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说
庄梦呆了呆。
什么情况？
周游那么有风度的人，为何会突然用这种不礼貌的，甚至可以说是仇视的眼神看陈皎？
而陈皎那么自信、那么飒的人，为何此刻的表情是掩饰不了的心虚？
庄梦的大脑一下宕机了。
“我这人废得很……陈皎才是真正的牛逼！才貌双全，美女学霸！”
“高二时周采偏科严重，大伯就请了个学霸来辅导她的理科。但那人竟哄着她谈起了恋爱，最后抛弃了她。”
自己口中的美女学霸，和周游口中的家教学霸，难道是同一个人？
难道，都是……陈皎这个人？
可陈皎不是异性恋，喜欢周游的么？
怎么会和周采……
怎么会？
况且陈皎不是最热心、最善良的么？
怎么会对一个小姑娘做出那样恶劣的行径？
“庄梦，你怎么没跟我说他也会来？”
在她头大如斗的时候，陈皎三步并做两步窜到了她的身后，眼神躲闪地瞟了周游一眼。
“……”
庄梦无语凝噎。
她之所以隐瞒了这点，是因为想给陈皎制造一个惊喜。
如今看来，惊喜是没有的。
惊吓倒是满格了。
“这不关庄梦的事，你别把她扯进来。”
周游目光冷冷地警告道。
“庄梦是我好朋友，我才舍不得坑她呢！倒是你这人管得挺宽的。凭什么啊？”陈皎色厉内荏道。
“就凭我是周采的哥哥，”周游表情冷漠地瞥向了门口，下了逐客令，“你如果还有一丝良知，就马上出去，别让周采看到你。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开门就是做生意的，哪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陈皎不服道。
“就你这种恶客，没有任何一家店会欢迎你。”
周游语气不善。
“敢不欢迎？信不信我打12315投诉？”陈皎哼了一声。
“你到底有完没完！当初把周采当垃圾一样踢走，现在又嬉皮笑脸凑上来？”周游的眼神愈发冷漠。
去年周采离家出走后，大伯母为了找寻相关线索，曾撬开她书柜的锁头，从里面翻出了一本日记。
在日记里，周采倾诉了心中对知心姐姐有多崇拜，又写了对方是如何关心她、对她好，在她锲而不舍的努力下终于正视了她的心意。
“美好的一天，ღ(´･ᴗ･`)比心。”
为了纪念在一起的日子，两人拍了张合照，被周采十分爱惜地夹在日记本里。照片上，刺猬头的周采穿黑色卫衣，戴彩虹编织手链，将娇小的女朋友揽在肩头，嘴角挂着灿烂的笑容。
但好景不长，对方不到一周就厌倦了这段关系，单方面提出分手。
周采伤心欲绝，说自己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打算离开这个无望的世界。
“我就是怕男的心术不正，才找了女的来！结果是引狼入室？”
大伯的肠子快悔青了。
而亲戚们则纷纷吓得不轻，又是帮忙报警，又是到处贴寻人启事的，差点没急疯。
“你好，周采在我的烧烤店偷东西吃……她忘了带钱，在外面老是饿肚子……现在她情绪不太稳定，建议你们见面后不要刺激她，慢慢把她劝回去。”
三天后，在太平路租了间门面卖烧烤的老板阿木打来了电话。
一个月后，周采终于肯回家了。
但她不愿回学校。
一有空，她就往烧烤店里钻。
又过了几个月，周采宣布阿木成为她的男朋友。
大伯一家皆喜极而泣，庆幸她终于恢复了主流的取向，并欢欢喜喜把烧烤店的铺面买下，更名为周记烧烤，任由她在那里消磨时光。
周游却不太赞同她的选择。
她本该拥有更好的人生，去往更广阔的天地，而不是小小年纪就困在这间烟熏火燎的店面里，稀里糊涂地混日子。
而这一切，都是陈皎造成的。
如果两个人年纪相仿，那还可以解释为大家都不懂事。
可陈皎大了足足她八岁。
她不懂的，陈皎可不会不懂。
“喂！这可不能怪我。喜新厌旧、分分合合，这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么？怎么就她玩不起，破罐子破摔，连学都不上了，完全就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嘛！”
那头的陈皎渣得明明白白，渣得理直气壮。
“行了！你今天上这儿，究竟是图什么？莫非凶手都喜欢在作案后返回犯罪现场？”
周游的语气已带上了明显的怒意。
但一看到神情不安的庄梦，他的声音便不自觉缓和了几分，“对不起，有没有吓着你？来，喝口热水，压压惊。”
说着便起身倒了杯热水，小心翼翼递到她的手里。
“呃……”
庄梦原本就急出了一脑门的汗，这会儿捧着个热水杯，整个人更是热得快要融化掉了。
