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围城（四）
与城中最深处的厚实堡垒比起来，透过仓库高处窗户看到的城墙一角颇显得有些单薄。
箭眼、幕墙、壁塔、墙外吊楼，这些从诺克萨斯战争石匠营造的建筑上学来的词汇，在城堡上处处可见。
可这给市民提供保护的外城墙却只有五六米高，厚度最多也就二三米宽，同一处石墙仅能供两名士兵侧身穿行，要想有足够地方施展开武器战斗，便只能站下一人了。
仅以瑟提的眼光来看，这堵外城墙除开用料和施工，其余都是毫无可取之处的。
若是那些战争石匠站在这方城池中，他们是一定要把这里拆的七零八落，然后重新筑起一座四处暗藏獠牙的大号城堡的，连带着那些市民的房子也得经过一定改造。
瑟提曾跟着去当女仆的母亲去过另一座城市。
作为交通枢纽、战略要地，那座城市几乎被诺克萨斯石匠们整个推翻重建。
生冷灰石全面取代了织木匠绘成的轻灵巨木，再无半点艾欧尼亚建筑取法自然的飘逸优雅，取而代之的是一切出于战争考量的绞肉城堡。
不仅是城墙犬牙交错，除去几条为方便运兵的主干道外，狭窄幽闭的街道迫使巷战中的敌人只能用较低的人数逐步推进，同时还得提防头上房檐中城垛里射出的致命箭矢。
还好这里不是诺克萨斯，瑟提想到。他们要面对的仅是一座厚重城门和它后面可能由某个兽人精锐带领的守门小队。
没人去问近在咫尺的敌人援军，大家都知道到了那一步会发生什么。
城墙忽有长号声响，迷瞪中的瑟提顿时醒转，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正撞上进来的芝尼娅。
这奔波许久、满面倦容的游侠捂着嘴，低声打了个哈欠，自顾自地找了个角落就去歇息了。
身后守夜的麦考利这才慢腾腾开口道：“外头开始了，再睡会吧还没到我们开始行动的时候。”
瑟提回头一看，其余人都身处安详的梦乡中，好似外头的响动跟他们没啥关系。
只见窗外月明星稀，依稀能听见大部队的兽人在城墙下前往别处支援时发出的隆隆脚步声。
他有意想要再睡会，可毕竟没有其余人那般大心脏，于是寻了个箱子坐了上去。
城头上燃了一夜的火盆将一旁的兽人映照得清清楚楚。
应该是攻城部队趁着夜色偷袭并取得了一点小成效，被发现后转为强攻，妄图扩大战果，一战抵定胜券。
因为连攻城锤或是投石机的声音都没有。
果不其然，墙头的厮杀声音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更旺的火焰在火盆中腾起，誓要映照出城墙下每一个阴暗死角。
这一次，攻城方怕是得营造一些器械来正面强攻了。
瑟提是被人摇醒的，睁眼时一根法杖正在他头上比划着。
见图谋不成反被发现，少女黑眼珠滴溜溜一转：“行动时永远不要熟睡，我这是让你长个记性！”
话音未落，她就跑去正擦拭着剑身的柯蒂斯身旁：“他们当初也是这么教我的！”
“别闹了，准备出发！”团长用一句话为团队氛围定了基调。
天色蒙蒙亮，不知何时重燃的战火引动了比之前更为浩大的声势。
约莫有三台投石机正在开火，经过校准后的准头还算不错，偶有一发偏离了城墙落进居民区。
兽人应该是把除了围内里城堡的队伍外的所有有生力量都聚集在了城墙周围。
虽然不必再担心遇上巡逻队伍，但偶尔还是能听到隔壁街巷上兽人部队移动的声音。
游侠和盗贼作为团队的两只眼睛，引领着一行人在大街小巷上躲避穿行，最终钻进一间旅店后门。
从旅店门口到城门处只有二十余米，其中完全没有任何遮挡。
这座城市共计有东西南三处城门，北面则是依山建的贵族城堡。
