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破城隍庙
城西，老城隍庙破败的大门被“吱呀呀”地推开，几只乌鸦被惊起，扑棱棱盘旋了一阵，又睡意昏沉地落下，连“喳喳”的叫声都透着敷衍。
老庙应是许久未见人烟了，匾额摔落，屋瓦缺破，断壁残垣之间杂草茂盛得吓人，像枯水季节露了底的池塘一般。
雁杳杳不管不顾地踩了过去。昏暗的庙里，几柱天光从屋顶的破洞插下，随着她的到来，灰尘飞到光中旋舞。
她一挥双剑，剑气将室内的尘埃与蛛网席卷而空。
“就先在这儿休息吧……老先生可会嫌弃？”
她看向跟在后面走进来的老人，城北一战后，她本意是带老者脱离险境便独自离开，后者却一路跟到了这里。
“老先生若是待不住，也可以自行离去。那些人都是冲我来的，您不用担心。”
“你确定么？”余半仙拎起一个破蒲团，狠狠拍了拍陈年的灰，咳嗽着倚墙坐下，长长地叹了口气，坐稳了，才慢慢说道：“当时那女娃，不是上来就想先杀了你身边那姑娘么？都是些杀手，指望什么仁义道德呐……”
雁杳杳经他这么一说，又有些担心：“那姑娘……嗯……那些人不会还去找她吧？”
余半仙取出一葫芦酒，舒舒服服地喝了几口，好整以暇道：“糊涂了，你担心她做什么？又不会死……”
黑暗里，雁杳杳眼中精光一闪！
之前从糖炒狸的行为举止，包括一些言语用词和那枚与《江湖》游戏中一般无二的卦象木牌，她自然能推测得出这位少女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其最有可能的身份，就应该是玩家了。
这个世界，也许真的是秋暝工作室继《江湖》之后的全息网游新作，而现在，也许便是到了游戏开服或者内测的时期……
不管如何，玩家都是不会真的死亡的，自然不用担心，可这老人为什么会这样说？！
雁杳杳思虑良久，再次开口试探道：“将老先生卷入这场风波里，实在过意不去……不知老先生如何称呼？”
余半仙把身子晒在一柱阳光中，悠然道：“老朽叫什么，你不是早就知道么……”
“……余半仙。”
“嗯。”
“余半仙”是先前《江湖》游戏内的NPC，现在出现在这个世界，虽然有这边也设定了“余半仙”这个人物的可能，但老人那些特殊的言行，让她又怎么能停留在如此简单的解释？
两人的目光对视在一起，老人的眼眸悲悯而沉静，雁杳杳的眼神里却是百味交杂。她似乎有许多话想问，却最终没有问出口。
光柱像时钟的指针一般缓缓移动着，当它移开不再笼罩那墙边的老人，后者也在黑暗中打起了瞌睡。
雁杳杳抬头打量，神像歪着脑袋，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她倒在一堆蒲团和破布上，疲惫地叹了口气。
沉入意识深处，那截然不同的两个个人面板浮现出来。她并没有仔细去看“殷杏”的面板数据，因为那显然已经是超脱人世的强了，她更在意的是这力量的来历。
“殷杏……到底是谁……”
“剑神无我”、“水榭花盈”……这分明就是她在《江湖》游戏中的角色之一的技能，飞霜绛露与玉叶瑶华两柄剑也都是账号背包里的武器，若说她的游戏信息也被保存在自己身上一同穿越了过来，自然是最直接也比较贴切的解释，可为什么多了个“殷杏”的冠名？
还有，那三行字又是什么意思……
“点卡剩余时间：47小时34分51秒”
“余额不足，是否立即充值？”
“未正式开服，时间未锚定。”
细想无果，她沉沉睡去，梦里见着一张满是血污的脸，一双冰冷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着她……
天边刚露出一丝鱼肚白，鸟雀叽叽喳喳地叫着，几条黄狗拖着步子，换了个地方趴下。屋檐下、巷子里，还都是昏黑的，只有零星几家商铺正推开门窗。
