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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渐入佳境(下)

    才走出不远,宁泰便敏锐的发觉身后似乎有人跟踪,脚步略一停顿,随即朝旁边的巷子走去,过了墙角,便双腿发力,纵起身形飞掠而出,几个呼吸间便消失在了崎岖的巷子中。

    侯硕三两步追进巷子,却是失去了武青松的踪迹,惊异之余,目光不断扫视周围宅院,但洪流街两侧都是店铺,并无人家居住,想来该是不能藏身其中。

    失了目标,侯硕有些悻悻然的回到青石宽街上,思索片刻,便朝附近一处酒楼走去。

    英雄楼是洪流城最大的酒楼,乃是外门自主开办,在奉州各城均有分号。

    侯硕进到楼里,小厮瞅见他却并未招呼,只是往楼上指了指,便自顾自的忙乎去了。

    来到二楼,李天昊和李天鸣正与一女子坐在靠窗的位置闲聊,桌上摆着几碟小菜,却早已空盘,另有一壶香茗还冒着热气。

    “昊哥儿,鸣哥儿。”

    侯硕走到近前,拱手施礼,目光却落在旁边独坐的女子身上。

    这女子年岁与李天昊相仿,五官标致,更生的白白净净,只是个子似乎不高,坐在椅子上比对面的李天鸣还要矮上一头。

    “侯硕,予你介绍一下。”李天鸣抿了一口茶,笑道:“这位是奉天城李家嫡女,昊哥儿的堂姐李梅。”

    “梅姐,在下鲸绺侯硕,这厢有礼。”

    侯硕心中了然,这李梅的身份可比李天昊、李天鸣高多了,他俩不过是李家旁支远亲,这位可是真真正正的高门大户。

    “鹰绺李梅。”李梅微微颔首,扫了一眼侯硕,道:“我听龚雁姐提起过你。”

    一旁的李天昊听到龚雁这俩字,不禁笑出了声,李天鸣颇有深意的望了侯硕一眼,对李梅说道:“硕哥最是会哄姐姐们开心,梅姐身边若有姐妹喜好这口,可介绍给硕哥认识,保证三五回便能让其食髓知味,沉迷其中。”

    侯硕脸皮泛红,没去接话,只扭过头对李天昊说道:“那武青松从经阁出来,去钱庄拆兑了两枚小功钱,后来拐进了钱庄旁边的巷子里,我没敢靠的太近,等进去的时候已经没了影子。”

    “还能挣到功绩钱?”李天昊咂了咂嘴,手指摆弄着茶杯:“查到搬去哪里了吗?”

    “他搬家时,没人见到,只听说,有人似乎是在城北一带见过。”侯硕摇了摇头:“武青松根基已毁,当是成不了啥大气候了,估计也就是找个苦累的活计罢了。”

    “为了个晒书的活计,闹出这些罗乱,你俩可真是……”

    李梅白了对面一眼,嗤笑一声:“……要做就做绝,心慈手软,后患无穷。”

    “梅姐放宽心。”李天昊急忙赔笑道:“小弟自会处理干净,绝不会惹祸上身的。”

    “走了。”李梅站起身,甩了甩衣袖,冷声道:“莫要耽误了我的正事。”

    “姐姐放心。”李天昊起身送到楼梯口,目送李梅下了楼,这才转回来,脸上笑容一敛:“侯硕,这事便落在你身上,武青松搬去何处,做甚活计,都要查的一清二楚,待寻得机会,直接了结了,省的日日担心。”

    “昊哥儿放心,我定尽力。”侯硕拱手鞠躬,态度诚恳。

    “坐下说,坐下说。”李天鸣指着对面的位子,道:“昊哥儿好不容易搭上李梅这条线,但要帮她做一件大事,正是关键时节,千万不要出了岔子。”

    “啧……”李天昊瞪了李天鸣一眼,坐下来端起茶杯。

    侯硕急忙起身,仔细给他斟茶,目光扫了一眼李天鸣,见他面露讪笑,便对李天昊说道:“尤智勇在功绩司有个相熟的老乡,不如让他去打听打听。”

    “之前问过了。”李天昊满意的点点头:“那功绩司对武子领取的任务看管极严,尤智勇那老乡不过是个挂牌的小厮,怎么可能有这本事。对了,最近怎么总不见他?”

    “嘿嘿。”李天鸣靠着椅背,双手抱在胸前:“那厮整日往桃花巷里钻,听说看上了一个姑娘,要予人家赎身!”

