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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忽然之间

    “好!那你现在就砍吧!”

    雁杳杳语出突然,路不平却更显果断,话音刚落便答也不答,化作一团卷地旋风嘶吼而去,只见一只人脚一截马腿飞到空中,一人一马一齐扑倒,人哭嚎、马狂嘶!

    当此际,鲜血抛飞如匹练,赤红交映中,一道黑芒再现!

    那晚她也就缴得一把长刀,铁狼没有武器,瘦猴用两把匕首,现在她失了刀,竟又用回了火钳,还挺顺手。火钳漆黑,运起太玄剑法,剑风凌冽肃杀,直指花蛇魏姝!

    然而魏姝还没动,另一边却有一道腥风袭来。原来是那路不平出手,虽然他疾走旋斩去势未尽,但仍然凭借回旋之力当空一拍,把那截马腿抽了过来。雁杳杳不敢大意举火钳招架,果不其然,虽只是一截马腿,接触时却有一股沛然大力传来,直接将她砸散了架!

    花蛇魏姝轻笑着挥手又是一鞭,这一招更是了得,只看到空中爆起白色的气雾,只听到“啪”的炸响与呼啸,雁杳杳腰上已是皮开肉绽,人也倒飞出去。

    这时,也不知吴婶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脱了身后押着她的水匪,冲过来抱住魏姝,大喊道:“杳杳快跑!”

    魏姝动也不动,任由自己被抱着,手腕一转鞭子仍然灵活地向雁杳杳缠去,路不平也掉转方向朝她席卷而来。雁杳杳运足内力斩去,“当”的一声,她趔趄后退,双手酸麻颤抖得拿不住火钳,掉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毒蛇一般的鞭子也接踵而来,在她胸口狠狠一点,这一记明明是鞭子抽打却如铁棰般势大力沉,还仿佛有一股阴毒的劲力侵入体内,更令她嘴角溢出血来。

    “杳杳快跑啊!别管我们了!”

    村民们都喊了起来,有的人甚至被捆住了手脚也要扑倒在她与匪徒之间,雁杳杳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咬咬牙钻进芦苇中去。魏姝的鞭子抽断几茎芦苇,终究作罢,路不平的刀却毫不留情,双刀回旋如割草,从雁杳杳消失的地方一下子切进去十余步远,却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路不平屏息细听,片刻后大声下令:“小的们,这娃子往深处逃了,都给我散开,仔细去找!”

    “是!”

    水匪们把村民都捆了个结实,魏姝那边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吴婶却脸色发青晕了过去。水匪分出几批人,拨开芦苇向深处搜寻而去。

    芦苇深处,雁杳杳小心地趟着水,在青幔翠栅间穿行,只道这“太玄步”当真玄妙,明明她才需要小心翼翼不发出太多动静,那些水匪则可以肆意拿刀兵开路直来直往,却好像要给她甩开了似的——一开始身后追杀声不断,后来渐小,到现在仔细分辨,已经在挺远的地方了。

    但情况仍然不容乐观,且不说村民们都被抓了去,就是她自己的伤势也不轻。外伤尚未完全止血,缕缕嫣红飘散在水中,看上去实在令人担忧;那股阴毒劲力仍在她腑内肆虐,总觉得呼吸窘迫;脑子也有些昏昏沉沉的,她查看个人信息,果然在状态栏内看见一项“蛇毒”……

    “这信息面板还真是我仅存的金手指啊……”雁杳杳感叹一番,继续涉水而去,水底淤泥缠脚,断茬儿分外扎人,“话说,花蛇除了用鞭子,还带毒,倒是毫无违和感……”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方才的小路上村民们刚被押送走,却又来了一位客人,此人脸上一道长疤分外狰狞,上来却是温声问候:“小姝,可曾伤到哪里?”

    魏姝翻了个白眼:“我上哪伤着去?没话讲可以闭嘴,还是说你就这么高看这个孩子?”