“今天是庄梦叫我来吃饭的。你如果看我不爽，就把我们俩一齐赶走。”
而陈皎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异常，心知有了个现成的依仗，态度便顿时嚣张起来。
“啊！我感觉胸口好闷，想出去透透气，马上就回来。”
庄梦忽地放下水杯，手臂一伸，不由分说把陈皎拖出了战场，快步来到一个背光的角落，低声道：“皎皎，快点给我解释！”
取向这个，庄梦倒觉得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毕竟她参加过多次网红线下聚会，肉眼可见每次至少有五对百合三对基。
但无论是什么取向，在感情里做渣都是不对的！
陈皎生怕有一丝一毫的隐瞒会导致友情破裂，连忙坦白从宽道：“你从来没问过我这些，我也就没跟你说。其实吧，我是lithromantic①，俗称性单恋。只要察觉到对方爱上我，我就觉得恶心。即便是我曾爱得要死要活的人，我也会越看那人越不顺眼，分分钟就想跑路。”
看小说和电视剧的时候，陈皎也是如此。
“暧昧拉扯的阶段才是最棒的。要是主角们确定了心意，我就看不进去了。”
至于男朋友，女朋友，陈皎都曾试着交往过。
但无一例能摆脱性单恋的魔咒，也无一人能和她交往超过半个月。
招惹上周采，纯属是打鹰的被鹰啄了眼。
她自己年满二十六岁，身高却不到一米六；周采仅仅十七岁，身高却接近一米八。所以当周采谎称已成年，是留级到高二的复读生时，她轻而易举就信了。
虽然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因lithromantic而踹了周采，但年纪确实也是其中一个重要的考量。
“你对朋友和同事都挺好，偏偏在感情里……”
庄梦惊觉自己是个双标的人。
如果这样做的是个渣男，自己早就骂开了。
但这人是陈皎，自己便连句重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不痛不痒地谴责下。
“男的不是爱嚷嚷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吗？那我当朋友如手足，对象如衣服，又有什么不可以？再说了，我一不骗财二不骗色，只是想找找感觉而已，比渣男什么的有底线多了！”
见庄梦没有流露出深恶痛绝的表现，陈皎心里一松，语气也变得活泼起来。
“好啦，我才不要听这些。我问你，你帮我租周游的房子，又让我请吃这里的烧烤，是不是为了能重新接触她？”
庄梦并不傻，瞬间就反应过来。
“嗯，我偶尔用小号视奸她，看到过她发烧烤店的定位。过后又正巧瞧见她帮人发布租房信息，价格公道，环境不错，就按她留的联系方式加上了房东的微信，给你付了押金。钥匙让房东叫了闪送，十点半我就收到了。”
提起这个，陈皎就一脸的郁闷。
如果能早一点知道房东是周采那个爱管闲事的堂哥，她今天就不过来送人头了。
“十点半？”
庄梦忍不住走神。
上午陈皎是十一点左右到酒店的，如果是十点半收到钥匙，那根本没时间把她的每个房间打扫完再悠哉悠哉地过来。
那么……只能是周游打扫的了。
他真是感动中国好房东！
“你先别急着感动。万一他不怀好意，借打扫之名偷偷装摄像头呢？”
因不久前得知了方浙偷拍张琳琳的事情，陈皎现在看任何男人都像潜在的犯罪分子。
“他不是那种人。”
庄梦笃定道。
“你才认识他多久，就这么相信他？”陈皎对此很不爽。
“先不说这个。你重新找上周采，是想做什么？那个……你讨厌爱上你的人，该不会她现在有男朋友了，不爱你了，你就又对她有兴趣了吧？”庄梦展开了丰富的联想，“我看小说里追妻火葬场都是这么写的——她曾经为爱付出一切，但屡屡受伤，最后心灰意冷，只想逃离。于是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停！你的风格转变好离谱，害我差点以为你是我爸，”陈皎忍无可忍打断了她的话语，解释道:“我来找她，是想向她道歉的，希望她以后能好好过日子，别作了，看着就烦人。”
“这也叫道歉？”庄梦难以置信，足足呆滞了半分钟才回过神，迅疾把人往巷口的奶茶店一塞，“我刚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准备跟周游说说。你就先进去喝点东西，暂时别往烧烤店那边来，免得坏我的事。”
“至于么？你就算想的是馊主意，他也会乖乖听你的。”
陈皎用她绝对听不到的音量嘟囔了几句，然后美滋滋地吸溜起奶茶里的珍珠。
什么情况？