    “愚蠢至极!”李天昊摇了摇头。

    “赎身?”侯硕眼珠一转,道:“桃花巷里的姑娘,虽是暗门子,可也得不少银钱吧?”

    “八千两。”李天鸣嗤笑一声:“尤智勇入了东城的一个什么帮派,帮着人家做些走私的活计,就为了筹钱给相好的赎身呢。”

    “东城就只一个狂熊帮。”

    李天昊喝净杯里茶水,道:“那帮主马告也算是个人物了,象绺出身,锻体大成却无缘引气,到了十年的期限,也不去外宗供职,凭着自己本事和人脉,跟宗门的一些产业接上了线,听说跟奉天城张家还有些关系。”

    “张家?”侯硕问道:“可是给洪流供应草药的?”

    “就是那家。”李天昊瞥了瞥嘴:“若不是他家出了个张达,入了内门上院,这肥差还能轮到他家染指!”

    没等侯硕接话,李天昊摆了摆手,扔了两枚花钱在桌上,起身道:“散了,散了,说这些无聊至极。”

    侯硕急忙起身,扫了一眼桌上吃食,又看着往楼下走的两人,忙将那俩枚当三十的花钱收了,又掏出五十文铜钱扔到桌上,这才急匆匆的追下楼。

    宁泰一路狂奔,等回到核桃巷的院子后,这才想起忘了买药,犹豫了一下,便放弃了再回医馆的念头,脱了衣衫,对杨二嫂说道:“今日不熬药了,下午我要出去一趟。”

    “那些酱肉……”杨二嫂急忙去灭了小炉里的火,问道:“……晚上吃?”

    “嗯,晚上吃吧,吃完饭,我换身衣服就走。”宁泰一边擦汗,一边问道:“嫂子可有需要的,我一并买回来。”

    “柴火有些不够,米缸也快见底了。”杨二嫂回到桌边,将扣在盘子上的大碗掀开,摆好碗筷:“一进八月,便离入秋不远了,小公子可准备些秋冬的衣裳,省的到时候涨价。”

    “多谢嫂子关心,我一会儿去看看。”宁泰披着汗巾坐在桌边,笑道:“今日发了功钱,之前说好要给嫂子买礼物,嫂子可有什么心仪的。”

    “哪用什么礼物,日常吃食都是你花销,我不过是动动手而已。”杨二嫂推脱道:“你练功要许多钱,可别浪费了。”

    “怎么能是浪费呢。”宁泰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嘟囔道:“若没有嫂子帮忙,我练功也不会这般顺遂,必是要谢谢嫂子的。”

    “也没帮啥大忙,你还是攒着钱吧。”杨二嫂咬着筷子,抬头看对面的少年,笑道:“你年岁也不小了,该是要考虑传宗接代之事了。”

    “小子我现在一心修行。”宁泰急忙摆手:“再说,我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传宗接代的事不用我操心。”

    “娶亲也不耽误修行。”杨二嫂显然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撂下饭碗,身子靠在桌子上,抻着脖子,饶有兴致的问道:“小公子看好什么样的?我帮你留意着。”

    “嘿嘿。”

    宁泰看着小寡妇一脸八卦的模样,揶揄道:“若能寻得一个与嫂嫂一般温柔漂亮的,便是这辈子当个寻常的农夫,小子也是心甘情愿。”

    “没来由的拿我打什么趣。”杨二嫂小脸通红,忙端起碗,低头扒饭。

    “可不是打趣。”宁泰笑道:“嫂嫂貌若天仙,是个人都是喜欢的。”

    “去,不正经。”杨二嫂身子僵了一下,轻声道:“我个寡妇,还……还……”

    “还什么?”

    宁泰一下提起了兴趣,自从住进来,除了日常生活上的事外,他还从未与杨二嫂有过深入的交流,对她的过往也只停留在众所周知的事情上。

    “我……”杨二嫂抬起头,脸泛潮红,双眼含泪:“……我无法生育,只我家二郎心疼我,若换了别人,谁会要我!”

