卵双胎,做人流,没错吧?”

    “没错。”

    方卓仔捏住身边人的手,抓紧又松开,“是双胎吗?”

    “对,你们不知道?这个孕期时间,孕妇应该能感受到两个心跳。”

    江熙平静地说:“我知道,您接着说。”

    “做完手术留院观察,看情况出院,明白吗?住院的东西准备好了吧?”

    “明白。”

    “下一个是你,做好准备。”

    “好。”确认好信息,护士走了。

    方卓仔怔怔:“你没告诉我是双胞胎。”

    江熙一边束起长发,一边说:“双胎和单胎,有什么不一样?”

    方卓仔被问得哑口无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江熙坐在身边说了一句话,没听清,他让她再说一遍,她却怎么也不言语。护士再出来,是领她进去。

    进手术室前,她回头说:“哥哥,别害怕,我没事。”

    方卓仔坐在家属等待区,等着油条变软,看着米粉的热气水凝。十五分钟着实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