    刘刀挠挠脑袋,竟显出几分憨厚:“哈哈,我这不是担心嘛,她的步法和剑术可不简单。”

    “再厉害的外功武术遇到内家高手,也只是班门弄斧,这话可还是你跟铁狼说的呢。这小姑娘才练出一点内力,我再怎么大意,也不至于在她手下翻了船。”

    魏姝懒慢地答着,旁边路不平问道:“刀哥,你既然想抓这妮子入伙,可安排妥当了。”

    “路兄放心,她自己就先逃错了方向,我也已经派手下往后边儿绕过去围堵,不愁抓不到,今天咱就当出来遛个弯,开开荒喽!”

    “啊哈哈,遛弯好啊,老子在寨子里都要憋不过气喽!”

    三两白鹭从空中悠然掠过,如果从它们的眼睛俯瞰下来,便可看见七八队人马从不同方向合围,一路上刀削斧劈,所到处视野顿时一清,而这几条新开辟出来的道路所指向的方位,正是雁杳杳藏身之处。

    此时的她真是每况愈下,不谈伤势,眩晕的情况实在越来越严重了。再次听见前方也有芦苇被斩断的声音逼近,猜到自己要被包围,就更是令她心急如焚。

    恍惚间有个声音在高喊:“这里有血迹!”顿时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水匪们振奋不已,更卖力地开辟起道路来。

    “寄啦!这回真的要完啦!”雁杳杳还在往深处躲藏,可是这时哪个方向都是匪徒的喊声与砍削声,真可谓四面楚歌了。心里有些绝望,难道这奇迹般得来的第二段生命,又要这样终结了吗……

    在雁杳杳身后几步的芦苇丛里,一名水匪挥刀斩开苇叶,不禁眼前一亮。在确认了层层掩映后的那一角布衣并非幻觉后,他心头闪过头领的夸赞、诱人的美酒佳肴和真金白银的赏赐,最后又想起芦苇中这姑娘武艺非凡,暗吞了口唾沫,还是朝同伙发出了信号。

    片刻后,数名水匪便围住了那丛芦苇,一同小心靠近。对视一眼后,为首者果断抽刀——

    刷————

    仿佛是被从千丈深渊突然提至万里高空一般,耀眼白光充塞天地,所有人的眼睛都不在能看见任何东西;又仿佛是天地初开与万物劫灭的隆音响彻,所有人的耳朵听不见丁点声音……

    漫长、似乎又只过去了一刹那——

    没有任何人受伤。

    数名水匪还站在原地,为首者仍然保持着抽刀直刺的动作,他们的目光中流露着惊骇与不可置信,表情却来不及变化。离远些的其余几十名水匪零散地分布着,也是相同的样子。

    他们的面前,搜寻的中心,一丛芦苇孤零零地耸立,有两人多高,苇杆苇叶青翠欲滴,看不清里面的情况,梢头的芦花随风轻轻摇摆,静美可爱。

    浓郁的植物汁液香气漂荡在水面上,熏得人耳清目明。

    他们的身后,所有芦苇都消失殆尽,连一截根茎也无影无踪,水面干干净净一望无际,匪徒们就像滩头的石头与朽木似的呆立。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忽然之间,方圆几里的芦苇荡竟然不翼而飞,只单单留下了中间一丛……

    众人死死盯着那一丛芦苇,刘刀、魏姝、路不平三位头领也按住了各自的兵刃,那小姑娘的藏身之处此刻还有谁能不清楚,这分明就如同是鬼神在眼皮子底下明晃晃勾了个圈出来!

    然而人已圈定,又有谁敢上前?谁敢拨开芦苇哪怕看一眼?

    没有人敢发出声音,也没有人敢跑动。

    所有人都把眼睛钉在那丛芦苇上,保持姿势后退,却又各个都退出了自己都不会相信的速度。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镜子般的水面上,便只倒映着天光云影了。

    湖畔有人执剑长立目送众匪远走,发似雪、剑如霜。一条大黄狗脚踩清漪信步而去,自芦苇丛中驮出一位少女来,又悠然而归。

    广袖轻抛,那剑插入湖水中轻轻摇曳,原来不过是一截枯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