    “嫂子可去瞧过大夫?”宁泰收敛笑容,这年代传宗接代可是天大的事,女子无法生育,便是生的再漂亮,也会遭人嫌弃的。

    那杨二郎也算是个痴情的,有着殷实的家境,居然没有纳妾,只守着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换做旁人,怕是直接就休了。

    “瞧……瞧过了。”杨二嫂又低下头,捏着筷子摆弄碗里的饭粒,声音细弱蚊蝇:“大夫说我是孤阴之体,寻常男人……哎呀,羞死人了。”

    “这样……”宁泰心中一阵悸动,越看对面的小寡妇越顺眼,轻声安慰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觉得挺好。”

    “我吃完了。”杨二嫂急匆匆的把碗里饭吃净,拿着碗筷奔着灶间而去。

    宁泰瞅着那婀娜的背影,心跳的愈发快了,略一沉吟,也忙三火四的将碗里饭吃光,抹了把嘴,对着灶间喊了一句。

    “嫂子,我去去就回。”

    “嗯。”

    宁泰穿好衣衫,取了一顶宽沿草帽戴在头上,一来遮阳,二来掩面。

    之前在洪流街上察觉到有人跟踪,他略一想便知是李天昊那伙,估计不是尤智勇,便是侯硕。

    “看来自己没死,让那个心里不舒服了!”

    嘀咕了一句,少年推门而出,一路扫听来到距离核桃巷不远的一处院子前。

    隔着篱笆,宁泰瞅见院子当中堆放着许多木头,一个瘦削的汉子正扯着锤子打家具。

    “敢问,可是许木匠家?”

    少年站在门口喊了一句。

    “是嘞。”瘦削的汉子直起腰,瞅着外面的少年,问道:“要做活计吗?”

    说着,许木匠放下手里的家伙,拍了拍身上的木屑,来到门口。

    宁泰进到院中,扫了一圈,瞅着面前的木匠,笑道:“在下鲸绺武子,想请师傅帮做两个练习用的兵器”

    “是刀剑?还是长枪?”许木匠略一拱手,问道:“要什么样的木料?”

    “木料当然是要好的。”宁泰指着一旁案上的炭笔:“非是寻常兵器,我可画一草图给师傅看看,不大的两个玩意,也没甚特殊要求。”

    “小公子,请。”许木匠来到案台旁,取了一片薄木板:“家中无纸,便在这上面画就行。”

    宁泰拿着炭笔,在木板是画了两个图形,道:“这叫卜字拐,这是爪刃,一样一副。”

    “这个简单。”许木匠看着图形,笑道:“小公子若不着急,我这就给你做,两刻钟不到就能做好。”

    “却是还有些事要去办,回头来取。”宁泰摘了草帽在胸前扇风,问道:“价钱几何?”

    许木匠沉吟道:“我这恰好还有一截上好的黑钢松,沉如钢石,硬似铜铁,赌斗馆就是用这种木料制成的兵器的,价格略高,要一百文才行,若是要刷漆包铜,还要加五十文。”

    “都要,越结实越好。”宁泰取了一枚当五十的大钱交予对方:“这是订金,剩下的等来取时一起付给你。”

    “好好。”许木匠接了铜钱,正反看了看,又问道:“小公子对尺寸可有要求?”

    犹豫了一下,宁泰扫了一圈,走到边上拿起一根木棍,比量着自己的手臂,折了一截,道:“卜字拐就按这个长度做,爪刃就正常尺寸即可。”

    “妥。”许木匠接过那截木棍,笑道:“小公子,自去忙吧,我这就动手。”

    离开许木匠家,少年纵起身形朝着洪流街奔去。

    宁泰从未刻意习练《八步赶蝉》,便只借着日常赶路的机会摸索,但,许是路上人多,巷子窄曲的缘故,还真给他琢磨出了不少名堂。

    奔走时,如风疾掠;辗转时,似猿跃腾,竟也有小成的雏形了。

    来到青石宽街上,宁泰放缓步伐,顺着长街缓步前行,目光不时扫视,警惕是否有人窥视。

    从医馆买了药,又去采买了米面,少年拎着大包小裹进了一家胭脂店。

    按着店家的介绍,宁泰买了一整套胭脂水粉,即便只是中档却也花费二十两。

    最后,他又买了两匹略厚的布料,一匹深色是自己用,另外一匹浅蓝带点杏黄花卉,是给杨二嫂的。

    奉州气候宜人,不用准备棉衣,尤其天洪山附近,冬日与深秋差别不大,只要穿的稍厚些便能扛住。

    这年代,女子都是居家能手,针织女红必得样样精通,不然都嫁不出去,宁泰便想着让杨二嫂帮忙做两身衣服,一来裁剪合体,自己穿着也舒服,二来也能借此拉近双方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