城北的客栈掌柜们最近乐开了花，如今这盛夏本不是什么行商的旺季，每年此时他们都没什么生意。这几天却来了好些人，把几间客栈住得满满当当，还都出手豪爽，时不时就聚在一起喝酒吃菜，酒钱菜钱赚的掌柜喜上眉梢。
就是这些人总说要找什么妖女……掌柜一边擦拭着桌椅板凳，一边发出担忧的轻叹。
“哟，小姑娘早，你找什么人呐？”
门口走进一位红裙的少女，在案台上放了一锭银子，轻声道：“请来一只烧鸡……还有一壶酒。”
“哎呦，可不用这么多！”掌柜的笑逐颜开，连忙走过来招呼。雁杳杳皱了皱眉道：“可是我就换了这种银子。”
“不妨事、不妨事！”掌柜的找了钱，递上酒葫芦，又打包着烧鸡，隔着柜台开始吹嘘：“哎呦小姑娘，咱这儿虽说不是专门卖酒的，可这自家的陈酿也是独居风味，我跟你说，这几天住这儿的客人喝了没有不满意的！这酒是给你家大人买的？”
雁杳杳看着他如此开怀，也就放了心，开始打探起来：“嗯……我就是看这儿总满着人，才来买酒的……他们好像都住了好久了？”
她在破庙睡了一晚，城西比城北还要荒凉，少有人烟。她便又去城南典当行当了支钗子，买了些吃食，又回城西破庙，一老一少住了几天，也不见追杀者找来。她也不知该做什么，就索性来城北探探风头。
掌柜用油纸包好了烧鸡，还拿出两张饼，回答道：“那可不！都像是外地来的，要找什么人……”
“那他们一直找不到，不打算走吗？”
“嗯……”掌柜的顿了顿，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擦拭起柜台来：“谁知道呢！反正现在是不想要走的样子，不过好些人也不说要找人了，整天就吃吃喝喝的。哈哈，这几天可赚发喽！”
雁杳杳拎着东西辞别了掌柜，料峭寒风吹过，让她不禁抱紧了胳膊。
清早的朔北城显得愈发寂寥，雁杳杳走过空荡荡的长街，又穿行在积着尘土与旧物的小巷，天快彻底亮了，才远远传来杂七杂八的人声。
她拔开葫芦塞子，小心地喝了一口，一下子被呛得连连咳嗽，咳嗽声在巷子里震成隆隆的回音，又把她吓了一跳。
“呸、呸，酒到底有什么好喝的……”
“酒可是好东西啊，也许只是小店里买的不合口味？”
雁杳杳抬头望去，见有一人正堵在巷口，正是那天众多追杀者之一的青衫剑客，离经阁李寸圭，不禁哑然失笑：“呵，你怎么又来堵我……嗯？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是从客栈掌柜那里追过来的？”
李寸圭一揖到地：“雁姑娘修为超绝令人神往，当日一别，深以为憾。所以一得了姑娘的消息，就加紧赶来，只为求姑娘再指点一二……”
雁杳杳随意地接着朝巷口走去，就像那里并没有堵着个人似的：“我还以为你们找不到我就要走了呢……当时那么多人来都没用，现在你一个人，是来送死的吗？”
“当日之事实在抱歉，李某已经退出这场闹剧……”李寸圭毕恭毕敬地回答，又强调道：“今日前来，只为求雁姑娘指点，我家传的回雪飘摇剑法虽然轻巧灵动，但总囿于飞雪的意象之中，我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却不知从何突破，雁姑娘……”
“噗……”雁杳杳听他一口一个雁姑娘地叫着，多少还是开心了一些，但还是向巷子外走着：“现在怎么这样称呼了？我在你们口中，不是妖女殷杏吗？”
“雁姑娘说不是，那自然便不是。那日雁姑娘明明可以将我等斩于剑下，却处处忍让，怎么可能是什么妖女呢？而且那些水匪，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雁姑娘愤而出手，既是拯救乡亲，更是除暴安良——”
