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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 姜夫人的两个男人

    姜夫人睡了很久,她将自己的前半生梦了个遍。

    此时的旬玙,却从梦里醒了过来。

    旬玙看着头顶上熟悉的帷幔,发了很久的呆,直到玉琴发现惊呼出声后,屋子里的其他人这才发现她已经醒了。

    “姑娘醒了!”

    呼啦啦一圈人围住了旬玙,后又被宋嬷嬷强行控场:“都让开,叫沈太医看看县主!”

    这才纷纷散开。

    沈太医上前坐到床边,给旬玙把了把脉,沉吟片刻,才含笑点头:“无妨,县主这一觉睡得极好,补足了她亏空的大半精气神,老夫再开点安神汤,好好休养几日便可。”

    “真是多谢沈太医了。”宋嬷嬷感激说道。

    沈太医连连摆手:“无事无事,老夫托句大,县主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安然无恙我也开心。”

    “是,是。”宋嬷嬷亦是点头应和。

    留下药方,嘱咐旬玙好好学习之后,沈太医也准备告辞了。

    身为太医院院首,寻常官宦人家请都请不来的圣手,照理说蓟国公和姜夫人应当亲自出门来送的,可眼下他们一个不在一个刚回去休息,应是去叫反而不好。

    沈太医也不在意这些,更何况代为送他的人还是宋嬷嬷。

    沈太医在太医院供职的时日可不是这一两年,而是十几二十年了,他知道的、认识的远比别人以为他知道的要多。

    就比如说,这位看似不起眼的宋嬷嬷,那可就是跟着前太子妃、后怀王妃一道嫁入东宫的旧人。

    后来宋嬷嬷的儿子有了出息,太子妃就做主给了她一个恩典,放她回家跟儿子享清福去了。

    谁知道她竟然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宫里,还被重新赐给了这位蓟国公家的县主做嬷嬷。

    从沈太医第一次在旬府看到宋嬷嬷的那一刻,心里对旬玙的地位乃至她在皇室心里的重要性都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只不过因为他从来没有表露在外过,以至于宋嬷嬷在小心谨慎了一段时间后,还真的以为对方不记得自己了。

    “嬷嬷留步,送到这就行了。”沈太医对着宋嬷嬷说。

    “那您路上当心。”宋嬷嬷也不客套,只是多嘱咐了两句以表关心。

    沈太医点点头,上了停在大门口的马车,宋嬷嬷目送着马车走远。

    宋嬷嬷送沈太医离开后,旬玙的身边就留下了玉琴和银绣。

    屋里原本还带着吵吵闹闹的人,都被银绣给赶了出去。

    银绣跟玉琴趴在旬玙的床边,焦急地询问旬玙:“姑娘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那里不舒服?要不要喝点水润润嗓子?”

    旬玙默默地摇了摇头:“旬杉呢,找到了吗?”

    银绣想起刚刚气死人悄悄来了一趟,对她说疑似旬杉的少女尸身被找到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玉琴却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果断地摇头:“还没有四姑娘的消息。”

    旬玙就不再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她闭上眼睛:“我累了,让我再休息一会儿,你们先出去吧。”

    玉琴看她这样很担心,明明是才睡醒的,怎么又要睡了呢?她开口想说话,被银绣给阻止了。

    银绣对她左右摇了摇头,然后拉着玉琴离开了房间,给了旬玙一个安静的空间独处。

    旬玙闭上眼睛,想起了梦里梦到的那些画面,从前未曾留意过的那些小细节,在梦里却被无限放大。

    她跟姜夫人长得不像,但却一直有人说她长得像亲娘;宋嬷嬷听到她说梦见了一个长得像她自己的女子,便热泪盈眶的样子;宋嬷嬷带她去看的那座南街正中央的铺子,在凌英华口中是前资政殿大学士王家也就是前太子妃娘家的。

    还有姜夫人对她的奇奇怪怪的态度,以及那本被她无意中窥探到的、姜夫人再看的《舐犊崔六娘》。

    她第一次看的时候,并没有从这本烂俗的古代通俗小说里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也奇怪为什么姜夫人竟然会喜欢看这个。

