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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闲子

    已经走投无路的陈振龙,答不答应跟他一去辽东,秦臻心里有数,该说的说完,一脸轻松地大步走进了厢房。

    倪二刚敷了草药,喂了几勺子蜂蜜水,精神头好了许多,这时微闭着眼眸养神,只是他的面上有些苍白,不见半点血色,全靠一口心气强撑着,这才没没昏睡过去。

    倪二厚厚的嘴唇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白皮,床头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黑瘦少年,小心翼翼地将清水点在他的上下唇上。

    听见房里的响动,倪二的眸子缓缓睁开,瞧了眼来人,瞳孔猛的一缩,脸上露出喜色,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想要挣扎着起来。

    那少年见他这样,心里吃了一惊,慌手慌脚地把黑陶碗,搁在旁边的木桌上,去扶倪二。

    只听,倪二道:

    “见过秦大爷!”

    秦臻一听,有些愣住了,陈振龙父子可不知道他姓秦,这倪二是怎么知道的。

    见倪二一脸痛苦,好像碰到伤口了,黝黑的脸庞变的扭曲,疼的直哆嗦,呲牙咧嘴的,秦臻连忙抛掉心中的疑惑,

    上前按住倪二,让他别起身,扶着他半躺在炕上。

    一问才知,这倪二十几天前就见过秦臻了,还是在去宁国府参加订婚宴的路上,经过宁荣后街的花枝巷时候,

    秦臻刚从军营里训练回来,没来的急换衣服,一身锁子甲,身材魁梧,站在贾家这些花花公子间,犹如鹤立鸡群,想要不引人注目都难,

    只是,秦臻的面相并不出众,很是普通,被同为大汉的倪二瞧了去,有心想成为他这样的人,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故而,倪二私下里,没少差遣他的狐朋狗友,去各处打听秦臻的消息,今日在这里见了,如何不教他欢喜。

    秦臻听了倪二的叙说,却是喜出望外,没想到竟然有人暗自羡慕他,心心念念地想与他结交,

    这人还是倪二,在《红楼梦》原著中,数得着的讲义气之人,当真是打瞌睡遇到了枕头。

    此刻的倪二,很是落魄,并不像几年以后,靠着放高利贷发了家,他现在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饱一餐,饥一顿的,生活无着,和三五个泼皮无赖混在一起,时常在街上闲逛,自诩为游侠,行侠仗义的好汉,

    只是,他们没个好营生,连家小都难以养活,没少遭受街坊邻居的白眼,讨人厌烦,被官府的衙役追得满街跑。

    听说秦臻愿意收留他,倪二喜不自禁,自觉找到了归宿,终于有人看得起他倪二了。

    倪二不顾身上的疼痛,谁劝也不依,执拗地跪在炕上,一脸郑重地道:

    “俺从小就被人看不起,自诩为侠士,想要替天行道,帮助被欺压的百姓讨回公道,不想却被人当作泼皮无赖。”

    “今日得了秦大爷看重,折节相交,俺愿追随秦大爷左右,永不背叛。”

    “若违此誓,定教俺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秦臻拉不起倪二,只得由他诅咒发誓,等他做完这一切,才开口道:

    “发下重誓,倪兄弟这是何必呢?”

    “明日,吾就要去辽东了,你有伤在身,须得安心静养,路途遥远且颠婆,不宜赶路,如何能跟着去?”

    听到秦臻拒绝的话,倪二心如刀绞,想要再争取一下,可还没张嘴,就被秦臻按了下来,道:

    “辽东地处偏远,远离朝堂,消息不通。”

    “要不这样吧,倪兄弟一边在神京养伤,一边为我探听消息如何?”

    倪二听了这话,眉头一皱,暗自疑惑,探听消息是个什么差事?

    再说了,他平常接触的,皆是草莽之士,三教九流之人,哪里查探的了官府消息,朝廷动向?

    倪二本想拒绝,他还是想跟着秦臻,一起去辽东建功立业,杀敌报国,快意恩仇,只听,秦臻又道:

    “人没有眼睛,是没法前行的。而你,就是我的眼!”

    倪二听了这话,别过脑袋一想,是这个理。

    只是,该怎么去打探消息呢,想了片刻,倪二还是没有半点头绪,挠了挠大脑袋,不好意地笑了笑。

    秦臻好似他肚里的蛔虫,知道倪二心中所想一般,道:

    “神京城乃是大周京畿,天子脚下,权贵之家遍地。”

    “他们家大业大,族中虽有贤明之人,亦有许多不学无术的不消子。”

    “这些人平日里仗势欺人,为祸一方,不是流连于烟花柳巷,就是在赌坊豪赌。”

    “从这两方面下手,定会有所得。”

    说着,秦臻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这还是贾敬教赖升送过来的,一共三千两银子,是给他用来安顿小河村产业的,

    如今,秦臻管不了这么多了,去了辽东镇,他就没想过再空手回神京,等他立下基业,定教那些小看他的人,生不如死。

    刻薄的秦业、狠毒的秦钟、满脸嫌弃的贾宝玉、贪慕虚荣决议离他而去的秦可卿,虚伪的贾母、

    狡诈的贾敬、假仁假义的王子腾等等,一一在秦臻的脑海中浮现,像是放电影一般,清晰可见。

    秦臻拿着银票的手,停在了半空,脸上一阵阴晴变幻,一旁的倪二接下不是,不接下也不是,

    不知该如何是好,屋子里的空气,好像凝固住了,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安静得落针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秦臻嘴角一抿,从臆想中回过神来,装作没事人一样,将一千两银子的银票,啪的一声拍在了倪二的手中,一脸严肃地道:

    “这一千两银子,是给你开赌坊的本钱,是赚是亏,本将不管。”

    “和那些来赌坊赌博的公子王孙套近乎,乘机探听消息。用飞鸽传书,直接传给本将就行了。”

    倪二听了这话,才放心下来,这不就是他的老本行么?

    从前,倪二没少在赌博坊里玩耍,他们是这么运作的,倪二门清,对他来说,毫不费劲。

    这次,倪二再也没推辞,一脸认真地诅咒发誓,说决不辜负秦臻的信任,定会办好此事,教他放心。

    秦臻听了,并没当真,对他来说,倪二不过是他布下的闲棋,有用最好,没有,也不过是损失个一千两银子罢了。

    和倪二合计了一下,这时,有个小兵进来道:

    “将军,林小姐祈福完了,宝二爷和史小姐先前被山贼唬得不轻,嚷嚷着要回去。”

    秦臻点了点头,让裘世安先准备好车架,笑着说了几句闲话,嘱咐倪二好好养伤,不必着急,这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