因为比起其余两处城门，这里进出行人商旅不多，门洞也就只有三米左右宽，将将可供一辆重型马车通行。
包裹着铁条的实木城门正被攻城锤一下下轰击中，一队兽人就这样顶着门洞里传来的轰隆回响静静等在门后，门破那一瞬间，它们自然是要给攻城者一个出其不意。
而瑟提他们就要抢在前头出手，打它们一个措手不及，做那胜到最后的黄雀。
随着别处战事吃紧，城墙下最后两支躁动难耐的兽人预备队也被派出。
打开旅店剩下的半扇门，食人魔当头阵，一众人等只管埋着头狂奔。
在离城门只有五米距离的时候，终于有兽人注意到身后这朝向怪异的脚步声。
没等它开口呼救，早就按耐不住的食人魔举起塔盾，放声狂吼！
WAAAAAAAAA！
当头两名仓促转身的兽人直接被掀翻在地，疾如闪电的两道剑光闪过，尽数被跟在大个子身后的剑士抹了喉。
门洞里头两名明显高大健硕地多的兽人一提前列的肩膀，就将它们轻松向后掷去。
刀斧齐出！
一路奔行，挟有势不可挡之势的重型战车竟想被人死死按下刹车，生生止住去势。
木屑纷飞中，裹着铁的塔盾上两处豁大破口清晰可见！
塔盾主体的木板整个飞了出去，只余食人魔手中牢牢抓着的把手。
若不是他戴有链甲手套，只怕连一只手掌也要不翼而飞！
瑟提这才观察到那两兽人武器边缘上空间感的不规则，像是有什么萦绕在上的力量扰动了空气。
紧随其后的两人越过即将发狂的食人魔，手持剑盾的团长迎向刀手，肃穆的剑士则将剑尖指向另一人。
初次交手的余波轻松在一旁石墙上刻下记号，好在两人实力虽不能说速胜，但也能缠住对手，好让其余人有空隙通过。
大个子在外将手中木槌挥的虎虎生风，挡着可预见将越来越多的兽人士兵。
麦琪毫不吝啬地抡圆了手中法杖，铛地给拦路的兽人来了一下，随后尖声喊道：“去拆门，瑟提！”
原定是由大个子或是两个有斗气的高阶战职拆门，可是谁都没预想到门下有两名高阶兽人，它们也不会放任大个子从他们身旁经过。
闻言的瑟提一记撩阴腿给了眼前兽人暖心一击，径直越过缠斗中的众人。
隔着厚实大门已能隐隐约约听见门那头的号子声，而后炸响的撞击声几乎要摧毁了他的耳膜，耳洞能感觉到有温热液体流出。
裹有铁皮的城门是很经典的闩门设计，一根比常人大腿还粗上不少的横木被放在铁架上，抵住任何想要暴力开门的力量。
连番轰击下，横木也仅仅是有些许形变，那铸铁打成的厚重架子应该是与这全套铁皮一同打造的，浑然一体，更难摧毁。
瑟提上前想要取下横木，可使出吃奶的劲也只能稍稍抬起分毫，更别说举到颈部位置，好越过铁架。
“看这！”失真的少女声比之前小了不知多少，瑟提疑惑着回头。
像是众人面前倒下的是幻象一样，聚集过来的兽人越来越多。
左肩一片鲜血淋漓的芝尼娅拦下了原由麦琪纠缠的兽人，脸颊苍白的少女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繁复动作飞快。
一团土色的魔法团冲着瑟提飞了过来，结束了施法的少女捏紧了拳，高举在半空！
瑟提茫然地学着她举起右手。
土黄色光芒在他双拳上飞速凝实，而后色彩渐渐淡成灰，不但没有沉重感，反而连带着沉重身体都好像轻盈不少。
石拳术！
魔力尽去的少女一法杖敲断了十五银，拔出腰间的匕首。
瑟提将身子贴近了门，侧耳去听。
而后他长出一口气，心里默念着号子。
三。
二。
一！
砰！
两声重响几乎同时响起，重拳与攻城锤一并落在城门与门闩上。
右手剧痛似被大石碾过，石拳术崩裂的碎石在瑟提脸上割出数道裂口，而他只是紧盯着门上的横木。
好像在一瞬间，又像是一辈子那么长，他下意识往墙边一靠，喊出了这辈子最大的音量：“门破了！”
