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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丈夫宁玉碎

    “啊?”龙中堂悚然一惊,不由问道:“你怎知道?”

    “唉,看来老弟一心苦读,对江湖世道似乎稍显寡闻。”凌云志心中暗笑龙中堂是书呆子,面上却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百乐帮危害江湖近百年,你不会没听说过吧?”

    龙中堂摇摇头,愧然道:“在下一直深居山林野寨,对江湖事迹知之甚少。”

    “噢,这就难怪了。”凌云志故作释然道:“自从黄守仁的爷爷执掌百乐帮以来,杀人越货,打砸抢劫,无恶不作。不过,到了黄守仁这代,在父王的严厉打击下,百乐帮收敛许多,百姓们才稍稍得以安居乐业。”

    龙中堂眼见凌云志大义凛然地抨击百乐帮,暗自好笑——乌鸦落到猪身上,只见人家黑,不见自己黑。

    凌云志似乎并不在意龙中堂神色,话锋一转,沉声道:“虽然黄守仁懂得低调自保,可他生性贪婪,若想得到什么,定会不择手段。”

    龙中堂若有所悟,急忙辩解:“可翠儿那里并无贵重之物啊。”

    “唉,你们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凌云志喟然道:“不满老弟,这把龙剑,确实是件宝贝。”

    “就算它价值连城,可黄守仁想要得到,应该找你才是,为何抓翠儿呢?”

    “这个么——”凌云志心想黄守仁不敢得罪王府,所以才会抢先一步抓住姓叶的小子,必定有所图谋,不过这些可不能告诉你,于是灵机一动,故作疑惑道:“也许黄守仁不知龙剑在我这里。”

    “这倒也是。”龙中堂点了点头,突然又是一惊,失声叫道:“糟糕,若黄守仁不知龙剑在你手中,岂不狠狠折磨翠儿?”

    “是啊。”凌云志似乎和龙中堂同样关心叶翠似的,无限感慨道:“叶兄弟不知能不能熬过那些惨无人道的酷刑。”

    “凌,凌帮主,请您放我回去好么?”龙中堂登时心急如焚,急忙起身恳求:“我救出翠儿,一定马上回来找您,任凭发落。”

    “就算我放你出去,你能救出叶翠吗?”凌云志慢条斯理地连声诘问:“你知道黄守仁在哪儿吗?你能打得过他吗?即便告官,你有证据吗?你如何证明叶翠被他抓去?再说了,即便你有证据,现在是端午假期,明日还有一天休假,也无人接你诉状,难道你让叶兄弟多受几天罪吗?”

    “这,这可如何是好?”

    龙中堂闻听这番透彻分析,登时哑口无言,心想还真不能报官,必须马上去救——可他不会武功,又初到京城,有能力帮他而又勉强算得上朋友的,只有王三叹、柳含烟和韩凤娇三人。

    惶恐之中,他刚想到这里,却听凌云志不紧不慢地继续分析道:“就算王三叹韩凤娇之辈愿为你出头,可据我所知,黄守仁的三大护法,连我师父都颇为忌惮,你那些朋友,比我师父如何?”

    凌云志的话,好像一记重锤,重重砸在龙中堂心上,瞬间打破他心中残存的一丝希望,仓皇无措地愣在当地。

    然而,他仅仅呆愣片刻,又像猛然惊醒似的,大步跨向门外,咬牙切齿道:“我去见黄守仁,求他放过翠儿,大不了一命换一命。”

    南宫俊大吃一惊,急忙看向凌云志,却见凌云志努嘴示意,急忙一个箭步跃到门前,轻声喝道:“小子,往哪走?”

    龙中堂死死盯着南宫俊,咬牙喝道:“南宫俊,你若拦我,请杀了我吧。”

    “哎——”凌云志缓缓踱到龙中堂身后,好言劝慰道:“老弟,你贸然前往,不仅救不出叶兄弟,你也是羊入虎口,自身难保啊。”

    龙中堂转过身来,冷冷盯着凌云志,挑衅似的问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行?难道在此坐以待毙?”

    “当然不是。”凌云志丝毫没有回避龙中堂挑衅的目光,毫不示弱地和龙中堂四目相对,神色凝重地沉声道:“我给你指条明路,就看你走不走?”

    “你?”龙中堂虽然心慌意乱六神无主,但理智还在,心想倒要看他耍什么花招,于是顺口应道:“愿闻高见。”

    凌云志微微一笑,踱着步子徐徐说道:“其一,按江湖规矩,请我师父暗中救出叶兄弟;其二,明日禀告父王,即可派兵搜查黄家,照样轻松救出叶兄弟。”

    龙中堂实在不相信凌云志会无缘无故帮着救出叶翠,觉得他之所以这样做,定有所求,径直问道:“如此恩德,何以回报?”

    “不要任何回报。”凌云志盯着龙中堂,满面肃然道:“为会中兄弟排忧解难,是我凌云志义不容辞之事。”

    “可是?”龙中堂大出意外,惊疑问道:“我,我并非你们风云会的人呀?”

    “嗯?”

    凌云志轻声疑问一声,含笑不语,两只眼睛黑不见底,静静盯着龙中堂,似乎有些好笑,又似乎有些期待。

    南宫俊早已看出凌云志的心思,对凌云志大费周章拉拢一个不会武功的废物颇感不解,又见龙中堂一脸茫然,更加好笑,急忙出言提醒:“龙兄弟,是不是风云会弟子,还不是帮主一句话吗?”

