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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理想国•道德——自我,本我,超我?】

    踢踏,踢踏……

    清晨的脚步声从通道里传来,带来了新的一天。

    9527从狭窄的床铺上翻身下地,躲开上铺的床沿,站直了身子,开始了一天的新生活。

    9527是他的终身代号,也是他的名字。

    请不要误会,9527是一个自由的人,他是一名光荣的公民,他拥有着完整的公民权利,他的代号并不意味着他是某个什么人的财产,这一串数字仅仅只是代表他的出生序号,仅此而已。

    9527出生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五月,作为第一批法定婴儿,他获得了一个排号前一万的幸运数字,如果他舍得把这个号码卖掉,应该值不少钱,足够偿还他七十分之一的债务,不过由于这个代号绑定的经济关系过多,繁琐的手续让有意向的购买者望而却步,而这个号码又不像666、999、8888一样足以吸引人为之浪费时间,所以9527目前还是,也只是9527。

    这里就要解释一下法定婴儿这个概念了,由于本世纪20年代消极腐化的躺平主义盛行,适龄人口毫无社会责任心,纷纷选择不婚不育,导致国家人口出生率持续下降。

    为了解决这一难题,道德国出台了一项利国利民的好政策——适龄国民强制生育政策,一举挽回了生育率下滑趋势,为国家在本世纪后半叶的伟大复兴奠定了基础,而这种随机配对人工授精孕育的婴儿,就被称为法定婴儿。

    其实9527很疑惑,为国家繁衍后代,提供更多的劳动力,让社会和文明有更充足的动力前行,这不是每个人应该遵守的道德吗,怎么会有人不生不育呢?

    9527不知道自己的Y染色体提供方是谁,这很遗憾,但好在9527也不知道自己的X染色体提供方是谁,所以扯平了。

    道德国作为政策制定者,当然是深谋远虑的,不会弄出只管生不管养的荒唐事情,所以在9527出生以后就被送到了社会化养育中心,成为了一名年幼的公民。

    至于养育成本的经济难题,道德国也是考虑周全,由具备高度社会责任感的优秀社会化抚养企业负责,为每一名婴儿都建立了完善的数字化账户,从人工授精、正规化生育、到规模化养育,一切成本支出都清晰的建账记录,以相对低廉的利率叠加累计,待婴儿成年之后再行延期偿还,所有账目一目了然,公开透明,绝无营私舞弊。

    每一名法定婴儿都自愿承担着这一笔债务及相应的利息,这是企业为公民提供的福利,也是公民的光荣权力与义务,9527自然也不会拒绝。

    他身受社会化抚养企业生养之恩,负担生养自己的成本支出,这不仅是正常的道德要求,而且不也是应有之意吗?

    当然,投资总是有风险的,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在漫长的时间里不会遭遇意外情况,所以为了规避养育资金的投资风险,让仁慈的企业能安心的为社会为公民服务,每一名法定婴儿都会自愿签订一份抵押协议,来帮助企业抵御经济风险。

    比如9527的眼角膜、骨髓、肝脏、肾脏、心脏和左肺,就抵充了他成年前的生活开支,而耳蜗、胃粘膜、十二指肠和皮肤则抵充了教育开支,在9527还清一切成长贷款之前,理论上这些玩意儿是属于社会化抚养企业的。

    所以截止目前,9527的器官并不是9527的器官,而是他租赁的生产工具,为9527偿还债务、积累资本提供着巨大的帮助。

    应该说,9527是幸运的,他从小都很健康,没有因为发烧感冒而损伤他的肺,没有感染病毒性心脏病,没有因为合租室内劣质的家具导致血液疾病,更没有因为淘气贪玩而损伤皮肤,在工作岗位上,也没有因为偶发生产事故弄断手脚,这些幸运的眷顾让他得以避免高昂的维护费用,并且不必因为损坏抵押物而被调高贷款利率。

