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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十一

    寒假结束,我又一次坐上了去往学校的大巴,与妈妈第一次送我走时的情形不同,她只在坚持着看我上车以后就走了,再没有了那种生离死别的悲慨,也不再对着开出的大巴车拼命挥手。

    重新进入学校,一切都又将重新开始,像新生。可本该开心的起始,我的心却愈加沉闷起来,看着校园门口迎接朋友的人群,听着宿舍迎接室友的欢呼,我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落寞。这个我生活了半年的校园竟找不出一个欢迎我的人,也没有一个我想询问她走到了哪里、什么时候到的人,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那一刻我真真切切体会到透明人的命运。同情心也是在那一刻浮升起来的,我突然想到了I小姐,她一定也和我一样,一样找不到可以打招呼的人。

    我拿起手机给她发起消息,把自己感觉到的那份失落全部弥补在了她身上,至于她对我那番有点煽情的话有没有感到别扭我就不得而知了。那时候的我也还不清楚这其中的缘故,那份不解一直到我听到“我不是同情你,只是同情像你这个时候的我自己。”时才恍然大悟。

    我会为生活中的很多琐碎小事感到难过,可那种难受往往并不像我对自己未来的担忧那样持久,我很清楚能让我变得开心或者不那么难受的东西就只有变强大。

    我还依稀记得寒假时心里暗暗许下的誓言,我又一次开始重新规划起自己的目标,密密麻麻的时间表,任务栏的最上方是学好英语和减肥。高中时看的很多励志文章的段句总是断断续续回荡在我的脑海,诸如我可以一落千丈,却偏要一鸣惊人、梦想就是为了奇迹牺牲一切之类。那些曾经看过的书像血液一样渗入我的骨髓,很多时候我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是一个在励志文章中浸泡长大的孩子,对努力有一种天生的固执,对自己可以创造奇迹深信不疑。

    也是在那段时间我写了进入大学后的第一篇文章,为什么你只配上专科。正如文章的名字,在大学的半年,我看到了很多专科学校存在的问题,而其中最严重的一个就是三分钟热度,无论是宿舍中每天喊着要减肥结果每次都忍不住吃的更多的室友,还是在班级群里背单词打卡逐渐减少的人数,意志力这种东西好像在我周围不存在一样。

    曾经还会觉得才富五车的自己,一下感觉到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就如小时候常常听到却从来都不以为然的“习惯决定命运”这句话,原来意志力这东西是真的会致命的。高考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可我对自己的反思从来没有停止过。正如上半年对自身缺点的不断探索,和那些意志力极其薄弱的身边人一样,我的意志力和三分钟热度也是我自身最大的问题。

    意识到自身缺点的我像是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光明大道就摆在我面前,上帝的使者微笑着对我说,只要奔过去就能抵达成功了。

    生活对我依旧是悲伤和孤独的,可那些任务和时间表格中向我透漏出来的希望多多少少在拯救着我,也许过的再久一点一切都会好起来,这种念头对我就像是痛苦中能减轻疼痛的麻醉剂。

    一八年三月十八日我迎来了自己的二十岁生日,也许人在生命中的某些特定时刻会变得格外脆弱,那天我给自己写了一封总结似的信,也是从那年开始我会在每年的那天都给自己写下些什么。只是二十岁那年的信正如自己糟糕透顶的生活,内容也全带着悲伤的色彩。

    开头很客观地表达自己对二十岁的看法,“今天我二十岁了,二十是一个让人感觉很沉重的数字,就像从此以后再也不能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可我根本就仍然和以前一样,还不懂人情世故,也不会为人处世,我根本就还不是大人。”

    然后便是想象中的长大与真正长大的区别和自己的现状,“小时候的我对长大总是怀着无限憧憬,甚至还幻想着长大后的样子,那个时候的自己一定会是一个长发飘飘,刀枪不入的女英雄,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可此刻,我身处在二十岁的此刻,曾经所有设想中的场景全部都没有,反而是从来没有预料过的狼狈不堪最好地诠释着自己。独自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不善言辞的性格让我没有一个可以分享喜怒哀乐的朋友,爱情也远的望不着边际,那些我曾经幻想过的优秀也不只不过是幻想过的曾经,一如想象中的幻影,在这个世界上,我所拥有的就只有孤独。独自躺在床上,听着像内心一样沉重的歌曲,任由眼泪打湿枕头。没有生日快乐,没有祝福,没有礼物,也没有人知道我今天二十岁。生活本应该是越来越好的,可对我为什么却像是完全相反一样呢,我似乎正在变得越来越格格不入,好歹我曾经还有一个做至交的朋友,可现在的我却总是一个人,一直一个人,也许我一直都是一个不合群的怪人吧。不喜欢过生日,从小到大现在一直都是,没有原因,就是会没来由的难受。自有记忆以来的每一个生日都是不开心的,只是今天却格外难受。过生日本来该高兴的,可到底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心痛的要死,快要不能呼吸,几尽窒息。”

    你就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不准情绪化、不准偷偷想念、不准回头看……

    从明天开始你就要单枪匹马地去与这个世界战斗了。

    曾经让我觉得那么治愈和给我力量的话,为什么现在看着它们反而会让我哭的更加痛彻心扉呢。

    然后就来到了最后,最后便是对未来的期翼。现在回想起来人如果没有这种憧憬和反复施加给自己的愿望大概是真的会活不下去的吧。还好在那个需要支撑的时间里我拥有那种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