“好啦……别巴结了。”雁杳杳有些意兴阑珊，“我毕竟——真杀了那一千人……”
她此刻已经走到巷口，说出“杀”字时，竟自然有刺骨的寒气从唇齿间流露。而讲到“一千人”，更是脑海中自然浮现出青云寨尸山血海的画面，那凶煞之意满溢而出，从眸底乍现！
李寸圭见她走来，本要让路，然而双眼被雁杳杳眼底煞气一照，竟全身汗毛直竖，胸膛擂鼓似的跳动，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滚烫赤红的双手已经拔出长剑斩了过去！
雁杳杳身子一转，不见多少闪躲的动作就从剑光之外飘了过去。李寸圭见到似曾相识的身法，即使被煞气刺激得出剑，也惊得醒转高呼：“这是我家的飞雪身法！”
雁杳杳随意“嗯”了一声，李寸圭追出几剑，却见她身影真如轻飘飘的雪花一般，稍有扰动就飞了开去，身法灵动胜出自己不知多少。
二人从巷子里追至空地，又从空地复入另一小巷。正当李寸圭又有所悟时，雁杳杳旋身一掌穿出，忽如一阵浩风来，鹅毛大雪连带漫天雪云皆被冲散，漏出朗朗青天！
李寸圭大惊失色，已经避无可避，那道罡风却只是从他耳边掠过，击碎了头顶一角屋檐，初升的朝阳洒在了他头顶上。
“风雪之后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晴天咯。”雁杳杳理了理衣袖，继续踏上了回老城隍庙的路。
“雪后初晴……”李寸圭若有所悟，回过神来时看见雁杳杳离去的背影，竟又追出几步，哑着嗓子呼喊道：“谢雁姑娘指点迷津！”
“不必了，你还是从哪来快回哪儿去吧！”
“雁姑娘！当日包括我在内的二十多人只不过是些无名小辈，但江湖中许多前辈已经赶了过来，原先坐镇朔州城的真武宗门长老，与丐帮两位长老和众多弟子，都已抵达朔北城，雁姑娘还是早做打算……”
雁杳杳没有回头，只是扬了扬手，便消失在小巷尽头。
从城北走回城西破庙，也要经过不短的距离，她又人生地不熟，一时竟迷了路。所幸她并没什么事儿要做，倒也不着急。
“真武……丐帮……”
她最近总是一阵接一阵的走神……原先在《江湖》游戏内就有丐帮这个门派，也是她自己账号下的三名人物之一，却不知这个世界的丐帮，是否也有打狗棒、降龙掌？
说曹操，曹操到。
天也亮了，乞丐们都从阴影里走到了街面上，开始新一天的走街串巷乞讨生活。只是今天的乞丐，是否多了一些？
不仅如此，当她经过时，从察觉到乞丐们窥伺的目光；那杂乱敲着的碗，也不知是不是正发着某种暗号……
她心里一沉，转入另一条暗巷。
身后先是一阵敲碗，随后直接喊声大作：“妖女在此！妖女在此！”
雁杳杳“啧”了一下，飞身远遁。
丐帮弟子们迅速追入暗巷，但哪里还见得着一点人影，真提起速度来的雁杳杳，几息内已经隔在两条街之外了。
“呼……”她舒了口气，有些烦闷的同时，竟然又从这种迅速甩开追踪的行为中品出一丝乐趣，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就在这时，头顶一道锐意袭来，雁杳杳轻松侧身让过，那矮个子少女落地，又手持峨眉双刺抢攻过来。
雁杳杳运气于指尖，丝毫不惧峨眉刺的锋芒，几个回合过去，便把少女弹得双手酸颤，无力为继。她颇有种欺负小朋友的感觉，笑着打招呼道：“你、你不是那个……”
“兔子！我说过了我叫兔子！”
“不是，你真叫兔子啊？”
兔子气鼓鼓地又张牙舞爪一阵，未果，眼睛又瞪红了：“你给我记住了，兔子迟早会成为天下第一的杀手！”
“好、好……”雁杳杳敷衍着，却见一道焰火从小巷直射云霄，炸得格外醒目。
“还有信号弹？这么高科技！”雁杳杳拔腿就跑！
兔子在后面又是追了一段，当然追赶不上，气得大喊：“矮子！我迟早抓到你！”
远处雁杳杳的身影一个趔趄！