    龙中堂猛然醒悟——凌云志绕了这么个大圈,是拉拢自己加入风云会,可是,我文不成武不就的,他为何拉我入会?有何企图?再说了,不管他有何企图,就凭他们这一日一夜的胡作非为,我就算和翠儿死在一块,也不能与他们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于是,他轻叹一声,婉言谢绝道:“多谢凌帮主好意。只是,我无德无能,不仅难为风云会做出贡献,还会给风云会抹黑。所以,还是不要来会中丢人现眼了。”

    “是么?”凌云志大失所望,怒气顿生,缓缓坐回椅子,冷冷盯着龙中堂,似笑非笑道:“不管叶兄弟安危了吗?”

    “尽力而为。”龙中堂朗声道:“如果她先于我被害,我必定为她报仇。”

    “呵。”南宫俊嘲笑道:“自身难保,还报仇?”

    “大不了同生共死,”龙中堂傲然道:“也不会放弃我的原则。”

    “原则?”凌云志冷笑一声,不无嘲笑道:“有何原则?”

    “做个好人。”龙中堂毫不畏惧,盯着凌云志,侃侃而谈:“不胡作非为,不危害乡亲,不仗势欺人,不滥杀无辜,不……”

    “放肆!”凌云志再也按捺不住,腾地跳到龙中堂面前,指着龙中堂的鼻子厉声怒斥:“不识抬举,你算什么东西?居然对我指手画脚。”

    眼见凌云志凶相毕露,龙中堂反倒轻松许多,不屑地盯着凌云志,不无嘲弄道:“无缘无故把我带来,不会仅仅求我入会吧?有啥想法,尽管说。”

    凌云志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等奚落嘲讽?

    刹那间,他这张白里透红的俏脸被满腔怒火炙烤的红中带紫,厉声喝道:“南宫俊!”

    “在。”

    “好好关照他。”

    “是。”南宫俊旋即发出命令:“来呀,皮鞭伺候。”

    “是。”

    回应声中,两个帮众拎着皮鞭,走进大厅:“参见帮主。”

    凌云志摆了摆手,强压怒火,耐着性子劝道:“老弟,名利是身外之物,性命才是自己的,可莫一时意气,悔之晚矣。”

    龙中堂冷冷盯着凌云志,轻蔑瞥笑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仅仅不愿加入风云会,便对我动用私刑!我若与尔等同流合污,岂不同样随你们去祸害别人?如此助纣为虐危害世人,苟且偷生,生不如死……”

    凌云志不等龙中堂说完,冲着南宫俊一使眼色,南宫俊早就不耐烦了,一个扫堂腿把龙中堂撂倒在地,大喝一声:“行刑。”

    两个帮众齐声应诺,一左一右,跨到龙中堂左右两侧,抡起皮鞭,劈头盖脸,狠劲儿抽了下来。

    眼下正是端午时节,天气早已闷热不堪。

    龙中堂身上,仅仅罩着薄薄一层白布长衫,一鞭下去,长衫上登时显出一条暗红鞭痕;两鞭下去,鞭痕处便已渗出丝丝血迹。

    可是,在皮鞭的“噼里啪啦”声中,龙中堂不仅一声不吭,反而挣扎着猛然站起身来,怒目圆睁,瞪着几步之外监视行刑的凌云志,挑衅似的放声大笑。

    凌云志更加恼羞成怒:“把他放到,南宫俊,他妈的,你是死人?”

    南宫俊疾步上前,一把抢过一个帮众的皮鞭,冲着龙中堂脸上狠狠抽去。

    龙中堂不躲不闪,皮鞭抽在脸上,顿时皮开肉绽,滴滴鲜血,顺着鞭痕流到腮边,滴滴哒哒,落在已经变了颜色的长衫上。

    可是,龙中堂却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依然放声大笑。

    南宫俊连抽几鞭,龙中堂只觉忽而剧痛,忽而麻木,笑声时断时续,渐渐低沉下来,甚至渐渐有些神志不清,却依然愤恨高傲地盯着凌云志,摇摇晃晃,屹立不倒。

    凌云志再也按捺不住,怒喝一声,冲上前来,狠狠一脚,踹在龙中堂心口窝上。

    龙中堂一声没吭,“嗵”的一声,直挺挺摔倒在地。

    南宫俊急忙俯下身子,迅速把手伸到龙中堂鼻子底下,轻声道:“还有口气。”

    “打,狠狠打。”凌云志余怒未消,厉声吼道:“只要打不死,尽管打,留他口气,还有点用。”

    “站着干啥?打呀。”

    南宫俊这才发现,两个帮众居然傻乎乎愣在当地,不由怒火中烧,顺手把皮鞭扔给帮众,大声呵道:“狠狠打。”

    两个帮众唯唯诺诺连连应声,急忙靠上前来,抡起皮鞭,照着昏迷不醒的龙中堂继续狠抽下去。

    一时间,两条皮鞭,此起彼伏,呼呼生风,鞭鞭带血,不大一会儿便把龙中堂抽得体无完肤,血流成河。

    两个帮众累得气喘吁吁,看看眼前血肉模糊,几乎无处下鞭,互相使个眼色,缓缓停住鞭子。

    其中一人看向凌云志,迟疑禀报:“帮主,没动静了。”

    “放心,死不了。”南宫俊不屑地咧嘴一笑:“都是皮外伤,打不死的,再赏他一百。”

    “畜生!”

    一声怒喝,屋顶一角轰然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