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红梅（四）
这天，就是年节了，下了雪，段原和金小奇回府的时候，看着绵绵而下的白雪里，金府张灯结彩，诧异道：“是不是太过了些？往常年节也没有这么多红绸灯笼挂着。”
金小奇在身后忍笑，“姑父，是我，我想让阿箩开心开心，她从小到大，可能还没在年节的时候，好好过一下，所以让她好好地开心开心。”
段原便不再怀疑。
金小奇看着善良的姑父，看着眼前的红绸漫天，突然鼻头一酸，“姑父，这么多年，我一直想问你，没有和姑姑的孩子，你可曾后悔？”
段原正打量着金府，见他如此问，如临大敌，回头看着眼前的人，依稀还是紫苏当年牵来给他看的模样，“我们不要孩子，不是因为你。”
金小奇低下了头。
段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你知道的，你姑姑最怕疼，更别说生孩子要遭多少罪，我也不舍得，我也怕·······”
很多话语，段原终究还是不能说出来，那是关于他母亲的，“我只想好好守着她，这一生啊，她就是我的一生。”
金小奇哽咽着点了点头，“姑父，你可后悔？”
段原笑了，就算是到了中年，也掩不住风采，想必当年，也是风采卓然，“不曾有过丝毫。”
金小奇彻底兜不住，还好六月雪从府里走了出来，眼神瞧着二人，对着金小奇笑了笑，“少爷，师父说让我带着姑爷进去，说是要去见贵客，得好好装扮一下。”
金小奇接了话，“去吧。”
段原想到想必是有什么推脱不掉的宴席，“大过节的，见谁去？”
六月雪忍笑，“姑爷走吧，去了就知道。”说完又对少爷行了礼，带着人走了，不时回头看了立在雪中的少爷，金小奇朝她招了招手，示意放心，自己知道如何做。
早有下人来，赶了马车从侧门进了金府。
金小奇带着阿诲，进了去，去了姑姑和姑父的院子，那里，果然早已布置妥当。
段原看着这大红的衣服，埋怨道：“虽是过年，也穿得太喜庆了些。”
六月雪只是劝道：“你见到了我师父再抱怨，我也无法。”
段原只得一挥袖，急急地往绮罗院中行去，只是越走越不对劲，待推开院门，绕过影壁，见着高堂上坐着的老家主，立着的阿箩，更是险些没站住，“老家主，您何时······何时到的啊？”
老家主此时满面红光，甚是高兴，“你且往前几步，待会新娘子从那过来了。”
段原怔愣了片刻，还是六月雪在身后推了推他，“姑爷，往前走些。”
段原便依言往前走了些，又是不信，又是惊讶，却也期待着，直到片刻后，见金小奇牵着一凤冠霞被之人，段原一颗跳乱的心才落了下来。
金小奇先是看了一眼站在前面的阿箩，二人相视一笑，金小奇牵着姑姑到了姑父眼前，将手中的红绸放在了姑父手上，“姑父，姑姑问你，可愿意？”
段原几乎不能言语不能动弹，就算穿上了红衣，他也没有往这里想，此刻心里的澎湃，脸上的激动也只能显出其几分，几乎忍着想要掀开那红盖头的准备，狠狠地点了点头，又发现她看不着，所以又说道：“自然。”
说着便越过了红绸，牵住了她的手，“紫苏，我牵着你过去。”一边说着，取过二人手中的红绸，给了金小奇，自己牵着金紫苏的手，往早已张灯结彩的正厅走去。
金小奇看了看手中的红绸，又看了看前去的二人，跟在身后，在阿箩的地方停了下来，附耳戏言：“这红绸，阿箩接一半，我牵一半？”
阿箩知道他是戏言，瞪了人一眼，又问道：“若我无意于成婚，你可会像师父等师娘一样，等我？”
金小奇揽了人，“自然。”
阿箩注视他片刻，笑了，拍掉他的手，先往正厅进去，那里，横叔已经开始喊“一拜天地”，阿箩和金小奇自然不愿意错过。
阿诲看着还发呆的六月雪，问道：“姐姐还不进去？”
六月雪看着师父和姑爷，也甚是感慨，“师父和姑爷，可终于名正言顺了。”
阿诲可爱地歪了歪头，“本来也是名正言顺啊，此时是明媒正娶。”
六月雪也开心地笑了。
阿诲看着，“姐姐该多笑的。”
六月雪但笑不语，默默地走进正厅，站在了旁侧。
待新人入了洞房，金小奇和阿箩陪着祖父和横叔，带着金府的众人，一起过了个喜庆的年节，阿箩看着金小奇准备地那些近乎都是孩童喜欢的戏耍时，却几乎感动落泪。
他知道她那些几乎微小的遗憾。
那些她偷偷羡慕过的最简单的快乐。
他都一一补偿了给她。