谁是矮子啊？
她一米五九好不好？！！
老庙应是许久未见人烟了，匾额摔落，屋瓦缺破，断壁残垣之间杂草茂盛得吓人，像枯水季节露了底的池塘一般。
雁杳杳不管不顾地踩了过去。昏暗的庙里，几柱天光从屋顶的破洞插下，随着她的到来，灰尘飞到光中旋舞。
她一挥双剑，剑气将室内的尘埃与蛛网席卷而空。
“就先在这儿休息吧……老先生可会嫌弃？”
她看向跟在后面走进来的老人，城北一战后，她本意是带老者脱离险境便独自离开，后者却一路跟到了这里。
“老先生若是待不住，也可以自行离去。那些人都是冲我来的，您不用担心。”
“你确定么？”余半仙拎起一个破蒲团，狠狠拍了拍陈年的灰，咳嗽着倚墙坐下，长长地叹了口气，坐稳了，才慢慢说道：“当时那女娃，不是上来就想先杀了你身边那姑娘么？都是些杀手，指望什么仁义道德呐……”
雁杳杳经他这么一说，又有些担心：“那姑娘……嗯……那些人不会还去找她吧？”
余半仙取出一葫芦酒，舒舒服服地喝了几口，好整以暇道：“糊涂了，你担心她做什么？又不会死……”
黑暗里，雁杳杳眼中精光一闪！
之前从糖炒狸的行为举止，包括一些言语用词和那枚与《江湖》游戏中一般无二的卦象木牌，她自然能推测得出这位少女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其最有可能的身份，就应该是玩家了。
这个世界，也许真的是秋暝工作室继《江湖》之后的全息网游新作，而现在，也许便是到了游戏开服或者内测的时期……
不管如何，玩家都是不会真的死亡的，自然不用担心，可这老人为什么会这样说？！
雁杳杳思虑良久，再次开口试探道：“将老先生卷入这场风波里，实在过意不去……不知老先生如何称呼？”
余半仙把身子晒在一柱阳光中，悠然道：“老朽叫什么，你不是早就知道么……”
“……余半仙。”
“嗯。”
“余半仙”是先前《江湖》游戏内的NPC，现在出现在这个世界，虽然有这边也设定了“余半仙”这个人物的可能，但老人那些特殊的言行，让她又怎么能停留在如此简单的解释？
两人的目光对视在一起，老人的眼眸悲悯而沉静，雁杳杳的眼神里却是百味交杂。她似乎有许多话想问，却最终没有问出口。
光柱像时钟的指针一般缓缓移动着，当它移开不再笼罩那墙边的老人，后者也在黑暗中打起了瞌睡。
雁杳杳抬头打量，神像歪着脑袋，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她倒在一堆蒲团和破布上，疲惫地叹了口气。
沉入意识深处，那截然不同的两个个人面板浮现出来。她并没有仔细去看“殷杏”的面板数据，因为那显然已经是超脱人世的强了，她更在意的是这力量的来历。
“殷杏……到底是谁……”
“剑神无我”、“水榭花盈”……这分明就是她在《江湖》游戏中的角色之一的技能，飞霜绛露与玉叶瑶华两柄剑也都是账号背包里的武器，若说她的游戏信息也被保存在自己身上一同穿越了过来，自然是最直接也比较贴切的解释，可为什么多了个“殷杏”的冠名？
还有，那三行字又是什么意思……
“点卡剩余时间：47小时34分51秒”
“余额不足，是否立即充值？”
“未正式开服，时间未锚定。”
细想无果，她沉沉睡去，梦里见着一张满是血污的脸，一双冰冷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着她……
天边刚露出一丝鱼肚白，鸟雀叽叽喳喳地叫着，几条黄狗拖着步子，换了个地方趴下。屋檐下、巷子里，还都是昏黑的，只有零星几家商铺正推开门窗。
城北的客栈掌柜们最近乐开了花，如今这盛夏本不是什么行商的旺季，每年此时他们都没什么生意。这几天却来了好些人，把几间客栈住得满满当当，还都出手豪爽，时不时就聚在一起喝酒吃菜，酒钱菜钱赚的掌柜喜上眉梢。