周游那么有风度的人，为何会突然用这种不礼貌的，甚至可以说是仇视的眼神看陈皎？
而陈皎那么自信、那么飒的人，为何此刻的表情是掩饰不了的心虚？
庄梦的大脑一下宕机了。
“我这人废得很……陈皎才是真正的牛逼！才貌双全，美女学霸！”
“高二时周采偏科严重，大伯就请了个学霸来辅导她的理科。但那人竟哄着她谈起了恋爱，最后抛弃了她。”
自己口中的美女学霸，和周游口中的家教学霸，难道是同一个人？
难道，都是……陈皎这个人？
可陈皎不是异性恋，喜欢周游的么？
怎么会和周采……
怎么会？
况且陈皎不是最热心、最善良的么？
怎么会对一个小姑娘做出那样恶劣的行径？
“庄梦，你怎么没跟我说他也会来？”
在她头大如斗的时候，陈皎三步并做两步窜到了她的身后，眼神躲闪地瞟了周游一眼。
“……”
庄梦无语凝噎。
她之所以隐瞒了这点，是因为想给陈皎制造一个惊喜。
如今看来，惊喜是没有的。
惊吓倒是满格了。
“这不关庄梦的事，你别把她扯进来。”
周游目光冷冷地警告道。
“庄梦是我好朋友，我才舍不得坑她呢！倒是你这人管得挺宽的。凭什么啊？”陈皎色厉内荏道。
“就凭我是周采的哥哥，”周游表情冷漠地瞥向了门口，下了逐客令，“你如果还有一丝良知，就马上出去，别让周采看到你。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开门就是做生意的，哪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陈皎不服道。
“就你这种恶客，没有任何一家店会欢迎你。”
周游语气不善。
“敢不欢迎？信不信我打12315投诉？”陈皎哼了一声。
“你到底有完没完！当初把周采当垃圾一样踢走，现在又嬉皮笑脸凑上来？”周游的眼神愈发冷漠。
去年周采离家出走后，大伯母为了找寻相关线索，曾撬开她书柜的锁头，从里面翻出了一本日记。
在日记里，周采倾诉了心中对知心姐姐有多崇拜，又写了对方是如何关心她、对她好，在她锲而不舍的努力下终于正视了她的心意。
“美好的一天，ღ(´･ᴗ･`)比心。”
为了纪念在一起的日子，两人拍了张合照，被周采十分爱惜地夹在日记本里。照片上，刺猬头的周采穿黑色卫衣，戴彩虹编织手链，将娇小的女朋友揽在肩头，嘴角挂着灿烂的笑容。
但好景不长，对方不到一周就厌倦了这段关系，单方面提出分手。
周采伤心欲绝，说自己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打算离开这个无望的世界。
“我就是怕男的心术不正，才找了女的来！结果是引狼入室？”
大伯的肠子快悔青了。
而亲戚们则纷纷吓得不轻，又是帮忙报警，又是到处贴寻人启事的，差点没急疯。
“你好，周采在我的烧烤店偷东西吃……她忘了带钱，在外面老是饿肚子……现在她情绪不太稳定，建议你们见面后不要刺激她，慢慢把她劝回去。”
三天后，在太平路租了间门面卖烧烤的老板阿木打来了电话。
一个月后，周采终于肯回家了。
但她不愿回学校。
一有空，她就往烧烤店里钻。
又过了几个月，周采宣布阿木成为她的男朋友。
大伯一家皆喜极而泣，庆幸她终于恢复了主流的取向，并欢欢喜喜把烧烤店的铺面买下，更名为周记烧烤，任由她在那里消磨时光。
周游却不太赞同她的选择。
她本该拥有更好的人生，去往更广阔的天地，而不是小小年纪就困在这间烟熏火燎的店面里，稀里糊涂地混日子。
而这一切，都是陈皎造成的。
如果两个人年纪相仿，那还可以解释为大家都不懂事。
可陈皎大了足足她八岁。
她不懂的，陈皎可不会不懂。
“喂！这可不能怪我。喜新厌旧、分分合合，这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么？怎么就她玩不起，破罐子破摔，连学都不上了，完全就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嘛！”
那头的陈皎渣得明明白白，渣得理直气壮。
“行了！你今天上这儿，究竟是图什么？莫非凶手都喜欢在作案后返回犯罪现场？”
周游的语气已带上了明显的怒意。
但一看到神情不安的庄梦，他的声音便不自觉缓和了几分，“对不起，有没有吓着你？来，喝口热水，压压惊。”
说着便起身倒了杯热水，小心翼翼递到她的手里。
“呃……”
庄梦原本就急出了一脑门的汗，这会儿捧着个热水杯，整个人更是热得快要融化掉了。
“今天是庄梦叫我来吃饭的。你如果看我不爽，就把我们俩一齐赶走。”
而陈皎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异常，心知有了个现成的依仗，态度便顿时嚣张起来。