箭眼、幕墙、壁塔、墙外吊楼，这些从诺克萨斯战争石匠营造的建筑上学来的词汇，在城堡上处处可见。
可这给市民提供保护的外城墙却只有五六米高，厚度最多也就二三米宽，同一处石墙仅能供两名士兵侧身穿行，要想有足够地方施展开武器战斗，便只能站下一人了。
仅以瑟提的眼光来看，这堵外城墙除开用料和施工，其余都是毫无可取之处的。
若是那些战争石匠站在这方城池中，他们是一定要把这里拆的七零八落，然后重新筑起一座四处暗藏獠牙的大号城堡的，连带着那些市民的房子也得经过一定改造。
瑟提曾跟着去当女仆的母亲去过另一座城市。
作为交通枢纽、战略要地，那座城市几乎被诺克萨斯石匠们整个推翻重建。
生冷灰石全面取代了织木匠绘成的轻灵巨木，再无半点艾欧尼亚建筑取法自然的飘逸优雅，取而代之的是一切出于战争考量的绞肉城堡。
不仅是城墙犬牙交错，除去几条为方便运兵的主干道外，狭窄幽闭的街道迫使巷战中的敌人只能用较低的人数逐步推进，同时还得提防头上房檐中城垛里射出的致命箭矢。
还好这里不是诺克萨斯，瑟提想到。他们要面对的仅是一座厚重城门和它后面可能由某个兽人精锐带领的守门小队。
没人去问近在咫尺的敌人援军，大家都知道到了那一步会发生什么。
城墙忽有长号声响，迷瞪中的瑟提顿时醒转，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正撞上进来的芝尼娅。
这奔波许久、满面倦容的游侠捂着嘴，低声打了个哈欠，自顾自地找了个角落就去歇息了。
身后守夜的麦考利这才慢腾腾开口道：“外头开始了，再睡会吧还没到我们开始行动的时候。”
瑟提回头一看，其余人都身处安详的梦乡中，好似外头的响动跟他们没啥关系。
只见窗外月明星稀，依稀能听见大部队的兽人在城墙下前往别处支援时发出的隆隆脚步声。
他有意想要再睡会，可毕竟没有其余人那般大心脏，于是寻了个箱子坐了上去。
城头上燃了一夜的火盆将一旁的兽人映照得清清楚楚。
应该是攻城部队趁着夜色偷袭并取得了一点小成效，被发现后转为强攻，妄图扩大战果，一战抵定胜券。
因为连攻城锤或是投石机的声音都没有。
果不其然，墙头的厮杀声音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更旺的火焰在火盆中腾起，誓要映照出城墙下每一个阴暗死角。
这一次，攻城方怕是得营造一些器械来正面强攻了。
瑟提是被人摇醒的，睁眼时一根法杖正在他头上比划着。
见图谋不成反被发现，少女黑眼珠滴溜溜一转：“行动时永远不要熟睡，我这是让你长个记性！”
话音未落，她就跑去正擦拭着剑身的柯蒂斯身旁：“他们当初也是这么教我的！”
“别闹了，准备出发！”团长用一句话为团队氛围定了基调。
天色蒙蒙亮，不知何时重燃的战火引动了比之前更为浩大的声势。
约莫有三台投石机正在开火，经过校准后的准头还算不错，偶有一发偏离了城墙落进居民区。
兽人应该是把除了围内里城堡的队伍外的所有有生力量都聚集在了城墙周围。
虽然不必再担心遇上巡逻队伍，但偶尔还是能听到隔壁街巷上兽人部队移动的声音。
游侠和盗贼作为团队的两只眼睛，引领着一行人在大街小巷上躲避穿行，最终钻进一间旅店后门。
从旅店门口到城门处只有二十余米，其中完全没有任何遮挡。
这座城市共计有东西南三处城门，北面则是依山建的贵族城堡。
因为比起其余两处城门，这里进出行人商旅不多，门洞也就只有三米左右宽，将将可供一辆重型马车通行。
包裹着铁条的实木城门正被攻城锤一下下轰击中，一队兽人就这样顶着门洞里传来的轰隆回响静静等在门后，门破那一瞬间，它们自然是要给攻城者一个出其不意。