就是这些人总说要找什么妖女……掌柜一边擦拭着桌椅板凳，一边发出担忧的轻叹。
“哟，小姑娘早，你找什么人呐？”
门口走进一位红裙的少女，在案台上放了一锭银子，轻声道：“请来一只烧鸡……还有一壶酒。”
“哎呦，可不用这么多！”掌柜的笑逐颜开，连忙走过来招呼。雁杳杳皱了皱眉道：“可是我就换了这种银子。”
“不妨事、不妨事！”掌柜的找了钱，递上酒葫芦，又打包着烧鸡，隔着柜台开始吹嘘：“哎呦小姑娘，咱这儿虽说不是专门卖酒的，可这自家的陈酿也是独居风味，我跟你说，这几天住这儿的客人喝了没有不满意的！这酒是给你家大人买的？”
雁杳杳看着他如此开怀，也就放了心，开始打探起来：“嗯……我就是看这儿总满着人，才来买酒的……他们好像都住了好久了？”
她在破庙睡了一晚，城西比城北还要荒凉，少有人烟。她便又去城南典当行当了支钗子，买了些吃食，又回城西破庙，一老一少住了几天，也不见追杀者找来。她也不知该做什么，就索性来城北探探风头。
掌柜用油纸包好了烧鸡，还拿出两张饼，回答道：“那可不！都像是外地来的，要找什么人……”
“那他们一直找不到，不打算走吗？”
“嗯……”掌柜的顿了顿，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擦拭起柜台来：“谁知道呢！反正现在是不想要走的样子，不过好些人也不说要找人了，整天就吃吃喝喝的。哈哈，这几天可赚发喽！”
雁杳杳拎着东西辞别了掌柜，料峭寒风吹过，让她不禁抱紧了胳膊。
清早的朔北城显得愈发寂寥，雁杳杳走过空荡荡的长街，又穿行在积着尘土与旧物的小巷，天快彻底亮了，才远远传来杂七杂八的人声。
她拔开葫芦塞子，小心地喝了一口，一下子被呛得连连咳嗽，咳嗽声在巷子里震成隆隆的回音，又把她吓了一跳。
“呸、呸，酒到底有什么好喝的……”
“酒可是好东西啊，也许只是小店里买的不合口味？”
雁杳杳抬头望去，见有一人正堵在巷口，正是那天众多追杀者之一的青衫剑客，离经阁李寸圭，不禁哑然失笑：“呵，你怎么又来堵我……嗯？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是从客栈掌柜那里追过来的？”
李寸圭一揖到地：“雁姑娘修为超绝令人神往，当日一别，深以为憾。所以一得了姑娘的消息，就加紧赶来，只为求姑娘再指点一二……”
雁杳杳随意地接着朝巷口走去，就像那里并没有堵着个人似的：“我还以为你们找不到我就要走了呢……当时那么多人来都没用，现在你一个人，是来送死的吗？”
“当日之事实在抱歉，李某已经退出这场闹剧……”李寸圭毕恭毕敬地回答，又强调道：“今日前来，只为求雁姑娘指点，我家传的回雪飘摇剑法虽然轻巧灵动，但总囿于飞雪的意象之中，我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却不知从何突破，雁姑娘……”
“噗……”雁杳杳听他一口一个雁姑娘地叫着，多少还是开心了一些，但还是向巷子外走着：“现在怎么这样称呼了？我在你们口中，不是妖女殷杏吗？”
“雁姑娘说不是，那自然便不是。那日雁姑娘明明可以将我等斩于剑下，却处处忍让，怎么可能是什么妖女呢？而且那些水匪，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雁姑娘愤而出手，既是拯救乡亲，更是除暴安良——”
“好啦……别巴结了。”雁杳杳有些意兴阑珊，“我毕竟——真杀了那一千人……”
她此刻已经走到巷口，说出“杀”字时，竟自然有刺骨的寒气从唇齿间流露。而讲到“一千人”，更是脑海中自然浮现出青云寨尸山血海的画面，那凶煞之意满溢而出，从眸底乍现！