看着阿箩笑得像个孩子的时候，金小奇只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值得。
待金府守完岁，放完烟花时，才渐渐散了。
阿箩和小月先回了红梅苑。
金小奇等祖父安歇了，这才往红梅苑走来，金丹院离红梅苑有些距离，金小奇正走着，一边为姑姑姑父高兴，一边又迫不及待想见到阿箩，正美着，就听得一阵笛声从红梅苑中悠远地传来，此一曲，掩过了金小奇往昔听过的所有乐曲，金小奇的心，被勾得沉醉，先是急急地走着，却见步子扰了笛音，又慢了下来，随着曲子，金小奇一路走着，最后几乎是痴迷地走进了红梅苑。
红梅林中，明烛灯花结彩，阿箩一身红梅色的披风，几乎要与那红梅化作一处，她此时早已吹完了一曲，仰着头，接着缓缓而下的温柔的雪花，嘴角绽开了最动人心魂的笑容。
佳人如斯，奇景如是。
金小奇几乎是着魔般踩着那莹白的雪，走过去好好地将人揽在怀中，阿箩见他如此，也好好地抱着他，浅浅地问：“怎么了？”
金小奇彷佛抱着自己此生既定的命运：“阿箩，此生，生死随你。”
阿箩听得不忍，但心神震荡，几乎是瞬间抓紧了他。
金小奇却只觉得更安心。
阿箩垫脚，将自己的头送进他的颈窝，“好，我好好地收着。”
坐在屋顶晒雪晒夜色的录仲，看着红梅中相拥的人，也终于慢慢接受了金小奇的存在，他看了看热闹过后渐渐安静下来的圣都，一个帅气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朝着城中的另一个方向一路踩瓦伴雪而去。
到了一处庄严宏伟的府宅，录仲才停下。
这是中原王府的府邸。
录仲几个飞身，已经去了自己的屋子，他的房子点起了灯，不一会管家就亲自过了来，“录侍卫，您来了。”
录仲接过他递过来的信，拆了封，看了，又烧了。
王爷，咱们的公主，定不会负你期望。
她并不是寻常陷于情爱的女子，她和金小奇，被困的不是公主，而是金少爷。
您和圣上的眼光，一定不会错的。
“录侍卫可有回信给王爷？”管家问道。
录仲摇了摇头，只是吩咐管家道：“杏林一家都已到圣都，宫里那人既然行事隐秘，若不好，怕招来杀生之祸，杏林那边，王府的暗卫还是多多护着吧。”
“是，”总管应声道，“您放心。”
金小奇在身后忍笑，“姑父，是我，我想让阿箩开心开心，她从小到大，可能还没在年节的时候，好好过一下，所以让她好好地开心开心。”
段原便不再怀疑。
金小奇看着善良的姑父，看着眼前的红绸漫天，突然鼻头一酸，“姑父，这么多年，我一直想问你，没有和姑姑的孩子，你可曾后悔？”
段原正打量着金府，见他如此问，如临大敌，回头看着眼前的人，依稀还是紫苏当年牵来给他看的模样，“我们不要孩子，不是因为你。”
金小奇低下了头。
段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你知道的，你姑姑最怕疼，更别说生孩子要遭多少罪，我也不舍得，我也怕·······”
很多话语，段原终究还是不能说出来，那是关于他母亲的，“我只想好好守着她，这一生啊，她就是我的一生。”
金小奇哽咽着点了点头，“姑父，你可后悔？”
段原笑了，就算是到了中年，也掩不住风采，想必当年，也是风采卓然，“不曾有过丝毫。”
金小奇彻底兜不住，还好六月雪从府里走了出来，眼神瞧着二人，对着金小奇笑了笑，“少爷，师父说让我带着姑爷进去，说是要去见贵客，得好好装扮一下。”
金小奇接了话，“去吧。”
段原想到想必是有什么推脱不掉的宴席，“大过节的，见谁去？”
六月雪忍笑，“姑爷走吧，去了就知道。”说完又对少爷行了礼，带着人走了，不时回头看了立在雪中的少爷，金小奇朝她招了招手，示意放心，自己知道如何做。
早有下人来，赶了马车从侧门进了金府。
金小奇带着阿诲，进了去，去了姑姑和姑父的院子，那里，果然早已布置妥当。
段原看着这大红的衣服，埋怨道：“虽是过年，也穿得太喜庆了些。”
六月雪只是劝道：“你见到了我师父再抱怨，我也无法。”
段原只得一挥袖，急急地往绮罗院中行去，只是越走越不对劲，待推开院门，绕过影壁，见着高堂上坐着的老家主，立着的阿箩，更是险些没站住，“老家主，您何时······何时到的啊？”
老家主此时满面红光，甚是高兴，“你且往前几步，待会新娘子从那过来了。”
段原怔愣了片刻，还是六月雪在身后推了推他，“姑爷，往前走些。”