而瑟提他们就要抢在前头出手，打它们一个措手不及，做那胜到最后的黄雀。
随着别处战事吃紧，城墙下最后两支躁动难耐的兽人预备队也被派出。
打开旅店剩下的半扇门，食人魔当头阵，一众人等只管埋着头狂奔。
在离城门只有五米距离的时候，终于有兽人注意到身后这朝向怪异的脚步声。
没等它开口呼救，早就按耐不住的食人魔举起塔盾，放声狂吼！
WAAAAAAAAA！
当头两名仓促转身的兽人直接被掀翻在地，疾如闪电的两道剑光闪过，尽数被跟在大个子身后的剑士抹了喉。
门洞里头两名明显高大健硕地多的兽人一提前列的肩膀，就将它们轻松向后掷去。
刀斧齐出！
一路奔行，挟有势不可挡之势的重型战车竟想被人死死按下刹车，生生止住去势。
木屑纷飞中，裹着铁的塔盾上两处豁大破口清晰可见！
塔盾主体的木板整个飞了出去，只余食人魔手中牢牢抓着的把手。
若不是他戴有链甲手套，只怕连一只手掌也要不翼而飞！
瑟提这才观察到那两兽人武器边缘上空间感的不规则，像是有什么萦绕在上的力量扰动了空气。
紧随其后的两人越过即将发狂的食人魔，手持剑盾的团长迎向刀手，肃穆的剑士则将剑尖指向另一人。
初次交手的余波轻松在一旁石墙上刻下记号，好在两人实力虽不能说速胜，但也能缠住对手，好让其余人有空隙通过。
大个子在外将手中木槌挥的虎虎生风，挡着可预见将越来越多的兽人士兵。
麦琪毫不吝啬地抡圆了手中法杖，铛地给拦路的兽人来了一下，随后尖声喊道：“去拆门，瑟提！”
原定是由大个子或是两个有斗气的高阶战职拆门，可是谁都没预想到门下有两名高阶兽人，它们也不会放任大个子从他们身旁经过。
闻言的瑟提一记撩阴腿给了眼前兽人暖心一击，径直越过缠斗中的众人。
隔着厚实大门已能隐隐约约听见门那头的号子声，而后炸响的撞击声几乎要摧毁了他的耳膜，耳洞能感觉到有温热液体流出。
裹有铁皮的城门是很经典的闩门设计，一根比常人大腿还粗上不少的横木被放在铁架上，抵住任何想要暴力开门的力量。
连番轰击下，横木也仅仅是有些许形变，那铸铁打成的厚重架子应该是与这全套铁皮一同打造的，浑然一体，更难摧毁。
瑟提上前想要取下横木，可使出吃奶的劲也只能稍稍抬起分毫，更别说举到颈部位置，好越过铁架。
“看这！”失真的少女声比之前小了不知多少，瑟提疑惑着回头。
像是众人面前倒下的是幻象一样，聚集过来的兽人越来越多。
左肩一片鲜血淋漓的芝尼娅拦下了原由麦琪纠缠的兽人，脸颊苍白的少女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繁复动作飞快。
一团土色的魔法团冲着瑟提飞了过来，结束了施法的少女捏紧了拳，高举在半空！
瑟提茫然地学着她举起右手。
土黄色光芒在他双拳上飞速凝实，而后色彩渐渐淡成灰，不但没有沉重感，反而连带着沉重身体都好像轻盈不少。
石拳术！
魔力尽去的少女一法杖敲断了十五银，拔出腰间的匕首。
瑟提将身子贴近了门，侧耳去听。
而后他长出一口气，心里默念着号子。
三。
二。
一！
砰！
两声重响几乎同时响起，重拳与攻城锤一并落在城门与门闩上。
右手剧痛似被大石碾过，石拳术崩裂的碎石在瑟提脸上割出数道裂口，而他只是紧盯着门上的横木。
好像在一瞬间，又像是一辈子那么长，他下意识往墙边一靠，喊出了这辈子最大的音量：“门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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