李寸圭见她走来，本要让路，然而双眼被雁杳杳眼底煞气一照，竟全身汗毛直竖，胸膛擂鼓似的跳动，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滚烫赤红的双手已经拔出长剑斩了过去！
雁杳杳身子一转，不见多少闪躲的动作就从剑光之外飘了过去。李寸圭见到似曾相识的身法，即使被煞气刺激得出剑，也惊得醒转高呼：“这是我家的飞雪身法！”
雁杳杳随意“嗯”了一声，李寸圭追出几剑，却见她身影真如轻飘飘的雪花一般，稍有扰动就飞了开去，身法灵动胜出自己不知多少。
二人从巷子里追至空地，又从空地复入另一小巷。正当李寸圭又有所悟时，雁杳杳旋身一掌穿出，忽如一阵浩风来，鹅毛大雪连带漫天雪云皆被冲散，漏出朗朗青天！
李寸圭大惊失色，已经避无可避，那道罡风却只是从他耳边掠过，击碎了头顶一角屋檐，初升的朝阳洒在了他头顶上。
“风雪之后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晴天咯。”雁杳杳理了理衣袖，继续踏上了回老城隍庙的路。
“雪后初晴……”李寸圭若有所悟，回过神来时看见雁杳杳离去的背影，竟又追出几步，哑着嗓子呼喊道：“谢雁姑娘指点迷津！”
“不必了，你还是从哪来快回哪儿去吧！”
“雁姑娘！当日包括我在内的二十多人只不过是些无名小辈，但江湖中许多前辈已经赶了过来，原先坐镇朔州城的真武宗门长老，与丐帮两位长老和众多弟子，都已抵达朔北城，雁姑娘还是早做打算……”
雁杳杳没有回头，只是扬了扬手，便消失在小巷尽头。
从城北走回城西破庙，也要经过不短的距离，她又人生地不熟，一时竟迷了路。所幸她并没什么事儿要做，倒也不着急。
“真武……丐帮……”
她最近总是一阵接一阵的走神……原先在《江湖》游戏内就有丐帮这个门派，也是她自己账号下的三名人物之一，却不知这个世界的丐帮，是否也有打狗棒、降龙掌？
说曹操，曹操到。
天也亮了，乞丐们都从阴影里走到了街面上，开始新一天的走街串巷乞讨生活。只是今天的乞丐，是否多了一些？
不仅如此，当她经过时，从察觉到乞丐们窥伺的目光；那杂乱敲着的碗，也不知是不是正发着某种暗号……
她心里一沉，转入另一条暗巷。
身后先是一阵敲碗，随后直接喊声大作：“妖女在此！妖女在此！”
雁杳杳“啧”了一下，飞身远遁。
丐帮弟子们迅速追入暗巷，但哪里还见得着一点人影，真提起速度来的雁杳杳，几息内已经隔在两条街之外了。
“呼……”她舒了口气，有些烦闷的同时，竟然又从这种迅速甩开追踪的行为中品出一丝乐趣，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就在这时，头顶一道锐意袭来，雁杳杳轻松侧身让过，那矮个子少女落地，又手持峨眉双刺抢攻过来。
雁杳杳运气于指尖，丝毫不惧峨眉刺的锋芒，几个回合过去，便把少女弹得双手酸颤，无力为继。她颇有种欺负小朋友的感觉，笑着打招呼道：“你、你不是那个……”
“兔子！我说过了我叫兔子！”
“不是，你真叫兔子啊？”
兔子气鼓鼓地又张牙舞爪一阵，未果，眼睛又瞪红了：“你给我记住了，兔子迟早会成为天下第一的杀手！”
“好、好……”雁杳杳敷衍着，却见一道焰火从小巷直射云霄，炸得格外醒目。
“还有信号弹？这么高科技！”雁杳杳拔腿就跑！
兔子在后面又是追了一段，当然追赶不上，气得大喊：“矮子！我迟早抓到你！”
远处雁杳杳的身影一个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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