    现在再回想起那本话本里的故事,竟然桩桩件件都像是在隐射现实一样。

    出身清贵的崔六娘,家道中落后被嫁给了一户丧妻的富户做填房。

    富户与原配感情深厚,本就不愿再娶,是家中老母算命,得出他若不续弦,会家破人亡有碍寿数,于是以命相逼,逼他再娶。

    富户无奈之下,只能新娶妻子,这人便是恰好与富户配上八字了的崔六娘。

    嫁进门之后,老太太并不喜欢崔六娘,嫌弃她娘家落败是个丧门星,若不是八字能旺她儿子,老太太是决计不允许这样的女人嫁进家中的。

    可崔六娘却毫无怨言,她尽心尽力的伺候婆母,照顾夫君起居,还一直努力拉近自己与原配留下来的女儿的关系。

    哪怕是继女对她极端排斥,万般不喜她亦是无怨无悔。

    这样的崔六娘最后终于得到了家中所有人的喜爱,包括她的继女。

    崔六娘过了好一段美满的日子,最后还剩下了自己与富户的孩子。

    可好景不长,富户开始不断往家里纳妾,也不再同崔六娘同房了。

    崔六娘很是不解,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做错了。直到与她关系缓和的继女看不下去,主动告诉了她,这是因为那些小妾身上都带了她亲生母亲,也就是原配的影子。

    这个小妾眉眼像她娘,这个小妾嘴像她娘,这个小妾声音像她娘。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崔六娘这才知道原来富户还是一直爱着原配,对她也依旧没有一点男女之情,甚至连怜爱之意都没有,不然不会不顾她的脸面不断纳妾。

    崔六娘伤心欲绝,带着孩子们想出去散心,谁知道有一个小妾知道了竟然起了坏心思。

    那个小妾买通了人,要让崔六娘在出门的路上连大人带刚出生的小儿一起车毁人亡。

    这件事情被继女无意中知道了,为了救下崔六娘,继女以身犯险,用自己的命换取了崔六娘和儿子的生机。

    随后死在了赶来救援的富户的怀里,临死之前嘱咐她爹要好好对待崔六娘。

    富户抱着女儿的尸首痛哭不已,蓦然间大彻大悟,回家就弄死了那个作恶的小妾,打发走了剩下的人,只安安心心守着崔六娘母子过起了小日子。

    这个故事乍一看真的十分的俗套又不知所谓,但结合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旬玙却慢慢的开始代到了。

    如果我不是姜夫人的亲生女儿,而是跟她有什么关系的一个人的女儿呢?

    那个人可能像原配跟崔六娘一样,是素不相识的一家人。

    又或者干脆是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

    我爹就是那个富户,他其实喜欢的是我的亲娘,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娶到她,而是娶了姜夫人。

    姜夫人本来不知情,后来有一天却发现了这件事。她心高气傲不能接受,心里怒火越来越大之后,甚至把这样的恶意一并转嫁到了旬玙的身上。

    也许在姜夫人的心里,对于我也是有愧疚的,但她把崔六娘的继女带入到了我的身上,用这个人物来说服自己。

    就连那么讨厌崔六娘的继女在相处一段时间过后,都愿意为了崔六娘去赴死。那我养了旬玙十几年,她这么好的孩子,不是会更愿意为我牺牲吗?

    诸如此类的想法。

    旬玙心想我这想法可真够阴暗的,自嘲的笑了起来。

    但是无论如何,可以肯定的是,我一定不是姜夫人的亲生女儿了。

    那我是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呢?旬玙突然又想到了这个问题。

    姜夫人漫长的梦境,也慢慢靠近了现在的时间。

    她梦到了八岁那年的旬玙,彼时她因为不断的高烧吓得她心未有一刻安宁。

    那个时候的姜夫人跪在了菩萨的面前,真真切切的恳求着:“信女愿用十年寿命,换我儿度过此劫。”

    可惜这份慈母心肠在听到宏正帝赐婚旬玙给谢灵均的时候,就出现了裂痕。

    她亲手养大的女儿,竟然要许配给她这辈子最痛恨的仇人的儿子。

    何其讽刺?

