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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狂澜

    梦魇再也顾不得手臂剧痛,发一声喊,拽着舱壁上的固定物,向林漪芸冲去。

    驾驶室上方洞开,寒风直接灌入,加之高速增压,林漪芸再也坚持不住,劲风卷着她的身躯向机外抛去。

    便在此时,梦魇顶着奇强风力冲到林漪芸身下,伸手箍住了她的身子,千钧一发之际,将她从死神手里拽了回来。

    冷,奇冷!

    飞机处于两万米以上的高空,灌入的都是低至零下六十度的稀薄空气,纵然机内恒温系统全功率运作,也只能是在密闭条件下将气温维持在室温而已,况且,涌入的冷空气一旦被加热,立即会通过驾驶舱弹射孔逸出,取而代之的仍旧是高空源源不断的冷空气。

    单靠恒温系统,绝对没法子抵御!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灌入机舱的稀薄气体导致的另一个灾难就是,直接破坏了舱内气压。这样下去,两分钟以内,氧气会被抽干。也就是说,不必等冷空气来将人折磨致死,巨大压差造就的氧气稀薄环境,会将梦魇、林漪芸包括内勤组所有人员,置于一个近似于真空的空间内,在这里,大脑会缺氧,四肢会不协调,最终,这架飞机在坠毁前,会变成巡航在空中的一架“幽灵机”。

    必须要立刻堵住弹射孔!

    梦魇拼着力气,将林漪芸推出驾驶舱,先解除了她被高压卷出机舱的危险。做完此事,他手臂剧痛,像中了一刀之后,有人一手拿着盐袋,一手拿着烟头,一边向伤口处撒盐,一边用烟头烧灼。剧痛阵阵袭来,梦魇几欲休克!

    梦魇身体也快要接近极限了,就在他即将支持不住的时候,廊道内忽有人上来了,是夜枭!夜枭中了郑洪城一脚,醒来之后打听林漪芸下落,听闻驾驶舱方向传出枪声,便跑了过来。不料刚到廊道,便发现这样令人惊骇的一幕。

    夜枭正不知所措,奇冷的劲风迎头袭来,将他掀得后退几步。

    “什…什么……情况!”夜枭的叫喊在劲风呼啸中十分微弱。

    “别问了,”梦魇喊道,“快去……取,取……医疗箱来……后舱!”

    因林漪芸,夜枭对梦魇怀着十足十的敌意,但他刚才眼见梦魇十分漂亮地揪出郑洪城这个内鬼,心中早已情不自禁地生出信服之意。此刻夜枭虽不明就里,但目之所及,身之所处,无不在告诉他,情况万急!当此之时,也只能听从“情敌”的指示了。

    夜枭奔往后舱,无暇理会那一地狼藉,找到医疗箱迅速返回。

    “别过来!”梦魇叫道,“我过去!”

    夜枭在廊道处停下,这里因凸起遮挡,风力较小。

    “快,替…我找…找止痛的!”梦魇强撑着过去,在医疗箱内翻找。

    “止……止痛……的……你也……怕,怕怕……庝?”夜枭在医疗箱内翻找,他忽地取出一个手枪一样的物件,“找,找到了……麻……麻醉……”

    梦魇接过之后,陡觉不妥,扔下麻醉枪继续翻找,忽见一物,也呈手枪状,写得是EpinephrineGun(肾上腺素枪),这倒提醒了梦魇,这玩意儿也能止痛!

    情况紧急,梦魇来不及看注射说明,只记得无论詹姆斯·邦德还是尼古拉斯·齐凯前辈,使用这种枪型针剂时,都是向心脏部位注射。“嗤”地一声,梦魇将一整支针剂插入心脏。

    乖乖,夜枭不知是喜是悲,这是大腿部位注射的针剂,您没看到后面红字写着IntravenousInjection,静脉注射吗?这是什么东西,就敢往心脏上扎?

    关于这里面的区别,呃,其实也不算大,举个简单的例子,就像是10伏特电压通过身体,和100伏特电压通过身体的区别。

    视体质而定,真不大!

    梦魇只觉得一阵刺痛叠加上来,刺痛过后,身体中仿佛有源源不断的能量涌出来。这种神器的感觉,好像,好像电源只剩红格的智能手机,忽然接通了充电器一样。

    飘飘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缈缈呼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源源涌出的能量,帮助梦魇掩盖了疼痛,掩盖了寒冷,掩盖了因失血而造成的心肌无力感。

    梦魇站起身来,大喝一声,顶着寒风向驾驶舱冲去。

    方才在忙乱中,梦魇竟尔没有注意,副驾驶一直在座位上,耷拉着脑袋。他心念电转,立时想到,他是被机长打晕的。快醒过来啊兄弟!这样飞机不致彻底失控,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梦魇用了过量针剂,一时忘却疼痛,但驾驶舱内巨大压差涌入的强劲气流并不因此而稍减。梦魇记得,为保障紧急状态下,飞行员能顺利弹出,而不被挂住,飞机弹射孔在设计上,故意不设计开口后自动回弹功能,但是可以手动关闭。

    顶着时速上千公里的强大气流,梦魇在控制台上寻找回弹按钮。

    正自寻找,忽听到一声微小“咔嚓”,正对着开口的,不知道指示什么数值的仪表盘,盘面玻璃在低温和强压下爆裂了!

    梦魇更加心急,在如此温度下,他的脸色通红,头上竟冒出了丝丝汗珠,热,有些热!

    林漪芸模模糊糊中,看到梦魇似乎将什么物什注入了心脏,此时神志渐渐清醒,看时,却是直接向心脏注射了,本该静脉注射的,临界剂量的,肾上腺素!这东西的厉害,她这个生物学高材生是知道的,她一阵急火涌上,胸口憋闷,险些呕出血来。她在医疗箱一阵翻腾,寻找解药无果后,站起身,踉踉跄跄,不顾一切地向驾驶舱走去。

    “漪芸,别过去!”夜枭在身后叫她,却哪里叫得住。

    劲风将林漪芸向后推,林漪芸拉着可供抓手的物体,一步步向驾驶舱推进。

    忽然,一身闷响,劲风随之消失,终于是将弹射口封上了!梦魇长舒口气,转头看到林漪芸,兴奋地说:“这下好啦。”

    见到梦魇红如涂了鸡血的脸,林漪芸知道,超量肾上腺素正在他体内发挥作用。她心里一阵绞痛,不知道怎样形容此时的心情:

    理论上,他的命,还有不到一个小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