    唯一不可避免的意外,是工作中的强噪音损坏了他的耳蜗,导致了一笔抵押坏账,影响了9527的信用评级。

    还好,9527其实也不太需要耳蜗这种东西,听音乐、聊天这种奢侈的活动本就不是给住在出租屋里的人享受的,他只要能听到上班、下班的铃声就好。

    今年是9527参加工作的第十五个年头了,除了日常住宿费、水电费、食物费、卫生费、物业费、碳排放费、日照使用费、氧气消耗费等正常开支,9527没有任何无意义的浪费,所以他已经顺利的还完了脾脏、鼻粘膜、舌头和牙齿的贷款,预计到50岁的时候,就能还清所有债务,开始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资产了,到时候不用多久,9527就会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走上人生巅峰,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带着对美好生活的憧憬,9527开始了一天的工作,插在脑后的光纤忠实的传输着操纵信号,让9527完美无缺的完成着自己的职责,而在光信号的刺激下,9527的下丘脑和脑垂体大量的分泌着多巴胺,让9527为自己的工作感到无比的幸福和快乐。

    工作,是一个自由的公民光荣的责任,也是一个法定婴儿的神圣使命。

    9527其实也犹豫过。

    如果延迟还贷,抛弃免费廉价低效的自然器官,把有限的金钱投资在自己身上,购买一些义体来替代,自己的工作效率会提高很多,也许就能更快的实现还清债务的梦想。

    但9527是一个懒散的人,他不敢承担风险来追求幸福,放弃了这个诱人的计划,选择了用天然的器官浪费时间。

    “哦,道德天尊在上,希望您能原谅我。”

    道德天尊缔造了这个国度,以道德作为至高的行为准则,9527为自己微微背德的不够努力而祈祷。

    让我们继续,要知道,时间就是金钱,9527在这个世界上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要付公摊时间资源费的。

    快乐的工作总是短暂的,又到了下班的时间,9527刷卡支付了18个小时的时间使用费和劳动工具租赁费,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工作岗位。

    9527需要抓紧时间,因为他预约了今天的义务生育。

    生育是每一名公民的神圣使命,是光荣的义务劳动,是必须遵守的法定责任,是天尊缔造的最高道德之一,不生育是可耻的,违法的,背德的,要重罚的。

    而为了避免不健康的生育,经过企业的科学研究论证,道德国制定通过了严肃的法律,严禁不科学、不道德的私自受孕生育犯罪行为,一切受孕、生育必须由在经过资质审核的规范化医疗机构进行,9527是一名守法、守道德的公民,当然不会以违法方式履行义务,所以早早就进行了预约。

    当9527到生育中心的时候,他的预约对象已经早早脱光了衣服等在受孕室了,9527非常激动,赶紧刷卡支付了外生殖器使用费和专家指导费,解锁了30分钟的器官使用权限,开始在生育专家的指导下履行义务。

    按照授权,他的这30分钟将全权授权影视企业制作以科研为目的的商业宣传品,这可以抵扣一部分受孕室使用费。

    9527今天状态似乎不是很好,白天工作中过量的多巴胺干扰了他的神经兴奋度,30分钟的时间到了,他还没有完成义务,但一分钱一分服务,不能随意践踏商业准则,生育专家果断的掐断了9527的外生殖器神经信号和海绵体供血,结束了9527不成功的义务劳动,并扣除了9527未履约罚款。

    9527很郁闷,但时间不等人,他只能匆匆的回到自己地下出租屋的床位,抓紧睡觉,以确保不会损伤抵押器官影响信用评级。

    明天,明天一定要调整好状态,完成义务劳动。

    9527相信,只要他努力工作,50岁的时候,他一定可以还清债务,拥有自己的资产,赢得美好的生活。

    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嘿嘿嘿,听懂了吗~~”

    熟悉的贱笑声,没错,是我们亲爱的作家周祈文先生哒!

    在一处诡异的,半球形的空间里,一个白发淡漠少年,一个胸前挂着黑色吊坠的贱人,一个双手撑地刚刚回过神的林奇。

    “你说的我知道了,我们是穿越到9527所在的人民区了吗?”

