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别哭……(第二章)

    一

    英少奔到医院的时候，科室的另一值班医生小胡正等着他。据小胡说，病人已经进入昏迷状态，各项生命体征微弱，已被推进ICU急救室，赵健和其他医护人员正在抢救室实施抢救。

    值班护士把血压，心跳，氧饱和等各项数据报了一遍。又说，病人是个老太太，72岁，从汉长社区医院转过来的时候，意识尚有，呼吸困难，发热，据病人家属反映，病人有轻度脑梗，支气管炎，阻塞性肺气肿的病史。

    英少一边换工作服一边问，看过片子吗？一个医生拿过片子，一边看一边说，这是病人提供的肺部CT，CT是十几天前在汉长医院做的。CT显示病人两侧肺部均有病变，初步诊断为阻塞性肺炎，肺心病。

    阻塞性肺炎，肺心病？无疑是患者多年的肺气肿发展而来，又有脑梗，支气管炎基础病？英少看了一眼片子，普通CT，且是十几天前的。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检查可供诊断或者参考，目前病人症状表现的这么危重，不可能这么简单！英少想起了上午蔡长海主任临走时候的情景，又特地嘱咐参与抢救的医护人员，在原有防护基础上再增加一些必要的防护。

    病人家属在外面急得六神无主，看见穿白大褂的就呼拉一下围上来，追着问这问那。英少让小胡先安慰好病人家属的情绪。英少知道，这种情况下，病人家属的配合，对医生抢救病人更是一种支持。

    英少进入抢救室的时候，病人的血压，心率，己经掉到了一个极危险的范围，血氧已经测不出来了，出现酸中毒症状。浑身发紫，嘴唇发干。

    英少嘱咐护士尝试打开静脉通络，先进行输液。把呼吸机开到最大，通知麻醉师，准备插管，不然病人随时都有可能走掉。

    就在麻醉师还没到的时候，病人突然恢复了意识，浑身抖了一下，从嘴里鼻子里喷出来许多粘乎乎的液体。正在查看病人呼吸状态的赵健，躲闪不及，溅个正着，没有人敢上前，几个护士吓了一跳。

    麻醉师来了，是一个刚实习结束不久的女孩，没有见过这阵势，也没有足够的临床插管经验，有点手足无措。怎么办？英少决定自己做，再说，留给英少只有很短的时间，不可能再等下去！英少把病人的口腔做好清理，在麻醉师以及医护人员的协助下，一边把呼吸机的气管插管一头顺着口腔插下去，一边密切注意着旁边的心电监护仪。插管不太顺利，声门打不开。防护眼镜罩得眼前一片模糊，只能凭着感觉做。试了几次，好像都很难插到正确的位置，肺有些阻力。英少沉了一下气，突然发现心电监护仪的各项指标在迅速往下掉，血压，心率，血氧……

    英少感觉不妙，看了看病人，似乎出现了心脏衰竭的症状。输液的点滴慢慢停了，监护仪嘟嘟的拉长了声音，屏幕上变成了一条条直线。英少心底一阵发凉！他不想放弃，也不敢放弃，希望能有奇迹，仍在不停组织医护尝试做着各种努力，胸外按压，捏皮球，电除颤，不停的调试着心电监护仪。旁边的医护终于忍不住，走过来靠近英少说，英主任，病人已经不行了！

    英少长时间望着病人一动不动的脸，还有旁边的医护人员。缓了好久，才拉过手术床上的被单盖住病人的脸，遗憾的说，把老人处理一下，通知家属吧。

    二

    英少交待完善后事宜，走进医生办公室，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心里万分的沮丧和疑惑！打开电脑，搜索着有关病例和信息。办公桌子上放着刚才那个病人家属留下的CT。赵健已经去写病历和死亡材料去了。

    拿起仅有的CT在灯下仔细的看，英少想看到哪怕一丝丝的蛛丝马迹。CT显示双肺均有实质性病变，除了明显的肺动脉干增粗，影像可见双肺中、下肺野有密度不均，边缘模糊的斑片状致密影。有隐约可见的线形磨玻璃状和大小不一的结节阴影。英少似乎感到脊背一阵冰凉，磨玻璃？这不正是朋友描述的症状！尽管呈像不是特别清晰，但仔细看上去已经非常大的相似！相似什么？英少想了很多，却又不敢想。

    十七年前的非典型性肺炎，依旧历历在目！虽然那时自己还是一个医学院学生，但已能真切感觉到那时叫做SARS的恐怖。始于广州，而后迅速漫延至多个地区。全国上下一片恐慌，谈非色变！作为一个医生的敏感，不是说来就来的。虽然没有确凿的一手材料和病例，但并不代表这个东西离我们很远。

    病人以及家属的事情处理结束后，英少又坐了好久，赵健已经来看过他几次了。明天还有自己的门诊。英少现在只想静静，心里面很乱。窗外浓浓的夜色，被城市的霓虹灯点缀的雍容华贵，远处的高楼近处的东江洲大桥在眼里越来越模糊，直至化作一片轮廓。

    走在喧嚣的街头，还有好多人在笑着，在闹着，不远处的拐角小广场上还响着迟迟不肯散去的欢快的广场舞。快过年了，许多人撂下一年的劳累，终于要到放松的时候，欢庆的样子洋溢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大街小巷挂满了红灯笼，闪烁着各种各样的霓虹和LED墙幕，大小商家卯足了劲，努力的炫耀着春节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