段原便依言往前走了些，又是不信，又是惊讶，却也期待着，直到片刻后，见金小奇牵着一凤冠霞被之人，段原一颗跳乱的心才落了下来。
金小奇先是看了一眼站在前面的阿箩，二人相视一笑，金小奇牵着姑姑到了姑父眼前，将手中的红绸放在了姑父手上，“姑父，姑姑问你，可愿意？”
段原几乎不能言语不能动弹，就算穿上了红衣，他也没有往这里想，此刻心里的澎湃，脸上的激动也只能显出其几分，几乎忍着想要掀开那红盖头的准备，狠狠地点了点头，又发现她看不着，所以又说道：“自然。”
说着便越过了红绸，牵住了她的手，“紫苏，我牵着你过去。”一边说着，取过二人手中的红绸，给了金小奇，自己牵着金紫苏的手，往早已张灯结彩的正厅走去。
金小奇看了看手中的红绸，又看了看前去的二人，跟在身后，在阿箩的地方停了下来，附耳戏言：“这红绸，阿箩接一半，我牵一半？”
阿箩知道他是戏言，瞪了人一眼，又问道：“若我无意于成婚，你可会像师父等师娘一样，等我？”
金小奇揽了人，“自然。”
阿箩注视他片刻，笑了，拍掉他的手，先往正厅进去，那里，横叔已经开始喊“一拜天地”，阿箩和金小奇自然不愿意错过。
阿诲看着还发呆的六月雪，问道：“姐姐还不进去？”
六月雪看着师父和姑爷，也甚是感慨，“师父和姑爷，可终于名正言顺了。”
阿诲可爱地歪了歪头，“本来也是名正言顺啊，此时是明媒正娶。”
六月雪也开心地笑了。
阿诲看着，“姐姐该多笑的。”
六月雪但笑不语，默默地走进正厅，站在了旁侧。
待新人入了洞房，金小奇和阿箩陪着祖父和横叔，带着金府的众人，一起过了个喜庆的年节，阿箩看着金小奇准备地那些近乎都是孩童喜欢的戏耍时，却几乎感动落泪。
他知道她那些几乎微小的遗憾。
那些她偷偷羡慕过的最简单的快乐。
他都一一补偿了给她。
看着阿箩笑得像个孩子的时候，金小奇只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值得。
待金府守完岁，放完烟花时，才渐渐散了。
阿箩和小月先回了红梅苑。
金小奇等祖父安歇了，这才往红梅苑走来，金丹院离红梅苑有些距离，金小奇正走着，一边为姑姑姑父高兴，一边又迫不及待想见到阿箩，正美着，就听得一阵笛声从红梅苑中悠远地传来，此一曲，掩过了金小奇往昔听过的所有乐曲，金小奇的心，被勾得沉醉，先是急急地走着，却见步子扰了笛音，又慢了下来，随着曲子，金小奇一路走着，最后几乎是痴迷地走进了红梅苑。
红梅林中，明烛灯花结彩，阿箩一身红梅色的披风，几乎要与那红梅化作一处，她此时早已吹完了一曲，仰着头，接着缓缓而下的温柔的雪花，嘴角绽开了最动人心魂的笑容。
佳人如斯，奇景如是。
金小奇几乎是着魔般踩着那莹白的雪，走过去好好地将人揽在怀中，阿箩见他如此，也好好地抱着他，浅浅地问：“怎么了？”
金小奇彷佛抱着自己此生既定的命运：“阿箩，此生，生死随你。”
阿箩听得不忍，但心神震荡，几乎是瞬间抓紧了他。
金小奇却只觉得更安心。
阿箩垫脚，将自己的头送进他的颈窝，“好，我好好地收着。”
坐在屋顶晒雪晒夜色的录仲，看着红梅中相拥的人，也终于慢慢接受了金小奇的存在，他看了看热闹过后渐渐安静下来的圣都，一个帅气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朝着城中的另一个方向一路踩瓦伴雪而去。
到了一处庄严宏伟的府宅，录仲才停下。
这是中原王府的府邸。
录仲几个飞身，已经去了自己的屋子，他的房子点起了灯，不一会管家就亲自过了来，“录侍卫，您来了。”
录仲接过他递过来的信，拆了封，看了，又烧了。
王爷，咱们的公主，定不会负你期望。
她并不是寻常陷于情爱的女子，她和金小奇，被困的不是公主，而是金少爷。
您和圣上的眼光，一定不会错的。
“录侍卫可有回信给王爷？”管家问道。
录仲摇了摇头，只是吩咐管家道：“杏林一家都已到圣都，宫里那人既然行事隐秘，若不好，怕招来杀生之祸，杏林那边，王府的暗卫还是多多护着吧。”
“是，”总管应声道，“您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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