“啊！我感觉胸口好闷，想出去透透气，马上就回来。”
庄梦忽地放下水杯，手臂一伸，不由分说把陈皎拖出了战场，快步来到一个背光的角落，低声道：“皎皎，快点给我解释！”
取向这个，庄梦倒觉得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毕竟她参加过多次网红线下聚会，肉眼可见每次至少有五对百合三对基。
但无论是什么取向，在感情里做渣都是不对的！
陈皎生怕有一丝一毫的隐瞒会导致友情破裂，连忙坦白从宽道：“你从来没问过我这些，我也就没跟你说。其实吧，我是lithromantic①，俗称性单恋。只要察觉到对方爱上我，我就觉得恶心。即便是我曾爱得要死要活的人，我也会越看那人越不顺眼，分分钟就想跑路。”
看小说和电视剧的时候，陈皎也是如此。
“暧昧拉扯的阶段才是最棒的。要是主角们确定了心意，我就看不进去了。”
至于男朋友，女朋友，陈皎都曾试着交往过。
但无一例能摆脱性单恋的魔咒，也无一人能和她交往超过半个月。
招惹上周采，纯属是打鹰的被鹰啄了眼。
她自己年满二十六岁，身高却不到一米六；周采仅仅十七岁，身高却接近一米八。所以当周采谎称已成年，是留级到高二的复读生时，她轻而易举就信了。
虽然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因lithromantic而踹了周采，但年纪确实也是其中一个重要的考量。
“你对朋友和同事都挺好，偏偏在感情里……”
庄梦惊觉自己是个双标的人。
如果这样做的是个渣男，自己早就骂开了。
但这人是陈皎，自己便连句重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不痛不痒地谴责下。
“男的不是爱嚷嚷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吗？那我当朋友如手足，对象如衣服，又有什么不可以？再说了，我一不骗财二不骗色，只是想找找感觉而已，比渣男什么的有底线多了！”
见庄梦没有流露出深恶痛绝的表现，陈皎心里一松，语气也变得活泼起来。
“好啦，我才不要听这些。我问你，你帮我租周游的房子，又让我请吃这里的烧烤，是不是为了能重新接触她？”
庄梦并不傻，瞬间就反应过来。
“嗯，我偶尔用小号视奸她，看到过她发烧烤店的定位。过后又正巧瞧见她帮人发布租房信息，价格公道，环境不错，就按她留的联系方式加上了房东的微信，给你付了押金。钥匙让房东叫了闪送，十点半我就收到了。”
提起这个，陈皎就一脸的郁闷。
如果能早一点知道房东是周采那个爱管闲事的堂哥，她今天就不过来送人头了。
“十点半？”
庄梦忍不住走神。
上午陈皎是十一点左右到酒店的，如果是十点半收到钥匙，那根本没时间把她的每个房间打扫完再悠哉悠哉地过来。
那么……只能是周游打扫的了。
他真是感动中国好房东！
“你先别急着感动。万一他不怀好意，借打扫之名偷偷装摄像头呢？”
因不久前得知了方浙偷拍张琳琳的事情，陈皎现在看任何男人都像潜在的犯罪分子。
“他不是那种人。”
庄梦笃定道。
“你才认识他多久，就这么相信他？”陈皎对此很不爽。
“先不说这个。你重新找上周采，是想做什么？那个……你讨厌爱上你的人，该不会她现在有男朋友了，不爱你了，你就又对她有兴趣了吧？”庄梦展开了丰富的联想，“我看小说里追妻火葬场都是这么写的——她曾经为爱付出一切，但屡屡受伤，最后心灰意冷，只想逃离。于是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停！你的风格转变好离谱，害我差点以为你是我爸，”陈皎忍无可忍打断了她的话语，解释道:“我来找她，是想向她道歉的，希望她以后能好好过日子，别作了，看着就烦人。”
“这也叫道歉？”庄梦难以置信，足足呆滞了半分钟才回过神，迅疾把人往巷口的奶茶店一塞，“我刚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准备跟周游说说。你就先进去喝点东西，暂时别往烧烤店那边来，免得坏我的事。”
“至于么？你就算想的是馊主意，他也会乖乖听你的。”
陈皎用她绝对听不到的音量嘟囔了几句，然后美滋滋地吸溜起奶茶里的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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