    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蓟国公的酒后失言。

    旬玙的病情反复令蓟国公的心理压力也十分巨大,他有一天晚上没忍住小酌了两杯解压,却一不小心喝过了头。

    醉醺醺的他倒在了院子里的亭中,姜夫人走进想扶他回房休息,却被醉的迷糊的蓟国公一把抓住了手腕。

    “袖姐,我……我是不是,很没用?”姜夫人的心瞬间凉的像是浸在了冰窖里。

    蓟国公口中的袖姐,正是她的表姐,旬玙的生母,前东宫太子妃后来的怀王妃。

    姜夫人僵硬地站在原地,没有说话没有动,也没有从蓟国公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

    后者还在把姜夫人当怀王妃,诉说着他心里的苦闷:“当初,你被许给,太子……我,我便不敢告诉你我的心意,后来,东宫遇难,我也没,能救得,了你。到现在,玙儿,你唯一的,女儿,我都要救不了她。”

    说着说着,他留下了眼泪:“我还能做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太没用了!”

    姜夫人不想再听也不愿再听,她终于知道了,蓟国公心里的那个人原来是她早已嫁人的表姐。

    所以他不喜欢她,却愿意娶她为她解难,因为他喜欢的人是她的亲表姐。

    所以他出生入死,也要冲进东宫带回旬玙,保她平安宠她胜过其他的亲生孩子。

    甚至在这一刻,姜夫人才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她有时候看府里那些旬懿的小妾,竟然会莫名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因为她们有的侧脸像太子妃,有的眼睛像太子妃,有的身形则是像。

    还真是用情至深呐,姜夫人笑的凄楚。

    到头来,她还是被臭男人辜负了,第二次。

    而这一切的屈辱,都是文若言和太子妃带给她的。她们两个为什么就是要抢她爱的人呢?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姜夫人想要报复,却发现自己无从下手。

    文若言是谢相儿媳,与蓟国公府一向没有什么交集。而太子妃,更是已经死了。

    那么作为文若言未来儿媳,太子妃亲生女儿的旬玙,顺理成章的进入了姜夫人的视线。

    她一边想要通过折磨旬玙来报复这两个人,一边又因为自己故意养坏旬玙的行为而受到内心的谴责。

    她只是个无辜的孩子啊,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把上一辈人的恩怨牵扯到她的头上呢?

    是啊,为什么呢?姜夫人这样质问着自己,却又不由自主地将计划继续进行了下去。

    她无法控制自己内心那股罪恶的想法和冲动,她病了,病的悄无声息,自己都不知道。

    李嬷嬷看出来了,但她只是个没读过几年书的老嬷嬷,哪怕是奶大了姜夫人,芯子里却也依旧是那个粗鄙无知的乡下妇人。

    得了疯病的妇人都是会被休回家的。

    可她们姑娘已经没有家了,姜家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被於王派人给暗中灭杀了。

    这事也是后来,宏正帝查出来的。一同死于於王之手的,还有范琪君的家人。

    终于摆脱了那个噩梦一般的回忆,姜夫人从梦境中挣扎着清醒过来。

    守在她旁边的李嬷嬷已经熬不住困意,半撑着头伏在她身边,头一点一点的睡着。

    手上还在轻轻的有一搭没一搭的,隔着被子缓缓拍着姜夫人。

    姜夫人侧头看她,悲哀的发现,这么多年下来,她的身边似乎只剩下了李嬷嬷。

    天地之大,竟成了个孤家寡人。

    她又想起了符姨娘那一声声的控诉,和旧事重演的现在。

    精神错乱之下,她把自己当成了旬杉,仿佛自己也在那年的宰乱之下,死在了那座无名的青楼里。

    他们都负了我,我为何还要估计他们?不如干脆大家一起同归于尽了吧,这样倒也一了百了。

    姜夫人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诡异的笑容,像是因为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让她很是兴奋。

    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轻轻的声音:“夫人,你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