    “可9527不是已经死了吗?”

    “而且他不是义体化97%的赛博人吗?”

    顺着林奇的目光看去,在这处空间里,有一块屏幕在半球形的壁面上,屏幕里是一个小镜子里的男人的影像——

    9527在照镜子。

    周祈文看过去,笑了笑,“这里不是人民区,这里是理想国,而且很可能是道德的理想国。”

    “至于从这块屏幕上面你所看到的——”

    “我这么形容吧,我们三个人很可能在9527的大脑里,但其实不是,反正,我们共享了9527的感官。”

    周祈文把林奇拉起来,让林奇看到了半球形空间被均匀分为三个隔间,分别以红、黄、蓝为颜色主调。

    在三个隔间的中央,各是一个座椅,座椅前面,是一块面板,而面板之上,又是许许多多的小按钮,按钮上有着意味奇怪的字。

    周祈文引着林奇来到黄色隔间,这里的按钮上的字多是【停止】【犹豫】【拒绝】【交谈】之类。

    红色隔间里的按钮是【繁殖】【排泄】【进食】【睡觉】之类。

    蓝色隔间里的按钮是【道德】【守则】【法律】【条例】之类。

    “根据我和这位白痴兄的研究呢,这三个隔间很可能分别代表了【自我】【本我】【超我】①,我们可以通过这些按钮操控9527的行为,而且9527也意识不到自己是被我们操控的,相反,他认为一切行为都是自己的所思所想后的结果。”

    那位白发少年一直冷冷的,有点生气一样,这回终于说话了,“说了多少次啊,别叫我白痴了啊!”

    “呃……”林奇看出来了,在自己没有清醒的这段时间,周祈文肯定已经和这位白发少年进行了亲密的交流,并留下了不怎么美好的印象。

    周祈文摆出一副熟悉的贱笑,“嘿嘿嘿,你不是说了嘛,白日梦想家之前是一个白痴。”

    白发少年一字一顿,“那—是—冠名—”

    周祈文摇头晃脑,伸手一指,“冠名就是你自我的真实反映,哈哈哈哈,白痴白痴~~”

    “你他妈!!!”

    林奇忍不住了,“白ci,白日梦想家朋友,你别被他的权能影响了。”

    白日梦想家看了一眼林奇,逐渐平复心情,“你好,我是白日梦想家,二阶虚位元首,在这里冠名权能被压制到一阶的层次了。”

    林奇点点头,“你好,我,我还不是受冠者。”

    白日梦想家好看的眉毛微皱,“不是受冠者,你怎么在理想国保持自我的?不应该被同化为理想国的一个国民吗?”

    白日梦想家看向周祈文,“死中二病,你又骗我?”

    这个“又”是不是暴露了什么啊!

    林奇的吐槽之魂微微引燃。

    周祈文连忙摆手,“我才不会进行这么低端的骗局的,你不认识林奇很正常,林治先生你知道吗?”

    白日梦想家没有思索多久,微皱的眉头缓缓舒展,惊异地看向林奇,“你是林治的儿子?”

    林奇有些尴尬,“hh,应该是的。”

    白日梦想家自言自语,“哦,那你有些特殊也不足为奇了。”

    周祈文打了个哈哈,“嘿嘿,等会儿再好好聊聊吧,有活来了。”

    三人同时看向屏幕,以第一人称视角代入9527的一举一动。

    一个武装机器人走向9527。

    注:

    ①本我位于人格结构的最底层,是由先天的本能、欲望所组成的能量系统,包括各种生理需要,它遵循快乐原则。

    自我是从本我中逐渐分化出来的,位于人格结构的中间层。其作用主要是调节本我与超我之间的矛盾,它遵循现实原则,以合理的方式来满足本我的要求。

    超我位于人格结构的最高层次,是道德化了的自我,由社会规范、伦理道德、价值观念内化而来,超我遵循道德原则。

    本我是生物本能我,自我是心理社会我,超我是道德理想我。

    (摘自公务员考试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